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顏深邃一笑,拉起御好的手,放到脣邊輕輕一吻:“十座城池,不知御好可滿意?”
折顏此話一出,驚得滿殿的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曲舞換十座城池!
殿中衆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說出這句話的折顏王子,都以爲自己聽錯了,如若不是知道折顏王子深受北朝大王寵愛和信任,他們都差點以爲這個王子不過胡言而已。
看着衆人的反應,御好不着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配合裝出一臉納罕來:“王子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折顏俯下身,當真滿殿衆人的面,附在御好耳邊輕聲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
雖然早知道折顏會提起求親一事,可是乍聽之下,御好還是不由得一驚,下意識的想到一旁還坐着蕭權,若他知道這是自己設的陷阱,他會討厭自己嗎?
御好看着一臉淡然笑容的折顏,剛要開口答話,卻聽一聲玉杯碎裂的聲音打破了滿殿的寂靜。
“折顏王子說笑了,御好是蕭某的女人,怎可嫁你爲妻?”蕭權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御好回頭,看到蕭權從席間走了出來,一把拉過自己,俊朗的面上似是凝了一層寒霜,臉色難看極了。
“蕭將軍,我們又見面了。”折顏輕輕一笑,琥珀色的雙眸直視着蕭權,平靜的道,“前幾年你與我在邊境血戰數月爭奪糧草城鎮,如今你是又想和我爭女人,是嗎?”
“折顏王子言重了,蕭權所做,不過都是保護自己在乎的東西而已,算不上爭搶。”
“可是據我所知,你和御好早已沒了夫妻情分,你又何必強留呢。”折顏曖昧一笑,意有所指。
“夫妻情分?”蕭權突然大笑出聲,一把攬過御好,一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嬌脣,當着衆人的面深深的索吻起來。
御好完全沒有料到蕭權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吻自己,一時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御好正想掙扎,卻見蕭權緩緩的放開了自己,問折顏:“如此,王子可否相信我與御好之間的情分。”
折顏幽然一笑,不置可否的輕笑:“不過一個吻而已,怎可作數?”
“如何才能證明?”蕭權並不惱,神色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事情已經出乎了御好的計劃之外,御好只得眉頭深鎖的看着折顏,希望他別爲難蕭權。
折顏領會御好的意思,卻不表態,從袖間拿出一柄精緻的匕首,扔到蕭權手中:“聽聞蕭將軍箭術極好,你若肯爲御好斬下你的食指,我便把御好讓給你。”
“折顏,你這是做什麼?”御好沒想到折顏竟擺了自己一遭,一時情急,連忙轉身跪在了君殤面前,懇求道,“皇兄,御好願意嫁給折顏王子,請皇兄做主。”
君殤自然明白御好的意思,卻一反常態的挑了挑眉,優雅的飲了口酒,擺了擺手,對衆人道:“誰都別插手,一切由蕭侯自己決定。”
“謝皇上--”蕭權抱拳謝恩,神色坦蕩。
“皇兄……”御好哀求的喚他。
“御好。”君殤同樣
喚了她一聲,神色平和,顯然並不打算插手此事。
御好站起身,想要從蕭權手中拿回匕首還給折顏,卻被蕭權一把握住。
蕭權含笑的看着幾欲落淚的御好,心中快慰,她是在乎自己的,也許正如秦瀏所說,她那麼決絕的要和自己和離,定是有苦衷的。
蕭權掰開御好的手,拿過匕首,脣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溫柔笑意:“御好,別看,很快就好。”
“不,不要。”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爲了她斷指呢?
折顏見狀,配合的上前拉過御好,雙手覆上了她的眼,對蕭權道:“你可以開始了。”
“不要--”御好想要掙扎,卻被折顏死死的扣住了手腕,不能動彈半分。
蕭權拔出匕首,鋒利的刀鋒在明亮的燈火下泛起冰冷的光芒,冷然一笑,將手置在案上,顧自拿起匕首,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
聽到匕首釘在案上的“篤”的一聲,御好只覺得渾身痠軟無力,幾乎暈倒過去,緊緊的閉着眼睛不敢看。卻聽折顏突然在一旁笑了起來,道:“御好,你看看,可滿意我送你的謝禮。”
御好一愣,折顏已經放開了捂着她眼睛的手,御好放眼望去,卻見蕭權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裡,手中匕首隻餘下一個柄。
折顏上前拿過蕭權手中的匕首,輕輕一抖,鋒利的刀刃便從柄中脫出,原來這時一柄江湖術士常用來騙人的道具匕首。
御好鬆了口氣,看向折顏的目光卻更加的疑惑了,他此舉何意?
御好還未回味神過來,便見折顏俯身向坐上的皇帝施了一禮:“皇帝,我與御好一見如故,今日折顏願與御好結爲兄妹,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兄妹?”君殤不解的看着這個行事詭異的折顏,“你不是要娶御好嗎?”
折顏轉身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御好,微噙嘴角,道:“折顏雖傾心於御好帝姬,奈何名花有主,折顏亦是強求不來,今日惟願和御好結爲異姓兄妹,如此我們兩國也可締結邦交,皇帝陛下以爲如何?”
“締結邦交?”
“是,折顏願止戈爲武,化干戈爲玉帛,與南朝永結邦交,並願奉上十座城池作爲心意。”
至此,御好才明白,原來這不過是一場計中計,折顏竟是如此足智多謀,深邃得可怕!
夜,月色朦朧,清輝隔着烏雲灑下一地暗淡的光亮,一場夜宴散去後,御好與折顏並肩而行,在身後投射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兩人默契不語,一路走到玉階之下,御好突然頓住了腳步,注視着身邊這個高深莫測的男子,屈膝行了一禮:“時候不早了,御好便送到這裡,御好希望王子說到做到。”
“自然。”折顏上前半步,抵着御好的頭,在她的額際上落下輕輕的一吻,“希望帝姬也能說到做到。”
“我最不想見的人恰好是你最想要的人,御好自然願意效勞。”御好輕淺一笑,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深邃笑意。
“我走了。”折顏拍了拍御好的手,此刻,他很想告訴她,不要被仇恨矇蔽了心神
,可是他不能,他要藉助的,便是御好的仇恨,唯有如此,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是以,他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看着折顏走遠的身影,御好這才無力的癱坐在了玉階之上,清麗的眸中浸滿了淚光,素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低喃道:孩子,孃親一定爲你報仇。
御好擡頭,看着薄雲疏散的天際,腦海中想起剛纔折顏在船上和自己說過的話,恍然若夢。
御好下意識的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精緻的木盒,緊緊的捏在手裡,方能感受到那份仇恨的真實感。
這個小小的盒子裡放的不是別的,是整整一盒麝香,就和當初折顏給墨螓卿的那盒一模一樣。
御好開始還不信,不相信墨螓卿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元兇,她雖然不喜歡自己,可也不至於狠毒至此。
可是折顏輕淺的一句話,便打破了御好所有的懷疑,他說:“南朝宮中早幾百年前便禁了麝香,在北朝,麝香亦是管制藥物,你以爲胡皇后哪裡得來的麝香?”
折顏的話一下子喚醒了御好的記憶,自己流產的當日,曾在御花園碰見墨螓卿和胡皇后在一起賞花:“是你給墨螓卿的?”
“是。”折顏並不否認。
“爲什麼?墨螓卿爲什麼要這麼做?”御好還記得自己當時那麼傻的問,只待仔細一想,她便能明白過來,自己奪走了蕭權,又懷了他的孩子,作爲曾經蕭權最愛的人,墨螓卿怕是這世上最恨她的人了吧。
如此一想,御好便又聯想到了蕭權中蠱一事,秦瀏說當時是一個異族男子給蕭權下了蠱,於是又問:“當初是你幫墨螓卿對蕭權下的蠱,是嗎?”
“是。”折顏當時將一盒麝香交到她的手中,坦白道,“當初也是我派人將蕭權起兵的時間告訴君恆昕。”
“爲什麼?”御好驚駭的問出聲,當初皇叔在她回宮之前,便知曉了蕭權起兵的時間,卻不想竟是他一個異國王子做的。
“因爲我要拆散你和蕭權,讓你隨我回北朝。”
“我不明白?”
“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我只能告訴你,一開始是我認錯人了,如今我要把墨螓卿帶走,只要你能回到蕭權身邊,憑藉蕭權對你寵愛,她早晚會失寵的,屆時她便只能隨我走。”
“王子果然足智多謀,用心良苦啊。”御好略帶諷刺的道。
“只要你回到蕭權身邊,想方法斷了蕭權對她的情意,讓我順利帶走她,我便奉上十座城池,和南朝永修舊好,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是的,就因爲這個交易,御好在御前假意和折顏起舞,假意惹蕭權的發怒,只是御好不曾料到,折顏竟會要蕭權斷指證明,幸而,他對自己終究還是存了幾分情意的,此刻通盤想來,對蕭權更多了幾分愧疚。
然而,仇恨卻是可以淹沒一切的,墨螓卿,一切我都會設法討回來的。
御好蹙眉沉浸在仇恨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御好轉身,看到一襲紫袍的蕭權站在那裡,溫柔的向她伸出手:“御好,我來接你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