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望月湖歌舞昇平, 完全沒有血案即將上演的跡象。
歌舞伎一曲完畢,上來爲衆人斟酒,宋軼仔仔細細地看着她們的動作, 甚至在別人爲她樽酒時, 及時接過,“我來。”
歌舞伎抿了抿嘴, 但笑不語。
宋軼可不是怕她們自己下什麼迷魂藥,而是想看看這酒壺有沒有什麼蹊蹺。隨手搖了搖, 沒聽出異常, “似乎酒不多了。”順勢揭開蓋子, 瞟了一眼,也沒有隔層,“果然快沒了!”
給自己斟上半杯, 笑眯眯地看着劉煜,“今晚不是有事嗎?豫王殿下可不要貪杯。”
章柳清會過意來,掃了一眼這三位重量級人物,“莫非殿下是來守凌波仙的?”
劉煜也不避諱, 點頭稱是。
章柳清很是上道,趕緊讓兩名歌舞伎退下,還多餘地解釋了一句, “她們只是古月坊尋常歌舞伎。”
當朝掌權者是很忌諱前朝餘孽的,章柳清的意思是,這兩位並非前朝餘孽,而只是尋常歌舞伎。可即便是尋常歌舞伎, 經由古月坊調、教出來,那也自帶了一派風、流婉轉韻味,跟其他民間教坊是有天壤之別的。何況,古月坊本就是官家教坊,前朝餘孽女眷沒籍進去就是給本朝世家大族高門貴第服務的。很多朝代很多國家,可是直接淪落爲官妓的,本朝在這一點上可是要優待得多。
“冒昧問一句,章太醫近來身體可好?”
章柳清沒料到宋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話,那意思好像篤定他應該不好一般,這可算是他升職的喜宴,難免覺着晦氣,偏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道:“章某身體非常好,勞宋先生過問!”
宋軼就當聽不出他的排斥,只點頭道:“那就好!”
那就好是幾個意思?章柳清有翻白眼的衝動。
宋軼又問,“章太醫醫術高明,對藥物之類一定非常有研究,可知道如何讓肉身瞬間化作白骨?”
衆人側目,兩名族弟臉色略黑。
這是喜宴,這個宋軼能不要這般倒人胃口嗎?
但說起這個話題,趙誠長留王等人自然明白了宋軼想探聽什麼,都停了酒杯,看向章柳清。
章柳清本來不想破壞宴席氣氛一語敷衍而過的,但看兩位王爺一個京兆尹都如此感興趣,想來是爲那個泰康城盛傳的天譴謠言而來的,這是彰顯自己本事的大好時機,他便也不推辭,儘量端出一個博學多才的派頭來,說道:“這個其實不難,用硫磺就可以製得,化肉而不腐骨,控制得當,甚至可以絲毫不傷及骨頭。”
宋軼聽得眼眸發亮,這可跟腐骨水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只是腐骨水腐骨還化肉,不適宜這個案子。
“章太醫可有幫人制備過這種東西?”
章柳清終於在宋軼不恥下問中惱了,“宋先生什麼意思?你可懷疑我爲虎作倀!”
劉煜瞥了宋軼一眼,那個傢伙竟然有恃無恐,還敢晾着兩顆小白牙笑,十分欠揍,氣得章柳清臉都扭曲了。
“章太醫別生氣,你本來就長得不好看,這下更醜了!”
“噗!”長留王順利噴了出來。
趙誠忍不住笑,他終於明白宋軼這不留情面是鬧哪樣了,因爲章柳清是真不好看,連同他兩個族弟,這要面對三個不好看的人吃飯,對宋軼而言,無異於精神摧殘!
他忍不住瞥了劉煜一眼,劉煜竟然氣定神閒在給自己倒茶喝,臉上連點表情都沒擺,就這樣聽之任之了。既然如此,那趙誠也不好過問,長留王巴不得宋軼把這戲唱得更精彩一點。
章柳清面上青白交替,卻又不敢發作。
“我聽聞有人給人磨骨換臉,將一張其貌不揚的臉生生整成傾國傾城,章太醫可會這門技藝?”
趙誠驀地一驚,看看宋軼,又看看劉煜,劉煜依然在喝茶,而這回,章柳清眼神竟然開始遊移不定,像是提防着什麼,雖然他收斂得快,但宋軼嘴更快,“果然,章太醫會!那太好了!我還想替自己換張臉呢!你看,我這面具都不敢摘,實在是因爲沒臉見人啊!”
這回劉煜終於擡了頭,但看的不是章柳清,而是宋軼。宋軼的眼神可真誠了,真誠得連劉煜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毀容了。畢竟無常女都燒成那樣了,她不可能真的全身而退!
突然之間他的心又被揪了一下,本來他是可以救她的,不用讓她遭受那樣的苦難。
默默將那杯茶喝乾,視線再次飄向千機閣,眼中殺機頓現!
而這廂,章柳清幾乎被宋軼逼得下不來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宋先生何必如此在意容貌,皮囊不過表象,再美豔也是會隨歲月消失,美人遲暮豈不更添悲傷?”
宋軼長嘆一聲,“美人遲暮的確悲傷,但比美人遲暮更悲傷的莫過於連感懷一下美人遲暮的機會都沒有,這豈不是人間慘劇?章太醫,你不懂身爲女子又身爲畫師,對美好外表的執着!”
不,勞資完全不需要懂你那些猥瑣思想!
再看左右,那三位竟然也完全沒有要出來結束這場詭異談話的意思!
“章太醫,求你高擡貴手,幫幫我吧!”
章柳清真的是被她逼得煩了,“宋先生,我是真不會,求你放過我吧!”
兩名族弟側目,曾經學的那些察言觀色似乎在今天的宴席上完全失效了,他們有點亂了方寸,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一翻掙扎之下,其中一個說道:“我大哥是真不會,宋先生別糾纏了,你若真想,可以去找那個雲海……”
族弟的聲音戛然而止,惶恐地看了一眼章柳清,多半是被章柳清給踹了。
宋軼一臉天真,“雲海,什麼雲海?他可也是一位大夫?”
章柳清強裝鎮定,道:“不是,雲海大師是一位得道高僧,能人所不能,說不定能爲宋先生達成心願!只可惜,他行蹤漂浮不定,不然,我等也可以爲先生引薦。”
宋軼做出一副失落狀,“原來如此。是真可惜了!”
“真是這樣嗎?”一直沒說話的豫王終於不再裝聾作啞,誰知一出口便帶上了幾分寒意,章柳清離他最近,感覺很刺骨呢。
“殿、殿下?”剛放下的心神被這話重新提上嗓子眼兒。
劉煜也不打算再跟他兜圈子,“章太醫可看過千機閣出的那本叫做天譴的畫本?”
“這個自是看過,但那該是譁衆取巧之作吧,不足取信。”
“非也!在本王看來,那該是有人預謀殺人,只是找了個幌子掩蓋殺人滅口真相。”
章柳清臉色有些青白,方寸徹底亂了,低了頭,端起酒,喝了一口,安撫錯亂的神經。
“據本王推測,今日第三名死者將會出現,而且很可能正是用你說的那種硫磺製備的東西,讓一個活人化爲白骨。”
章柳清的手有點抖,“畫本的日期不是明日嗎?”
“再有一個半時辰就是明日。”
章柳清跪在地上,“殿下可是懷疑我與他們是一夥?我章柳清對天發誓,與天譴陰謀沒有任何干系!”
兩名族弟見自己的兄長跪下,也跟着伏地磕頭,一時間氣氛有些肅殺。
“章太醫似乎沒明白本王的意思。”
“啊?”章柳清擡頭,他是真迷茫了好不?
劉煜轉動着茶杯,不緊不慢說道:“本王說這個天譴只是一個幌子,背後的目的是要殺這三人滅口。侍中崔真壽宴醉斃,威武將軍自焚,都應證了天譴畫本,現在只差最後一人,本王很懷疑那最後一人便是你。”
章柳清愈發惶恐,“怎麼會?就算是幌子,可臣在後宮爲醫,即便是跟在宮中行走的崔侍中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根本稱不上熟識,更別說在外守城的威武將軍了。怎麼可能跟他們一起扯上什麼麻煩事?”
是的,這是正常人的想法。就算真死,至少三人得有牽連,有共同點,顯然明面上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又有誰會想到只是因爲古月坊的歌舞伎?
而這也恰恰說明一個問題,被控制或者說被利用的人,彼此間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背後那隻黑手,肆無忌憚地操縱着這些棋子去達成他的目的,無孔不入,防不勝防!
“崔真跟秦鏘之間也無聯繫。”劉煜說。
“可是怎麼會……”
“所以,本王叫你好生想想,有什麼可能是會取你性命的事?”
章柳清跪在地上,突然身形一震,明顯顫抖了一下。
“可是有眉目了?”
那一剎那,震顫消失了,惶恐也沒了,章柳清面色更慘白了,但人卻明顯鎮定下來,彷彿必有一死,已經做好赴死準備一般。
他拱手道:“臣既未開罪過什麼人,也未與任何人結黨營私,實在沒什麼眉目。朝中人如此之多,我想殿下或許是弄錯了。”
宋軼當即就在心中嘆息:完了,這回這個人怕真是死定了。
這個結果其實並不出人意料,就如當初吳邕會選擇死路一樣,若他真與這背後之人有什麼牽連交易,禍及的將是滿門,說不定還是誅九族的大罪,既然難逃一死,不如犧牲自己,保全家族,章柳清自然也會這樣選擇。
“起來吧,大概真是本王弄錯了。”
章柳清復入座,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倒是他的兩個族弟愈發惶恐了,不由得在私下裡低聲說:“夜色已涼,飯菜也快涼了,要不要……”兩位族弟自是是被方纔一翻對話給嚇到了,此刻正想着散了宴席,各自脫身也好。
誰知道話未出口,章柳清反而說道:“你們再去備點熱酒熱菜過來,難得豫王、長留王和京兆尹三位都在,我便捨命陪君子,不醉不歸!”
難道這種時候你不該躲到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逃命嗎?
章柳清不是不躲,而是,他無處可逃,也不能逃!
劉煜和宋軼自然也是明白的。
既然不能逃,何不享受這最後時光?
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終究不也擺脫不了被人擺佈的命運嗎?這最後時候再窩囊,這一生真真是白活了!
兩位族弟領命而去,先前還矜持地不喝酒的章柳清親自溫着酒,長留王將酒杯遞過去,“他們有事要辦,我可是很閒的,可以陪你喝幾杯。”
章柳清爽快地給他滿上,兩人觥籌交錯,喝得好不暢快。
眼看時間滑至亥時末,那些在望月湖守候凌波仙的人散去不少,但獨獨這一處人卻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說豫王在這邊。
豫王那是誰,這可不是輕易會出動的主兒,他若在,是不是表明他窺探出什麼先機,知道凌波仙必然在此出現?
這頭一波趕來的人一看,不但有豫王,還有長留王和京兆尹,這下愈發篤定此事,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原本只有十來號人的地方一下變成了百來號人。
儘管劉煜說只是好友夜飲,並沒什麼凌波仙,那些人還是厚着臉皮在遠處守着。凌波仙沒有不打緊,有這幾位看也是賺了。
其實劉煜也存了一個心眼,人多他不怕,只要不耽誤抓凌波仙就成。能夠在這些人面前抓住凌波仙,破出這個謠言,反而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子時三刻,隱隱聽得咕咚水聲,劉煜揮手,這方絲竹停歇,衆人一起朝湖面望去,只見離亭子不足三丈處,有花瓣從湖水中翻滾而出,一圈圈,如漣漪一般盪漾開去,瞬間鋪滿大片湖面。
岸上圍觀百姓激動了,但誰都沒敢出聲,生怕話一出口,把那位靦腆的凌波仙給嚇回去。
上百號人凝神靜氣,一起盯着湖面。儘管湖邊掌着燈籠,但要看清楚三丈之外還是頗有些難度,他們只看到紅色的花瓣隨着中心漣漪一圈一圈地鋪散過來,有人蹲在湖邊上,伸長手,等着花瓣盪到岸邊,撈起一片,香氣撲鼻,侵入肺腑。
撈花瓣的人一臉享受,彷彿那捋香氣是什麼神丹妙藥,有奇特功效,其他人爭相效仿,紛紛去撈花瓣。
亭中衆人,互看數息,都透出緊張之色,除了章柳清,依然捏着酒杯,含笑看着湖面,他說:“若能見凌波仙一面,死而無憾了!”
其他人盡皆看向湖面或者岸邊百姓,趙誠道:“他們說香,我怎麼沒聞到?”
劉煜皺了皺眉頭,隨即下令,讓百姓退到三丈之外,不要靠近湖岸。
宋軼用薛濤的劍俯身挑起一片花瓣隔老遠嗅了嗅,似乎是有股暗香,不是尋常花香,從三尺遠到一尺遠,那暗香也並沒有變得濃烈,甚至都湊到鼻端了也淡得出奇,絕對沒到方纔撈花的人說的那種奇香。
宋軼想了想,左右望了望,似乎想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視線最後落在旁邊一盞燈上,拿着劍挑着花瓣往火焰熱氣上一燎,一股幽香陡然逸散出來,掠過衆人鼻端,而花瓣在香氣散盡後,竟然變成一片焦炭,明明方纔並沒有接觸到明火。通常,即便花瓣接觸明火,也是不可能這麼快被燒焦的。
“宋先生還真是暴殄天物呢!”
一個聲音憑空砸下來,非常陌生,但卻十分好聽。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方纔花瓣涌出的地方,湖水向四周掀開,形成一朵水白蓮花,蓮花中央,一個身影緩緩冒出水面,明明那方光線很暗,但她渾身像裹着一層銀輝,讓人能瞧清楚她樣貌的同時,又憑生一股朦朧韻致,真正的仙女下凡塵。
而此刻,這位仙女斜倚在水上,彷彿她身下有一張美人榻,懶懶擡眼看過來,即便有面紗覆面,也擋不住她一身魅惑。
宋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竟然沒看出她到底是怎麼在水上這樣斜倚着的。明明是出水芙蓉,可偏偏她輕薄紗衣沾衣不溼,清風一動,披帛翻飛。
凌波仙緩緩起身,□□的雙腳,踏着花瓣翩翩而來,那仙人般的氣質,讓宋軼都氣息一滯。
“果然是個美人!”
劉煜側目,現在是欣賞美人的時候嗎?
“宋先生可看得出她耍的什麼伎倆?”長留王走到宋軼身邊,一起探身看過去。此刻凌波仙正是朝宋軼走來的。
“這回可真是難住我了。不過,”宋軼盯着鋪滿湖面的花瓣,竟一絲縫隙也不留下,完全遮擋住了水下的情況,“這花瓣其實是有點意思的。”她笑盈盈地看向凌波仙,問:“我說得可對?”
“宋先生是在問我嗎?”凌波仙一揮手,臂彎披帛無風翻動,腳下花浪動盪,惹得岸上圍觀百姓一陣驚呼。
“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便需要用對應的來換。宋先生交換之物是什麼?”
“咦,這般麻煩?如果我問你是誰?那你想要交換什麼?”
“自然也是宋先生的真實身份。這,才叫做等價。”
宋軼想了想,“我就是宋軼,你呢?”
“我,自然是凌波仙。”
嘖嘖,果然是個狡猾的小妖精。
“那我若想看你的真面目,你是不是也要讓我接下面具?”
“自然。”
宋軼撓撓腦袋,“那你今日爲何出現在這裡?”
“爲了度化無辜葬送在望月湖的亡靈。”
“咦,你不問我爲什麼要來麼?”
“不用問,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們的目的是要抓住我!”話音未落,凌波仙身側出現兩道水浪,將不知何時潛藏在花瓣下的小徒隸掀出水面。幾聲慘叫聲伴隨着岸邊的驚呼聲,一朵朵血花染紅湖水。
“褻瀆神靈,你們可知道是什麼後果?”凌波仙身形急退,像是突然飄出去的。
劉煜和趙誠幾乎同時下令:“不計代價,抓住她!”
整個湖面頓時亂做一團。
水浪和着鮮花不斷滾動,不時帶出一股血花飛濺,光線本就暗,上面的人完全看不出水下花瓣下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薛濤!”
劉煜只喊一個名字,薛濤便提起宋軼遠離了望月湖。就在此時一聲驚天巨響,地動山搖,一股巨大的水柱捲起,直衝劉煜所在的亭子,水浪足有三丈寬,撲面而來,劉煜等人散得快,沒被捲入,然而他們似乎忘記了亭子裡還有一個人。
“遭了,章柳清!”
巨浪肆虐而過,很多人被殃及,好不狼狽。但這一擊來得快,去得也快。劉煜出聲時,趙重陽已經衝了回去,只見章柳清站在亭子中,巋然不動。
趙重陽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心口噗通亂跳,不會吧,不會這樣就變成白骨了吧?
當然不會!
因爲他看見的是黑色的,以爲是光線太暗,將燈籠拿過去照了照,這下,頓時石化當場。宋軼搶了一個燈籠跑過去,只見章柳清整個人猶如干枯漆黑的焦炭。
劉煜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死了。”
是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章柳清死了。
宋軼用劍柄戳了戳,咔擦幾聲響。劉煜大叫不好,將人往懷裡一裹,不過瞬間,章柳清炸開了,身上黑色剝離,只剩一具骸骨,支撐不穩,倒在地上。
那種驚悚無以言表,一時間竟沒一人出聲。
望月湖中打鬥似乎已經平息下來,只聽得凌波仙聲音遠遠飄來,“褻瀆神靈者死!”說罷,只聽得她默唸了幾句,水面上的花瓣便以她爲中心燃燒起來,迅速蔓延出一片火海,直撲岸邊,水邊的人嚇得一個踉蹌往後倒去。隨着花瓣的燃燒,濃烈的香氣侵襲鼻翼,幾乎讓人窒息,場面觸目驚心,嚇得岸邊人瑟瑟發抖,當即便跪下一片。而凌波仙只留下一個冰冷的眼神,再度沒入水中,消匿無痕。
宋軼迅速掏出手帕撈了幾片未殃及的花瓣包裹起來,遠離熱氣源。
看着誰水推到岸邊的屍體,趙誠全身冰涼,“就這樣?”
劉煜答:“不好說。”湖面下顯然是有埋伏的,可他們一直在這邊坐着,凌波仙到底是何時埋伏上的?還是說,這水下有什麼機關?
劉煜沒有動,岸便的人也沒有動,有幾名世家子弟大着膽子走過來,躬身一揖,“殿下,您看?”
“難不成你們也信這些鬼神之說?”
他們也不想信啊?可眼前這些要怎麼解釋,凌波仙就揮揮手,司隸臺和京兆尹的人就死了一波,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還有那個章柳清,他的死……
一想到那具白骨,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變成白骨了!若非神靈有是怎麼做到的?
那廂千機閣的人緩緩走來,無常女說:“凌波仙乃九天神女,要熄滅其怒火,只能生者血祭!否則,降下災厄,整個泰康城都將生靈塗炭!”
“休得危言聳聽!”趙重陽大怒。
劉煜揮手,對無常女道:“這一局,你贏了。”
“殿下說笑了。贏的不是我,而是凌波仙。而她的局,只是剛開始……”
宋軼竟然覺得無常女那張黑色面具在笑,陰森森,這回真像地獄的惡魔。她有預感,她們的陰謀終於在這一刻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