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一聲怒喝終於讓發瘋中的曲宛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整碗黑漆漆的藥汁全數的倒了在舒紫鳶的身上。
經過這麼一番的折騰,藥早已不燙,就算全部都倒在了舒紫鳶的身上,也是除了那一股濃重的藥品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多餘的感覺。
曲宛若略顯有些木訥的呆於原地,雙眸有些驚恐的朝着老太太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突然之間將手中的藥碗往舒紫鳶的臉上一扣,一臉憤憤然的盯着舒紫鳶,大有一副“弄不死你算你走運”的意思。
老太太狠狠的怒瞪着一臉瘋癲的曲宛若,以及一身狼狽的舒紫鳶,一個絕然的甩袖轉身:“丟人現人,不知所謂。趙嬤嬤,迴文源閣。省得我看了心!”說完,毫不猶豫的一個轉身邁步離開。
趙嬤嬤與陳嬤嬤見着老太太離開,對着舒赫與舒清鸞鞠了鞠身之後,趕緊快步跟上。
舒赫凌厲的雙眸掃過舒清鸞直射向曲宛若與舒紫鳶,嚇的舒紫鳶渾身又是一個情不自禁的顫慄,縮了縮自己的身子,膽戰心驚的望着舒赫,不敢說任何一句話或者半個字。
“女兒覺的父親應該會有很多事情要忙。既然如此,那女兒便不打擾父親,姨娘與妹妹敘事了,女兒告退。”舒清鸞對着舒赫微微的側了側身,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從容自然的轉身離開了。
轉身之際,將手中的夜明珠往初雨手中一放,若無其事般的說道:“初雨,收好了。這回可別再丟了。若不然,賠的可不就只是你的腦袋了。”
初雨趕緊小心翼翼又謹慎的將夜明珠緊緊的抱於胸前,還忍不禁的朝着曲宛若與舒紫鳶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對着舒清鸞重重的一點頭,用着肯定又絕對的語氣說道:“嗯,小姐放心。爲了奴婢自己的腦袋安好的放於脖子上,也不能讓皇上御賜之物給丟了。”
舒赫的臉上劃過一抹陰森的沉冽,大聲的對着未經他與老太太示下而不敢離開半步的孫太醫陰冷的說道:“孫太醫,不知還有什麼事是本相不知情的?你是否該有什麼話要與本相說道?”
孫太醫身子猛然一抖,對着舒赫鞠身正想說什麼時,舒赫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相不希望聽到一些不切實際的話,隨本相來!”
說完,對着舒清鸞投去一抹高深莫測的眼神後,對着清鸞似笑非笑的說道:“鸞兒大婚在即使,若是有閒功夫,就多陪陪太師二老。畢竟安逸王府可不似相府。”
舒清鸞笑意盈盈的對着他一鞠身:“女兒謹記父親教誨,父親大可放心,女兒絕不會失了父親的臉,丟了相府的面。女兒告退!”說罷,直腰轉身,邁着優雅的步子離開。
初雨與寫意亦是對着舒赫欠了欠身後,跟着舒清鸞離開。
見着舒清鸞那遠離的背影,舒赫的眼眸裡流露出一抹陰森至冷的寒芒,似是有着萬千束的冷箭直直的朝着舒清鸞的後背射去。
然後對着曲宛若與舒紫鳶再度剮視一眼,“來人!”
“奴婢見過相爺!”幾個下人應聲而入,對着舒赫戰戰兢兢,恭恭敬敬的鞠身行禮。
“若是曲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有任何的閃失,本相惟你們是問!”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好好的照顧着曲姨娘與二小姐!”下人一臉惶恐的對着他鞠身。
舒赫如鷹的雙眸冷冷的踱視一眼那向個下人後,大步一邁,衣袖一甩,離開。
孫太醫見狀趕緊一個邁跟,戰戰兢兢,唯唯諾諾的跟上。
“曲姨娘,二小姐……”
“滾開!都給我滾開!”下人的話還沒說完,便是見着舒紫鳶拿起身邊的藥碗,朝着她們狠狠的扔去。
藥碗重重的砸在了其中一下人的額頭,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而那下人的額頭則是立馬的滲出了鮮血。
殷紅的血順着她的眼角流下,卻是硬忍着沒有哼出一點的聲音。
“滾,滾啊!”舒清鸞見着她不但不哼聲,更是立於原地,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再一想,自己此刻的狼狽,頓時的怒火中燒,恨不得將她直當着舒清鸞來噬骨啃肉飲血,“不滾出去,是吧?連你們幾個狗奴才也敢欺負我是吧!我不讓你們好看,你們就不知道,誰是主誰是僕!你個狗仗人勢,仗勢欺人的死奴才,看我不把你的賤骨頭給拆了,就不知道我纔是你們的主子是吧!”舒紫鳶邊大聲咆嘯着,邊從地上站起,直朝着那幾個下人撲過去。
下人們見狀,趕緊對着她一個鞠身側身:“奴婢告退,曲姨娘和二小姐若是有什麼需要,便叫奴婢等人。”說完,未等舒紫鳶撲到她們,便已經轉身離開了屋子。
“狗奴才,連你們也欺負我!娘,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對我!我是你女兒,你竟然將這碗藥往我嘴裡灌。你是不是瘋了,我是你女兒……”
“快,快吐出來。”一身氣無處出的舒紫鳶正橫眉冷怒對着曲宛若怒吼,突然之間,曲宛若一個疾步朝着她走來,一手扯着她拉低她的身子,另一手直拍着她的後背,一臉急切中帶着驚慌的對着她說道,“鳶兒,聽到沒,趕緊吐出來。”
“娘,你……”舒紫鳶滿臉錯愕,不可置信的看着曲宛若,完全沒有要將嘴裡的藥汁吐出來的反應。
“我沒瘋,也沒傻。”曲宛若急急的對着她說道,“快將嘴裡的藥汁吐出來,應該沒有吞下去多少。”
舒紫鳶趕緊一個彎腰,右手手指摳向自己的咽喉處,努力的將吞下肚的藥水吐出來。然而,摳嘔的滿臉通紅,也沒能吐出一丁點的藥汁出來。
“算了,別吐了。”曲宛若一手輕拍着她的後背舒緩着她的痛苦,一邊一淡定的說道,“反正這藥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舒紫鳶擡眸,“娘,這藥裡有斑蝥,是可以讓人小產的。你明知我與太子殿下……”沒再繼續往下說,只是用着略顯有些憤恨的眼神望着曲宛若,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這樣的話會從自己的生母嘴裡說出來。但是卻又不得不讓她相信,就在剛纔,她不是不止重重的打了她一個耳光,還將那麼一大碗藥親手灌進了她的嘴裡嗎?
呵呵!
舒紫鳶,冷笑。一臉失落又失望還帶着淺淺恨意的死盯着曲宛若。
這便是她的親孃。
她沒有瘋,可是卻接二連三的怒罵自己的女兒賤人。動手打她。爲了保住自己肚子裡的兒子,卻是要拿她來墊腳。
多好的孃親啊。
果然,女兒永遠都是比不上兒子的。
看着舒紫鳶那眼眸裡流露出來的滿滿的傷心與絕望,曲宛若的心狠的一揪。在舒紫鳶的眼神裡,她讀懂了她心中所想。
“鳶兒,這藥裡絕對不會有斑蝥。”曲宛若一臉肯定的說道。
舒紫鳶冷笑:“沒有斑蝥?既然沒有,爲什麼剛纔你自己不喝?你肚子的孩子是肯定的,那如果我肚子也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呢?娘,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女兒呢?你爲了保住自己,竟然拿女兒來墊腳?爲什麼!我已經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宮了,如今這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爲什麼你連女兒這唯一的希望也要扼殺了!”
“閉嘴!”曲宛若一個怒吼,陰冷的雙眸直直的盯着舒紫鳶,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說、沒、有、就、絕、對、不、會、有!爲什麼不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孃親?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一個人?從小大到,我都是怎麼對你的?難道就只得到你這樣的看法?啊!鳶兒,你太傷孃的心了!這些年來,我做了這麼多,都是爲了誰?我爲你鋪了多少路,墊了多少石子,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沒有看到?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的在這裡指罵我,說我拿你當墊腳!我在你眼裡就真是這麼一個狠心的娘?啊!”
曲宛若幾近於撕心裂肺,絕望至極的語氣以及眼神,猛得將舒紫鳶給怔往了。只見她,一臉怯弱的望着曲宛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然後便是見着兩行滾燙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看着那兩行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直落而下的眼淚,曲宛若的眼眸裡劃過一抹無奈。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方錦帕,拭去舒紫鳶臉上的眼淚:“鳶兒,娘知道,這幾天委屈你了。娘打你罵你的時候,娘比任何人都要傷心痛苦。娘做了這麼多,都是爲了你好,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只要你們倆都好了,娘還有什麼奢求的?”
“娘,爲什麼?”舒紫鳶極力的壓制着自己,不讓眼淚再繼續往下流,一臉疑惑不解的望着曲宛若望道,“你如果早點告訴我,也好讓我有個準備。這樣,也不至於被舒清鸞那小賤人這般的設計陷害!娘,你看她,害了我們多少次了?如果不是她,我不會與太子妃無緣。如果不是她,我不會這般默無聲息,沒名沒份的進太子的東宮。如果不是她,爹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將你扶正。現在,她更是陷害你,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月份不符。她這可是在告訴爹和祖母,說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爹的兒子,不是相府的長子。還說你偷皇上御賜的夜明珠!娘,下一次,她是不是要我們死了才甘心了!”
聽着舒紫鳶這疾聲厲色又傷心難過的控訴,曲宛若的眼眸裡劃過一抹陰森森的恐怖之色,然後則是不以爲意的抿脣冷冷的一哼笑:“是嗎?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她真以爲皇上將她指婚於安逸王爺,她便高枕無憂,可以眼高於頂,仗勢凌人呢?我倒是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娘,你有對付她的法子了?”舒紫鳶略顯有的些半信半疑的問道。
曲宛若輕輕的一拍她的手背,“鳶兒,你最大的缺點便是有些急燥,沉不住處氣。若是你能與舒清鸞那小蹄子般這麼沉得住氣,那麼她絕不會是你的對手。你一定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形無色於臉上。就算笑的再一臉段優雅,也不能將你內心的真實感受表現在你臉上。你是要進宮的,太子是儲君更是將來的天子。你雖然現在沒名沒份的進宮,但是就憑你是舒赫的女兒,還怕皇后不給你一個名份嗎?這次讓你沒名沒份的進宮,只是想對你小懲而已。畢竟,你不止讓皇后臉上無光,更是讓皇上覺的是你教壞了太子殿下。所以,沒名份只是暫時的。皇上的江山還要靠你爹幫他扛着,皇后的鳳椅還要靠你爹幫她穩固着,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同樣還要靠你爹攏絡着滿朝大臣。若不是你爹與滿朝文武百官的關係,太子殿下又豈能如此稱坐他的儲君之位。安逸王爺向來沒有放棄過要奪回太子之位。所以,皇后纔會有意拉攏寧國公府。就算真立了百里飄絮爲太子妃,也絕不會虧了你。你現在是沒名沒份的進宮,但是娘敢保證,百里飄絮被立爲太子妃之日,就一定是你被立側妃之時。側妃與太子妃僅不過只是那麼一步之遙而已,只要你有那個心計,有那個本事,你還怕坐不上太子妃這個位置嗎?”
舒紫鳶眉頭微微的擰了一下,一臉的深沉,眼眸裡閃過一抹陰森中帶着狠戾,“舒清鸞,我不會讓她得意的太早的。她害我的,我全部都會讓她加倍的還給我。”
曲宛若會心的抿脣一笑:“還有一點,你也要小心的記於心中。他日你進宮,你的敵人不光只是一個舒清鸞,還有一個百里飄絮。但是百里飄絮與舒清鸞是表姐妹,雖然不見得沈惠心有多待見舒清鸞,也不見得百里飄絮會與她姐妹情深。但是卻也不排除她們倆爲了對付你而聯手。所以,你要麼先舒清鸞一步與百里飄絮成達共識,要麼你就只能放下身段暫時與舒清鸞姐妹相稱。爲管怎麼樣,你都不能兩面受敵。但是,有一點,你卻是比百里飄絮佔了優勢上風,那便是你比她先進宮,你比她先成爲太子殿下的女人。所以,你一定要趁着這段日子,在宮中打好了基礎,一定要讓皇后對你有所偏坦。也一定要讓皇上一改之前對你的意見。還有,你一定要先於百里飄絮一步懷上太子殿下的子嗣。”
一說到子嗣兩字,舒紫鳶的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處,然後突然之間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臉惆悵的看向曲宛若:“娘,你肯定那碗藥裡一定不會有斑馬蝥?”
老太太明明說的那般的斬釘截鐵,大有一副非得弄沒了娘肚子裡的孩子不可的樣子,又怎麼會沒有斑蝥呢?
舒紫鳶略顯的有些懷疑。
曲宛若重重的一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一定不會有!我瞭解老婆子,這不過只是她做給舒清鸞看看的樣子而已。我這肚子裡的可是你爹的骨肉,是相府的長子。除非她想與你爹母子反目,那麼她纔會這般做。但是她不會。她這輩子最在意的便是你爹這個兒子,若不然,她也不會與我面和心不和的維持了這麼多年。就算當年沈蘭心母子同斃,她都沒拿我怎麼樣,因爲她在意你爹這個兒子的感覺。所以,今天,她更不會拿我怎麼樣!”
“可是,她當前爹的面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月份不符,這不是擺了在告訴爹,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爹的!”舒紫鳶憤憤然的說道,對於老太太這般的指控,很是憤怒。
曲宛若卻又只是不以爲意的一抿脣淺笑:“你覺得你爹會相信?如果你爹是這般聽信於人,耳根子這般軟的話,他又怎麼可能這些年來由着我們這般的對待舒清鸞?”
舒紫鳶突然之間全完的明白過來了,但是卻還是有那麼一點的擔憂:“孫太醫爲何要這麼說?”
曲宛若的眼眸裡劃過一抹陰森的恐怖:“那就是孫太醫已經不是自己人了,已經被舒清鸞那個小賤人給收買了。或許,當初綺雲那賤人小產時,孫太醫便已經被她們收買了。”
舒紫鳶雙眸大睜:“那……豈不是說她根本就沒有懷孕!那何來小產一說!”
雙眸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曲宛若的眼眸裡再度劃過一抹駭人的殺氣:“綺雲,季扶柳,你們等着,我會讓你們爲此付出代價的!真以爲舒清鸞可以護着你們一輩子嗎?舒清鸞,在這個相府,還不是你說了算的!”
……
蘭心院
“小姐,你猜的一點也沒錯,曲宛若根本就沒有瘋,是裝瘋的。”舒清鸞正十分有雅興的陪着沈之軒下着圍棋,便見着如畫邁步走來。
“是嗎?”舒清鸞一臉波瀾不驚的淺笑,“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