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清風搖曳,周遭的鳳尾竹沙沙相和,傣幫中卻是劍拔弩張,彷彿只要一星火花迸開,就會點起燎原的大火!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無聲從竹林裡來,緩緩走向傣幫。
沒人注意到那人的來臨。
也正因爲無人留意那人的來臨,正因爲無人提前有過絲毫的心理準備,所以當衆人猛然意識到身邊已經站了一個人,回頭望去,全都驚得幾乎頭髮根都豎立起來!
“楠蝶殿下!”
傣幫幫衆全都駭然驚呼,當年親眼見過楠蝶手段的老人兒全都驚得跪倒在地!
蒙甜甜和齊珠繡也驚愕轉頭。
蒙甜甜尚且驚愕,齊珠繡卻已落下淚來,“媽媽——”
來人,正是齊玉恩!
這個世上,再相像的雙胞胎卻也逃不過至親的眼睛去,就算別人都會猛地驚愕,齊珠繡也一眼就知道那是母親……
蒙甜甜聽見齊珠繡的喊聲,面上的驚愕便散去,冷冷一嗤,“喲,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方纔剛說過這一對母女不過只是人家楠蝶跟周心瞳的影子,結果另一個影子就也來了。”
蒙甜甜奚落地打招呼,“齊夫人,別來無恙啊。您這習慣了官太太生活的身驕肉貴,也來爬山越嶺,能熬得住麼?”
一聽原來不是楠蝶殿下,而是齊玉恩,傣幫幫衆也有點遲疑。
按照血統,他們當然依舊應該行禮;但是對於齊玉恩的禮節,自然就缺少了對於楠蝶的敬畏。
山風颯颯,天光一點一點從雲翳中穿透,彷彿一根根金針,漸漸從天際灑落,照亮竹林;照亮傣幫每個人的臉孔。
齊玉恩沒說話,靜靜打量着傣幫衆人。
這些面孔曾經是她小時候熟悉的;卻也是她這麼多年漸漸陌生了的。如今面對他們,只覺百感交集。
傣幫衆人也在打量齊玉恩。
雖然氣質有所區別,可是她的面容的確與楠蝶殿下一模一樣啊!
傣幫最困厄時,大家都在說,如果楠蝶殿下還在世,那該多好。以楠蝶殿下的果敢,定不會讓傣幫出事——如今就彷彿願望上達天聽,他們果然又看見了楠蝶殿下的容顏!
定是上天,派了玉恩公主前來安慰他們吧——就算玉恩公主性子柔弱,可是隻要讓他們能經由她的相貌,得以看見楠蝶殿下,他們也覺欣慰了。
傣幫幫衆如此知足,所以沒人能想到那位向來如蓮花一般靜婉的玉恩公主忽然一聲:
“巫婆婆何在?這樣膽敢污衊傣家王室的丫頭,您老竟然容得她紅口白牙,繼續口出狂言麼?”
當金色的陽光終於刺穿了所有的雲翳,燦爛地照射大地的剎那,齊玉恩也一掃面上溫軟,雙眸凜然迸射出精光!
在場衆人都是大驚!
那一瞬,他們看見的根本早已不是齊玉恩,而是楠蝶殿下!
“玉恩公主,我在這兒……”巫婆婆聞聲趕緊撐着大樹枝走過來,“心瞳那孩子心地善良,幾次三番與我說,不許我再亂用蠱蟲;段公子那孩子也這樣堅持,我這老婆子就沒動手。”
“想着,總歸要等到他們下令,我纔好施術。”
蒙甜甜也是驚得渾身顫慄。有誰敢說自己不怕蠱毒麼?
“齊玉恩,你發什麼瘋!”蒙甜甜在木籠子裡大喊,“你當你自己是誰?你不過是楠蝶的一個影子,你根本沒有楠蝶的堅毅,你就不要逞強了!”
“楠蝶能殺了人之後,手都不洗就繼續喝酒吃肉;齊玉恩,你行嗎!你若敢動我,難道你不怕自己午夜夢迴,被我嚇得活不下去!”
蒙甜甜嘶聲大笑,“哈哈,哈……齊玉恩,你別裝了。想要當首領,那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不光需要智謀,更重要的是膽色!你當了這麼多年官太太,你不理世事,你根本沒這個膽量的!”
“千萬不要爲了逞強而強撐,齊玉恩,你做不到的!”
齊珠繡也是大驚,遙遙望着母親,彷彿第一次認識母親。
齊玉恩卻一笑,走到巫婆婆面前,“婆婆說,哪種蟲兒最能讓人聽話?”
巫婆婆想了想,“應聲蠱,如何?”
“但凡吃了應聲蠱的人,就都會變成應聲蟲一般。主人說什麼,她就會去做什麼,絕對服從,不敢稍違;否則,她就得被蟲兒噬身!”
齊玉恩微微挑眉,站在蒙甜甜面前,“蒙甜甜,你說得對。我齊玉恩永遠只是姐姐的影子,我做不到姐姐的勇敢和堅毅,所以當年傣幫被剝奪了王室權力之後,我便只想遠遠離開這片土地,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我之所以可以這樣逃避,之所以可以這樣自私,那是因爲我有一個那樣優秀的姐姐!——她爲了我,主動選擇了月圭,選擇了進入鳳凰樓。她將俗世的幸福都留給我,她爲了我而放棄了本來可以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才更發誓,要讓自己更加幸福。因爲,我的幸福不單單只是我個人的幸福,我要連姐姐的幸福都一起擁有……”
“可是蒙甜甜,你別忘了,就算我齊玉恩再軟弱,可是我血管裡依舊流着傣王的鮮血,流着與我姐姐一樣的血!”
“因爲姐姐在,所以我可以逃避;可是一旦姐姐不在了,我即便再想逃避,卻也已經不能逃避!”
齊玉恩微微閉了閉眼睛,“所以你說錯了,我根本就不會害怕。因爲就算做了再害怕的事情,只要用力去想姐姐;姐姐的靈魂會與我同在,她會幫我抵禦一切的恐懼!”
齊玉恩眯起眼睛凝着蒙甜甜,“我們是雙胞胎姐妹,難道你沒聽說過,雙胞胎姐妹本來應該是一個人的麼?”
齊玉恩轉頭,“巫婆婆,還等什麼?給她種蠱,讓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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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丫丫猜到了,卻沒確認,是吧?哈哈~~~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