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我,沒有關係,只要不趕我走,你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在意。”她將宮絛遞到炎真手裡。這是她,放得最低最低的姿態。
在愛情面前,她還是卑微的那個人。
她的心高氣傲被炎真磨滅,她的頑劣胡鬧也被炎真磨滅,就連最後的自尊都被炎真磨滅殆盡。
喜歡一個人,真的好可怕。
“小六,我會幫你找個更好的依靠。”炎真扔掉了手上的宮絛,雙手抓着豔蕪的肩膀,幽深的雙眸漸漸明亮起來。
他竟然,要幫她找個依靠?#_#67356
他要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像嫁女兒一樣,把她嫁給別人?
豔蕪蒼涼的笑着,這樣的炎真,未免太殘忍了,他抹殺了她所有的愛意。
命運從一開始就在捉弄她,豔蕪天真的以爲,這世上除了龜爺爺,至少還有一個炎真對她最好。可最後看來,他的好,不過是一個顆味道清甜的毒藥。
吞下此毒,註定肝腸寸斷。
當他把她逐下九重天宮,當他把她送到南海,當他在南海設了結界她就知道,好或者壞,都是有防備的。
她站在南海的岸邊,看着頭頂的那片藍天,淡淡的憂傷,彷彿順着雲縫照下。
是以,豔蕪纔會那樣悲傷。
寧靜的南海,再也掀不起什麼滔天巨瀾。
看似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卻又像是回不去了。她雖不與天界諸神再有來往,但她讀過書,識過字,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紛紛爭爭。
是炎真讓她收斂了心性,現在的她,連召集魔頭鬥狠的興趣都沒有了。
這樣改變她,對世界來說能有什麼影響,或許,她從一開始就該在南海稱霸,永遠那樣囂張得意,肆意無憂。
不愛誰,不念誰,不想誰。
不期待,不渴望,不奢求。
此生,只有龜爺爺一個對她好的人就夠了。
往往愛過的人已經愛了,就算想要不愛不念不想,也太遲了。
有幾隻海鷗帶來消息,稱洪荒封印破裂,古真神可能面臨一個羽化的結果,凡是達到真神境界的神族都會消失。#6.7356
炎真帝君爲了打破這個結果,他往西蠻之地重造,可是百年一過,他沒有回來。天界的神仙都說,炎真帝君可能走火入魔,亦有可能早已羽化消失。
豔蕪知道這個消息,聯合了南海全部的力量,衝破南海上方炎真留下的結界。她成功的離開了南海,一個人踏上了西蠻之路。
西蠻是開天劈地以來,靈蘊最強的地方,那裡有盤古時期留下的秘術,相傳可以造神,可以修升。炎真敢冒險前來,目的是爲了拯救上古時代的真神命運,他以身犯險,這是他的風格。
可未免,有些博愛了。
豔蕪來到西蠻,這裡混沌一片,寸草不生,一望無際的沙漠,到處都是傷人的靈息,她漫無目的找。
走着走着,便會絆到腳。
沙地裡埋着盤古時期留下的骨骸,森白的一片,埋在這裡的除了恐懼就是死亡,這裡沒有生息,只有危險。
也不知道炎真帝君在哪裡?她找了他半個月,幾乎耗盡了元神。
她以爲,她會死在這裡,陪着炎真。
慶幸的是,她找到了炎真。
黃沙之中,一個玄衣男子,手持凌風劍,一套劍術,流利的做下了,斬殺了妖瞳獸。
豔蕪坐在黃沙之中,看着倒在面前的妖瞳獸,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定。剛纔,她差就成了妖瞳獸的腹中之物。
少年收起血淋淋的劍,冷漠地看了豔蕪一眼,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此地不是你這等修爲的人可以呆的。”
他揮揮長袖,轉身離去,玄衣飄動,長髮飛揚,好似那畫裡的仙人。
“炎真!”豔蕪爬起來,帶着滿身黃沙追上他。
可是,炎真看上去忘了許多事情。
“你在叫我?”他回頭,陌生的眼神讓豔蕪怔的說不出話。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就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對啊。”她看着炎真的眼睛,亦如初見時,他的瞳孔泛着淡淡的紫暈。能有這麼漂亮又迷人的雙眼,整個神界,只有炎真一人。
“炎真,我是來找你的,跟我離開這裡吧。”豔蕪拉住炎真的袖子,還是那件他送她回南海時穿的玄袍,上面繡着雲。
“我又不認識你。”他甩掉了豔蕪的手,冷冷的眼神,是他對豔蕪的防備。
西蠻到處充滿着未知的危險,能在這樣的危險中存活着,肯定吃了不少苦,他如此警覺,是爲了自衛,纔會那麼疏離豔蕪。
“炎真,我是豔蕪啊。”豔蕪的脣瓣枯白,她的元神差不多就要灰飛煙滅,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解釋之前種種,她想,她是豔蕪,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豔蕪,他興許會記得。
在這西蠻之地,炎真早已走火入魔,無論是什麼樣的過去,他都徹底的忘記。
“沒有印象。”他頭也不回,走在獵獵狂風中,丟下一抹孤高清冷的背影。
豔蕪癡迷的看着,她總是想要捉住那道影子,可影子就是影子,只能看看罷了。
現在的她,想要追上去,卻是力不從心。
元神將要耗盡,她根本就不適合呆在西蠻之地。
看着遠去的炎真,她再也捉不住,追不上。
無論怎樣,都比現在看到他平安活着好。
“炎真,好好活着,離開這裡。”身體重重的倒在了黃沙中,風起的時候,看不見天際,只覺身體被黃沙掩埋。
或許千萬年之後,她的白骨會浮出來,證明,她爲了一個人,曾來過這裡。
睜開眼
猶如夢境,桃花十里。江風微拂,涼意嗖嗖。
豔蕪坐起來,蓋在身上的玄色絲袍慢慢滑下,她低頭一看,竟是炎真的衣袍。擡頭看去,此境不似西蠻那樣令人絕望,而是令人沉迷。
一聲聲琴音繞在耳際,豔蕪循着琴聲的來處看去。桃花樹下,一白衫少年,膝上置放一琴,長髮垂在腰際,此情此景,倒像是畫中仙。
豔蕪一時看呆了,這樣的炎真帝君,別有一番風情。
她抖了抖身上的落花,踩着嫩綠的小草,慢慢走向專注於琴技的男子。
她每走一步,奇妙的琴音像是穿進了她的身體,給她源源不斷的能量。
“這是什麼曲子,好奇怪呀。”豔蕪停在了炎真的對面,看着紛紛墜墜的落花,花間的少年,素手在弦上微微一頓。
琴音戛然而止,他擡起頭,仍是那雙清澈的眼眸。
清風吹過,額前柔順的髮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續魂引。”他淡淡的回答。
炎真的脣角總是帶着一抹清然的弧度,美麗妖冶中自有一種深深的寵溺。
風吹過,自他身上飄散着一縷清新的淡淡氣息,令人就此沉淪。
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續魂引?”豔蕪看過古書記載,那是一種可以凝結元神不滅的調子,盤古之後,便沒有人會使用。
這些失傳的秘術,通常都會埋在西蠻之地。
但是,豔蕪爲何能夠感到續魂引的牽動?
莫非
“沒錯,你的元神是我用續魂引幫你凝結的。”炎真掃掉弦上的桃花,淡淡的說道:“真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來尋我,結果自己卻被我救了,你說,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想讓我救你呀?”
炎真猜想,豔蕪是在西蠻走不出去,所以纔會想到亂認熟人以求救。
豔蕪看着他,一襲白衣勝雪,英挺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嘴角微微勾起,顯得風流無拘。
這樣的炎真纔是最真實的吧,他忘了自己是手持法度的神,沒有責任,沒有神界,他該是這樣無拘的。
“你猜對了,我就是想讓你救我,誰知你那麼調皮,竟不理會。”豔蕪微笑着說道,她再也不想解釋什麼,既然從前的相識都是誤會,那現在便讓誤會繼續下去。
她千里迢迢的來找炎真,不是想要他愛上自己,她只是想證實,炎真還沒有羽化,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如今的他好端端的活在眼前,比起那些過往都要重要。
“誒,我說小姑娘,你怎麼可以用調皮來形容我?”炎真撐着腮,表示對豔蕪的沒大沒小不高興。
一雙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雙眼微微一眯,他挑高了眉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豔蕪蹲下來,靈秀的雙眼癡迷的盯着炎真,這樣的炎真真有趣。
“恩公想要什麼?”她配合的問。
這世間種種,如花開花謝,都不過是一個過程。
她以爲,此生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同自己喜歡的人面對面,靜靜相視。
如果這是夢,那就不要醒來。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丰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感覺,他還是那個炎真,只是,忘了過往。
“看你就知不是有錢有勢的神裔,通常,像你這種要錢沒錢,要勢沒勢的神,我基本上都不想搭理。”
豔蕪沒有想到,炎真會風趣的說。
他俯身過來,一隻手挑起了豔蕪的下巴,像個登徒浪子,但他卻把這件事情做的無比優雅,或許是他長得太優雅,就算耍流氓,也特別浪漫。^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