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吳志遠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飛起一腳,踹在了毛人的大腿上。這一腳速度快,力道大,但毛人虎背熊腰,竟只是晃了晃,並沒有摔倒。
毛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吳志遠身上,它憤怒的瞪着吳志遠,露出了一嘴白牙,似乎是在向吳志遠示威。
吳志遠將血影魔刀在空中一甩,劃出一道血紅色的弧線,那毛人見狀面露驚恐之色,剛纔同伴被血影魔刀斬斷了手腕,這顯然令它心有餘悸,臉上示威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
“滾!”吳志遠大喝一聲,伸手指向西側的樹林。
毛人雖然只是獸類,但依然是一條性命,如果不是涉及到生死,吳志遠不忍傷害它,所以剛纔只是用腳踹,而不是直接用刀劈。
那毛人頓了頓,似乎聽懂了吳志遠的意思,低頭看了躺在地上的老婆婆一眼,心有不甘,但還是懾於血影魔刀的威力,轉身朝樹林的方向狂奔而去,轉眼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中。
吳志遠上前將老婆婆扶在自己的臂彎裡,關切道:“婆婆,你怎麼樣了?”
老婆婆臉色慘白,嘴角還掛着鮮血,她聞言緩緩睜開雙眼,卻並未看向吳志遠,而是看向不遠處的小河,露出了令人費解的苦笑。
“幹了,幹了……”老婆婆自言自語着,目光緊緊盯着小河的方向。
吳志遠疑惑的轉頭看向小河,光線昏暗中,依然能看出河水不知何時已經乾涸,幾棵浮萍的葉子鋪在淤泥上,看上去死氣沉沉。
“那條河干了?”吳志遠失聲道,昨晚他還到這河裡採過浮萍,當時河水齊胸,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河水居然乾涸了。
老婆婆沒有回答,呼吸卻突然急促起來,胸口不斷起伏着,又吐出一口鮮血。吳志遠連忙扶正她,卻又無計可施。
老婆婆用力喘了幾口氣,嘴角微微上翹,閃現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她緩緩說道:“枯水期……來了……”最後兩個字聲音極輕,微如蚊蠅,幾不可聞。
吳志遠連忙問道:“婆婆你說什麼,枯水期來了?”
老婆婆本已閉上了眼睛,聽到吳志遠的話,又緩緩睜開了雙眼,吃力的將目光看向吳志遠,斷斷續續道:“懷蘇亭裡……有……木筏,去吧……”
話一說完,那老婆婆便斷了氣,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吳志遠搖着老婆婆的肩膀,喊了幾聲,心知她已經離開了人世,便只好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悲痛,抱起老婆婆的屍身,向村子裡走去。
這老婆婆雖然古怪,但對吳志遠卻從未有過加害之意,相反還透露給他很多不爲人知的秘密,吳志遠心地善良,不忍見她暴屍在外,所以想把她送回到石屋中。
老婆婆年老體衰,身材瘦小,所以吳志遠抱着她的屍身並沒有感到吃力,片刻之後,便回到了老婆婆的石屋。
石屋內的油燈還亮着,西側擺放着兩張木牀,應該是老婆婆和她的兒子夜寢所用,吳志遠將老婆婆的屍身放在其中一張牀上。
看着老婆婆安詳的容顏,吳志遠想起了她臨終前所說的話,她提到了懷蘇亭和木筏,顯然是告訴吳志遠到懷蘇亭去尋找木筏,而木筏則是渡水的工具,老婆婆的話可能是在告訴他,撐起木筏到鄱陽湖尋找紫虛萍實。
心念至此,吳志遠連忙轉身要走出屋子,去附近尋找懷蘇亭,剛走到屋門口,他突然看到院門外出現一道白色的影子。
確切的說,那真的是影子,而且是發着白色熒光的影子,那影子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極爲扎眼,似乎它根本就屬於這個世界。
吳志遠嚇了一跳,連忙退回屋內,卻見那影子過了院門,竟朝屋子的方向而來。
那影子的移動並不用走,倒像是在飄,吳志遠甚至看不清它的四肢和頭顱,它給人的感覺非常清晰,但仔細去看卻又發現極爲模糊。
這種詭異的東西吳志遠還是第一次見,此刻他斷定這就是那老婆婆所說的妖怪,並不是自己起初猜想的山鬼。
眼見那影子離石屋越來越近,吳志遠環顧屋內,發現根本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竈臺上那兩件毛人皮上,不容多想,抓起一件毛人皮就披在了身上,然後躺到了屋內西側的另一張木牀上。
毛人的身形本來就比吳志遠高大,所以這張皮披在身上,將吳志遠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吳志遠只露出一道很小的縫隙,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屋內的情形。
屋內旋即一片寂靜,吳志遠藏身在毛人皮下,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昏黃的油燈光時而跳動幾下,屋內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只過了小片刻,沒有任何聲響,那發着微弱白色熒光的影子便出現在了吳志遠的視野中。
距離如此之近,吳志遠足以將這詭異的影子看個透徹,然而令他詫異的是,不管他如何凝神去看,那影子始終給人一種恍惚的感覺,看似很清,卻又根本不清。
吳志遠大氣不敢喘,他不知道這影子究竟是什麼東西,萬一被它發現自己藏在這裡,後果很難預料。因爲這村子自古以來的規矩是枯水期第一夜怪物現身時,所有人都不能進這間石屋,想必其中必有原因。
吳志遠一邊想着,一邊觀察着那影子的動靜,只見它靜靜的站在正北處牆上掛着的那幅字畫前,身體一動不動。吳志遠雖然躺在它的側面,但卻根本看不清它的臉,甚至連它有沒有臉都看不清。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那影子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字畫前,彷彿真的只是某個靜物透射下來的影子。
就在吳志遠有些睏倦的時候,那影子突然動了,沒有任何先兆。只見它飄到那幅字畫前,緩緩擡起一隻手臂,吳志遠並沒看見它伸手去摘那幅字畫,就見字畫緩緩掉在了地上,字畫後掛着的銅鏡旋即出現在了那影子的面前。
吳志遠屏氣凝神,緊緊地盯着那影子,只見它緩緩的朝那銅鏡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