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沒有去休息,只是靜靜地坐在阿吉的身邊,進來鬼城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可她的經歷可以說是驚心動魄,此時還心有餘悸,阿吉道:“小嵐,你也去休息一會吧。”
“我不累。”雲嵐搖了搖頭道:“你有沒有發現鬼城與九州之間的時辰好像不太一樣?”
阿吉道:“兩個空間之間似乎都會有一點或多或少吧,我們出發時是早上,進來了就變成下午了,蟲族空間好像也會有一點,不過沒有這裡這麼明顯。”
雲嵐道:“你今天的原氣消耗很大,再調息一下吧,我來守夜。”
阿吉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道:“小嵐,謝謝你能原諒我。”
“原諒你?原諒你什麼?”雲嵐有些不自然地道。
阿吉道:“我知道你沒有失憶,可是我一直不敢拆穿你,就是因爲我怕,我怕我拆穿你了,你就會再次離我而去,你知道嗎,這一個多月是我這兩年來最開心的日子,能天天看到你,和你說話,逗你開心,看你笑。可是每次看到你那麼努力地掩飾自己,我的心好痛,我希望你做回自己,哪怕你繼續生我的氣,我也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強顏歡笑。”
眼淚已經順着雲嵐的臉頰滑落,阿吉自嘲地一笑道:“你看,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除了會惹你傷心,我什麼也做不好。”
雲嵐輕輕撫去臉上的淚水,低聲道:“其實我也知道,有些事並不是你的錯,可是我心裡難過,不知道怎麼辦,只有懲罰我自己才能讓我的愧疚少一點。”
阿吉道:“我們已經經歷過生死,把過去的一切都放下,未來還有好長的時間要走,給我個機會好好的補償你,好嗎?”
看着他真誠的眼神,雲嵐終於點了點頭,在這一刻兩人之間的隔閡才完全解開了,阿吉一環手把她擁入自己的懷中,雲嵐也輕輕地抱住他,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亮了起來,身後發出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甜蜜中的兩人,阿吉回頭一看,正是昨天受了傷的小管。他和雲嵐忙起身來查看,走近才發現,此時的小管滿頭大汗臉色潮紅,臉上的表情極度的痛苦,阿吉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了一下,溫度高得嚇人,完全超過了正常人能承受的體溫,解開他腿上的繃帶,被咬的傷口已經潰爛發濃,龐正也被吵醒了,來到他的身邊,看到小管腿上的傷口,吃驚地道:“怎麼變得這麼嚴重?”
阿吉取出一把小刀,輕輕地挑了一下小管的傷口,黑色的液體順着小刀緩緩地流了出來,他眉頭緊鎖,一臉擔憂地道:“他好像被屍毒給感染了。”
龐正道:“屍毒?”
阿吉道:“嗯,人死的時間久了,身上就會產生屍毒,不過屍體填在土裡,很快就分解腐爛掉,屍毒也就隨着消失了,但鬼城這裡卻不一樣,他們死了這麼多年,卻一直在這裡遊蕩,屍毒聚積在他們的身體裡這麼久無法釋放,其威力可想而知。”
龐正道:“那現在怎麼辦?他還有救嗎?”
阿吉道:“他中毒的時間太長了,估計有點難。也許……”
沒等他把話說完,躺在地上的小管突然一陣抽搐,他猛然睜開雙眼,黑色的瞳孔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死灰的眼珠,就像那些乾屍一般,喉嚨裡發出如野獸般的喘息聲,隨着他身體的扭曲抽動,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攤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
阿吉把手指輕輕放在小管的鼻子前,一點鼻息也感受不到,他朝龐正搖頭示意,小管已經斷氣了,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他們就失去了一個同伴,氣氛變得有些壓抑,看着阿吉輕輕地將小管圓睜着的眼睛給合上,龐正道:“他是個很勇敢的年青人,我本來不想讓他來的,臨行前剛有人爲他談了門親事,但是一聽說要幫我們,他就義無反顧地來了,他最喜歡和我說的,‘就是若不是因爲你,他早就已經死在鬼城裡了,欠你的這個人情不還了,他怎麼也不安心。’”
阿吉的雙手因爲自責而緊握着,雲嵐適時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他,道:“人死不能復生,等我們完成這邊的任務,再把他帶回去,好好安葬。”
阿吉自也知道,此時不是悲傷難過的時候,時間有限,根本由不得他們,他示意龐正將衆人叫醒,知道小管的死,衆人除了難過,更多的是擔心,阿吉道:“這些乾屍的屍毒很重,被咬到或被抓傷都有可能被感染,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餘下的乾屍還有幾百個,我們要想個辦法,一定不要再有人員的損失。”
龐正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找一個合適的點,把他們引過來,逐個擊破。”
阿吉道:“可以試試,一會大家用布把嘴和鼻子也擋住,雖然屍毒要接觸到血液纔會傳染到我們身上,但這羣乾屍畢竟和我所知的不太一樣,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眼睛也要保護好。”
因爲小管的死,衆人的臉色都很凝重,誰也不敢大意,龐正道:“我覺得廳堂與塔樓之間的石橋也許是個不錯的地方,把乾屍引上來,砍了頭就從石橋上丟下去,而且石橋的面積不大,三四個人足夠防守,我們可以分成兩組,大家還能輪流喘口氣。”
阿吉道:“這個辦法不錯,我們試試,一會你們在石橋那邊準備好,我去把屍羣引上來。”
龐正道:“我去吧。”
阿吉搖了搖頭,道:“我有原氣,還是我去,你們做好準備就行。”
雲嵐見龐正還是一臉不放心,道:“我會跟着他,做他的後援,如果他有危險,我能第一時間把他轉移出來。”
雲嵐是空間原氣師,有她做後援,龐正總算放下心來,衆人來到了石橋上,各自從懷裡取出方巾,矇住了自己的口鼻,阿吉順着樓梯來到了塔樓的一層,雲嵐跟在身後,道:“去吧,我會在後面支援你。”
阿吉點了點頭,引出木劍來到了門外,屍羣在離他百丈外的廣場上游蕩,他從地上撿起一面破舊的盾牌,慢慢向屍羣靠近,在差不多還有二十來丈的地方停了下來,用手中的木劍拍打在盾牌上,‘砰砰砰’的聲音,很快就吸引了屍羣,屍羣四處尋找,終於就發現了聲音的位置,開始向他移動過來。
阿吉並沒有急着後退,屍羣的速度並不快,他要確認已經把所有的屍羣都吸引了過來,直到目所能及的所有乾屍都被他的盾牌敲擊聲給吸引了,他才一邊後退,一邊繼續敲打盾牌。
終於回到了塔樓,爲了確保屍羣會如他們所願爬上塔樓,阿吉並不敢退得太遠,只和乾屍保持着一丈多的距離,這麼近的距離下看到那乾枯的臉龐,讓人覺得一陣噁心,因爲有些乾屍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有些腐爛了,甚至還有些白色的蟲子在暗紅色的腐肉間蠕動,那個畫面真是看得人毛骨悚然,雲嵐都不敢直視。
石橋上龐正他們已經拉開了陣形,兩個居中負責斷頭行動,兩側負責把屍體清理到石橋下,一場看不到血的血腥屠殺就此展開,從恐懼到適應,再到慢慢麻木,七個人輪流替換,足足砍殺了近一個時辰,才把乾屍羣都給處理完。
每個人都是滿頭大汗,而更多是因爲心理原因帶來的緊張導致的,阿吉小心地巡視了一下四周,確認沒有漏網之魚,高懸的心才終於放鬆了下來,他回到衆人身邊,道:“休息一下,我們找點木材生個火,把這些屍體都給燒掉,以防萬一。”
木材不難找,衆人很快就架起了一個大火堆,將乾屍都丟到火裡燒掉,廳堂通向礦石儲存倉庫的通道也被清理開來,方便回頭運輸礦石,把這些都處理完,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阿吉正打算招呼衆人回去廳堂休息,一個隊員突然從廳堂裡衝了出來,叫道:“殿下,將軍,你們過來看一下。”
阿吉知道這個年青人叫李才,在他的印象中,是比較沉穩的,可此時的表情卻是無比的慌張,他忙隨着龐正一起,向李才的方向衝了過去,來到他的身邊,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李才神情緊張地道:“小……小管……小管的屍體,不見了。”
龐正吃驚地道:“你說什麼?”
李才重複道:“小管的屍體不見了!”
阿吉和龐正一起衝進廳堂中,原來放着小管屍體的牆腳,此時已經空空如也,只留下他們用來蓋住屍體的白布。
阿吉道:“這是怎麼回來?”
李才道:“我也不清楚,剛纔一直在忙也沒注意,我也是剛想說忙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廳堂裡休息一下,就發現他不見了。”
阿吉道:“你去問一下其他人,看最後一次見到小管的屍體是什麼時候。”
“好,我馬上去。”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