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能把衣服還給林淵之。我當天晚上就開始翻我的衣櫃,連我初中校服都找出來了,就是沒有他的外套。想着大概是大學裡我一怒之下給扔了也說不定,只好作罷。大致回憶了一下衣服的款式,到時候再買件新的還給他也無礙吧。
程薇已經回老家去了,如花也投奔她父母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無事可做。今晚就是除夕節,往年這個時候我都在程薇家裡吃程薇媽媽做的餃子,我摸了摸肚子,希望晚上江墨能帶我吃些好的。
下午我正躺沙發上看賀歲電影,就接到了江墨的電話。
“你晚上5點自己到我家,是新家,不要走錯了。”江墨的新房已經全部裝潢完成,江墨也陸續將一些東西搬了進去。可是那裡還有很多傢俱沒有置辦,莫非他要我坐在地上吃飯?
我問:“你新房還沒有整理,都沒有吃飯的桌子,你確定麼?”
江墨說:“你不要遲到。”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搞這麼神秘,不知道江墨葫蘆裡賣什麼藥,不過我還是換了衣服,5點來到江墨的新家門口。
我試着推開大門,發現根本沒有鎖。我一愣,原來有錢人家裡都是不鎖門的麼?這麼想着我緩緩走進房子。
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當我完成了之後站在這房子裡,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蘇葉你怎麼這麼能幹呀!”說完自己捂着嘴樂。
冬天的5點天早就黑透了,但是新房還沒有接入水電,所以屋子裡一片漆黑,我完全都是摸着牆在走。快走到客廳時,遠處隱約閃着火光,我心下了然,不會是什麼燭光晚餐吧,笑着擺手,看不出來江墨還挺浪漫嘛,說着向着火光迎了上去。但是當我看到火光的實體時我愣了下,覺得我把江墨想得這麼善良實在不妥。江墨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拿着手電筒照着我的臉,一派悠閒的樣子:“來的挺準時。你自己找個地方坐下吧。”
我憤怒地奪過手電筒,直接對準他的眼睛:“你說請客吃飯就是這麼招待我的?早知道我就跟着程薇回家了。”
江墨搶回手電筒,說:“你先坐下,陪我說說話吧。”
我就着他身邊的椅子坐下:“你想說什麼?不惜裝病也要把我騙來,到底是想說什麼?”
江墨晃了晃手裡的燈沒有
說話,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這是我回國過的第一個新年,往年我都在美國,那裡沒有新年,只有聖誕節。”
我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聽着他說下去。
他的手臂搭在膝蓋上,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我在美國其實也過新年,和叔叔一家人一起,也只是聚在一起吃頓晚飯,再就沒有別的什麼了。我很想知道在國內是怎麼過的,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找你了。”
我問:“江墨,你一直是跟着叔叔過麼?那你的父母呢?”我問完就後悔了,這麼直接地打聽人家隱私,萬一把他激怒了,那我不是連年夜飯都沒得吃了。
但江墨意外地笑了一聲,說:“如果我還有個大伯的話,我現在應該就是跟着大伯生活了。”
我不懂,他看着我說:“沒有父母的孩子本來就是到處遊走在各個親戚家中,對我來說在哪裡生活都一樣。”
我想起程薇對我說的話,小心翼翼地問他:“聽說……你的公司出了點事情,你沒事吧?”
江墨輕笑:“這是我一早就預料到會發生的事情,只是來得比我想象中的早。”
我有些擔心:“你,你在公司還好吧?”
江墨頓了頓:“沒什麼好不好,當我一進到公司,每天都是這樣過,已經習慣了。”
我突然很想知道江墨的事情:“江墨,你曾經跟我說,有什麼委屈可以跟你說,其實,你有什麼事情也是可以找我說的。”
落地窗的門沒有關緊,外面的風擠着門之間的縫隙灌進來,發出嗚咽的聲音。江墨的聲音低沉,伴着些不忍:“我的父母在我5歲的時候一起去世了。”
我意外地看向他,不過由於光線昏暗,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他頓了頓,像是在壓抑着什麼情感,良久才說:“24年前,我的父母開車載着我去參加我父親公司的年會。當時公路上有一輛警車在追趕匪徒,那羣匪徒應爲着急,沒有控制好方向,直直撞向我們的車子,我父母當場去世,如果不是我母親抱着我,我應該也已經死了。”
我有些不忍心:“對不起,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可以不用說。”
江墨搖頭:“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這些。”頓了頓他接着說:“那個年會其實是慶祝父親公司在美國上市,父親去世後,
公司那樣的情況不能一日無主,最後董事會一致投票決定由我父親的弟弟,也就是我叔叔來接管公司。”
我說:“可是……那應該是你的位置吧。”
江墨冷笑:“在那樣的環境裡,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他們以我年幼無知,無法主持大局爲由,撤下我所有的繼承權。公司裡的戰爭中從來都沒有什麼世襲制,有的也只是能者上位。”
我問:“那你叔叔什麼時候會把位置還給你?他不還了麼?”
江墨說:“到嘴的鴨子他怎麼可能輕易鬆口。這些年他一直顧忌着我,就算我進公司也只是給我安排一個看着風光卻沒有一點實權的小位子,來堵住支持我父親的那些元老的嘴巴。”
我默然,過了一會兒輕聲問:“你想找回位子麼?”
江墨垂頭,語氣聽起來很沒有信心:“我不夠強。在我的能力足以與之抗爭的時候,我會去爭一爭。”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覺得說什麼都沒用,我想了想,決定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誠懇:“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來找姐,姐是你這邊的人。”
“我的人?”江墨勾脣一笑。
我十分義氣地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明白爲什麼還沒有到零點,大家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放煙火。我仍記得那一晚,江墨背後映着五光十色的煙花,光影斷斷續續地映出他臉的輪廓。他說:“我會記得是你先向我告白的。”夜盲的我居然能夠看清他的表情,眉眼彎彎,比窗外的煙火更燦爛。
“我們除夕難道真的要這麼寒酸地過嘛?我可是推辭了豐盛的年夜飯來陪你唉。”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對於黑漆漆的環境很不滿。
江墨依舊把玩着手電筒,聽到我的話卻遲遲沒有反應,我望向他時感覺他的目光有些遲滯。
我湊上前揮了揮手:“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啊,問你呢。”
江墨像是猛地反應過來,居然難得的沒有調侃我,而是有些反常地摸了摸褲子口袋。我奇怪地看向他的口袋,發現有些鼓,但我並沒有多想。
可是下面江墨的一番話卻讓我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我將你約來這裡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你。”說着望了我一眼,一本正經地繼續說:“希望你能做好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