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咒(捉蟲)

那廂無常女等人離開,這邊百姓還有幾個腿軟得起不來。

司隸臺京兆尹各下水十人, 此刻這些人像屍體一般浮在岸邊, 趙重陽帶着人在打撈, 撈上來一看,十分吃驚, “殿下,他們都活着!”

“活着?”但又都全部昏迷不醒, 難怪會被大方面絞殺。

劉煜看看湖面,先前殘留的花瓣幾乎找不出剩下的一片,一定是那些花瓣有問題, 這些人大概是中了迷藥。

“一定是凌波仙開恩!才饒他們不死!”一個世家公子顫巍巍地走過來看。

趙重陽看不到這些人的弱不驚風樣兒, “哪有什麼凌波仙?”

那人面色蒼白,搖搖頭,“趙大人不要不信,否則, 你說爲何他們的昏迷還能夠浮於水上而不沉?”

“那、那是因爲……”趙重陽還真被問住了。因爲沒這道理人會不沉於水。

“早有傳言說, 凌波仙所到之處, 善人可以臨水而不成, 惡人遇水肉身化白骨,今日,便應證了此言。章太醫一定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纔會化爲白骨,而這些人,顯然都是善人, 凌波仙不殺他們,望月湖也不會吞沒他們。”

宋軼心頭驀地一動,作勢要往湖中去,被薛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你做什麼?”

“看看我是惡人還是善人。”她語氣很認真,認真得薛濤有點接不下去,僵愣了一瞬。

“她是想看看是不是人真的不會沉入水中,若真不沉,那凌波仙淩水而不沉的神蹟便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宋軼眯眼一笑,“還是殿下了解我。”

劉煜很想翻她一個白眼。

薛濤毛遂自薦,“那屬下去試試看。”

劉煜點頭,“小心着點,這水裡應該還有迷藥,說不定還有其他什麼東西。”

薛濤點頭,飛身而下,他的輕功非常好。很多人以水上漂形容輕功的上乘,其實再好的輕功也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但薛濤這番下去,卻讓人見識了真真的水上漂。

只見他在水面健步如飛,宋軼捋了一串兒柳葉,朝他喊:“試試這個!”小徒隸們很快會意過來,也相繼捋了無數的柳葉灑落在湖中,當柳葉貼柳葉密密匝匝鋪滿水面,再踩上去時,即便不需要那麼快的移動速度,也是可以淩水而不沉的。

宋軼與劉煜相視而笑,這就是凌波仙淩水不沉的秘密。難怪要那麼多花瓣,除了故弄玄虛外,還有這妙用。

“說起來,去年夜飲,於兄你不是也落入水中過麼,你不會浮水,不也游到了岸上,撿回一條小命!”

後面有人議論紛紛,所有人將視線落在姓於的那人身上,那名少年汗顏,“當時慌亂,只顧逃命,哪裡注意那麼多,被嗆了幾口水,還病了一回。”

另一人說,“我會浮水,夏天時會下水,說起來,這裡的水,的確不像其他地方的水容易沉……”

若是會輕功,只要稍加利用,做到凌波仙的地步,難是難,但未必就沒有可能。

“你們可還相信有什麼凌波仙?”趙重陽沒好氣地看向那些人,衆人紛紛表示,凌波仙不過投機取巧罷了,不足取信。趙重陽的視線最後落在那個危言聳聽的貴公子身上,“張公子,你呢?”

張伯明高昂頭顱,“對仙人不敬,你們遲早要吃虧的!”

趙重陽真想直接丟他進水裡去過一遭。宋軼看了這位張公子一眼,沒記錯的話,他跟崔則是走得很近的一個人,崔則死後,他在《驚世錄》青雲榜中又上了一位,她曾經費心查過崔則的狐朋狗友,這位的愛好就是煉丹成仙,而且十分癡迷,可以說千機閣無常女,望月湖凌波仙什麼的,正是投其所好,他信一點不奇怪。

“夏蟲不可語冰,你何須與他一般見識?”宋軼安撫氣急敗壞的趙重陽。

張伯明冷笑着看過來,“宋先生,今日得罪凌波仙可也有你一份,冒犯神明,降下懲戒,你也是逃不掉的!”

宋軼眯眼一笑,“我宋軼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什麼天譴天罰!”

“哼!你這話不要說得太滿!”張伯明說完,拂袖而去。

揭破了凌波仙淩水不沉的秘密,宋軼終於可以安心回去睡覺了,但她睡得並不安穩,翌日甚至是被噩夢嚇醒的。

李宓在外面敲門,宋軼扶着昏脹的額頭去開門,李宓一把抓住她,擼她袖子,捏她脖子,宋軼一巴掌拍過去,“幹嘛這是?”一大早吃老孃豆腐?

宋軼怒目圓瞪,李宓滿臉焦急,將一本畫本扔給她,“你自己看看。這次怕真是惹上□□煩了!”

宋軼狐疑地看着那本畫本,《天咒》,看這標題就知道是千機閣出的故弄玄虛的東西,想起昨晚的事,該不會……

“這個,我想你有必要好生看看。”李宓面色非常嚴肅。

宋軼翻開,期初只是皺皺眉,但很快連嘴脣都開始發白。李宓臉色也好不哪裡去。

“看明白了?”

“明白!”

宋軼合上書,書頁上果然落有無常女的名字,前面預言三個人會死的畫本,業已成真,連死法都一模一樣,如今再出這本畫本,由不得泰康城百姓不信。

“這次玩大發了!”看看自己的手臂脖子,現在還正常,說明沒有病發,但她毫不懷疑,十二個時辰之內,她會變成畫本中的樣子,渾身長滿膿瘡,任何與她有過直接接觸的人都會被感染。

“我想,我應該去司隸臺,我走後,你們像書上一樣用艾草和醋薰上三日三夜。”說罷回屋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便去了司隸臺。

走出漱玉齋,宋軼分明感覺到人心惶惶,曾經會熱情跟她打招呼的小攤販今日見她直接縮了頭,一羣在街邊玩鬧的小孩,不小心撞到她,嚇得一旁看護的母親趕緊將他拉走,說要回家用醋洗澡。

現在不過辰時,千機閣不但以漱玉齋望塵莫及的速度出了畫本,天咒的謠言還已經傳得人盡皆知,這充分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

儘管現在誰都沒有發病,但是無常女的預言畫本在應驗三次之後,幾乎已經沒人會懷疑她的真實性。宋軼終於明白昨日無常女說的這只是一個開始的意思了。

若真等到病發,迎接她的恐怕不止是這些異樣的目光,而是臭雞蛋爛菜葉,甚至是屠刀。畫本這麼早出,能夠防範於未然,這是一件好事。

這邊剛到司隸臺門口,那邊,劉煜帶着昨晚的小徒隸們才收隊回來。他們一晚都在望月湖尋找湖底機關,可惜天冷水深,一時間難有收穫。

宋軼迎了上前,“今日千機閣的畫本看過了嗎?”

“嗯。”他的還是無常女親自送到手裡的。

“這件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宋軼強調。

朝廷官員怕造成百姓恐慌,通常習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這種化,不過是隱瞞壓制,根本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相反,若畫本上說的是真的,昨日見過凌波仙的人都會染上惡疾,還會傳染給接觸過的人,若不加抑制,會如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屆時整個泰康城都難以倖免。

“若真承認此事,那豈不是遂了他們的願?”趙誠帶着京兆尹的人過來,臉色極度難看,“你們可別忘了,畫本最後的要求是生祭活人才能免除劫難,而那一男一女,一個頭戴白玉冠,一個臉覆銀箔面具,除了你倆,還能有誰?”

對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藉此事置劉煜和宋軼於死地!

宋軼並不聖母,但也是有良知的,對方的目的說得如此清楚明白了,他們就更不能坐視不理,她看着劉煜,此事,只能他做主。

就在這時,曹沫從裡面衝出來,看見劉煜,大喜過望,“殿下,你總算回來了。”

“出了什麼事?”

曹沫看看在場衆人,諱莫如深地說了句:“殿下進來看看便知。”

一行人一起跟曹沫進入一個偏廳,昨夜下水受傷的人都安置在此處,仵作徐渭用數層巾帕覆面,甚至帶上了特製的手套,見他們過來,拱手一揖,撩開就近一位徒隸的袖子,這位手臂受了傷,傷口雖然處理過了,卻在傷口處憑空長出幾個膿瘡來,再拉開領口,側面脖子上也有膿瘡,跟畫本中一模一樣。

衆人大駭。

“據我所知,這該是屍瘡。屍毒浸入體內,隨血液運行到四肢百骸,越是經脈密集之處,這種屍瘡便發得越快。”

“可有解決之道?”

徐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他家殿下和宋軼等人,“若有,我的祖父便不會因爲屍毒而死。”

一縷寒氣無聲無息地浸透衆人的四肢百骸。

“傳令下去,讓昨夜在望月湖見過凌波仙的人,係數到司隸臺來!”

趙誠看到劉煜,沒記錯的話,昨日在場的還有幾位大族子弟,若真是無解之病,若他們傳染了其族人和其他大族子弟,劉煜與宋軼的性命怕真會難以保全,他頭一回被這樣的惡毒計謀震懾住。

“你可以否認這件事!”趙誠說,“他們的目的便是要你和宋軼的性命,若連統司州軍政,掌百官刑獄的司隸校尉,兼皇上最信任的親弟弟豫王殿下,都死於這場陰謀,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宮廷政變,毋庸置疑!

大族爲了自己子弟性命,若聯合逼死豫王,保全了自己,但也會遭來開元帝的最大仇恨,這樣的皇帝,他們自然是忌憚的,難保不籌謀其他出路。這纔是背後陰謀者的最大盤算!

趙誠雖然有些時候不靠譜,但能坐上京兆尹位置,可不是因爲其父親的關係。他的大局觀很重。這種時候,即便是將昨日在場的人全部斬殺包括他自己,遏制屍毒蔓延,也不能承認畫本中的事!

他手上雖然沒沾過無辜者的鮮血,但是上位者該有的狠辣果決他從來不缺。

徐渭突然說道:“這屍毒也並非接觸就會染上,若是十二個時辰之內不發,便很可能倖免於難!”

在這一點上,他是很贊同趙誠的。豫王不需要急着去冒這個險,他們還有一天時間想對策。實在不行再走一條路也不遲。

“那萬一發了呢?”劉煜看徐渭,“十二個時辰只是最後期限,要發肯定提前,那麼他們接觸的人就會增加很多,萬一發了,那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結果。這個險,我們冒不起!”

劉煜又看向宋軼,是啊,他也捨不得,捨不得她死。宋軼也看着他,面色很平靜,甚至輕輕扯了扯嘴角,給了他一個微笑。

那一剎那,劉煜的心便徹底安定下來,躁動的神經,各種權衡利弊猶豫徘徊,都在那一剎那被清乾淨了。

“所以,這次,我們必須佔據絕對的主動,不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拼死一搏,說不行能贏來轉機。”

宋軼也道:“流言已經擴散,是堵不住的。所以即便現在所有可能染上屍毒的人都死了,局面也很難控制!你懂的。”對方能製造出這樣的局面,自然兩方面的準備都有,這邊只怕剛殺了人,那頭又搞出什麼幺蛾子,要天譴天罰的,只會沒完沒了,人,不過都是無辜枉死。

“何況,我相信,他們能解屍毒。”

“什麼?”

“敢用畫本引導如此強大的流言攻勢,這說明他們能解,否則,豫王和我死了,他們卻不能解屍毒,那他們的任何計劃都將功虧一簣!”

趙誠小心肝跳動了一下,其他人面露希望。

“所以,我們還有拼一次的機會!”這是一盤大棋,關鍵看佈局。

“此事宜早不宜遲,馬上行動!”

千機閣。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人發病了吧?他們大概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青女問無常女,“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若是尋常人,回收畫本,斥責千機閣妖言惑衆。並尋找機會殺人滅口,但若是劉煜或者宋軼……”無常女頓了一下,手指在畫本上最後一頁落定,那一頁上畫着一男一女被血祭,凌波仙出現,爲身染惡疾的人祛病。

“若是他們會怎樣?”

不需無常女說,莫谷君已經捏着一頭冷汗前來說道:“司隸臺聯合京兆尹發佈告示,讓所有見過凌波仙的人去司隸臺,不得有誤,違者以謀殺罪論處!現在除了幾個世家子,普通百姓都已經遵照指示去了司隸臺。”

“司隸臺麼?”無常女喃喃自語,這個結果不出她所料,劉煜能如此果斷地行事,倒是不得不令人欽佩。

見兩位無動於衷,莫谷君又抹了一把汗,提醒道:“你們也要去。”此刻與她們說話,他刻意保持了一丈的距離,爲的便是不想遭了這池魚之殃。

千機閣的人要來,宋軼豈會不盛情款待,於是青女一行人一進專門隔離女眷的院子,就看到她笑眯眯地衝她們打招呼。

青女前腳都邁進院門了,被她這一笑,生生給嚇了回去。無常女冷哼了一聲,先她進入院子。

宋軼迎過來,無視無常女那醜陋的容貌,直奔漂亮的青女,熱情地握住她的雙手,“青女妹妹來了?”

青女狠狠打了個寒顫,明明上一回你纔要把我綁在柱子上給燒了,這怎麼轉眼就成了好姐妹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轉折,直看到宋軼脖子上的一個衣領沒擋住的膿瘡她才恍然大悟,露出驚駭之色,使勁要抽出手,可奈何她的爪子本來就比尋常的人脆弱,骨頭都生疼了,硬沒掙脫分毫。

青女無辜地看向無常女,無常女恍若未覺,兀自往裡面走,連同那八名婢女亦是如此,顯然,這八位比誰都清楚,這兩個人,誰更像老大!

青女憤怒了,“放開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軼不放手,笑眯眯地打量着她,還動手動腳,捋捋袖子,拉拉領子,驚訝道:“你怎麼還沒發病?明明看起來你比我柔弱!”

青女也沒料到宋軼發病發得這般快,不是說若是沒有直接接觸,沒傷口的話,要十二個時辰嗎,這還沒到一半時間呢。果然是缺德事做多了,遭天譴了吧?

想及此處,青女那股怒氣平息下來,生出一翻優越感來,“很簡單,我敬畏神明,供奉凌波仙,凌波仙還託夢給無常大師,那天咒又如何會降落在她身邊。我們是有神靈庇佑的!”

“哦,真的嗎?”

“我誑你作甚?”

“那就太好了!”

青女神色一凜,心中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昨夜在場的女子就我們幾個,但男子甚多,現在他們也大多發了病,但因爲人不齊全,正要找人畫像拿人,這件差事非你莫屬了!青女妹妹,辛苦了!”

“什、什麼?”

“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沒聽錯!小濤濤!”宋軼已經喊人了,薛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聽了宋軼的交代,提起青女的衣領便往外走,全然不管這樣的傾國傾城的美人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送走青女,宋軼拍拍手,走進內堂,只見無常女正由侍婢侍候了在喝茶,黑麪具完全看不出情緒來,行止間也無不妥之處。

宋軼在她對面坐下,支着腮幫子,“你不擔心她?”

無常女慢悠悠地品着,“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爲你能詐出什麼?”

宋軼笑:“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影衛!你很沉得住氣,也很冷靜!我在盤算什麼,似乎也瞞不過你,難怪那位會找你來打頭陣!”

無常女放下茶盞,“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宋先生有這個閒情逸致,不如好生想想,在最後時刻,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最多不過十天,你的命也走到頭了!”

屍毒侵蝕全身,最多隻需要十天,這是他們的最後期限。

“若真要說有什麼心願的話,大概就是想親手殺了你吧,你能滿足我嗎?”

無常女身形微微一滯,都死到臨頭了,還敢跟她這般玩笑戲謔,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想,你們大概真有神明保佑,所以到此刻還未一人發病。”

“你若願意臣服於我,我也可以保你無礙!”無常女挑釁道。

宋軼瞪大眼睛,“咦,你竟然願意救我?嘖嘖,果然人變醜了,心靈反而變美了。那我要怎麼求你你才肯伸出援手呢?”

無常女以爲這個女人在敵人面前至少該有骨氣一些,完全沒料到她竟然這般無恥,那明明挑釁的話,她聽不出來嗎?

無常女一時語塞,宋軼卻笑得更迷人,“你以爲,你們服過解藥,就能相安無事嗎?”

知道她又要耍陰謀詭計,無常女看她,不說話。她纔不會像青女一般,蠢到被她隨便一忽悠就信以爲真。

“你覺得將她身上多割幾條口子,再塗抹上病發的人的膿瘡毒液如何?”

無常女還是不說話,八名婢女光的聽聽就都噁心得直皺眉。

“這樣大概還不夠,其實有一種非常徹底的方法。那就是換血!”

無常女終於看過來,八名婢女聽得一抖。她們知道宋軼鬼點子多,沒想到竟然會如此殘忍。

“換血這種事,雖然難行,要求兩者血液匹配才能換,但是你們有十個人,中毒的有百餘人,總能找到幾個合適的血與你們更換。將有解藥的血液換到那些中毒的身體內,再將毒血換到你們體內,你們覺得這個法子可好?”

一名婢女直接被嚇軟了腿,幸好被左右及時扶住纔沒摔得太難看。

宋軼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此刻嘴角眼中依然含着笑意,卻冰冷無比。連無常女都覺得,這個法子未必就不可行。所以,他們帶走青女……

“哎呀,其實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先找個人試試。反正還有十天時間嘛,慢慢來。你一定聽過司隸臺這位仵作徐渭吧?仵作雖然是賤籍,可徐家能將這個賤籍弄得天下敬仰,是有一定道理的。”

說罷起身,哼着不着調的小曲兒,出門看熱鬧去了。

無常女緊握拳頭,這個宋軼,她一定要親手殺了她!

八名婢女想四處探聽消息,卻被小徒隸給攔了回來。

“大師,現在可怎麼辦?”

無常女鬆開緊捏的拳頭,重新端起茶盞,慢慢喝着,“莫急,她只不過在虛張聲勢!”

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等待死亡,卻是最能煎熬意志的。

十天,這是給那些世家大族熬幹最後一絲防線的時間,因爲人內心的恐懼,會讓他們在一天一天煎熬下,失去理智和基本的判斷力。沒想到,剛進司隸臺,宋軼便將這個報應換給了她。此刻她能清楚從八名婢女眼中看到她們的恐懼。若最先被耗盡的是她們,這個局說不能還真能被宋軼那個賤人給破了。

“他們不敢怎麼樣,放心!”無常女不得不再安撫一句,“昨夜忙碌一夜,又是畫本又是刻印,你們也該累了,去好好睡一覺。”

八名婢女乖乖退下。

無常女的安撫是很見效果的。有些人在無助的時候,習慣將希望寄託在所謂的權威身上,顯然,無常女此刻在她們看來就是這般。

八人是被飯菜香饞醒的,簡單洗漱了一翻便去了正堂。這裡果然已經擺放上了滿桌好菜,葷素搭配,珍饈美味,那可是在千機閣都吃不到的。

“沒想到司隸臺對我們這般好!”有一名婢女感慨道。

送菜的是三名小徒隸,衝她陰測測一笑,“那是當然!”

這個理所當然聽得幾人神經跟着一跳,盡皆擡頭看過去,小徒隸笑容濃烈了幾分,“宋先生說,你們的血很有用,所以,讓一定多弄些補血養身的飯菜來。諸位姑娘瞧着可還合胃口?”

方纔還興致勃勃的人此刻全都面色煞白,食慾瞬間全無,甚至,看着這些飯菜有些作嘔。

無常女姍姍來遲,“怎麼不吃?”

小徒隸上完菜,提着食盒走了。衆婢女看向無常女,不好明說,只好道:“沒什麼胃口。”

無常女皺了皺眉,將三名徒隸的背影看了看。

俗語有云: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無常女難對付,她身邊的人可太好拿捏了。宋軼又不傻,肯定先拿軟柿子捏。

宋軼並沒有去看什麼換血,而是去找此刻最閒的長留王下棋。

劉煜和趙誠還在爲幾名世家子弟不肯入司隸臺的事情想對策,此刻也只有長留王這個前朝餘孽有這閒情逸致。

“哎呀呀,我又要輸了,長留王,做人不帶這樣的。身爲男人更不該這樣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宋軼攔住長留王不讓他落那一子。

長留王笑,“一日不見,宋先生這無恥的勁頭又昇華了。”一邊說,一邊毫不留情地將子落在棋盤上。宋軼垮臉,“算了,我認輸,三盤都沒下過你,敗局看來是註定的。”

“那可未必,不到最後時刻,你怎麼知道局面不會逆轉呢?”

“逆轉,你認爲有可能嗎?”

“有沒有可能不知道,你們不正是這般做的嗎?”

宋軼眯眼笑,“被你看出來了?你可真狡猾!”

長留王道:“身爲亡國奴,若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早去閻王殿報道了。雖然你我熟識,其實,我還是不願意爲你們陪葬的。”

“所以,若到關鍵時刻,長留王也會將我們推出去活祭?”

長留王認真想了想,“這還真不好說。”

宋軼側目,真是白相交了一場。

直到傍晚,一共八名世家子,抓回來六名,包括跟他們有過親密接觸的人,泰康城全城戒嚴,街道上隨處都能嗅到艾草和醋的氣味。連攤販乞丐都收拾行頭回了窩,儘量減少與別人接觸,這也是司隸臺和京兆尹聯合發佈的命令之一。

“還差兩人,不知道躲哪裡去了。”趙重陽抹了抹汗。

就在此時,院門突然被撞開,孫朝紅扛着個人走進來,隨手一丟,“喏,你們要找的張家公子,是他吧?”

趙誠哪裡顧得上去看地上的人,而是着急地看着孫朝紅,“你來做什麼?不,你碰他做什麼?不知道這些人帶病嗎?”

孫朝紅不以爲然,“不是還沒發嗎?”

宋軼跑過去將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看了一眼,朝劉煜點點頭,“對,就是他。張伯明,逃得可真快!”

孫朝紅看得宋軼脖頸上的膿瘡,趕緊跳開兩步,“你,離我遠點兒!”

宋軼將脖子上的僞裝揭開給她看,“假的,我還沒發病呢!聽徐渭說,即便與屍毒有接觸,若是十二個時辰內不發病,就很有可能避免!我們現在都……好着呢!”

宋軼的聲音詭異地頓了一下,她原本得意揚起的手不着痕跡地收回袖籠裡。

“宋軼說的沒錯!等熬過十二個時辰,我若沒事,會回京兆尹,你也趕快回去!別忘記艾草燻蒸!”

孫朝紅很是嫌棄地瞥了宋軼一眼,“你可別死在這裡,我不想替你收屍。”她的手伸過來,宋軼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笑嘻嘻地望着她,“放心,我會長命百歲的!”

孫朝紅一走,劉煜便來到宋軼身邊,拉起她藏起來的手,將袖子一擼,一顆晶亮的膿瘡趴在手腕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太高估自己了,以爲這一章能把這個情節寫完,結果只寫到一半。。。ORZ,先更上來,一章實在太長,今天有沒有第二章也不好說,麼麼小天使們,不要等。

明天再來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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