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街道上,響徹少年急促奔跑的腳步聲。洛阿大正往回跑,馬上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洛府在燕回頭城的靠北,洛漓氏額頭上盡是疼痛的汗水。距離白狼之神被捕殺已過八月,那次自己竟哭暈在山上。被他人擡回的洛府,洛家主人怕她有礙自然請了薩滿來看。一句夫人已經有了身孕,也是讓洛家主人欣喜。洛漓氏心頭雖有疑惑,但也被忽然而來的喜悅沖淡了悲痛。想及就要爲自家相公生第二個孩子,多少能寬慰下洛漓氏的心。
喜悅並沒有持續,沒了白狼神的守護。洪荒之亂的鬧局再次降臨,幾天後又有妖獸在燕回頭附近行兇。洛家主人帶着燕回頭城中所有男丁,成了抵禦妖獸入城的主力。早先王城派來的官軍,早就走光了。妖獸肆虐的越兇,小城生活越發貧苦。洛漓氏的身孕出現多次夭折跡象,年逾古稀的薩滿讓人看着她,只讓她休息什麼都不做,纔算是保住了這一胎。
八個月份的更迭之後,燕回頭如同其他華夏城池一般,也快被妖獸禍害的城破人滅了。原本看在洛漓氏身邊的人,早在兩月前就填補了抵禦妖獸男丁的空缺。薩滿也在三日前,在去後山神廟祈求神明庇護的途中被妖魔吞噬。岌岌可危的小城,內裡一片死氣沉沉。
忽然就生產不是別的,今早洛漓氏聞見了相公殞命城牆之訊。一隻碩大虎獸帶着襲擊了燕回頭,洛家家主自然帶着男丁阻擋。只可嘆妖獸勢強,一個眨眼已被惡虎吞下。如天崩地陷一般,洛漓氏的天就那麼一瞬間碎裂,所有的支柱和祈求平安顯得太過渺小。絕望之情涌上心頭,巨悲讓她提前生產。心中的悲痛連帶起身體的劇痛。
“爲何會有這洪荒啊!”老人已全成了華髮,可他仍舊拿着鋤地的農具站在城牆:“只要老朽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等妖獸進入城內!”城外爲首的虎獸幾乎有半個城牆之高,身後三條尾巴危險的起伏:“哈哈哈,老頭還是乖乖做我的開胃菜吧!”猛的躍起,立馬就竄上了城牆對準老者就是一口。城牆上餘下的人們瞬時就嚇破了肝膽,惶恐的逃下了城牆。虎獸站在城牆最高處,沖天咆哮,霎時間虎嘯傳遍整個燕回頭。
洛府中丫鬟都跑完了,城內的婦人們抱着嬰孩牽着小孩跑往後山。慌亂的人羣並不知要去哪裡,只是後山還留有祭祀白狼神建的神廟,人們唯有寄希望於那裡。當洛阿大擠開人羣終於到家,空洞開啓的府門讓他心中有不詳感覺。直奔母親所在房間,推開門沒有任何聲響。洛阿大顫抖着走進去:“母親!”牀榻上洛漓氏已然是閉上了眼,毫無動靜。急切的奔過去,跪在了牀邊:“啊...”那份傷心絕望讓洛阿大隻有這般**。
一聲驚破整屋的啼哭,洛阿大擡起頭臉上帶着淚水:“這是?”一個嬰兒竟然在洛漓氏的枕邊啼哭着,難道這是自己的弟弟?洛阿大連忙起身過去,嬰兒沒有一般新生兒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像是兩三歲的孩子一樣體型。只有九歲的洛阿大小心翼翼抱起了嬰兒,好似擁有魔力一樣啼哭立馬停止,嬰兒正衝着洛阿大咯咯的笑。要是有產婆在邊上定會嚇得半死,這個剛出生的嬰兒眼睛是睜開的。眼睛也是血色的狼瞳,而不是人的眼睛。只不過洛阿大也只是少年,只覺得嬰兒的眼睛就是這樣。
有腳步聲逼近:“有人嗎?!”是燕回頭城裡的鐵匠,洛阿大連忙跑了出去:“鐵匠,我在這裡!”沒有料到自己會落淚,能夠再次聽見他人的聲音讓洛阿大終是流淚了。鐵匠過來後喘着大氣,看得出他跑的很急:“快跑吧,妖獸們已經入城了。往後山跑,你小子平時在我那裡搗亂被發現總是跑的最快,今天也給我跑快點!”說完鐵匠就要出去再尋找還有沒有別人留滯留在城中,洛阿大卻沒有逃走而是又進了房間內。
“你小子怎麼還不跑啊!”鐵匠不放心的跟了進來,只見洛阿大用雙手刨着房內的地面。鐵匠掃視了一下,默默尋來了鐵鎬:“走開,你現在就帶着你的小兄弟去後山。我幫你將洛漓夫人葬了!”被鐵匠這麼一吼,洛阿大先是一愣,然後跪在鐵匠面前。“咚...”連磕三個響頭後抱起牀榻邊上的嬰兒就向外跑去。懷裡的嬰兒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了,洛阿大雖然年歲不大,卻深知長兄如父。稚嫩的肩膀要讓懷裡的嬰兒活命。
出了府門就遇見像極了金錢豹的妖獸,衝着自己就撲過來。望着血盆大口靠近,洛阿大躬身保護好嬰兒在懷裡,背對妖獸。背上火辣辣的痛,尖銳的利爪就這樣掃了過去。痛的洛阿大摔倒在地,嬰兒遺落在自己身邊的青石板上。妖獸走到嬰兒的頭上,飢餓的眼裡有了欣喜張嘴就要咬。嬰兒的血色瞳孔直視妖獸的眼睛,一聲哀鳴這妖獸竟然被嚇死了!弄不清狀況的洛阿大對天空又是一陣叩拜,他覺得是神明庇佑。
算是燕回頭城中最大的府門了,還是被虎獸擠垮:“我聞見了血瞳白狼的血味,找到他就能向冰凰大人邀寵了。”能說人言的虎獸眼中放光,他甚至已經料想到將血瞳白狼交給冰凰,說不定得到恩賜分得一丁半點血瞳白狼的修爲,自己也能長出第四條虎尾就會化作人形的法術了。直接用身軀撞開氣味的來源,猛烈的衝撞讓屋內剛埋好洛漓氏的鐵匠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被撞塌的屋頂殘片墜落下來砸中鐵匠的左腿,已經感覺不到左腿的存在了。
見到巨大的虎頭出現在眼前,鐵匠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妖獸你看好了,我手裡有武器!”鐵匠舉起鐵鎬心虛的示意,自己都不信鐵鎬能對付眼前的巨大虎獸。虎獸環視屋子的內部,失望之情在他兇惡的臉上都看的出來:“沒想到妖獸還能轉世成人。”鐵匠的威脅剛好發出,他注意到了一條腿被壓斷的鐵匠:“算你運氣好,今天我已經吃飽了。”虎獸回身,鐵匠還沒有來的及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三條虎尾抽打在搖搖欲墜的屋子上,像是三條鐵鞭一樣抽倒了屋子。鐵匠被埋前的叫聲迴盪在虎獸的耳朵裡面,沒有捕捉到血瞳白狼讓他氣憤異常。
雖然後山也出現了妖獸,不過人們還是往後山在彙集。洛阿大悶頭跑着,終究是追上了大家。如此之多的人都逃往這裡,自然是吸引了妖獸跟來。洛阿大沒有停頓休息,抱着嬰兒一會就奔上了山:“要活下來,要活下來。”嘴裡不停念着,身後已經有人被妖獸襲擊發出的慘叫聲了。
大家都在朝着後山的主峰上涌去,洛阿大知道去主峰肯定只有死路一條。轉頭間就一個人跑向了最矮的那個山峰,這裡平日只有砍柴的炭翁會來,自然是沒有路的。感覺到樹枝劃傷着自己,洛阿大還是義無反顧的往前鑽進了茂盛的原始林之中。將弟弟緊緊保護好,不讓樹枝刮到他纔是。直到腳下被枯枝一絆,要摔倒的洛阿大轉動身體讓自己後背先墜地,懷裡的弟弟被自己高高的舉着沒有受任何的傷。
慶幸的時間都不會有,周圍出現無數的眼睛。三四十匹野狼鑽了出來,這座山峰可是這個狼羣的地盤,洛阿大擅自闖入了這裡。像是首領的狼撲過來,手上被一口咬住。再也抓不住手中的弟弟,只能看着他落地,還好地上有層厚厚的落葉堆積。頭狼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致命的感覺讓洛阿大悲觀的認爲要殞命在這裡了。逃過了妖獸,卻最後逃不過野獸的攻擊。灌木從沙沙聲響,所有的狼都被吸引,小白狐鑽出來,嗚嗚的衝着頭狼叫着。
照理說狐狸也是狼捕食的對象之一,可神奇的是小白狐嗚嗚的叫了兩聲。頭狼從洛阿大的身上下去,不再攻擊他而是走到了落地的嬰兒身邊嗅着。洛阿大焦急的喊着:“你個畜生要吃就吃我,不要吃我的兄弟!”頭狼緊盯着嬰兒的眼睛,一會後鼻子裡哼哼了幾聲。像是洛府的狗打架,低頭認輸那一隻的叫聲一樣。頭狼的一聲狼嘯,原本圍着的狼羣立馬散開了。洛阿大感覺到自己好累,就在閉着眼要睡着時,噗嗒的聲音在耳邊。不禁轉過頭去看,一塊不小的鮮肉被頭狼叼過來,扔在了洛阿大的身邊。
又有嬰兒開心的咯咯聲,洛阿大從沒有想到的事就出現在眼裡。一頭看起來正在哺育幼崽的母狼趴在嬰兒的邊上,用自己的狼奶餵食着。此時的母狼溫順的就像是一條小狗一樣,而頭狼將肉扔在了洛阿大身邊後,走到母狼跟前親暱的舔着它的臉頰。
可以說是救命恩狐的小白狐依偎在自己的弟弟身邊,洛阿大就算是少年也覺得自己這個剛出生不久的弟弟不簡單。“兇狠的野狼不去傷害你,狐狸對你這麼親暱。你可真是上天賜給了你好福氣啊...”洛阿大想到了殞命的父母,淚眼就止不住的流。可是決定要活下去,要讓弟弟活下去的他抓起身邊的肉,也不管是生的就放進嘴裡大口的啃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