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拿着長鞭站在那裡沒動,有些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看這死蹄子,拿了這麼貴重的首飾還不承認,你說說,是不是得好好收拾一頓!”
趙氏純粹是心裡不痛快,纔會在這裡拿夏迎出氣,這若是往常,就這麼一點小事她是絕對不會對夏迎下這麼重的手的。
夏迎幾乎裸着趴在地上,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姑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沒有。”
宇文無憂皺着眉頭上前,扯過一旁的棉布就蓋在了夏迎的身上,他受的欺侮已經夠多,一見趙氏這樣趾高氣揚的樣子難免想到自己。
“無憂,你給這死蹄子蓋上做什麼?我還沒有審出來呢!”趙氏不滿的看了宇文無憂一眼,見他陰沉着臉冷笑道,“你不會同這死蹄子有什麼關係吧?這樣關心她!”
宇文無憂聽出趙氏的畫外音登時臉色一變,“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若你同這小蹄子沒關係,你這麼緊張她做什麼,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偷了主子的東西還不承認!”趙氏厲聲喝道,看着夏迎那副柔弱拉着宇文無憂的模樣,氣的上前又要打她。
宇文無憂直接攔在夏迎的面前將趙氏擋住,侯飛凰也連忙上前拉她,“姨娘,你說夏迎偷拿了你們什麼東西?”
“喏。”趙氏不屑不悅的將那玉鐲遞到侯飛凰的面前。“不就是這個鐲子,你說夏迎一個月的月俸有多少?她能買得起這麼貴重的鐲子?不是偷的是哪裡來的!”
夏迎的嘴巴已經腫了,說話的聲音也含糊不清。
侯飛凰接過那鐲子一看,登時就道,“姨娘,這是我的鐲子呀。”
趙氏一愣,“夏迎偷拿你的?”
“不,這是我今日送給夏迎的。”侯飛凰有些誇張的將那鐲子拿到手中打量了一番,“是我見夏迎乖巧隨手賞給她的,姨娘怎麼不先問問清楚呢。”
趙氏一愣,“妾身哪裡想到你會打賞夏迎,夏迎可是伺候明溪的。”
“是啊,但如今明溪不是懷着身孕嗎?我作爲明溪的姐姐見夏迎這麼辛苦,打賞她一些,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啊。”侯飛凰一副驚慌的樣子將地上的夏迎扶了起來,“當真是我好心辦壞事,怎麼還弄得姨娘這樣懷疑夏迎,將她打成這樣呢。”
“是啊,明溪年紀小就算了,難道連娘也不清楚夏迎跟在她身邊多少年了嗎?”宇文無憂道。
夏迎靠着兩位主子,心裡因這些話也極度的不平衡起來,趙氏努了努嘴仍舊是不肯服弱,“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你這麼上心做什麼,二小姐對她這麼好,妾身倒還懷疑夏迎是不是受了你其他的恩惠了。”
“我待明溪如同親妹妹一般,犒勞一下她的丫頭怎麼了,姨娘當真想的太多。”侯飛凰扶着夏迎就打算往外頭走看,趙氏卻忽然攔了過來。
“姨娘,你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夏迎是明溪的丫頭,二小姐這樣帶她走不合適吧?”
侯飛凰眉頭微蹙,感覺到夏迎拉着自己的手也緊了許多,顯然是不願意留在這裡繼續受罰了。
“話雖如此,可姨娘在侯府裡就動用這樣的刑罰是不是太狠毒了?”
“夏迎是明溪的丫頭,妾身自當用自己的辦法管教,否則怎麼能服衆呢,二小姐你管好自己便好!”
趙氏這話便是指責侯飛凰多管閒事了,侯飛凰看了一眼旁邊的宇文無憂,見趙氏一副不饒人的模樣還真的就將夏迎給放開了。
“既然姨娘這麼說,那飛凰就告退了。”
宇文無憂顯然沒想到侯飛凰會將夏迎推給他,站在那愣了好一會兒直到侯飛凰離開他纔回過神,但並沒有放開夏迎的意思。
“無憂,你可是明溪的丈夫,怎麼能袒護一個丫頭,莫不是?”趙氏眼神狐疑的打量着兩人,夏迎驚得連忙跪了下來。
“夫人饒命啊,夏迎沒有啊!”
“我當然是相信無憂了,只是提醒一下你這個小蹄子,不要將主意打到無憂身上,否則饒不了你!”趙氏神色狠厲的瞪着夏迎。
到底是覺得宇文無憂扶着她不妥當,連忙叫兩個嬤嬤扶着她退了出去。
“無憂啊。”
宇文無憂冷着一張臉,趙氏就已經朝他走了過來,“先前明溪也是爲了鞭撻你,也是爲了讓你考取功名纔會任性了一些,如今你已經金榜題名又得太后器重,她如今又有孕在身,你二人也就快爲人父母,無論如何你還是多擔待着些明溪吧。”
宇文無憂皺着眉頭,趙氏當着他的面提點他他也不好不給趙氏面子,面上雖然應了下來,但他對這一對母女,卻是一絲好感都沒有。
“啊。”
正走在回凰園的路上,前頭一個丫頭卻步履匆匆的走來,急的路也不看在拐彎處直接撞在了侯飛凰的身上。
“你這奴婢怎麼走路的!”無雪登時就喊了一句。
那丫頭沒有人扶被撞得一個趔趄直接摔了一跤,聽到這聲音連忙爬了起來,“小姐饒命,小姐饒命!”
侯飛凰一打量那丫頭的臉,發現是侯青蓮院子裡的二等丫頭碧絲,登時就緩和了臉色,“不用怕,起來說話吧,什麼事這麼急啊?”
碧絲慌慌張張在四周看了一圈,連忙將掉在地上的藥包撿了起來纔回答她,“回,回二小姐,奴婢去給大小姐抓藥,一時走的急才衝撞了二小姐,二小姐贖罪!”
“大姐怎麼了?”
碧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到底年紀小又經常被安排在內院,支吾了半天才道,“只是身子不舒服,氣虛了些,大夫開的一些補氣的方子。”
“喔,那這藥方能否給我看看,我最近也有些氣虛。”
“不,不可!”碧絲一聽就將那藥包往懷裡收攏了幾分,“二小姐若是也不舒服,可以去傳召府醫來給二小姐看看,這藥方只針對大小姐的。”
“這樣啊,那你快給大姐送去吧,莫讓她等急了。”
碧絲點頭,又抱着藥包匆匆的朝裡頭跑去。
長廊一側,侯飛凰回頭,無雪就將方纔從碧絲那裡順來的藥方給遞了過來。
侯飛凰展開那藥方一看,只見那牛皮紙上寫着“杜鵑花、胡頹子根各一錢水煎分兩次服,每次一劑,另藏紅花一錢,浣花草一錢,佩蘭一錢,冰片一錢,麝香三錢,澱粉五錢。”
“小姐,這,這可都是去子的藥。”
無雪在一旁看着也小聲道,“大小姐莫不是下定了主意要對付劉家小姐?”
侯飛凰的心中也有些懷疑,但還是讓無雪不要再說,連忙收了藥方往凰園去了。
爲了弄清楚侯青蓮到底想做什麼,侯飛凰還是派了無雪在蓮園裡看了一會兒,打聽到今晚侯青蓮確實有煎了藥喝,侯飛凰才肯定下來侯青蓮只怕不是爲了對付劉幽蘭,而是不想自己懷上鳳雲淮的子嗣。
只是她不想懷,侯飛凰也偏不會讓她如意,無雪帶回來這個消息後侯飛凰就令她重新去抓了一些補血的方子將她避孕的方子給換了。
無霜已經去了相國寺一個多月也不見她回來,侯飛凰難免有些擔心,老夫人是執拗了些,但若告知了她府中的近況,她應當不會不管纔是。
十月末的天氣已經有了秋天的涼意,正清晨,侯飛凰着一身淡綠色的布衫,外罩一件水色短對襟立在凰園內,忽而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她微微皺眉,想循着這身影走出去,肩膀就忽而被人披上一件淡紫色面衣,侯飛凰回頭一看,就見東宮流雲面上含笑站在身後,着一身黑衣身姿筆挺。
“陪我走走。”
東宮流雲點頭,與她並行走出凰園,還沒走幾步路就見前頭侯明溪同侯傾歌從拱橋上走過,正在前頭的後花園裡放風箏,那笑聲爽朗純真,就如同侯傾歌那個年紀的少女一般。
侯飛凰想起之前柳氏告訴自己侯明溪和侯傾歌走的很近的事,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去。
侯明溪的身孕已經有五個多月了,侯飛凰到這裡的時候她也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侯傾歌,侯傾歌則是一身粉衫少女般靈動,在草地上跑來跑去。
“二姐?侯爺!”
見這兩人過來,侯傾歌同侯明溪都十分溫順的過來見禮,侯飛凰擺着手在她二人身邊坐下。
“傾歌近來心情這麼好?”
“能不好啊,二姐你不知道前兩天連宗家的公子都派人來說親了,說的就是傾歌呢。”侯明溪的語氣聽呼出是嘲諷還是恭維,只是臉色着實不太好看。
“宗公子?大公子還是二公子?”
“自然是大公子了,大公子年華正當,家中卻連個姨娘都沒有,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侯明溪一壁恭維着,“傾歌若嫁過去,日後想必都是好日子在等着呢。”
侯明溪幾句話將侯傾歌哄得心花怒放,全然沒有之前那副爲了裘天佑要死要活的樣子,侯飛凰想起之前無霜說看見侯傾歌進了趙將軍之子的房間過了一宿,一時心中有些不確定。
是侯傾歌藏得太深,還是她功力不夠看不透她?
“五姐就知道取笑我,如今你孩子都快生了,姐夫更疼你纔是!”
或是察覺到侯飛凰的臉色變了,侯明溪陰陽怪氣的道,“怎麼,二姐莫不是羨慕傾歌了?”
東宮流雲因這話也看了侯飛凰一眼,卻見侯飛凰搖了搖頭,“自家妹妹,當然是替傾歌開心了,不過我如今還有正事,父親交代的事情我還沒做完,就先不急這些兒女之事了。”
侯明溪撇了撇嘴,只當她在炫耀這侯府的家產日後都是她的,不說話了。
偌大的後花園一時異於尋常的安靜,侯飛凰起身本打算離開,就見後頭小道上,侯青蓮被流月流琴扶着回去。
侯飛凰眼睛一亮,登時就追了上去。
“大姐怎麼了?”
流月流琴一副吃力的模樣,似有些驚慌的想繞開侯飛凰,“無妨二小姐,方纔大小姐在後頭摔了一跤,想必是摔着了,奴婢們已經請了大夫了,二小姐不必操心了。”
侯飛凰看流月那一臉人精的模樣,登時就緊張的湊上前將侯青蓮的胳膊拉了過來,“怎麼能不操心呢,這可是我大姐,若是真出點什麼事,等爹回來我可怎麼交代。”
流月一臉無奈的樣子,想擠上前可無雪擋着她靠近不了。
“子月,你快去請府醫也來看看。”
“不必了二小姐!”侯飛凰話音剛落,流琴就有些誇張的拒絕道,“我們已經在外頭給大小姐請了大夫過來了,就不勞煩府醫了。”
侯飛凰皺了眉頭,這兩人緊張的神情顯然不合常理,她腦袋運轉迅速想到了之前被她換掉的避孕湯,“無妨,多一個大夫多一個意見,都請來給大姐看看,千萬不能讓大姐出什麼事。”
她這幅體貼耳的形象令流月流琴的急切不已,可推了幾把侯青蓮也不見侯青蓮醒來,只能先同侯飛凰一起回到了蓮園。
到底是侯明溪的親姐,就算大着肚子侯明溪也跟着來了想知道侯青蓮到底是怎麼了。
待流月流琴扶着侯青蓮上牀,府醫也剛好從一邊跟着子月進來,流月流琴帶回來的外頭大夫也在那裡侯着,見侯青蓮安置好了,那外頭來的大夫連忙上前給侯青蓮探脈,而後搖頭晃腦的摸着鬍子走了出來。
“大小姐不過是身體太虛了沒有大礙,這些日子多吃些補品就好,還有體質微寒,需要好好調理調理。”
他並不給府醫說話的機會,走出來就直接將府醫擠到了一邊,看着侯飛凰笑道。“二小姐,我給大小姐開的方子在這兒,我就先走了?”
侯飛凰看着大夫眼中有精光閃過,一時覺得有些奇怪,連忙將他摁下,“大夫,你說大姐除了身子虛,沒有別的問題是嗎?”
“還有些貧血,不過都是些小問題,我開些方子調理就好了,不用府醫診查。”那大夫笑着說道,有些不敢看侯飛凰的眼睛,直接提筆就在紙上開方子。
“不行,府醫來都來了,總不能讓他白來,上官大夫。”侯飛凰看了一眼旁邊的上官大夫,又指了指裡頭,“你給我大姐探探脈,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上官大夫點頭,躬着身子就要上前去診脈,那本坐着開方子的大夫卻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或是覺得自己動作太唐突,他連忙一副正經的模樣,“二小姐可是信不過我的醫術?”
侯飛凰還沒回答,他又繼續說道,“若是信不過我的醫術又何必讓我過來呢!大小姐的身姿金貴,難道這普通的脈象我還會診錯了不成!”
“是啊二小姐,大小姐這幾日都沒吃好飯,想必也只是身子不適,有方大夫開的方子過不了幾日就會好的。”
流月也在一旁補充道,但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讓侯飛凰更是懷疑,侯明溪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湊上來看了一眼。
“你們怎麼回事?我大姐身子不舒服,大夫看看怎麼了?”侯明溪顯然是覺得那大夫是個江湖術士來騙錢的也不一定,所以有些着急的進了內室去看侯青蓮的情況。
那大夫開完方子就打算走,丟下方子有些生氣的道,“既然二位小姐不相信我,那就請府醫給大小姐看看吧,我就不奉陪了。”
他說着這話提着藥箱就要往外頭走,東宮流雲一擺手,原燼便飛快的攔了上來將他堵在那裡。
那方大夫擡頭已經有些惶恐,“這,這是做什麼呢小姐,我不過是被請過來給大小姐診脈的,方子都已經開了,你們若是不相信只管叫別人去診啊。”
“我豈知道你是不是來騙錢的?”侯飛凰轉身厲色瞪了他一眼,原燼仍然攔在他面前。
那大夫急了直接擺手道。“即使如此,那銀子我不要了總行了吧!”
“你不要銀子?出診不要銀子你當真是大夫?”侯飛凰打量那大夫逐漸難看的臉色,“莫不是哪裡來的江湖騙子,看騙不到我們就想跑了吧?”
“我沒有啊小姐!”
那方大夫急的都快哭了出來,他不過是貪心了一些拿了流月劉琴的銀子辦事,卻被這小姐扣上了這樣的帽子不讓他離開。
“既然沒有的話,就等我們府醫診查一番也不遲,若是與你診查的結果相同,我也不會攔你。”侯飛凰回頭一擺手,那上官大夫就連忙進了前頭的內室。
“二小姐,我們大小姐真的沒事!”流月還想攔,走上前來的腳步卻被無雪輕輕推開,上官大夫便得空鑽入了前頭的簾子內,去給那侯青蓮診脈。
流月流琴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站在那裡眼神不安的看來看去。
“我說你們二人今日怎麼這麼奇怪?大姐暈倒了你們身爲奴婢應當擔憂纔是,怎麼還巴不得不讓大夫去看呢?”侯明溪也看出了流月流琴的奇怪之處,只是她並沒有往別的地方想,還以爲是這兩個奴婢不關心主子。
“五小姐,我們沒有啊。”流月聲音很小,想告訴侯明溪又奈何侯飛凰在場。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流月沒有來得及回答侯明溪的問題,上官大夫就已經掀開簾子從裡頭出來了,侯飛凰連忙上前幾步湊了上去,“上官大夫,我大姐怎麼了?當真只是氣虛嗎?”
上官大夫在府裡也呆了幾個月了,這些個小姐的裙帶關係基本已經摸頭,只是想到自己方纔摸到的脈象仍舊有些爲難。
他不確定的問了一句,“二小姐,大小姐如今可有論及婚嫁的男子?”
侯飛凰飛快的應道,“上個月有說過宗家的二公子,難不成大姐是有喜脈了?”
她這猜測得到了上官大夫的默認,他點了點頭,聽到侯青蓮有說親事時才確定的道,“照脈象來看,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前正是侯青蓮與宗華明說親,鳳雲淮來府裡的日子。
“你,你胡說什麼啊!”侯明溪在一旁登時急的直接將桌上的茶壺給砸了過去,“我大姐又沒有嫁人,怎麼會懷孕,你這庸醫,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二,二小姐不是說大小姐已經談論過婚嫁嗎?”上官大夫的臉色忽而拉了下來。
“對啊,大姐是談論過婚嫁,但上一次同宗家公子不順利,沒有談成。”侯飛凰淡淡應道,就見上官大夫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方纔站在那裡的方大夫此刻也戰戰兢兢的想着自己要用什麼方法脫身。
“所以上官大夫的意思是,大姐的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嗎?”
上官大夫有些爲難,但自己方纔說出口的話此刻又不能收回來,也只好順着說道,“按照方纔大小姐的脈象來看,確實是有孕了,會暈倒也是因爲氣血不足,應當好好給大小姐補補。”
“方大夫?”
被點到名有些瑟縮,但那方大夫還是應聲道,“二小姐,小人方纔也說了大小姐是氣虛所致,多吃些補血益氣的東西就好了。”
“可最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說呢?”侯飛凰冷冷看了一眼方大夫,就見他眼神如同過節老鼠一般躲閃着不敢看自己。
“這,這或許是我大意了,幸虧上官大夫仔細。”方大夫也是臉皮厚,爲了脫身又不能說自己被收買了,改口說大一也好趕緊離開。
但侯飛凰豈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她只笑着看了一眼方大夫,不緊不慢的問道,“敢爲方大夫是哪間藥鋪的大夫?”
方大夫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一旁的流月連忙搶着說道,“二小姐,方大夫是知州的大夫,正好在元京路過,我們這纔將他請來的。”
方大夫一見流月給自己臺階下,連忙應道,“是啊二小姐,小人不是這元京人,目前只在街頭開攤而已。”
“開攤?”侯飛凰皺眉,登時一臉嚴肅的看着流月流琴,“你們竟然將開攤的大夫請來給大姐治病?若是我不叫上官大夫來,有這樣的差錯,你們莫不是一直不知道大姐有孕?”
流月登時愣在那裡無言以對,侯飛凰回頭又瞪了那方大夫一眼,“管家,將方大夫送出去,日後不要讓他再進侯府了。”
李福海連忙跑上前,送着方大夫往出走,方大夫一見肯讓自己走,高興還來不及診金也不敢要連忙就跟着管家出去了。
“上官大夫,你可確定我大姐如今是有身孕?”打發走了方大夫,侯飛凰這才坐下來平靜的對着上官大夫,“您也知道,大姐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差錯。”
“是啊,你可不要胡說八道,若是我大姐有什麼事,我絕不輕饒你!”侯明溪也張牙舞爪的過來威脅。
上官大夫猶豫了一下,很快道,“二小姐,按老夫多年以來的行醫經驗,喜脈是斷然不會診錯的,但二小姐放心,此事老夫定然不會聲張,此事天知地知今日這些人知,老夫絕不會告訴旁人。”
侯飛凰見上官大夫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證,也就斂下了眸子擡手令他下去。
侯明溪守在侯青蓮的簾子外,仍舊是有些不敢相信,“二姐,你庸醫定是胡說八道,你千萬不要信他,我會再去給大姐找個大夫來看。”
她似想說服侯飛凰,又想說服自己,但那懷疑的神色誰也騙不了。
“明溪放心吧,我也不相信大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守住不會說出去的,你們幾個丫頭也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讓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
似警告的看了一眼這房間裡的丫頭,登時就將幾個膽小的嚇得跪了下來連連保證。
侯飛凰仍然有些懷疑,侯飛凰什麼時候竟然這麼爲侯青蓮着想了。
“既然可能是大夫查錯了,那之後就交給明溪了,若日後有確定的答覆,記得來告訴我一聲,我也好放心。”侯飛凰撫着胸口一副受驚的模樣。
侯明溪連忙點頭,“二姐放心吧,我明日就去外頭再找個名聲大的大夫來給大姐好好看看,有消息我會去通知你的。”
侯飛凰笑道,“那真是有勞明溪了,你同大姐的感情真好。”
說罷她也不在此逗留,同身後的東宮流雲轉身出了蓮園。
“小姐。”剛出來就聽到無雪在身後說道,“方纔接到無霜的來信,老夫人已經同意與她下山了,這兩天應該就會到。”
“那就好。”侯飛凰杏瞳之中洋溢着幾分戾氣,虧了她這一個多月連着換掉了侯青蓮的藥,待老夫人回來,她倒要看看侯青蓮怎麼向老夫人交代!
難得一日好天氣,侯飛凰趁着天色還早,驅車趕到侯府的茶莊,掌櫃的已經準備好了賬本,她剛接過來要到後院去同賬房覈對,就見茶莊裡,那精緻的茶臺前頭,有一面貌精緻的男子坐在那裡。
掌櫃笑着看她,“二小姐,這位公子來了半個時辰了,說是在這兒等你。”
侯飛凰擡眸看去,那男子剛好也擡頭看過來,似黛遠山般的鼻樑高而挺拔,溫潤的面容之上帶着幾分溫暖的笑意。
“錦錦?”
那坐在二樓之下,通身繡着馨竹的綠袍男子,便是侯飛凰已經多日沒有見過的長孫錦,他手執茶杯容色淡淡。
侯飛凰快走幾步到他面前,“怎麼回來也不聽你通知一聲,可是有什麼事嗎?”
長孫錦面容俊美,狹長的丹鳳眼微眯,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她笑道,“無事,只是來之前在郴州遇見世伯,世伯讓我來看看你。”
“遇見我爹了?我爹可還好?”侯飛凰興沖沖的給他再倒了一杯茶,卻忽視了長孫錦眼中一閃而過的愁色。
“世伯他很好,只是擔心你能不能管住京城裡這些鋪子,我會在京城留半個月,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來找我。”他輕叩桌面,白皙的手指十分好看。
“那真是多謝錦錦。”侯飛凰含笑看着他,剛抿了一口茶水,卻忽然聽得茶莊外,傳來一女子的暴怒的呵斥聲。
“好啊你這個小賤人!枉我流雲哥哥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在這裡私會別人!”
這話音剛落,就見茶樓的外頭,穿着粉衫的莫鳶一臉怒容的衝了進來,她身後跟着兩個幹練的宮人,手中正拿着今日買的許多萬物,應當也是路過這樣看見侯飛凰在這就氣的衝進來了。
長孫錦秀眉微蹙,盤腿坐在茶桌下的蒲團上沒動,侯飛凰本想站起來也被他摁住。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這樣做對的起我流雲哥哥嗎!”莫鳶見那兩人都不理會自己,氣的上前就走到二人面前。
長孫錦仍舊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樣坐在那裡,見莫鳶氣的一臉花容失色,回頭淡淡道了一句,“凰妹跟你很熟?”
莫鳶一愣,“你,你問這個做什麼!總之她已經不是同我流雲哥哥定下來了嗎!怎麼又在這裡私會別的男人!”
“私會?敢問這位姑娘,你看到我同凰妹做什麼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同我沒有任何身體接觸,只是坐在這裡說會兒話,這怎麼就叫私會了?”
“你已經同我流雲哥哥在一起,怎麼還能跟別的男人出來喝茶!你要不要臉!”莫鳶氣的發狂,哪裡有空去同他講理。
“這位姑娘,我看不要臉的是你吧?這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女兒家竟然說的出這樣難聽的話,還不顧這裡這麼多人,這樣發瘋般的亂叫,哪裡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長孫錦起身,那挺立的身子足比莫鳶高了一個頭。
“自己的腦子污穢不堪,就不要將你那噁心的想法加諸到我們身上,否則只會讓人覺得你可笑!”
這嘲諷的話一說完,那莫鳶的臉色已經難看如同要吃人一般,一雙水眸直勾勾的瞪着長孫錦,“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好話不說第二遍,何況不是好話,若這位姑娘喜歡聽這樣難聽的話,不妨就去街尾的天香樓,那裡的老鴇子有的是難聽的話要對你這樣的人說!”
“你,你!”莫鳶氣的伸出手指着他的筆尖,可奈何身高不高,就算是威脅也不夠有威嚴。
“郡主。”身後的宮人已經小聲的叫了她,可她卻充耳不聞,見說不過長孫錦,就扭頭瞪着侯飛凰,“侯飛凰,你,你給我等着!”
“你叫凰妹等你做什麼?難不成你知道自己姿容太差,就想借長得好的臉看看?”長孫錦仍舊是一副氣死人補償命的模樣,偏偏那一臉正色的模樣十分無辜,還兀自點頭道,“也是,若是對着鏡子看你自己的臉,想必你早也被嚇死了。”
“你,你這個登徒子!”莫鳶氣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本就弱柳扶風的身子似要站不住一般。
“登徒子?呵呵,這位姑娘莫不是出門沒照鏡子?若是登徒子看着你的臉怕早也嚇得沒興趣了吧!”長孫錦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見莫鳶氣的伸手想打他,稍一側身就躲了過去。
倒是莫鳶因這一下力道收不回來,差點摔倒在一旁。
她堂堂一個郡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這男人貶的一文不值,哪裡咽的下這口惡氣,然而她正要再跟上去找茬,就見前頭前頭長孫錦已經扔下幾兩銀子。
“同你這樣的人站在一起,只怕別人覺得我也上不了檯面,姑娘若是閒得慌還是在家裡別出來了,以免嚇到路人。”
長孫錦冷淡的掃了一眼莫鳶,起身就掠過他直接朝外頭走去。
侯飛凰站在茶桌旁,到底還是沒忍住笑意掩嘴笑了起來,那莫鳶已經氣得捂着胸口,看侯飛凰還敢笑,登時就氣的用膳侯指着她。
“你,你這個賤人,看我不去告訴流雲哥哥!”
“你要告訴本侯什麼?”
莫鳶這話音剛落,茶樓雅座裡又響起一道爽朗的男聲,侯飛凰擡頭看去,就見二樓木廊處,有兩道絕世身影立在木廊邊。
莫鳶擡頭一看,那氣的發狠的容色立即掩蓋了下來,楚楚可憐的看着上頭的人,“流雲哥哥,三哥,你們看見鳶兒受欺負也不管的嗎?”
東宮冥一身黑色蟒袍霸氣孤冷的靠在那木廊上,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也並不打算回答莫鳶的話。
倒是東宮流雲白袍下的身形一動,順着欄杆一躍便落了下來,“你看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像什麼樣子,怨不得那位公子回說你。”
他十足體貼的擋在侯飛凰身前,負手而立雙瞳冷清的看着莫鳶,“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跟着無憂老人這麼多年,還是改不了你這脾氣呢,本侯看你若還是這樣不知收斂,改日還是向母后請旨,將你送回無憂老人那裡吧。”
莫鳶的臉色一變,看着東宮流雲的臉色都蒼白了許多,“流雲哥哥,怎麼你也這樣說我?”
“若不是無理取鬧,那位公子又怎麼會說你,人當有自知之明。”東宮流雲側身攬過侯飛凰的肩膀,看也不看莫鳶就要帶她往樓上走去。
莫鳶氣的咬牙,也不顧周圍衆多看客的目光,拿起一個茶杯就往侯飛凰的臉上丟了過去。
然而這茶杯還沒有碰到侯飛凰,一股幽白的掌風襲去,就見那茶杯在空中被震碎,碎片四濺。
“啊,郡主,你的臉!”
有宮人看到莫鳶的臉上有被劃傷的痕跡,登時急的衝了上來,莫鳶只感覺自己臉上有幾處地方都如割裂一般的疼痛,一低頭,臉上的手便滴到了手上。
似有些不敢相信,她擡頭看了二樓一眼,聲音顫抖,“三,三哥……”
“簡直給皇家丟臉!”
東宮冥聲音幽暗低沉,長袍一甩,也不顧臉上全是血的莫鳶,就轉身進了二樓雅間。
即便是侯飛凰看着莫鳶那滿臉是血的模樣都有些發怵,莫鳶身後的兩名宮人也嚇壞了,“郡主,我們這就送你回宮!”
說着連忙一人攙着一隻胳膊,將快暈過去的莫鳶拖着從前門離開了。
那一直在門口侯着的掌櫃面有憂色,但到底什麼也沒說,只叫小二收拾着地上的碎屑。
“沒事了。”東宮流雲見侯飛凰動也不動,還以爲她是嚇到了,一壁扶着她的肩膀,一壁同她往樓上走去。
雅間內,東宮冥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模樣,曳地的黑色蟒袍拖在他的身後,容色霸氣清冷,見東宮流雲和她推門進來只略略擡了擡自己的眸子。
“王爺。”
他只用鼻音回答了一句,算是知道二人進來。
“三哥,你在此地動手,只怕日後會影響凰兒。”東宮流雲給侯飛凰拉開椅子,她坐下以後他方纔挨着她身邊坐下。
東宮冥冷着一張臉,看不出他什麼想法,只聽他冷冷道,“八弟當真是被二小姐融化了,竟如此體貼。”
“三哥總是這樣不留餘地,日後恐怕會吃大虧。”似提醒的話東宮流雲慢悠悠的說道。
東宮冥臉色未變,修長的五指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冷冷掃了侯飛凰一眼,“莫鳶如此針對二小姐,若你及早斷了她的念想,又如何會有今天。”
東宮流雲神色一滯,一時竟也答不上來,唯有侯飛凰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二人,“王爺,流雲,你們叫我上來做什麼?”
東宮冥魔瞳微眯,放下酒杯就站起來朝外走去,“付賬。”說罷直接順着樓梯出了茶樓。
這二樓的雅間內,一時也只剩下侯飛凰同東宮流雲,侯飛凰正要開口問他,卻見東宮流雲的身子快如閃電般的衝了出去,將樓下兩道起來的身影迅速幾招之內就將其放倒。
原燼守在門外的身影也立即衝了上來將那二人拿下,東宮冥剛踏出茶樓外的身影靜止了一下,而後那面無表情的面容之上露出一個涼薄的笑意。
霸冷的聲隨之響起,“本王倒要看看,這回秦央該如何解釋!”
說罷,身後立即有夜芒帶領的兩名護衛隊上前,將那兩名男子扣住,押上了門外的馬車,東宮冥這才轉身離開。
侯飛凰不明所以的站在二樓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覺得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聽到樓下有人喊她的名字,東宮流雲隨她目光一起看過去,就見外頭又停了一輛馬車,無霜正在駕車正好路過。
“無霜?”
無霜若是回來了,那便定是將老夫人接回來了!
侯飛凰有些欣喜的衝了下去,東宮流雲一直在她身側,剛出茶樓,就見那可馬車上的老夫人掀開了簾子,和藹的面容之上掛着幾分笑意,“二丫頭,來來來,陪祖母回去!”
老夫人這麼說,侯飛凰也沒有再留這裡的心思,拿上賬本便上了馬車同老夫人一同回侯府。
東宮流雲畢竟不好跟回侯府,便留在了茶樓裡收拾沒有跟上去。
舟車勞頓,半個時辰的功夫,侯飛凰已經扶着老夫人下了馬車到了侯府,一下馬車就見葉氏等到門口,侯飛凰正覺得有些奇怪,就聽老夫人笑道。
“雲環,快過來。”
老夫人除了在寺廟裡,回到侯府便是一副端莊嚴厲的樣子,少有這樣和氣的時候,葉氏迎過來葉氏滿面堆笑。
“老夫人,你可算回來了。”
侯飛凰同葉氏各自攙着老夫人一隻胳膊,扶着她慢慢往府裡走去,就聽老夫人語氣漸漸嚴肅了起來,“若我不回來,這府裡不定得折騰成什麼樣子呢!”
侯飛凰回頭看了一眼無霜,見無霜用嘴型同她說話,她也大概明白無霜當是將府裡發生的事情都告訴老夫人了。
“是啊,這府裡還是得老夫人在做主,既然如此,老夫人就不要再走了。”葉氏同老夫人親暱的如同親生母女一般,侯飛凰也一直覺得奇怪爲什麼老夫人會對葉氏這麼好,偏偏還不讓別的姨娘發現。
“這事先不急。”老夫人擺了擺手,“今日就不要說這掃興的話了,我這趟回來就是給震天清理門戶的,若這侯府裡不太平,老身也難走的安心!”
葉氏在一旁附和着,沒有刻意的討好,那說出的話也讓老夫人眉開眼笑。
因老夫人回府,今晚侯府的姨娘小姐全部都宣到了福苑用膳,也因侯老爺傳來書信,說是還得再有幾個月回來,老夫人決定重整一下侯府後院。
柳氏傍晚就操持着,令那些廚子去準備老夫人愛吃的飯菜,又上街又給老夫人做了兩身新衣服,生怕老夫人不待見她,忙前忙後的伺候。
然而就算如此,老夫人對她也仍舊是沒有好臉色,反而對葉氏照料有加,回來的一下午都是葉氏在福苑裡陪着。
趙氏也因爲老夫人回來的事情在自家女兒園子裡坐了一下午,恐怕是得知了侯青蓮有孕的消息此刻也擔驚受怕着。
好容易捱到了晚上,侯府裡的小姐陸陸續續的去了福苑,侯飛凰也早早的侯在這裡,等着其他人過來一起開飯。
柳氏今日也是爲了討好老夫人,傍晚就衝到了書院裡將侯文煜也提溜了回來,硬是讓他回來陪老夫人,侯傾歌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如今看起來氣色很好,容貌也不俗。
葉氏一下午都陪在老夫人身邊,她女兒侯雲錦膽子小些,就一直到晚上才獨自過來。
衆人都已經紛紛坐好,唯獨中間三個空位有些惹人注目。
柳氏坐在老夫人下首,尖着嗓子細聲說道,“這姐姐也真是的,明明早知道老夫人今日回來,妾身也通知了讓她早些過來用膳,非要擺架子現在還沒來。”
這番含沙射影的指責趙氏的話令老夫人眉頭微蹙,對趙氏的不滿確實也多了一些,老夫人離開之時本就經歷了趙氏假懷孕,還想誣賴兩個姨娘的事情,對她本就有成見,本身聽說趙氏回了侯府她都是不同意的,莫說這麼一羣人在這等她們母女了。
“娘,你少說兩句。”侯傾歌有些不滿的看了柳氏一眼,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她是越發越有女人味了。
“你閉嘴!”柳氏推了一把侯傾歌,不滿自家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只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你不知道,姐姐素來都是這樣,老爺不在的時候我們也常等她吃飯,只是老夫人回來姐姐也這樣,未免太不懂規矩了!”
老夫人的眉頭微蹙,心中對趙氏也真多了幾分芥蒂。
“喲,妾身這晚了一會兒,妹妹就迫不及待的同老夫人說我壞話呢?”廊前小道傳來一聲尖細的女聲,趙氏眼神輕蔑的由兩個女兒扶着過來,在老夫人面前坐下。
“老夫人,明溪如今懷了身孕,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無憂忙着朝廷的事,妾身照顧她纔會耽擱了,還望老夫人海涵。”
柳氏臉色一變,努了努嘴不說話了。
老夫人再討厭趙氏,趙氏的兩個女兒也還是她的孫女,尤其聽說侯明溪懷了孕,登時面帶欣喜道,“明溪懷孕了?來,讓祖母看看!”
侯明溪快走兩步,連忙討巧的走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雙精明的眼睛卻落在了臉色有些蒼白的侯青蓮身上。
趙氏也察覺到老夫人的目光,連忙拉着侯青蓮坐下,一壁去扶侯明溪,笑道,“老夫人這麼久沒見明溪了,要麼待會吃完飯讓明溪去老夫人房裡陪陪老夫人。”
“也好。”老夫人點着頭,拉着侯明溪在自己身邊坐下,“老身走的時候,明溪都還沒出嫁呢,轉眼連肚子都這麼大了。”
老夫人本對宇文無憂是十分不滿的,可如今幾個月過去,見宇文無憂中舉,侯明溪也懷了孕,她也沒什麼話好說。
“是啊,希望明溪的肚子爭氣,妾身也盼着她能早些給無憂生個大胖小子呢!”柳氏在一旁冷笑道。
趙氏生了兩個女兒,柳氏一兒一女,她當然是知道柳氏在諷刺自己。
“明溪肚子自然會爭氣了,只是妾身倒是擔心歌兒呢,比明溪也就小了幾個月,如今明溪都有孕,怎麼也不見有人登門來提親呢!”
“你!”柳氏提起侯傾歌的事情也是頭疼,先前執着於裘天佑,如今又成天在府裡不見人影,但偏偏沒有一個人上門來說親,她也急的不行。
侯傾歌畢竟年紀小,聽到趙氏這麼說,直接頂嘴道,“五姐倒是像姨娘一樣有本事,還未成親就同姐夫在一起,還挖了二姐的牆角。”
“你怎麼說話的!”
侯明溪也不是脾氣好的,聽的這話登時就氣的站了起來瞪着她,因肚子有些大,她手有些擔憂的扶住了肚子,眼神仍舊凌厲。
“都是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老夫人見這幾人吵個沒完登時就撂了筷子。
那梨木筷子砸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響,登時就柳氏和趙氏母女閉嘴了。
老夫人黝黑的瞳仁掃過柳氏也已有些不悅,“如煙,震天讓你管家你就管成現在這樣?好好的一個家,你看看現在像是什麼樣子,姐妹之間都不能好好說話嗎?”
這番斥責令柳氏的容色當即拉了下來,服軟道,“老夫人,妾身怎麼敢管姐姐呢。”
“不敢管?不敢管就不要管!”老夫人猛的站起身聲音凌厲,“震天給你這個權利,就是希望你能好好顧好侯府,倘若你這敢管那不敢管,你明日就將掌家的印章給我送過來,這侯府今後也不用你管了!”
“老夫人!”柳氏登時急的大叫,“不要啊妾身知錯了,求老夫人再給妾身一次機會,妾身定會好好調節的!”
“這大印在你手中也有四五個月了吧?怎麼你連心茹也不如!”老夫人擺了擺手,“你不要再說了,明日就要將印章送過來,有老身在,這府裡也輪不到你做主!”
這番強勢的斥責,全然不給柳氏反駁的機會,還順帶損了一把趙氏。
可兩人誰也不敢跟老夫人頂嘴,趙氏吃了啞巴虧,柳氏哭哭啼啼的說了半天見老夫人越發煩她的樣子,也只好哭喪着一張臉坐在那裡。
侯飛凰脣邊溢出淺笑,老夫人做主,那侯青蓮的事情若捅出來,勢必讓她沒有回頭之路。
一頓飯吃的各有心思,飯後老夫人留了侯明溪和侯青蓮在福苑說話,這些人也就各自散了。
柳氏見趙氏得意的離開,臉不由拉的更長,見侯飛凰走在她前頭,快走兩步就同她並行,“二小姐,你說老夫人這是唱的哪一齣?怎麼一回來就要卸妾身的權呢,你可要幫幫妾身啊。”
侯飛凰回首,就見她一雙兒女站在她身側,“文煜這幾日都在書院嗎?”
倘若她沒有看錯,侯文煜的眼神仍舊有些渙散,連身形也消瘦了許多,倘若不是長久縱慾過度,是不可能會這個樣子的。
“是啊,二姐問這做什麼。”侯文煜當然不會承認,“聽娘說祖母回來了就趕着回來,沒想來一來祖母就這麼大的動作。”
“那等怪得了誰呢,若你爭氣一些,娘會被祖母嫌棄嗎?”侯傾歌在一旁涼涼的說道,侯飛凰回頭打量她,今日又是一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明豔動人。
“你又能好到哪裡去?如今不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紀,怎麼偏是沒有一個王孫公子來提親呢?”侯文煜不悅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明明是兩兄妹,卻弄得如同外人一般。
柳氏也是瞪了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女一眼,復又將期盼的眼神看向侯飛凰,“二小姐,如今老夫人回來了,妾身只怕姐姐回再有什麼別的小動作,還希望二小姐能多多提點妾身呢。”
侯飛凰笑了一聲,“姨娘放心吧。”
柳氏還想拉着侯飛凰說些什麼,但見天色不早了,侯飛凰也趕着回去,沒說兩句話這裡也就各自散了。
一大早的侯飛凰正在凰園裡踱步,就見門外有一道豔麗的身影飛快的走進來。
“飛凰。”
侯飛凰往前頭看去,就見侯青蓮拖着曳地的紅衫,帶着兩名侍女朝裡頭走來,今日的她脂粉塗的很重,掩蓋了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
“真是稀奇,大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侯飛凰令無霜收拾了一番,便請着侯青蓮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
侯青蓮被身後的兩名丫頭扶着,訕笑道,“還不是爲了昨日那上官大夫的事情,我醒來後聽說上官大夫爲我診脈,居然說我是喜脈,還說已經有了一個多月?”
她試探着看着侯飛凰,侯飛凰也不隱瞞,直接點頭道,“是,上官大夫是這麼說,且十分肯定。”
“那看樣子倒還是我輕易放過這個庸醫了?早知如此,我就應當將他送到官府去,竟這樣詆譭我的聲譽!”侯青蓮有些生氣又半帶討好的道,“飛凰你不會信吧?大姐還沒出閣呢,怎麼會做這樣丟臉的事情。”
侯飛凰打量她的神色,她正巧也看着自己,四目相對侯飛凰衝她一笑,“但上官大夫說的那麼肯定,我本還以爲或許是鳳公子的呢。”
“你胡說什麼呢。”侯青蓮不悅的神色難以掩蓋,但很快又笑道,“鳳公子再好如今也已經成家了,怎麼飛凰也會信劉夫人的瞎白話呢,若是飛凰不信,我今日就再去請個大夫來好好瞧瞧。”
“大姐何必呢。”侯飛凰忙出手攔住她,“想必上官大夫一時看走了眼,大姐沒有就好,若是有了倒真是難辦。”
侯青蓮假笑着附和,同她說了幾句話侯飛凰便起身,“大姐坐一會兒,我去裡頭給大姐泡壺茶。”
侯青蓮點點頭,便見侯飛凰的身子慢慢進了屋內。
她頗覺無聊的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忽而看見前頭小綠抱着一個大紙包正要出去,然而或是走的太快,有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直接從她懷中掉了下來。
小綠未曾察覺,就這麼抱着紙包已經出了凰園。
侯青蓮看了一眼屋內,侯飛凰仍然沒有出來的痕跡,她連忙上前幾步將那牛皮紙撿了起來,攤開一看,那裡頭的內容卻令她大驚失色。
“杜鵑花、胡頹子根各一錢水煎分兩次服,每次一劑,另藏紅花一錢,浣花草一錢,佩蘭一錢,冰片一錢,麝香三錢,澱粉五錢。”
這張藥方正是她之前怕自己有鳳雲淮的孩子,令府外的名醫開的避孕方子。
侯青蓮握着藥方的手有些緊,可這方子一直都只有她的大丫鬟流月流琴有,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她只想了一會兒便豁然開朗,想必侯飛凰早已看見了這張方子做了什麼手腳,纔會她如今不小心有孕。
“大姐。”
她正愣着,裡頭的侯飛凰已經端着茶壺出來了,“讓大姐久等了,這是前些日子郝掌櫃教我泡的雪山頂,大姐嚐嚐。”
侯飛凰笑着將面前茶杯遞了過去,侯青蓮將那張紙收進懷裡,連忙接了過來,但因爲方纔看見的那張紙條一點也沒了同侯飛凰周旋的心思。
放下茶杯說了幾句話就匆匆趕回了蓮園。
連院內的流月正在給侯青蓮熬藥,一見大小姐一臉怒色的走進來連忙迎了過來,“小姐,怎麼了?”
“流月流琴,我問你們,之前方大夫開的方子你們有沒有給別人看過?”
流月流琴連忙搖了搖頭,“不曾給別人看過,出了什麼事嗎?”
侯青蓮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直接將袖子裡那張牛皮紙給拿了出來攤在二人面前,“你們二人既沒有給別人看過,那這張藥方爲何會在侯飛凰那裡?”
流月一愣,同流琴的臉色都各自變了。
侯青蓮一看便知道有哪裡不對,登時聲音也變得嚴厲了起來,“你們二人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還不快說!”
流月驚的登時跪了下來,連忙給侯青蓮磕了一個響頭,“小姐饒命,其實……”
“還不快說!”侯青蓮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之前奴婢有一次去抓藥時,府里正巧有事要忙,就讓碧絲代替奴婢去抓了藥,後來……”流月咬了咬牙,接着道,“後來碧絲回來的時候說是方子掉了,奴婢怕小姐生氣,纔去找方大夫又讓他重寫了一張。”
“你,這麼大的事情爲何不早告訴我!”侯青蓮氣的險些將桌子掀翻,流月這麼說,她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奴婢不知啊小姐,奴婢同碧絲把她走過的路都找了一遍,可都沒有找到,本以爲碧絲只是掉在了府外,纔沒有告訴小姐!”流月跪在地上有些惶恐的道,“小姐贖罪!”
侯青蓮捏着牛皮紙的手又緊了一些,直接將那張紙丟到了流月面前,“你看看,是不是這一張?”
流月接過去端詳了一會兒就點了頭,“紙張是差不多,應當是這一張。”
侯青蓮登時氣的就將那紙揉成團砸在了流月的臉上,“蠢貨!你可知這一張紙害的我多深!”
“小姐,怎麼了?”流琴也不明白爲何今日小姐發了這樣大的火,連忙遞着茶水過來勸慰,“什麼事讓小姐這麼生氣?”
“還不是你!”侯青蓮瞪了一眼流月,又道,“流琴,我之前喝的藥還有剩下嗎?”
流琴頷首,“一直沒斷過,喝完了奴婢就會拿新的過來。”
“你把剩下的藥拿過來我看看。”
流琴雖然覺得有些奇怪,還是應聲下去,不多時便拿着幾個藥包走了進來。
侯青蓮擺手令她將那幾個藥包打開,流琴便幾個藥包都攤開放在了侯青蓮的面前,侯青蓮喝的藥早已由大夫調好劑量混在了一起,熬藥的時候是一包一包直接煮,幾味藥都在裡頭。
侯青蓮看了一會兒覺得看不出什麼端倪,便領流琴全都收起來,“你拿着這些藥去請方大夫看看這裡頭是不是他開給我的方子。”
流琴一驚,“小姐,你的意思是?”
“是!若我沒有猜錯,定是侯飛凰將我的藥換掉了,否則我絕不可能會有身子!”
侯青蓮恨得咬牙,“她既然敢如此算計我,我定也不會讓她好過!”
流琴難得看見自家主子這樣暴怒的樣子,連忙收了藥包匆匆往外頭跑去。
“夏迎?”侯飛凰正從外頭回來,就見侯府門外夏迎站在那裡左顧右盼,一臉的新傷加舊傷重疊在一起,險些讓人看不清她的本來面目。
夏迎一見侯飛凰回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侯飛凰的面前。
“二小姐,奴婢求二小姐救救奴婢吧,若是二小姐也不肯幫奴婢,奴婢當真是活不了了!”
侯府大門口,這樣大庭廣衆的她居然跪在這裡等侯飛凰,侯飛凰自然不相信她是真的來求助,但面上還是關切道,“怎麼傷成這樣,來來來,進去再說。”
夏迎哭哭啼啼的扶着侯飛凰的胳膊,同她一起進去。
“到底是怎麼了,明溪又欺負你了?”一路走來夏迎都沒有停過掉眼淚,令侯飛凰也有些頭疼。
“五小姐是主子,哪裡敢說欺負來折煞奴婢呢。”夏迎抹了一把眼淚,“二小姐,奴婢只是在五小姐身邊實在待不下去了,如今五小姐有銀霜碧月伺候着,早已忘了奴婢了,還天天防備着,說怕奴婢會勾引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