我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發呆。
甘靈進來看見我和江墨的姿勢先是一愣,隨即微笑着對江墨說:“這幾天太忙了,沒來得及看你,不過看來蘇小姐將你照顧的很好。”說完轉頭看我:“這幾天辛苦你了,明天開始就由我來照顧,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有些尷尬的站起身,但,輸人不輸陣,我正尋思着用一句什麼話來震她一下,就聽見江墨說:“別人照顧我不習慣,不用你操心。你來這裡幹什麼?”我默默在心裡爲他喊了聲“好”,雖然這麼做不道德,但是太解氣了。
甘靈不愧是高手,只是愣了片刻,立即又恢復微笑,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在我的位子上坐下,溫婉的看着我:“蘇小姐,我有事要說,你可以暫時去外面等一會兒嗎?”
我看了眼江墨,他正閉眼揉太陽穴。我拿起包說:“你們聊,那我就先回去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江墨你記着吃飯。”
走出病房,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就着走廊的長椅坐下來,開始發呆。
甘靈是有備而來。也是,甘靈什麼時候不是時刻準備着的。想着之前她找我時說的話,她問我是不是喜歡江墨,我十分義正言辭的否定了,但如今她如果再問這個問題,我不能保證我是否還能夠那樣不假思索的否定。有些事情已經朝着我無法控制的方向走着,這個時候叫停已經來不及了。
不知在門外坐了多久,直到甘靈推門出來看見我仍坐在外面有些意外,但隨即說:“蘇葉,我們談談吧。”
甘靈拿着小勺子攪拌咖啡,淡淡地說:“不好奇我和江墨說了什麼嗎?”我不去理會她的話,直接進去主題:“你想跟我說什麼?”
她笑了笑,一副輕鬆的姿態:“無非還是那些,離江墨遠一些。不過好像要時刻提醒你,你纔不會忘記。”
我也笑着說:“你沒信心麼?覺得我會成爲你的威脅?甘小姐不是一向對於男人把握的很準麼?”
甘靈手上的動作一頓,擡眼看我:“你好像一點情況都不知道。你是我的威脅?”她笑了一聲,“這麼些年了,還是這麼單純。難道林淵之的事情還沒有給你教訓麼?不要不懂情況就在這裡裝明白,看着怪可憐的。”
我冷着臉:“這麼些年了,你還不會抓重點麼?”
甘靈放下勺子,雙手交叉擺在桌前:“你知道江墨以前有個快要結婚的未婚妻麼?看你的表情應該是不知道。但是就在結婚的前一週,新娘自殺了,抑鬱症。江墨一直爲了這件事耿耿於懷,這也是爲什麼他至今還單身的原因。”
我不是很理解她突然跟我說江墨的八卦是幾個意思?
甘靈也看出我有些不耐煩,接着說:“我說你爭不過我,是因爲你不可能和江墨結婚,而我,卻可以作爲我姐姐的妹妹,在他心裡存着一個位置。”
我有些無語,姐姐的妹妹怎麼了,我還是我哥哥的妹妹呢。“重點。”
“重點就是,我的姐姐就是江墨的未婚妻,是江墨真正喜歡的人。而你,不過他打發無聊時間找的樂子罷了。”
我突然想到了江墨家書房裡的照片,原來是甘靈姐姐的照片。他至今還留着,想必感情應該是很好的。
看着甘靈一副要看我崩潰的期待的樣子,我十分不配合的衝她笑了笑,是發自內心的笑。她有些不理解:“我沒覺得這話哪裡好笑。”
我說:“這麼沒幽默感所以你老得快。”看她的表情我很滿意,又說:“你在我這裡趾高氣昂不過
是仗着你姐姐在江墨心裡的那點位置,可是那是你姐姐的,不是你的,你連你姐姐的影子都不算,你還想江墨會給你留位子?你難道還想着哪天江墨會因爲想你姐姐而把你當成她?拜託你現實點吧,這又不是演電視劇,就算是,你也不是女主角。所以,你以後不要再到我面前得瑟了,看着真可憐。”
甘靈板着臉,我又補了一句:“對了,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才會整天閒着沒事幹,靠回憶以前無聊的感情史來增加自己虛僞的自信呢?這種人的心思我是想不明白,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有同感。我還年輕,沒那麼多閒暇的時間找別人瞎聊天,我還要燃燒我的青春,我就先走了,大嬸……”
快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一陣摔杯子的聲音,站我身邊的服務員趕緊衝到我原先的桌前,說:“小姐,你這樣摔杯子是要賠錢的。”我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是怕甘靈,只是疲於再同她爭一樣東西。好在我還沒有對江墨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我還可以全身而退,這是我最慶幸的了。
第二天,我時常看着江墨出神。就是這樣的人,在美國這麼細心照顧我的哥哥,原來也有那麼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他得知自己未婚妻死了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如果,如果我當時沒有聽蘇震的話回國,而是和他呆在一起,他是不是就不用經歷這些事情了?好歹我可以在他身邊安慰他啊,可以告訴他,人死不能復生,但他還要好好的生活。
“想什麼這麼出神?”
“人死不能復生。”
“我只是骨折。”
“啊?”
我突然清醒,看見江墨陰着臉:“原來你這麼想我死?看來我該和你經理談談了。”
我一個激靈:“找阿黃幹嘛?我沒說是你死啊。”我居然想安慰這種人,我真是腦子抽了。
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十分和藹的表示,江墨這情況完全可以出院了,我懷着雀躍的笑激動地看向江墨,這廝只是淡淡的瞥了醫生一眼,說:“你覺得,一名醫生就這麼放棄一個沒有痊癒的病人,院長會怎麼想?”
醫生被說的很爲難,我趕緊接話:“你怎麼沒有痊癒了,你看都可以隨便動了。醫院的病房也很緊的,你沒事就別賴這裡浪費醫院資源了。”
江墨說:“我又不是白住。”轉向醫生,“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再留院觀察幾天?”醫生看了看江墨的眼色,迫於淫威唯唯諾諾的點頭就出去了。
這個社會太黑暗了,就是那麼多像江墨這樣的人在到處耍流氓,纔有那麼多平民沒法好好過日子,就比如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編了個藉口說是到公司拿材料我才得以從江墨魔手裡逃脫片刻,到辦公室喘口氣。雖然才一週沒見,但是就是覺得周圍的同事都變得格外的可愛。如花賊兮兮的湊過來:“江總把你照顧的不錯吧?”
我說:“是我,我照顧的他!他就是把我當免費保姆才把我弄過去的,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想你……”
如花從容地撥開我的手:“少來。跟我說說,這幾天跟江總獨處有什麼收穫?”
如花一副知心姐姐的姿態,我就知道如花是心疼我的,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她痛訴江墨的罪行。
“連醫生都說可以出院了他就是賴着不走,那我不是還要跟着服侍他?”
“不就是手骨裂麼,我又不是沒骨裂過,至於連筷子都拿不了麼?”
“就這麼點小傷還在醫院躺這麼久,太嬌貴了。”
如花悠悠的喝了口水,說:“誰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是問你,你跟他有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我很迷茫:“什麼是實質性的進展?”
如花恨鐵不成鋼的搖頭:“就是有沒有肢體接觸啊!有沒有那什麼啊!”
我回憶了一下:“爲什麼每次見到我你總問我這種問題?這麼久沒見你就沒想我麼?”
如花頓了頓:“當然。”
“你爲什麼遲疑了?你不愛我了嗎?你有新歡了?是阿黃麼?”
如花裝作很忙的樣子:“哎呀忙死了,沒時間跟你瞎聊。”
我拉住她:“你桌上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你這麼躲着我就是有新歡了吧?是誰?”
如花被我煩的不行,扭頭跟我廝打在一起,這時我頭頂傳來涼涼的聲音:“姐姐你來了?”回頭蘇婷婷面無表情的衝我打招呼。我身子僵了僵,尷尬的對她點點頭:“很忙吧。”
蘇婷婷不鹹不淡的說:“是啊,還不是因爲一個人要幹兩人的份。”
我乾笑着扯扯袖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鼓勵性質的拍拍她肩膀:“好好幹,年輕人就是有熱情,哈,哈……”
蘇婷婷不搭理我,轉身就走了,我很不理解。如花偷偷說:“這丫頭當時聽到你請假臉都青了,這幾天她一直這個狀態別管她,還不是嫉妒你,小丫頭片子。”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她真的找錯人了。”她不知道還有個甘靈正自信滿滿的要拿下她最喜歡的“墨哥哥”,我要不要溫馨的提示她一下呢?但是搞不好她還會認爲我是在耍她。
我正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告訴蘇婷婷甘靈的存在,讓她把注意力從我身上移走,如花突然大叫一聲:“差點忘了問你,這幾天林律師找你了麼?”
林律師?林淵之?我一時警鈴大作:“他爲什麼會來找我?”
如花說:“他說你手機一直打不通,就問我你在哪裡。”
我問:“你怎麼跟他說的?”頓時生出一絲不祥之感。果然,如花接着說:“我就說你請假去貼身照顧江墨去了。”
我用手扶額,甚無語:“那他什麼反應?”
如花回憶:“好像沒什麼別的反應,就說知道了,然後說如果見到你讓你回他一個電話。對嘛,我記在隨意貼上的,剛纔纔看到。我也不知道什麼事,不過聽他的語氣,額,聽不出語氣。你趕緊回一個給他吧。”
我繼續扶額,話被她說成這樣我還怎麼敢給林淵之打電話。“你想什麼纔會說出貼身兩個字的……如花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氣的我頭疼。”
如花不以爲然:“葉子,你太不開放了。”
我看着如花,半晌說不出話。
放眼整個社會,人們都覺得不開放什麼事也幹不了,找不到工作,嫁不出去。於是大家突然都變得很開放,不開放就土了,開始小心翼翼的避開保守的雷區,以免遭到別人嘲笑。但我其實很想說,在如今這個“流氓猖狂,處處校長”的社會,你開放完全就是往槍口上撞嘛,而且一撞一個準。看着大齡青年的如花,我覺得我有必要找個時間同她好好談談,扶正扶正她的人生觀。
還沒等在座位上坐多久,江墨一個電話又把我喚了回去,說是突然要吃什麼生蠔。我簡直要抓狂,既然都可以消化生蠔了,那幹嘛不出院。我拎着包匆匆忙忙的朝公司外跑,都來不及跟阿黃打聲招呼,算了,我暫時也不想看到那個叛徒。
至於林淵之,額,頭好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