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見我如此淡定的神『色』,她臉上的表情愈發的不自然了,她說道:“娘娘,您這未免也太淡定一些了吧!既然您不讓我對別人提起,那總得看看太醫吧!”
我慘淡的笑了笑,看太醫嗎?其實這身子早已是殘敗之身,再看太醫,再用好『藥』材,也已經無濟於事了!於是,我對着春兒擺了擺手,說道:“罷了,不用看太醫了,看了也是沒用的!若是看了太醫,恐怕又會驚擾到陛下!我不想讓他擔心!”
“可是,娘娘,您這樣會讓春兒擔心的!您若是真的有什麼,春兒絕不會獨活!”
春兒一下子說出瞭如此狠戾決絕的話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我連忙將她的嘴捂住,嗔道:“說什麼傻話呢?你再這樣說,我可是不饒你的!”
春兒此時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眼看着就要掉落下來,我的手便不自覺的鬆開了。之後,我嘆了口氣,說道:“春兒,不是我不願意看太醫,而是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道!我就怕陛下知道了之後心裡會難受!”
春兒忽然間拉住了我的手,她和我距離是如此的親近,我能夠看到她眼中撲簌而下的淚水,她哽咽着聲音,似乎像是在求我一般,說道:“娘娘,好,春兒不讓您宣太醫,但是您一定要讓別的人替您看看,好不好?天下這麼大,比太醫醫術高明的人比比皆是!就讓其他人看看好不好?”
她的言語中雖然沒有挑明,但是我知道她的意思。天下這麼大,除了太醫,自然就屬湯和的醫術最爲高明瞭!她其實就是想讓湯和替我看看,相對於太醫來說,她更信任湯和的醫術。
此時此刻,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了,畢竟她也是爲了我好,若是再不依了她,恐怕她又要哭個不停了!於是,我便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淺笑道:“好,就聽你的!回宮之後,就宣湯和覲見!”
雖然她沒有挑明瞭說,但是我心中還是很清楚的,她在聽了我這句話之後,也破涕爲笑,“娘娘,湯大人一定會將娘娘治好的!”
我們說着話,不覺間,馬車已經行至了宮門口,我連忙用自己的衣袖爲春兒擦乾了眼淚,說道:“這就要進宮了!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多不好!一定會問你爲什麼哭呢!好了!我都遵照你的意思辦了,你也不能再哭了!”
春兒將自己臉上殘留的淚痕擦乾,淺淺笑了一下,說道:“娘娘,春兒是太開心了,您能聽我的,真是太好不過了!”
“好了,好了!”我淺笑着說道:“都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哭鼻子!讓人看到了笑話!我都答應你了,就開心一些吧!”
說話間,我們兩個人已經到了寢殿門口,然後一起下了車。讓我稍微感到輕鬆一些的是,夫君沒有像往常一樣等着我,這也讓我微微鬆了口氣。一回去,春兒便扶着我躺了下來,接着,她便馬不停蹄的名人去找湯和。
沒過多久,湯和就已經到了寢殿的門口。他依舊是一身白衣,提着他的『藥』箱,來這裡爲我診治。
他看到我還躺在榻上,便有些憂心的問道:“你是怎麼了?忽然間就嚴重了起來?難道這段時間裡你又擔憂什麼事情了嗎?”
我淺笑着對着他搖了搖頭,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偶爾一些併發症而已,是春兒太大驚小怪,小題大做了!”
這時,春兒已經按照湯和的吩咐從外面端了一盆水進來,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她說道:“娘娘,您都咳血了,還說沒事!要不是我堅持讓湯大人來爲您診治,您還不一定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湯和一聽這話,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的面『色』立刻冷峻了下來,說道:“快把手伸出來!”
他的語氣中帶着強烈的命令感,我知道他這是心急的緣故。於是我什麼都沒有說,很配合的將手伸了出去,他伸手按上我的脈搏,不消片刻之後,他臉上的神『色』愈發的嚴峻:“你讓我說你什麼纔好!你這麼不聽從大夫的勸告,身子怎麼能夠好起來?”
我並沒有因爲他語氣中的嚴厲而生氣,反倒,我知道他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因爲他在乎我,在乎我的病情,是以,我將手伸回,對春兒說道:“春兒,扶我起來!”
春兒一聽,嗔怪道:“娘娘!您要好好休息,起來做什麼?”
“無妨的!我又不下地走動,這樣躺在牀上其實還是很不舒服的!”
春兒無奈,只得將我扶了起來,我靠在了牀邊,對湯和說道:“湯大哥,我的病情其實我自己心裡有譜,怎麼能夠好起來呢?你也只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
湯和這次,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而後道:“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你爭論!我先開些『藥』房,你喝了以後能夠暫時壓制一下你的病情!這樣對你也有好處!”
我的脣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說道:“湯大哥,不必再爲我費心了!再好的『藥』也治不好我,何必浪費呢!”
湯和此時正在桌子前面寫『藥』房,聽我這樣一說,他手中握着的筆停了下來,擡起頭看向我,對我說道:“你不吃『藥』,一定會再次咳血,若是被陛下看到了,你覺得他會怎麼想?會不會感到很傷心?”
“這……”他這樣一說,我反倒沒有反駁的話語,他說的很對,無論怎樣,我始終是在乎夫君的感受的,之所以不讓春兒驚動太醫,也是爲了不讓夫君知道我的病情。想到這裡,我暗暗咬了咬牙,說道:“好吧,就聽湯大哥的!”
湯和聞言,這才滿意的笑了笑,而後垂頭繼續將『藥』方寫完。之後,他便將『藥』方交給了春兒,春兒拿着『藥』方就先行出去了。
待春兒走後,寢殿內就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湯和望着我,眼中有些心痛,他說道:“你的身子你自己不愛惜,還能讓旁人愛惜了嗎?說了你多少次,你都不曾聽過,你這是要鬧哪般?”
我並沒有直接回他的話,而是問道:“湯大哥,我想問你一句,你可不可以和我說實話?”
湯和脣角揚起一絲苦笑,說道:“你是想問你病情的事情吧!”
我淺淺一笑,說道:“還是湯大哥最瞭解我了!我還沒有說出口,你就已經猜到了我在想什麼。湯大哥,告訴我實情吧,我到底還能夠活多久?我希望用我有限的生命去做無限的事情!希望自己可以有能力辦到一切自己想辦的事情!”
湯和在聽完我這句話之後,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痛苦,他走到我的身前,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言語中已經有些顫抖,“你不是神仙,你不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做無限的事情!你收手吧,再這樣下去,你的生命會提早耗盡的!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比我們先離去嗎?”
他抓着我的手,一時之間有些動情,握住的力道也比平時大了很多,我的手都有些生疼,但是我卻沒有反駁他,任由他這樣握着。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若是我真的突然一下子離去,恐怕他是真的接受不了,必定很傷心。
我迎上他有些受傷的眸子,說道:“湯大哥,我也知道我必定不能夠完成所有我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依舊想要做,哪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要可以,我絕對不會猶疑!所以,請你也告訴我實話吧!不管怎麼樣,我都能接受!”
湯和終究不忍心不告訴我,他的頭抵着我的手,凝噎半響之後,說道:“最多也就只有兩年的時間了,但是依照你如今的這個樣子,恐怕連兩年也沒有了!”
“如此!”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既然已經知道了確切的時間,那麼,我也知道自己該如何計劃了!”
湯和在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揚起了頭,他驚訝的問道:“你,你是還要繼續出行嗎?”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對,正是因爲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我才更應該要抓緊時間,一定不能將有限的時間浪費掉。湯大哥,你給我開了幾天的『藥』?在我服完『藥』之後,我就可以離開了吧?”
湯和點了點頭,說道:“三天,只要三天之後,你的症狀就可以暫時壓住,到時候,你的身子和常人無異。只是,你的病情再次發作的時候,或許會比這次更嚴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說的話我一字一句全部聽進了耳裡,也記在了心裡,於是便對他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好了!既然我做了決定,就不會後悔!一切的準備我都已經做好了!”
湯和見我如此固執,他也非常無可奈何,半響之後,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那麼旁人即便再多說也無義。你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出發嗎?”
“這件事情我已經在心中盤算了很久了,如果說讓我給你一個具體的日子的話,我還真沒有具體化。不過,我是想着,等棣兒成婚之後,我就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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