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捉汪(上)
事情既然是汪莘函引發的,龍邵文當即就差黃鑫進帶了幾名兄弟去抓汪莘函。哪知黃鑫進這一走卻到晚上纔回來,回來後對龍邵文說:龍先生,汪莘函不見了。
龍邵文也不太吃驚,只問:他不在學校?
“不在,我等了他很長時間,也不見他回去,怕您等的着急,就安排了兩名兄弟住在了他的宿舍裡,只要他一露面,馬上就把他抓了帶回來。”
龍邵文罵道:他奶奶的汪莘函,一定是聞到什麼味兒躲起來了。你安排的這一招甕中捉鱉未必管用,這樣,明天你再去告訴生秋爺,鼎發爺他們幾個,讓他們也都撒開人手,滿上海地去找這個汪莘函,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老子找回來。
龍邵文這次是真的氣壞了,這許多年來,還從沒人敢架着他的旗號在外面惹出事端,然後再把黑鍋扣在他的頭上。他生了半天的悶氣,突然想起汪莘函有可能還同唐嫣聯繫,正好有幾天沒見到唐嫣了,正好過去看看她……
唐嫣已經休息了,聽說龍邵文來了,忙穿了衣服從宿舍出來,龍邵文笑着說:不讓你住宿舍,你不聽,我見你一面不知道有多麻煩。
唐嫣說:同學們都住在學校裡,相互探討一些學習上的問題也方便,你這麼晚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事啊!就是來看看你。”
唐嫣搖頭,“不對。你來看我,不應該是這摸樣,你瞧你的臉色,倒像是我欠了你的錢。”
龍邵文摸摸臉。“有點累!對了,你最近見過汪莘函沒有?”
“見過啊!不久前還見了。”
“他找你幹什麼?”
“他說來上海後一直蒙你關照,心裡十分過意不去,讓我陪他去選幾件首飾,說是要送給你。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就陪着他去寶泰祥買了幾件首飾……怎麼?他沒給你送去嗎?”
龍邵文更是苦笑,“原來唐嫣也被龜兒子給利用了,真他奶奶的。”他腦中突然閃出陸連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哎呦!陸連奎一定知道陪龜兒子選首飾的是老子的準夫人,他卻故意不說破,媽的,怕是沒安着好心”龍邵文心中一懍。“你知道汪莘函在什麼地方?
“買完首飾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在哪裡!”
這個答案不在龍邵文的意料之外,汪莘函既然利用完了唐嫣,當然不敢再與她聯繫。
唐嫣從龍邵文的表情中似乎讀出了一點兒什麼。她問:汪莘函出了什麼事兒?
“沒什麼!我好久不見他,隨便問問。”龍邵文不願把汪莘函詐騙首飾的事情說出來,免得讓她跟着擔驚受怕。“哦!他買了幾件首飾?花了多少錢?”他有點兒不放心陸連奎的話,想再與唐嫣覈實一遍。
唐嫣想了想說:六七件吧!共花了一萬多呢!這是汪莘函從重慶帶來的所有積蓄了。
龍邵文“哦!”一聲。想:汪莘函的所有積蓄,在船上就被冷開泰給騙走了。他哪裡還有錢!這一定是龜兒子騙唐嫣的……他也不說破,只嘆口氣。說:讓汪公子這麼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唐嫣,你要是見了他趕緊通知我,他送我這麼貴重的物件兒,我好歹也要補償他點兒什麼!他一個學生,這麼大手大腳地把錢都花了,往後可怎麼辦!
唐嫣說:花了也好,也省得把錢化作大煙冒了,這下他沒錢了,想不戒菸都不行了。
“這是他對你說的?”
唐嫣點點頭,“汪莘函說了,手邊只要沒錢,就能痛下決心把鴉片徹底戒了。
龍邵文都有點佩服汪莘函了,“龜兒子信口胡謅的本事倒不小,只幾句話就把唐嫣給糊弄了。就他那麼大的煙癮也想戒菸?奶奶的,非戒死他不可……”他還有些不死心,“你知道汪莘函平日裡都同什麼人來往嗎?”
“你到底是來看我了,還是來找汪莘函?”唐嫣見龍邵文一直向自己打聽汪莘函,有些不高興了。
“當然是來看你了。”
唐嫣白了龍邵文一眼,“我也很少見他,不知道他平常都跟什麼人來往。”
龍邵文笑了一下,俯首在唐嫣耳邊說了一句話,唐嫣的臉立刻就紅了,忙說不行、不行。
龍邵文雙臂向前一抱,把她抱在懷中,一臉壞笑,“什麼不行,走吧!”說着話,拉着唐嫣就要上車。
唐嫣掙脫開龍邵文,幫他整了整長衫,柔聲說:今天真的不行,你知道的。
龍邵文一拍腦門,“哦!知道了。”
……此後連過了三天,龍邵文撒開了無數的人手去找汪莘函,卻連汪莘函的一絲影子都沒見到。龍邵文有點兒着急了,再找不到汪莘函,陸連奎若是再次上門跟他要人,他非得塌臺不可。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時候,藺華堂進來報告:龍升俱樂部裡有人知道汪莘函的下落。
“誰?”
“趙芳豔!”
“她怎麼會知道?”
“汪莘函是趙芳豔的相好,前幾天汪莘函去找過趙芳豔,送了趙芳豔一副鑽環,趙芳豔戴出來炫耀時,被她的姐妹看到了,我這纔得到消息。”
“奶奶的,怪不得怎麼也找不到這龜兒子,原來他躲在了咱們眼皮子底下,給咱們來個燈下黑。”龍邵文拍桌子大怒,“能進龍升俱樂部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巨賈,沒老子的點頭,汪莘函是怎麼混進去的?媽的,你打電話,把劉經理給老子喊來,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藺華堂提醒他,“龍先生,您不記得了?汪莘函能自由進出咱們的龍升俱樂部,還是您親自答應他的。”
“嗯!想起來了!”龍邵文說:那你沒問趙芳豔,她知不知道汪莘函現在住什麼地方?”
“問了,她說汪莘函這幾天一直都住在咱們的俱樂部裡,但是今天一早卻出去了,說是先去辦什麼事,晚上再去大西樓會朋友。”
“他能辦什麼事,無非是尋了目標,又去詐騙。走!現在就去大西樓,老子非得親自捉了他不可。”
大西樓在南市,距龍升俱樂部只一箭之遙,因爲只對付一個汪莘函,龍邵文也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前去捉人,當下輕車從簡,只帶了藺華堂與黃鑫進二人。進了大西樓,藺華堂簡單地點了幾個菜,就坐在這裡等着汪莘函主動撞上門來。
臨近傍晚時,大西樓的食客逐漸多了,龍邵文知道汪莘函隨時都有可能進來,對藺華堂與黃鑫進二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站起身,在大西樓門口的一個僻靜處藏起來觀察,防止汪莘函萬一看到龍邵文在裡面,沒等進門就偷偷溜掉。
龍邵文一個人在裡面又等了良久,也不見汪莘函,正發悶時,忽聽鄰桌一個衣着光鮮、年輕俊朗男子對他的同伴說:聽說沒有?前段時間汪莘函搞了一個富戶人家的小妾,那小妾出手就給了他一票鑽石手飾,能有一萬多塊呢!你說這傢伙懸不懸乎!
“真的呀!瞧不出汪莘函這癮君子,倒還有些本事。你不會是誆我吧!”
“當然是真的,我怎會誆你。他今天約我來,就是想出手一些首飾給我!”
“怪不得你拉我同來,原來是這個意思,具體是怎麼回事?詳細說說”
衣着光鮮的男子說:十天前,我見汪莘函忽然闊氣起來,身上的衣衫也換了,花錢的手筆也大了,還經常出入龍升俱樂部。我就問他:你可是打牌贏了麼?他說:不是,我新近結識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妾,她資助我的。我說:你倒是色星高照了。他對我笑笑說:那小妾可是有錢人,手裡着實有點兒貨色,光是鑽石首飾,也值個好幾萬。我不相信他。他就從兜裡摸出一隻鑽戒,兩隻鑽環說:這兩隻鑽環怎麼也值五千吧!你要是有錢,我三千就給你。我見他果真是有貨色的,這纔信了他。
“三千可不貴!那你買了嗎?”
“我哪來的錢呀!這纔剛聯繫了一個下家,付了我些銀子,我又借了一些,跟他約好在這裡見面,把他的首飾買下來,好從中賺上一些。”
“沒想到汪莘函還真有辦法,從前倒是小瞧他了,他是怎麼搞到那個小妾的?”
“你算問對人了。”衣着光鮮的男子臉上露出神秘,“他說他認識一家公館的人,是那家公館給他聯繫的。”
“哪家公館?上海的公館可多了去了。公館人家也有幾等幾樣,如黃公館那樣,有洋巡捕看門,汽車出進的公館呢?還是門口只釘塊馬口鐵牌,裡面賣鴉片煙,開賭,小老婆走走門口的那種公館。”
衣着光鮮的男子左右看了看,低聲說:是愛多亞路的龍公館。
“啊!是龍公館,汪莘函可了不得了。”
“那是當然,你不見他一直出入龍升俱樂部嘛!若不是認識龍公館裡的……能搞來那裡的出入證?你知道的,龍升俱樂部沒有龍邵文的親筆簽字,就算兜裡有銀子,可也進不去啊!”
“哦!這麼說汪莘函是通過龍邵文認識的有錢人家小妾了,嗯!要是這麼着就對了,龍邵文來往的,都是一些頭面人物,給汪莘函拉個皮條還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