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在何時暗沉了下來,原本明朗的湛藍天空被幾片烏雲擋住,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元兒就那麼靜靜的躺在侯府的花園湖邊,清秀可人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身上依舊穿着出門之時的粉色裙裳,手裡還緊緊的握着一朵玉蘭花。
“側夫人。”湖邊此時早已圍滿了人,秦管家從人羣中走上前,神色恭敬而深沉。
御好木然的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了元兒的身側,從袖間拿出一塊蘇繡錦帕,擦拭去她沉靜小臉上的淤泥:“元兒,怎麼這麼調皮呢?你再不起來我可要生氣嘍。”
“側夫人,元兒已經去了。”秦管家沉痛的道。
御好心裡堵得難受,如果不是她有意支開她,她就不會死,她至死手上都緊握着她要她摘的玉蘭花,她纔不過十三四歲,卻早早的因自己而喪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秦管家,查出是什麼原因嗎?”華彩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人羣中,面上很是凝重的問道。
“回夫人,元兒是不慎落水而亡,沒有他殺的痕跡。”
“不可能啊,元兒很會水的,不可能淹死的。”說話的是李采薇的侍女小晴,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李采薇一記狠厲的眼色堵了回去。
御好望了一眼秦管家,卻見他眼中也有着一樣的疑惑之色,御好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見會意剛剛從沈逐驚府上回來。
會意看到自家主子半跪在地上,一旁躺着面色慘白的元兒,心裡雖有疑惑,但畢竟是在深宮中待了多年的人,只微微一絲詫異閃過,立刻恢復了平靜,上前小心的附在御好的耳邊道:“帝姬,沈大人證實青鹽中確實有您所中的毒。”
聞言,御好不由得覺得一陣蝕心的寒冷,清冷的目光落在懷中元兒的身上,終是極力壓抑住心中的驚異痛恨,起身道:“秦管家,元兒一直將我服侍的很好,好好將她安葬,多拿些銀兩撫卹她的家人,所有銀兩從我房中出。”
“是,側夫人。”
“會意,我累了,我們回房吧。”御好朝華彩夫人點頭示意,隨即走出人羣,在花園
的拐角的隱蔽處出停住了腳步。
“帝姬?”會意奇怪的看着御好忽而停住的腳步。
御好並不作答,只拉過會意,躲在花叢之後,看着湖邊衆人的眼神情態。
“帝姬,您是在懷疑元兒的死是她們中的人做的。”
“看看就知道。”御好清麗的眸中閃過一絲睿智的神色,冷冷的注視着湖邊的衆人。
此時,湖邊的人羣也慢慢的散去了,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懨懨的神情,或許一個丫頭的死在她們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唯有李采薇離去的時候,溫婉柔和的嬌顏上流露出一絲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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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蕭權沒有如往常般來她的房中就寢,只派了秦管家來通報了一聲,說他今晚要留宿在采薇夫人的房中。
早已習慣了蕭權的懷抱,一時聽說他睡在別的女人那裡,御好心中極不舒服,但面上卻還是客氣的道:“我知道了,勞煩秦管家跑一趟了。”
“側夫人客氣了。”見御好神色平靜,秦管家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原以爲側夫人多少會擺些臉色給自己這些個下人看,畢竟側夫人風光多日,侯爺突然留在采薇夫人房中,側夫人無異於是被冷落了。
“秦管家還有什麼事嗎?”會意見秦管家沒有離去的意思,在一旁問道。
秦管家這纔回過了神,吩咐一旁小廝奉上一碗濃黑的湯藥,道:“側夫人,這是侯爺讓人熬的藥,有助於抑制您的寒症。”
“嗯,有勞秦管家了。”御好不甚在意的揮退了他,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毒源,加之今早沒有用青鹽,估計今晚是不會再發寒症了,又何須這藥呢。
“老奴告退了,側夫人早些歇息。”秦管家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轉身帶着小廝離開。
“會意,把藥倒進花盆裡。”御好坐在梳妝檯前,神色不由得有些懨懨的,卻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這便算是失愛了嗎?自己自小在宮中長大,早已看慣了這些得失起伏,御好相信只要自己想要,挽回蕭權並非難事,是以,
原以爲自己會比別人豁達一些,看得開一些,卻也一樣忍不住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御好一邊苦笑着暗罵自己不爭氣,一邊摘下發上的花鈿,任由三千髮絲散落在肩頭,隔着薄薄的輕紗,隱約可見鎖骨上昨夜歡愛後留下的青紫吻痕,蕭權厭棄的真快啊,還是他根本就不曾喜歡過自己。
看着蓮花纏枝的青銅鏡中,屬於自己的那張美麗得不可方物的臉,御好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攏了攏身上的輕紗寢衣,正準備起身就寢,卻聽得一陣瓷碗碎裂的聲音。
會意在身後很是惶恐的道:“帝姬,這……這怎麼會是……”
御好從未見過會意這般驚慌的模樣,不由得柔了聲音:“怎麼了?”
“帝姬,您從未懷疑過侯爺,是嗎?”會意一會兒便恢復了冷靜,琥珀色的雙眸緊緊的注視着她,說出的話卻令御好不由得一陣心涼。
“這究竟是什麼?”心中隱隱有些明瞭,指着摔碎在地上的藥碗,終不敢相信。
會意秀麗的雙眉緊緊擰着:“奴婢雖然不知道這服藥對您的寒症有沒有效,但是奴婢從小深居宮中,藏紅花的味道還是聞得出來的。”
“藏紅花?”望着地上濃黑的冒着熱氣的藥,御好的脣角不可思議的勾起了一抹悽絕的笑意,不愧是蕭權啊,做事這般的謹慎。
“會意,你再去向秦管家要一碗來。”
“什麼?帝姬您在說什麼,這藥可是避孕的呀。”
避孕!明明心裡是清楚的,可爲何從會意的口中說出來會那般的刺骨疼痛呢?蕭權,既然你這般心狠,那就不能怪我了。
思及此,御好的聲音也不由得冷了幾分:“快去快回。”
“是。”會意知道自己根本改變不了帝姬的決定,遂立刻起身出門而去。
趁着會意出門的時候,御好從箱底拿出了一襲很久未穿的黑色夜行衣,換下那身輕若無物的柔軟寢衣,此刻的她便是另一個人。
御好站在鏡子前,看着鏡中熟悉而又陌生的矯健身影,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裡帶上了幾分決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