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紅杏出牆
……付偉堂聽兄弟們敘說打砸商鋪時的樂子,又見兄弟們都收穫頗豐,而自己盯梢張嘯林卻一無所獲,只嘆氣連連,他說,“張嘯林最近沒有向咱們的地盤走私貨,只把想打架的兄弟們憋的渾身難過。”
龍邵文說:那倒怪了,媽個×的張嘯林最近都幹些什麼?
付偉堂說:他近日來跟一個綽號賴皮頭宋三的赤佬經常碰面,不但請宋三吃茶,還陪他逛長三堂子,但這些都跟咱們的嗎啡生意無關,我也懶得理會他們在一起究竟幹些什麼!
龍邵文琢磨:以張嘯林此時的地位,又怎會如此擡舉一個癟三……於是便向俞文徵打聽宋三的背景。俞文徵交友極廣,認識的和聽說的人都多,他說:宋三攏了一幫人,又招攬了幾名女弟子,專挑富戶下手,做拆梢生意或放白鴿。手段也沒什麼新奇,都是被咱們青幫用的極濫的老套路,什麼派女弟子去勾引富商富戶,一旦同居,便席捲所有,私逃而去。
聽張嘯林跟這樣的人攪到一起,龍邵文不禁有些納悶,張嘯林好歹也是黃浦灘邊的聞人,怎肯自墮身價。他想,“這裡面一定有名堂,他告訴付偉堂,把宋三偷偷抓回來,一問就知道他到底跟張嘯林搞什麼鬼……”
……張嘯林的確在背後搞黃金榮的鬼,爲了煙槍捐的收益不公,他對黃金榮懷恨在心,一心琢磨着再讓黃金榮跌霸。於是他便通過宋三之手,去唆使富家公子薛恆去引誘露蘭春。
薛恆,上海顏料富商薛寶潤的二公子,人稱薛二,黃浦灘邊成名已久的荷花大少,他仗着年少多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在黃浦灘邊的風月場所,闖下了不小的名聲。那日,他受宋三之邀,來到共舞臺看露蘭春演出,一看之下,便深戀上露蘭春難以自拔……我地親孃呦!世間怎有如此絕色,不只戲唱得好,身段更是一流,如此色藝雙絕的戲子,那是說什麼也要搞到手……薛二心中發着狠,想法設法結識露蘭春。此後,他日日到共舞臺捧露蘭春的場,用大把的現洋,成捆的鮮花打賞,吸引露蘭春注意。後又趁黃金榮不去共舞臺的機會,買通了露蘭春身邊的姨娘,趁着保鏢不防備,鑽進了露蘭春的化妝間。
那天,露蘭春見薛二突然闖入化妝間,正要喊姨娘請他出去,薛二已經雙手奉上了法國香水,並對露蘭春述說着相思之情。露蘭春心動了,整日與黃金榮那個麻皮糟糠在一起,早就煩透了。而薛二脣紅齒白,風度翩翩,不免讓她春心萌動,她有些不管不顧了,在她眼中,只要是個雄性,哪怕是隻公狗,就比黃金榮強。她面帶羞澀,杏眼含春,秋水滿瞳了……
薛二是風月場老手,見露蘭春體內春潮暗涌,趁勢就把露蘭春摟在懷中,與之耳鬢廝磨地調戲起來。露蘭春何曾體會到男人的溫柔,只瞬間就麻軟不堪。薛二趁勢去脫露蘭春的衣服,露蘭春早已按捺不住,二人就在化妝間完成了雲雨之事。
一種幸福的飽脹感如冬日暖陽般襲遍了露蘭春的全身,“這纔是女人應該得到的幸福啊!”自打跟了黃金榮,就從沒感受過男人的溫柔,只當男人都是野獸,但野獸與野獸不同,黃金榮每次需要了,就把露蘭春扔在牀上,扒光衣服就爬了上去。露蘭春一看到黃金榮那一臉麻皮,五短身材,肥的流油的大肚皮和滿身的贅肉就害怕,每次都是閉着眼睛,心中想着別的男人才能捱過這痛苦的光景。現如今夢想中的公子真的與自己有了雲雨之情,露蘭春如脫繮的野馬,一縱而不可收拾,她瘋狂地戀上了薛二的身體,並由身體而戀上了這個人。她頓時覺得生命璀璨起來,星光也不似從前那般黯淡,被黃金榮蹂躪的日漸蒼老的皮膚又恢復了彈性,她想:男人原來還有這般的妙處,這是從前體會不到的啊!
露蘭春本意是想找個情人報復一下黃金榮,情人間關係,如同即將做成春餅的兩個麪糰,赤裸着黏在一起,相互滿足對方後,再分離,然後各自找各自的菜。不幸的是,露蘭春和薛二這兩團面在黏合之前,大概是因爲沒抹油,黏在一起就揭不開了,而是徹底地融爲了一體。共舞臺的化妝間自此瀰漫着肉慾的硝煙,生命不休,戰鬥不已啊!
姨娘在銀元的攻擊下,整日捂着嘴充當看護,替他們遮掩着。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保鏢知道了,汽車伕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二人的姦情曝光了。卻沒人敢把這件事情告訴黃金榮,誰都怕氣壞了黃老闆的身體,黃老闆的身體屬於江湖,不完全屬於他自己,這其中關係着不少人的飯碗,還是把他矇在鼓裡吧……
薛二卻有點害怕了,一天與露蘭春彼此保養滿足後,他說,“黃金榮會種了我的荷花……”
露蘭春杏眼一瞪,說,“幹了就不怕!只要瞞住黃麻皮,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也不怕!就算到時候瞞不住也不怕!我跟他攤牌,跟他翻臉。”
女人的愛不像男人那樣能掰成數瓣,露蘭春戀上了薛二後,對黃金榮就更是厭惡,更不能忍受。時而被迫屈服在黃金榮的肉體下之後,總是罵上一句:你看上去像是個男人,骨子裡卻沒一點男人的氣度……
黃金榮雖粗魯,嗅覺卻很靈敏,對露蘭春的姦情多少有所覺察,但他不想把此事捅開,一來他的確是真的愛上了露蘭春;二來這綠帽子一旦真的戴牢,他不得不有所表示,否則將會顏面全失。他只是告誡露蘭春:修己身,如覆冰,些小事,莫出門。到時流言自清。
露蘭春的回答如同世間所有姦情沒曝光前的女人,她脖子一梗,以攻代守:我腳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斜,倒是你,沒完沒了地胡亂聽些傳聞,回來卻質問自己清白的妻子……
她的正氣凜然,讓黃金榮將信將疑,他心存僥倖,想:或許這只是我多疑。他說,“即便這樣,外面的風言風語你也不能不在乎,今後還是少出門。”
可露蘭春早已走火入魔,一刻不見薛二,就恍若生死之隔。黃金榮的話,只當做耳旁風,吹過就吹過,只是她行事卻更加小心,一面對黃金榮虛與委蛇,一面更加隱蔽地與薛二頻頻私會。
姦情被黃金榮覺察,薛二多少還是有點後怕!他說:黃老闆是惹不起的呀!怎麼辦啊!露蘭春扳着臉,你若是沒膽子,當初何苦來撩撥我,如今之計,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你另外租一處房子。她叮囑說,“黃金榮在法租界耳目多,咱們把房子租在英租界。”
房子租好了,二人更自由了,第一次發現生命是如此寬廣,空間是這麼廣闊。露蘭春笑了,她說:這下不用像在化妝間那樣,你狠狠地捂着我的嘴了……薛二也笑了,是啊!今後你也可以高聲的喊出來了!舒服,本就應該大聲說……
……杜月笙的耳中自然灌滿了露蘭春與薛恆勾搭成奸的事情,他淡淡一笑,你們不要向我耳朵裡傳閒話了,露蘭春的事,我不想知道。他雖說不想知道,卻在暗中派人跟蹤露蘭春,跟蹤的人回來說:兩個人太不像話了,他們的聲音太大了,鄰居都有意見了。
杜月笙笑笑,“我沒聽到……”
跟蹤的人又說:這對**男女,他們這是對黃老闆的不敬呀!
杜月笙還是笑笑,“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跟蹤的再說:黃老闆頭上的帽子好綠呀!
杜月笙嚴肅了,“塌黃老闆的臺,就是塌我的臺,以後不要傳閒話了。”
那天他正在叉麻將,張嘯林大着嗓門進來嚷嚷,“媽個×的,露蘭春捲了黃老闆的財物,跟人跑了,黃老闆怕是還不知道。”
見打牌的人都扭頭看張嘯林,杜月笙忙用眼神制止他,喊萬墨林過來替了手,把他拉到一邊,儘量壓低聲音,不想讓別人聽到,“嘯林哥,君子隱惡而揚善,這種事情咱們捂着還怕別人知道,你怎麼不管不顧的給嚷嚷出去!”
“媽個×的,老子不過是個粗人,與君子不沾邊,哼!早說露蘭春那個戲子不是什麼善鳥,黃老闆早晚要在這女人身上栽跟頭,怎麼樣!說對了吧!”
“這是黃老闆的家事,咱們不便於評論,更不宜爲外人道啊!”
“媽個×的,你必須要承認我有眼光,露蘭春還沒有同人軋姘頭時,我就吃準了她肯定會讓黃金榮跌霸。”張嘯林臉上帶着得意的神色,“怎麼!我說對了吧!他跌霸,就是咱們跌霸,你說,這件事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黃老闆去了臨城還沒回來,就算他回來了,咱們也不能主動到黃老闆那裡說三道四吧!”
“媽個×的,月笙,好歹咱們同黃金榮穿一條褲子,也不能就這樣看着他塌臺,總要幫着想想辦法呀!聽我的,抓了這兩個王八蛋,替黃金榮出口惡氣!”
杜月笙擺着手,“不合適,這件事在不清楚黃老闆的意思之前,不能大張旗鼓地抓人,或許黃老闆想息事寧人,我們不能代黃老闆做主,省得將來落下埋怨。”
“咱們替他出氣,他反倒埋怨咱們。”張嘯林怒氣衝衝出門而去,臨了甩下句話,“主意我是出了,該怎樣,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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