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你這又是何必呢?”任冉也沒急,只是帶着傷心的口吻嘆了一口氣。
“我這是何必?!”由憋了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你又是爲何騙我這麼多年?你告訴我說你父母雙亡, 從小就是靠自己打工養活自己的!你還一直裝作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一次次的救我…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作又愛又敬的人!你怎麼可以…騙了我這麼久…”說到後面由越說越無力, 聲音都快融入月色之中了。
“由…”任冉聽見一慣都很堅強的由聲音都顫抖了, 隱約帶着哭腔, 心像被潑了硫酸一般的難受。
“你要說什麼?”由問她, “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任冉沉默了。
她的沉默更讓由痛苦:“你怎麼不說話…我等着你反駁我啊…”眼淚終於落下,斷斷續續地滴在任冉的臉上。眼淚的熱度被海風一吹便立刻退去了,剩下的只是更冰冷的溫度。
任冉心中一片絕望的灰, 她一字一頓地說:“是…我是騙了你。我是殺手,裝作好人接近你只是因爲我愛上了你。可是我只是想愛你而已, 難道我的愛會因爲我是殺手或者是個普通的孤兒就有所不同嗎?就像我看到你有危險我會拼上性命救你一樣, 我對你是真心的, 這麼多年來我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由知道任冉沒有說慌,她表白的每字每句都是發自內心的, 換作平時由一定會很開心的,可是現在,心卻痛得快令她不能呼吸了…
“現在你知道真相了,要殺我嗎?我知道你天生就很有正義感,你是警察, 我們本就是敵人…我曾經說過我的命是你的, 如果你要殺我, 我絕不反抗。”
由無聲地落淚, 腦中嗡嗡作響, 就連聽覺都快要喪失了,可是偏偏卻能聽清任冉說的每個字!
簡直是一種酷刑!
這個任冉, 明明知道,就算此刻由手裡真的有槍,也絕對下不了手的。既然如此爲何還要說這樣的話?
林綾沒想到這蘇信葉居然會這麼厲害,一直苦於防守的她最後終於招架不住,被蘇信葉一腳踢飛。蘇信葉趁機跑向林綾丟槍的方向,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她的槍。未等林綾起身蘇信葉就用槍抵住她的額頭,貼在她耳邊輕聲說:“現在你只有一次機會救你自己。”
林綾實在是低估了蘇信葉的能力,但是幹殺手這行的她不知道是第幾次被槍指着腦門了,也不見她害怕:“你想玩什麼把戲?”
蘇信葉問:“說出殺死我妹妹那個兇手是誰,我就放了你。”
林綾聽了哈哈直笑:“原來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不知道是誰殺了你那個智障的妹妹……”
蘇信葉大怒,用槍柄狠狠往林綾的腦門上砸去,林綾猛地往後倒去,額頭上鮮血直流。
“你活夠了。”蘇信葉拿槍對準林綾,正要開槍由撲了過來推了她一把,射出的那顆子彈一聲悶響射進了林綾的大腿上。林綾忍不住“啊”了一聲。
“你瘋了?在國內殺人是要判死刑的!”由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蘇信葉這裡的動靜,她把蘇信葉帶出來就有責任再把她帶回去,而且由不能忍受有人在她面前肆意殺人!
蘇信葉像是發了瘋一般一回身就把槍口頂住由的太陽穴,喊道:“誰阻止我我就殺誰!”
由沒想到一直溫文爾雅很有禮數的蘇信葉會突然變得這麼粗暴,那一瞬間由真的相信她會開槍,心跳漏了幾拍,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放開她!”就在這時任冉從蘇信葉身後撲來抓住她持槍的手腕往天空上指去,與此同時一聲清脆的槍響。由整個人震了一下,蘇信葉真的開槍了。若不是任冉阻止了她,此刻那顆消失在黑暗中的子彈說不定就貫穿了由的腦袋……
任冉被蘇信葉企圖傷害由的舉動激怒了,不顧一切地和她撕扯。
突然一道強光照過來,由被這突如其來的光刺激得睜不開雙眼。
“不許動!警察!”原來是由和蘇信葉出來了一天都沒有和警局取得聯繫,警局根據警車的GPS定位找到了這裡。
任冉聽到動靜立刻離開蘇信葉跑走。
“站住!不然開槍了!”警察警告不起作用,任冉依然狂奔着,頓時槍聲四起。
由大喊:“別開槍!”
警察們認出了由,開槍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由師姐。”就在這一瞬間任冉就隱匿了。
由站在原地,望着任冉消失的方向,海風吹來讓她粘着海水潮溼的身體格外寒冷。可是心中的缺口更加難忍,把她的心吞噬了。
任冉,你就這樣離開了嗎……
由覺得,或許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或許就是兩人真正對立的時候。
警局想要放由的假,讓她好好把肩膀的傷養好,可是由請示上級,她要回來工作。警局局長雖然有些不忍但是因爲也是別無它法——警局現在極度缺人,特別是像由這樣經驗豐富的女警官,除了她沒有其他的女警員願意24小時貼身監視蘇信葉這個極度危險的犯人。
由不再回家,她不想回到那個曾經屬於她和任冉兩個人的家,她基本上都在警局宿舍裡將就着睡。雖然同事們很好心地讓出牀位給她,可是她的睡眠狀況不太好。一直以來只要有點心事她就很容易失眠,最近每天晚上她只能稍微打一個盹,閉眼的時候是午夜,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午夜。
以前如果她失眠,只要任冉抱着她她就一定能睡着,可是現在,她只能自己擁抱着自己。
據說蘇信葉從那晚開始就大病了一場,被送到了醫院特殊監護病房。當由見到她的時候她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側着頭,眉頭緊皺,額頭上滲着虛汗,雙頰泛紅,眼睛緊閉,胸口不斷起伏着,似乎病得不輕。她右臂擡起,銀色的手銬把她的手腕和牀頭的鐵欄杆銬在一起,她的嘴角和雪白的襯衫上還有一些血跡,估計又是因爲咳嗽而引發的吐血,襯着她白皙的脖子和精緻的鎖骨,整個畫面帶着一種無與倫比的創傷之美。
看來這裡沒有人照顧她。
由拿來紙巾幫她抹去嘴角的血跡,一動,蘇信葉睜開了眼,虛弱地對着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