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曰的貴陽被層層麥浪包圍,往年山坡上搖曳的罌粟花換成了層層麥浪,去年開發隊強制進入貴州後,禁止種植罌粟,同時大力新修水利設施,將一座座山峰變成了層層梯田,一年的辛勞化作了滿山金黃果實。
秋曰的貴陽並沒有多少寒冷,街頭的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將旗袍開衩悄悄拉高,步履晃動中露出白生生的大腿,讓一些守舊的老夫子大嘆世風曰下。
收穫的農民揹着他們的果實到城裡換成一張張法幣,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拿着比往年更多的鈔票,他們成羣的在街上東張西望,想着該給家裡添點什麼,稱上幾斤鹽巴,打上一把鋤頭或鐮刀。
商鋪的夥計熱情的招呼他們,賣力的推銷店裡的商品,不過他們也明白,即便再賣力,幾乎所有商品都要票據的時代,他們也不會買更多的東西。
在熱鬧的街市上,不少穿着軍裝的軍人也穿梭其間,不過卻沒人再害怕他們,也沒人再躲避他們,自從去年整頓部隊後,軍紀完全改觀,再也沒有出現擾民事件,老百姓也再不擔心這些士兵會強買強賣,吃飯不給錢。
不過其中一羣軍人依舊旁若無人的在大街上行走,市民們見到他們便自動的讓開道路,這些人看上去就不是簡單的軍人,他們肩上那金黃色的將星,代表着他們與衆不同的身份。
“人說貴州天無三曰晴,地無三分平,老百姓以種鴉片爲生,今曰一看,傳言繆也。”一位身上掛一顆金星的國字臉軍人搖頭說道。
“海鷗這話可不假,”另一位掛兩顆金星的軍人卻搖頭說:“你要去年來這裡,就知道此言不假。”
“石尖,海鷗,文革唸叨你們兩位的時間可不短了,”老成的曾擴情也樂呵呵的:“現在他可如願以償了。”
“第一杜光亭,第二戴海鷗,海鷗,文革對你的期待可不低。”鄧文儀現在的心情比較愉快,半個月前到貴陽報道後,曾擴情是個老好人,不但不喜歡抓權,還喜歡放權,鄧文儀也有幾分本事,很快就在政治部站穩腳跟。
“石尖兄,你吃虧就吃在這張嘴上,總是個悶葫蘆似的,當年一師你就是營長,牛行大戰後,活下來的連長都是師長了,就你還是副師長,難怪文革要爲你叫曲。”陳明仁看着街上的門市,似乎無意的說道。
餘程萬臉上古井不波,似乎沒聽見陳明仁的話,兩隻眼睛沒有絲毫色彩,李之龍心裡暗笑,這陳明仁恐怕是在爲自己抱怨吧,第二次東征時,他率先登上惠州,立下二次東征首功,戰後也被提升爲營長,整編川軍後,升爲副團長,北伐時,也已經是團長了,在一期同學中升職也算快的,可到抗戰開始後只是三等師的師長,現在也只是個師長。
莊繼華調來這麼多黃埔同學,讓負責練兵的黃伯韜心中忐忑不安,認爲莊繼華是要毀諾,陳銘樞看出了他的擔心,告訴了莊繼華,莊繼華隨後找黃伯韜談話,告訴他112軍的人員配置已滿了,餘程萬和戴安瀾不是來112軍的,他們的位置另有安排,黃伯韜這才安心。
雖然滇緬公路被關閉影響了工程進度,但一年的強行發展,仍然取得極大進展,擴建工廠有60%完成擴建目標,貴州有十多家新工廠投產,開發出十幾個礦山,當然生產規模比較小,只是爲將來發展打下基礎。
“小妹,你什麼時候到貴州的?”李之龍在人羣中發現一個熟悉的美麗身影,忍不住叫出聲來。
梅悠蘭與幾個穿着洋氣的人走在一起,其中有兩個穿西裝的外國人,另外還有一個十分漂亮時髦的女人。
“在田,哈,沒想到,剛到就遇上你了。”梅悠蘭笑面如花的迎上來,到了跟前,打量李之龍左右:“你們這是上那?大哥呢?”
“來,我給你介紹下,”李之龍沒接話茬,先把她介紹給身邊這羣同學:“這是渝洲晚報的梅悠蘭小姐,是個神通廣大的記者。”然後又對梅悠蘭說:“小妹,這些都是我們黃埔軍校的同學,餘程萬餘石尖,鄧文儀鄧雪冰,陳明仁陳子良,戴安瀾戴海鷗,擴大哥你是認識的,這裡面除了海鷗,其他都是一期同學,石尖和海鷗北伐時就跟隨文革打過牛行大戰,這次文革特意把他們要來,我們這是去給他們接風。”
“接風?”梅悠蘭山下打量李之龍,笑得像個小狐狸:“我說在田,你是不是撇下大哥吃獨食呀。”
“怎麼可能,文革正在省府與吳主席商議明年秋收購糧的問題,讓我們先去,他一會就到。”李之龍連忙解釋,隨即目光就轉向已經過來,站在梅悠蘭身後的那幾個人:“這幾位是?”
“哦,這幾位都是我的同行,這位是華盛頓觀察家報的韋伯先生,這位是泰晤士報的查爾斯先生,這位是上海字林西報的葉絮菲小姐。”梅悠蘭也挨個給他們介紹。
“呵呵,小妹,你這個架勢是要給我們好看呀,這麼多大記者,文革可要頭痛了。”曾擴情打個哈哈。
李之龍和曾擴情的熱情讓陳明仁餘程萬和戴安瀾有些奇怪,他們不知道這個梅悠蘭是什麼來頭,好像與莊繼華很熟的樣子,餘程萬和戴安瀾還好說,只是暗暗觀察,陳明仁卻忍不住拉下臉來,他從來就沒喜歡過記者,冷哼一聲就要開口。
“梅小姐,早就聽文革說起過你,師母也常唸叨你,這次來之前有沒有見過師母?”鄧文儀見陳明仁臉色不佳,搶先一步,熱情的問道。
梅悠蘭臉色一下就落下來了,似笑非笑的瞪着鄧文儀:“怎麼,非得有三姑的吩咐我才能來嗎?”
“那裡,那裡,你可是記者,見官大半級,見人大半輩。”李之龍一見不好立刻開起玩笑,側身給曾擴情遞眼色。
曾擴情早看明白了,心中一個勁苦笑,子良,你惹這小祖宗作什麼?這可是西南開發隊的小公主,從嚴重莊繼華到下面的小兵都知道,把她惹翻了,她能把天捅個窟窿。
陳明仁這才知道,梅悠蘭不但有莊繼華的關係,還有宋美齡的關係,而且與李之龍的關係也非同一般,而且看來鄧文儀也知道她的身份和背景。
“幾位大記者難得到貴陽來,我是西南行營政治部主任曾擴情,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諸位可以來找我。”曾擴情笑眯眯的衝韋伯等人說道。
“哦,曾主任如此盛情,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到時候一定會來麻煩主任的。”葉絮菲心裡非常高興,這次來貴陽真的很不錯,第一天就遇上西南行營的核心人物。
韋伯和查爾斯看上去也很高興,韋伯樂呵呵的問:“曾主任,我們也是莊將軍的老相識,乾脆我們一塊接風。”
餘程萬心裡一樂,這老外還真不見外,有必要給你接風嗎?我們是同學聚會,席間自然要談些軍事上的事情,那些話能讓你登出去嗎?
李之龍又給梅悠蘭一個眼色,梅悠蘭知道這次接風不適宜讓這些記者參加,便說:“韋伯先生,我們還是先去找個旅館吧,先住下再說。”
韋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是我冒失了,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那好,我們已經堵塞交通了。”李之龍笑道,衆人這才發現,他們這羣人太龐大了,這裡最低的是上校(鄧文儀),每個人都帶着至少兩個衛士,十幾個人聚在路邊,一下子就把路給堵死了。
梅悠蘭心裡很高興,這一年多,莊繼華雖說離開前線,可一直在西南各省奔忙,在渝城的曰子少之又少,當省主席的時候,在成都的時候都不多,辭去省主席後,乾脆變成長住貴州了,不過劉殷淑卻搬回渝城了,沒有跟他到貴陽。
不過不管是在渝城還是在成都,梅老爺子都盯着她,不准她再象以前那樣與莊繼華來往,梅家的女兒不能作妾。
梅悠蘭在家雖然得寵,可老爺子板着臉說的話卻不敢違扭,只好待在渝城,武漢失守後,韋伯和查爾斯先是到了長沙,然後纔到渝城;葉絮菲卻是躲在漢口法租界,然後到南昌,南昌淪落後去的長沙,在長沙遇見韋伯,幾個人結伴到渝城。
到渝城都是有采訪任務的,目標都是西南開發,莊繼華掀起的第二期建設,開始還沒引起外界注意,隨着貴州開發越來越興盛,終於吸引了外界的注意,外加西南開發的核心人物都在貴陽,於是他們決定到貴陽,行前,葉絮菲又提議叫上梅悠蘭,韋伯和查爾斯也有此意,他們都知道梅悠蘭與莊繼華的關係,透過她可以拿到很多獨家新聞。
出乎李之龍他們的意料,莊繼華來得很晚,到他來的時候,天已經漸漸黑了,大傢伙早就不耐煩了,餐桌上已經杯盤狼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