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現在選擇死呢？”
“那隻小獸也會死。”
“……我定親了你知道嗎？”沐崖咬牙道。
黑袍人點了點頭，“上天的指示，你只能照做，那隻小獸是賭注。”
沐崖側眸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心裡都空了。
她一早就知道，有弱點的人是成不了氣候的。
她就是那種人。
她有比她重要的東西。
卜卜。
你曾經困苦潦倒，生無可戀的時候，出現的人怎麼可能不重要。
你拿性命如草芥的時候，出現的人，怎麼可能不比你的性命重要？
卜卜是她活着的稻草。
可是顧言。
她記得初見的時候，顧言是冷漠的，但是對她很好。
到最後，不知怎麼就到了她對不起顧言的地步。
當真是她對不起。
她虧欠了顧言太多，又怎麼能這般做？
卜卜……
顧言……
沐崖蹲下了身子，將頭埋在了膝蓋裡。
“很難選？”黑袍人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
“我以爲你對那個男人沒有感情呢。”
沐崖一言不回，黑袍人似乎有了耐心等她的回答。
“剛剛的，是卜卜嗎？”
“是它的意識。”
“讓我再見一下它。”
“又讓它替你選擇？“黑袍人有些不可思議。
沐崖沒了聲音，黑袍人頓了幾秒，而後道。“看吧。”
沐崖擡起了頭，卜卜的小眼睛有些紅，一定是剛纔哭過了。她站起身，伸手去抱卜卜，手卻穿過了卜卜和黑袍人的身體。
卜卜該是知道他們再說什麼，竟然拼命的衝沐崖搖頭。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沐崖語氣溫柔的很。黑袍人似乎擡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卜卜還是搖頭。
“卜卜，你真好。”她又道。
卜卜開始拼命搖頭。
“他也好。”沐崖的語氣開始變得自言自語起來，滿滿的都是愧疚。
她何曾這般愧疚過一個人，都是別人與她有愧疚。
顧言，顧言。
她記得以前曾經問過顧言爲什麼叫這個名字。
顧言說他的名字不是他想要的是，是父親賜的。
他喜歡天空蔚藍的時候，就好像自由無邊無際，無拘無束。他說他知道他以後的人生必定會陷入了深淵，再也走不出來。
殺人的深淵。
他自己都那麼掙扎。
她知道顧言的身份不一般，大概是她想象不到的背景。
才能擁有那麼高的法術天賦，才能擁有她不能隨便去想的東西。
她不知道顧言究竟想要什麼，但她喜歡他的生活方式，無盡的自由，無拘無束。
大概和她想要的有些相像，不理會世事。
顧言，我們註定會互相折磨着到老。
註定的。
沐崖的眼睛突然間澀了起來。
顧言與她做過的所有事情會折磨着她。她再也安不下心。她會成爲顧言恨不得愛不得人，折磨着他的一生……
“你想好了？”黑袍人看見沐崖睜開的雙眸，道。
沐崖沒有開口。
黑袍人頓了幾秒，而後道。
“你如果想要這隻小獸活下來，想明白之後放空自己，陷入沉睡，你會活着的。”
沐崖目光望着卜卜。
黑袍人的身子開始向後退去。
沐崖的目光始終跟隨着卜卜。
直到消失不見，這片天地再次只剩下她一個人。
白茫茫的一片，麻木着她的心。
她用力的搖頭，想讓那些往昔全部消退，奈何越是這樣，那些記憶便越是清晰。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顧言和顏問之卻是好似沒有感覺一般，他們已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白天黑夜，只看得見那躺着的人。
自打沐崖猛然間閉上了眼睛，兩個人就好似有了精神，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公子，吃點東西吧。”予戎又走了進來。
他如今覺得能讓顧言吃進東西纔是最難的事情。
顧言一如既往的沒有理他。
予戎看了一眼顏問之，沒有開口。
忽然間之間就出現這麼一個神醫，華雀居然還認識他，而且還認可他的醫術，更重要的是，顧言居然還聽過他的名號。
絕對是比華雀名號更大的神醫。
女魔頭真是命大啊，這麼多人想要救她。
予戎頹廢的端着東西準備離開，目光撇到那地上的人，手裡的盤子突然間全部落地。
“哐當——”那聲音刺耳的很。
顧言猛然站了起來，予戎連忙叫道，“醒了，醒了皇上！”
顧言猛然間扭過頭。
那雙闊別了很久的眸子終於對上了他的。
那一雙眸子看着她，深如潭水。
“女……女娃子……”華雀瞬間哽咽，而後撲到剛剛坐起身子的沐崖身上大哭起來。
“嚇死我了！一大把年紀了，被你嚇成這般……女娃子，還好你沒事……”
沐崖伸手推開華雀。
她不喜歡這樣，即便是待她不錯的華雀。
華雀被推開，便面對着帳篷開始梗咽，似乎還沒有緩過情緒。
顧言一直站在那裡，看着她。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日子沒換了，皺了起來，面上也沒了光澤，又好似很久沒有吃飯了，臉上沒了一絲肉。
對視良久，顧言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別來無恙。”
沐崖想着黑袍人的話，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顏問之，黑袍人話裡有話，就只能是他了。她看向顏問之的目光裡有了些別的東西。
予戎小聲的爬出了帳篷，連灑落在地上的食物都沒有收拾，連滾帶爬的跑到了暗衛他們那裡。
暗衛們正吃着飯，一號掃了一眼予戎，“這是怎麼了？”
“我……裡面……一號……看……女魔頭……見鬼……”予戎氣喘吁吁的想說什麼，最後卻是什麼都說不完整。
一號是何等的思維，立刻明白了過來予戎所說，有些不相信的道，“羅剎皇醒了？”
予戎費力的點了點頭。
頓時一一衆暗衛都是一怔。
這些日子江湖上到處都是關於羅剎皇的傳聞，雖然那些妄想攻下天下第一閣的人最終因爲修羅王有去無回。但是傳的最兇的，還是關於天人將怒，羅剎皇形神俱滅。
他們是知道羅剎皇情況的，一直以爲她醒不過來了了。
她竟然醒了？
天人都奈何不了？
難不成那個女魔頭是比天人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