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換上乾淨的衣服,每人都分了一些酒喝,喝了酒身體稍微溫暖了些,僵硬許久的四肢也漸漸能舒展開了。步小岸從醫藥箱裡找到一些退燒藥讓辛吃下,可是她走到重傷女孩面前的時候卻手足無措的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纔好。
司機師傅說剛纔他們去探測了一下地形,他們此刻身處山底,雖然這山不算太高,但是雨天路滑,坡度又很陡峭,只靠他們徒步是很難爬上去的。而且雨勢越來越大,想要生火取暖也沒有乾燥的柴火可以燒,可以說現在條件非常不利。
司機說:“這條路我比較熟悉,路況比較差,所以很多車路過這裡的時候會開的比較慢,我們可以注意一下是否有其他的車經過,請求援助。不過這個點鐘似乎機率不是很大。我們可以往北走,大概步行半小時的路程會有一箇舊電廠,電廠晚上會有人值班,我們可以去那裡求助。”
“半小時的路程?”辛質疑,“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體力有辦法在大雨中行走半小時嗎?你看看那個躺在地上兩腿都斷了的,怎麼把她運過去啊!”
佟鑫和步小岸同時說:“我可以揹她。”兩人相視一眼,步小岸有點尷尬地低下頭去。
辛有點不爽地瞥了佟鑫一眼,可惜人家並沒有對上她的目光,所以辛的鄙視也就以石沉大海告終了。
佟鑫繼續說:“正是因爲高潔傷的那麼重我們纔要儘快讓她得到醫治……”高潔就是那個斷腿的女生,“我不想……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馬林慘死的樣子一直在佟鑫腦中揮之不去,只要他一定下神來馬林那瞪大了雙眼無法瞑目的樣子就鑽入他的腦中,讓他有種身在無法擺脫的噩夢中的悲痛和恐懼。
佟鑫的話讓步小岸有點想哭,鼻子酸酸的,估計這裡只有她最能瞭解佟鑫的心情了吧。“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也是她的願望,可是她總是無能爲力地送走一個又一個重要的人,而那個叫馬林的小女孩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只是一時好心收留了落魄的她此刻卻命喪於此,現在她的屍體仍然還躺在那裡被大雨無情洗禮着……
如果說自己真的不是命中註定被詛咒的人,那爲什麼那麼多人會因她而死?
深深的失落感讓步小岸蜷起身體,下巴抵在膝蓋上,未乾的溼漉長髮垂下遮住了她的臉。剛剛纔勇敢起來的她情緒很不平穩,一句話一個念頭都會讓她的心搖擺不定。
好不容易在車禍中活下來的這五個人會不會繼續死去?要不要就此遠離他們?
“好,既然大部分人都同意,那麼我們就快點往北去吧。”
於是,一行六人撐着傘,互相依扶着,在大雨中向舊電廠進發。
佟鑫顧家明和司機輪流揹着重傷無法行走的高潔,而步小岸攙着腿受傷的辛,他們在雨中艱難地走着。黑夜裡看不清路面,泥土地也被雨水沖刷得十分溼滑,很容易就摔倒,所以他們前進的步伐異常緩慢。
辛比步小岸要高半個頭,體重也比她重,加上她本身也受了傷,走了約十五分鐘辛就感覺到她漸漸要到體力的極限了。
“我自己走吧……”辛說。
“沒事。”步小岸一口回絕。
“你快不行了吧,別逞強了。”
“……”步小岸沒有回答,卻依然執着地一手攙着辛一手打着傘,沒有言語。
哎,該怎麼說這個瘋女人呢?莫名地倔強偏執,可,的確是個好人……
辛決定和她聊聊天,分散下彼此的注意力,這樣或許有利於能支撐到最後。
“之前你說讓我離你遠點,不然會死,這是什麼意思?”
“……”
“喂,別悶着了,你不覺得這個時候聊天是一種很好的消磨時間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嗎?”
步小岸的聲音細得不能再細:“你不是也看到了,這就是結果。”
“嗯?”
“我就是帶來災難的根源。無論我走到哪裡,身邊是誰,那些災難和死亡都會接踵而來。”
辛笑:“聽上去似乎是個挺有意思的故事,繼續。”
步小岸瞪她:“這不是故事,是事實。你看我才上了他們的車就出了這樣的車禍,車毀人亡,全都是因爲我啊!”
辛收斂起輕浮的笑,認真地看着步小岸。
“我一出生我媽就難產死了,後來我爸爸死於空難,再後來是我的奶奶和我最好的朋友……我可能……一開始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吧。”
“切,什麼話。”
“你不是也親眼看到了嗎?剛纔那些屍體就證明了這一切都不是假的!”
辛無所謂地撓撓頭。
“你不怕嗎?一靠近我就等於靠近死亡,你不怕下一秒你也會死嗎?”
“不怕,因爲我不信。”
“你……”
辛拍拍步小岸的臉,貼着她的耳朵說:“我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也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辛的話有些冷漠也有點自大,可是步小岸卻知道那是一種慰藉,辛這麼說,只是想讓她不那麼內疚。
“而且,你親人和朋友的死,你也是受害者啊。”
“……”
“你會覺得她們的死是因爲你,估計也是聽了不少的閒言碎語,可是你該倒過來想想,你所承受的痛苦不亞於任何人,不是嗎?我從不相信那些有的沒的靈異鬼怪,有些事情湊到了一起只是巧合,你不過是那個些巧合事件相交的點而已。沒人可以指責你,包括你自己。”
辛對步小岸的耳語時間太長了,弄得她整個耳朵通紅。步小岸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急忙轉過臉去。
“……謝謝你。”
雖然雨勢很大,但是步小岸這一聲輕聲的謝謝還是被辛清晰地接收到了。
“啊哈……有煙抽就好了……”辛也莫名地害羞起來,轉移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