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人吶,天底下最讓人琢磨不透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心。你的理智告訴你要往左,往左平坦、舒適、安逸,可你的心偏偏想往右,右面荊棘、坑窪、遭罪;可實際上,不論你怎麼選都一定會後悔,平坦的路走多了,你想要去冒險,荊棘的路走多了,你渴望輕鬆。
(三十六)
“啊,昨晚上樓梯不小心,摔着了。”我聳了聳肩,說道。
張甜又不說話了,只是走近了一點,看了看我的傷,剛恢復的紅眼圈又淚光盈盈的了,有那麼一滴已經衝破了束縛,順着眼瞼處緩緩地滑落下來。
旁邊站的人不明所以,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有幾個我班的三八(就是愛嚼舌根子的)還在那竊竊私語。
“恩,那……那我先上場比賽了啊。”我不敢再看張甜,趕緊開溜,可不想在這跟她再糾纏了,這可是球場啊,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
在我剛轉身的一瞬間,張甜一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涼、很滑,我全部的觸感好像都集中在了手上。嚴格意義上說,這是第一次我與同齡女生牽手,還TM居然是女生牽我的手……
“不行,你不能去,再受傷嚴重了怎麼辦?”張甜還是緊緊攥着我的手。
其實,我並沒有聽清張甜的話,或者說,根本沒有認真去聽,只是這麼多人在旁邊看着,我可不想在這再給他們直播苦情戲了。
我使勁一甩手,掙脫了張甜。張甜沒反應過來,受力不住,直接應聲坐在了地上。我一狠心,頭也不回地向球場走去
“喂,陶然,挺幸福啊,我看這小妹對你是死心塌地啊!”金光過來拍了拍我,一臉地淫笑。
“別廢話,趕緊開球。”我說。
我和金光上場後,很快便扭轉了局勢。籃球這種運動,尤其是這種低端局,會玩和不會玩完全兩種概念。金光雖然個子比那大塊頭矮不少,但力量足、速度快,大塊頭被防的寸步難行,接球都很費勁。
而我就站在半場,不參與防守,每次只要金光或姜湖搶到板,便大力往前場拋。我本身速度就快,順勢快攻得分,屢試不爽。比分很快就追平了。
對面專門留人防守我,可並沒有什麼卵用,三步籃這項技術我真是太熟了,自創一招變速上籃法,到目前爲止還沒人能防住。第一步邁大步加速,防守隊員也加速追上,第二步調整步幅,稍微慢一點,降低重心到腿部附近,同時給對面追上的時間,之後突然剎車,向後方躍出,眼看着防守隊員飛出去之後,再輕鬆打板入筐。當然,這一招可以無限變化,只需要對自身慣性和每步的速度和幅度進行調整即可。
靠着防守反擊,只第三節我們就完全搬回了頹勢,到小節結束的時候,已領先18分了。第四節,對面喪失了鬥志,也知道想贏並不現實,換上了很多替補,讓更多隊員參與。我和金光也下場休息了。
我剛坐到場邊的休息區裡,一瓶冰紅茶遞到我的面前。
“給你。”聽這聲音我就知道是誰,可我有點不敢面對。剛剛對人家態度那麼不好,況且附近都是我班同學,都在這看着呢。我沒有勇氣再跟張甜說什麼,或者是表現的特別熟的樣子。
看我沒接,張甜直接塞到了我的懷裡,她好像知道我所想的,什麼也沒說,站了一小會兒,便默默轉身走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我的心,居然有點難過。我擰開冰紅茶,眼神故意不看她離去的方向,但餘光還是瞄了眼她的背影……爲什麼會有一種不捨的感覺呢?似曾相識,又咫尺天涯。
人吶,天底下最讓人琢磨不透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心。你的理智告訴你要往左,往左平坦、舒適、安逸,可你的心偏偏想往右,右面荊棘、坑窪、遭罪;可實際上,不論你怎麼選都一定會後悔,平坦的路走多了,你想要去冒險,荊棘的路走多了,你渴望輕鬆。這並不是三心二意,也不是什麼警世箴言,人心就是這個樣子,得不到的才最美麗。
比賽早已沒有懸念,哨聲響起,雙方隊員握手致意。到現在爲止,小組賽我們兩站全勝,已經確保出線,第三場打與不打,意義不大。
不知道哪個2B制定的賽程,小組賽全部結束後便暫時休賽。待本週五的月考結束後,再另行通知時間。不過讓人高興的是,複賽將不在室外水泥場地進行了,挪到了校體育館中。
晚飯後(又是方便麪!!!),我很早就到了班級,一進門就發現無數雙小眼睛向我CHUACHUA來,原本歡樂無限的課間扯淡聲也瞬間小了好幾十分貝。草,憑我多年的經驗,八成在談論我,不想讓我聽到。
“哎呦呵,陶然回來啦?沒跟那長腿姐姐溜溜呀!”果然,姜湖第一個調侃我。
“溜你妹啊!”我沒好氣的答道,這小子真沒眼力價,哪壺不開提哪壺。
酸菜飛似地往我跑來,到我面前時,一個急剎車。雙手使勁往裡比劃,意思我進去,她要坐我旁邊。我知道她來幹啥,不情願地往裡串,酸菜還使勁推了我幾下,讓我快點。
“你幹嘛啊,大姐。”
酸菜瞪大了眼睛看了我30S,看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睫毛上沾着眼屎。”我說。
“不用你舔!”酸菜給了我一熊掌,“老實交代,你小子是不是移情別戀了,我原本以爲你是個專一的人,居然還想腳踏兩隻船?”
“冤枉啊,林爽那隻船我也沒上去啊!”我無奈道。
“所以你就去找別的破船了?”酸菜又問。
“沒有啊,沒別的船了。”
“那下午那個,給你送水那個是怎麼回事?”酸菜還是不信,繼續刨根問底。
其實我一點都不鬧心,因爲酸菜來問這些,很有可能是林爽讓問的,但回答的時候,我還是得裝作不知道,要萬分小心那。
“我,我不認識啊,我喜歡的只有林爽而已。”我儘量使我的表情看起來真誠而又樸實,這樣更容易贏得別人的信任。但說心裡話,我真的說不清自己的想法,張甜的一次又一次,讓我感覺很舒服,跟她相處的每個晚上,讓我的每一天都有所期待。可林爽,是住在心底的那個人,她是,是一種嚮往,一種渴望,我也說不清了。
“哦,真的?”
“恩,你幫我這個給林爽。”我從褲兜中翻出了一張疊好的白紙,裡面有寫給林爽的話,儘管她下午仍然沒去,但我怕她聽到班級這些三八流言蜚語會誤會。信中大概的意思,就是很委婉的表示我跟下午那妹子沒關係,心裡只有她一個,希望她也能對我敞開心扉。
課間休息時,肖凱找我去小陽臺抽菸,其實我煙一點都不勤,屬於抽也行不抽也沒癮的階段,就怪這幫雖人,總以“說點事”爲藉口抽菸。
“草,我爸上午去醫院了,他知道昨晚的事了,你猜怎麼的?”肖凱標誌地貓咪眼再度浮現。
“捱揍了?”我說。
“靠,挨頓揍就好了,下午,老爺子叫上我舅,直接去區公安局了。後來,我聽我舅說,公安局長帶着兩車人在一網吧抓到那個王仁義了,幾個警察直接給架走了。”肖凱猛吸了一口煙。
“我草!至於不至於啊?你爸到底啥官啊,這麼尿性。”我震驚了,這也太誇張了。
“聽我說完,之後他們把他帶回局裡了,關小黑屋幾個小時,這小子就嚇尿了,保證以後再看着咱們都得繞着走。我爸還是不放心,直接給他轉到北城那面上學去了。”
據我所知,北城那邊只有一個千湖二中,離這非常遠,坐車至少得2個多小時。
“那個張峰呢?”我問。
“彆着急啊,你聽我說。張峰那小子在公安局早就掛名了,公安局長的意思是別抓了,這點事兒抓也判不了,還容易結仇。他打聲招呼,保管好使。我爸也就同意了。”
我越來越想知道,肖凱他爸到底是幹啥的了,怎麼這麼大本事?“你爸到底幹啥的啊?這麼能耐?”
“嘿嘿!”肖凱神秘一笑,“以後告訴你!”
看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或者說,人類就是這樣,從皇帝、君主、帝王開始,世襲就是註定的。他爹的東西註定是他的東西,而你爹的也註定將留給你。差異,在你還沒出生那刻,就已經存在了。什麼公平、什麼人人生而平等,一定是相對而言,或者說是統治者忽悠那些普通民衆的專用語言罷了。因爲這一點,誰都沒法改變,除非取消生育權,改爲統一分配子女。而這,顯然是種異想天開罷了。
後來,肖凱又跟我說,他弄清楚高亮爲什麼要救我們。準確地說,是救他。高亮的父親是市公安局長,很大的官了,不過還是比肖凱他爸的官小。高亮的父親聽說肖凱也在千湖唸書,特意叮囑他兒子關照着點。高亮這人從小跟着他爸耳濡目染,早就慣於社會那一套,明白其中的利害,一直找機會接近肖凱。
上課鈴響時,我把煙掐滅,順着小陽臺一彈,菸頭畫着一道弧線,向黑暗中飛去。
走到班級門口時,肖凱突然神秘地跟我說:“咱們確實有叛徒。”
我震驚地看着他,叛徒?什麼意思?“你說什麼?”
“金光分析的對,刀疤交代說11點多有人給他發信息,用的外地卡,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你小心點,這人肯定是住寢的。”肖凱鄭重其事地說。
我看了他半天,感覺不像在扯謊。當然,這個班級我最信任的就是肖凱了,他根本不可能、也沒有理由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