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情執,都是放不下,忘不了。於冷璧來說,情執是貪念,是貪戀讓她失去了一切。
早在劉暄傷她最深的時候,公奇府落難的時候,她的心就隨貪戀而死。
如果一個男人殺了你全家,你還愛他,那一定是入了魔道。
冷璧心中無魔,所以,她不愛劉暄了。
“你這次回來,可有什麼事情?”君無憂問道,冷璧雖然放下劉暄,但對公奇府的慘案始終難以釋懷。
她徘徊在公奇府外,一定想起了許多往事,亦如他昨日的意氣風發,掌他人生死。他承接他師傅的公奇府,集天下亡命之人,創立第一殺手樓。#_#67356
他們都是才華出衆之人,懂得奇門遁甲之術,亦懂占卜問卦的玄術。可因爲她的私情,累了這些人。
冷璧長長地嘆了口氣,往事最能消磨人的感情了,她念着佛珠,回頭看着公奇府,淡淡道“我以爲我入了佛門就可以贖些罪,卻不曾知道,這裡的業障已經生出了惡魔。我此番來,是爲除惡的。”
君無憂打量着公奇府,裡面的怨氣確實濃厚,應該是有人控制了一切,將其轉爲力量回來報仇的。
“一個多月前,鳳成帝在宮中遇刺一事,當真是你們公奇府的人做的?”那時君無憂不在梨國,對此不太清楚。他回到梨國,才知道白意遇刺一事,好在被藍月玉所救。
“沒錯,我一直在找這個人,我不能讓他一錯再錯。”冷璧念着佛珠,曾經殺伐果斷的她,如今卻有渡世間之惡,渡世間之恨的菩薩心腸。她的改變,真是太大了。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儘管提,今日我還有事,就此別過。”君無憂客套的說了一句。
冷璧對着他微微躬身,送別君無憂。
路過玫瑰城的城門,卻看到梨國的百姓圍在一起說起宮裡的事情。
“劍侯府的扶玉公子還真是走了狗屎運,這樣都能留在陛下身邊?”有人分外不瞞地道。
“也不怪,誰讓當今帝后與宮婢私通,還被陛下抓了個現形!”有人分析原因。
“陛下要廢后吧。”有人猜測。
“對陛下不忠不貞的人,恐怕連活命的可能都很小。”有人判定。
“唉!”
人羣裡終於剩下一片唉嘆。
君無憂聽罷,心裡納悶,他看上的人一般不會錯,難道中間有什麼誤會不成?
那位白珏公子如何看也不像與宮婢私通的人,君無憂想來想去,覺得不對,他匆匆進宮,與白意一見。#6.7356
玉梨殿
白意臥在軟榻上,旁邊蹲着一位紅衣男子,長髮未束,渾身上下散發着陰柔的妖媚狐氣。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劍侯府的公子蔣傑,蔣扶玉。
蔣傑倒了杯酒遞給白意,獻媚道:“陛下,嚐嚐臣倒的酒。”
白意笑着接過他遞來的酒,放在脣邊碰了碰沒有喝,她說“扶玉倒的酒就是香”
蔣傑被誇讚,更加得意起來,他跪在地上,動作嫵媚,修長的手指摘下一顆葡萄。
“陛下,嚐嚐臣摘的葡萄。”蔣傑像勾欄閣的女子一般,極會哄人開心!
“好,朕嚐嚐!”白意笑着,微張着嘴脣讓蔣傑喂她。
君無憂站在門前,實在看不下去,一身青碧色的華袍翩然而來,兩袖清風,飄着淡淡的青花香氣。廣袖上是銀線繡織的仙鶴,精美的圖案非常適合他。
君無憂的出現驚豔了玉梨殿的所有人,包括蔣傑。
蔣傑一度以爲君無憂是白珏,直到他的臉龐清晰的映在了瞳孔裡,清貴高華,遺世獨立,氣質不凡,與白珏根本就是兩個人。
他與生俱來的威嚴毫不低於白意的君威,基至比白意多了一些壓迫感,讓人不禁要臣服於他統治下。
蔣傑被這樣一張臉弄的不安。
他穿了白珏一樣的衣袍,梳了白珏一樣的發。甚至比白珏更出色,出色的讓世上所有男子爲之失去顏色。
“大膽,竟敢扮成帝后的樣子。”蔣傑呵斥,後面還有一句勾引陛下,他沒有說,因爲他聰明!
君無憂沒有說話,甚至不屑看他一眼,一步步朝白意走去,冷然的笑道“陛下原來喜歡這種東西?”
白意態度平靜,嘴角自然,不作任何回答。
蔣傑意識到君無憂口中的東西是在罵自己,當下生氣,再怒:“你是什麼人?出言不遜,來人,把他拖下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玉梨殿。
蔣傑懵了,不可思議的仰視白意,她竟然出手打了他一耳光?爲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陛下”蔣傑捂着臉,不明白。
“你沒有資格對他指手畫腳,也沒有資格在朕的面前作主。記住朕是君,你是臣!”白意的聲音那樣可怕,聽得蔣傑瑟瑟一顫。
在白意麪前,誰敢對君無憂指手畫腳?誰敢越權替她發號施令!
白意起身,一腳踢開蔣傑,長長的綠裙拖在地上,她走到君無憂的面前,微微笑着:“你跑進宮裡,就只想跟我說這些?”
君無憂挺拔的立在殿中,肅然之中,無人可以侵犯,他孤傲的眼神落在白意的身上,脣角一掀:“好歹也是朋友一場,我不希望你錯下去。”
“錯?我哪兒錯了?你知道的,就算是白珏,也不過是你的替身而已,一個替身而已,我想寵便寵,想冷便冷,有錯嗎?”白意的身子有些微顫,她太喜歡君無憂了,因爲她是女帝,所以一直壓抑,所以纔會犯錯。
君無憂默然,這樣的白意,他很少見。他總以爲白意是個特別的女子,她不會哭,不會鬧,拿起得,必然也放得下。
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女人?就算是男人,也未必做的到吧。
“白意,沒有誰是誰的替身,何況,我和他不一樣!”君無憂不希望白意再沉迷下去,越沉迷,越痛苦。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若用替身去寄託愛,那就太傷人了。
蔣傑瞪着雙眼,十分震驚,他一直以爲,白珏是白意最愛的男人,原來,白珏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多可憐的替身啊,想寵便寵他入天,想冷便冷他冰封。
帝王都是無情的,無論男女。
白意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說:“對朕來說,除了心,你們都一樣!”
咣!
門前傳來琉璃杯的破碎聲。
所有人都整齊地看出去。
只見一襲青影站在逆光之中。
白色的底衫,青碧的外袍,長長的頭髮,清雋的面容,氣若寒玉。
正是白珏。
白珏只是過來爲她送湯的,卻聽見如此傷人的話。白意說,除了心,他和君無憂是一樣的。他的眼底一抹清冷,轉瞬而逝。
“奴終於明白,陛下爲何不聽奴的解釋,也不廢除奴的封號,大概是奴在陛下的心裡從來就沒有舉足輕重過。”白珏的嘴角勾起苦笑,做人最失敗的,就是你一心對她,她卻從來都在乎,甚至不屑聽你解釋,不屑與你計較,不屑怨你,恨你!所有的不屑,只能證明,從未把你放在眼裡。
他被人陷害想要解釋,可白意從來不聽。
既然已被定爲私通之罪,他認了,至少白意應該重重的罰他,或是提劍殺了他。可是,白意沒有罰她,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只是不見他,不問他,不聞他!
這樣的不聞不問,最傷人心。
白意沒有說話,她確實沒有把白珏放在眼裡。留着他,也是因爲他眉宇間有那麼一點像君無憂。
白珏知道,他是替身,是君無憂的替身,白意不會對一個替身種什麼情,自然,他也收不到什麼果。
好看的眼睛閃過一絲盈光,他苦笑着搖頭。
“也罷,奴的命是陛下給的,無論如何,奴都會守着陛下,只是以後,奴不喜歡青色,也不會穿這樣的衣服。”
嘶!
白珏抓着自己的衣袍狠狠一撕,一道玄力注入其中,青色的衣袍碎成了一片一片,紛紛墜墜,落在地上。
白意和蔣傑瞪大眼睛,難以琢磨。
今日的白珏不像平時那樣安靜淡然,不喜不怒。不計較,不生氣。
今日,他的眼角劃過的哀傷,是悲色。
原來,人都是有脾氣的!
再平靜的人,也會爲某件事,某個人而生氣。
那是在乎。
白珏一身白衣,將他清雅脫俗的氣質襯的更加絕代風華。
溫潤如玉,公子無雙,這纔是真正的白珏。
白意的脣角顫動着,喉嚨裡閃過一絲苦澀,她知道,她傷了白珏的心。在這世上,她傷誰的心都可以,唯獨白珏不行。
白珏走的時候,淡淡的說:“過會兒,奴會讓人把湯送來,記得喝了。”
君無憂走到門前,看着地上灑落的湯汁,眼眸一沉,似在思索。身爲丹師,他一眼就能看出,湯裡放着保胎的藥。
他轉過身,看着一臉蒼白的白意,無奈地搖搖頭。
世上人的人總是這麼愚昧,明明眼前的纔是最好最值得珍惜的,偏偏要盲目的去追求更遠的,結果,眼前的東西也越來越遠。
白意自己都不知道,白珏會使她的情緒發生微妙的改變。
君無憂伸出手,毫無預兆的握住白意的手腕。^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