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靜瑟沉暮,華中陸已經回到書房,開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讀書時光。每到這時,時間總流逝得很快,因爲有中舉的目標在,他沒覺得這有多苦,反而覺得是種內心的充實,與歷史中的英雄對話,與古今哲人辯理,甚至穿越成爲冊卷中的俠客。
許久後,書房中的水運儀像臺裡的小綠人跑了出來,華中陸知道已經是亥時,擡起頭來發現金雙兒不知何時早已站在他的身後,幫他扇風驅蚊,桌上已經放着一碗糖水銀耳羹。
“雙兒姐,你對我真好,我還想再畫會兒畫,你先去睡吧。”
“中臺少爺已經睡下了,我也沒什麼事,再陪陪你吧。”說話的同時,她利索的收起案臺上散落的書冊,並鋪上宣紙放上鎮紙,開始幫華中陸研墨。“把銀耳羹喝了吧,端來有些時候了,看你讀書不敢打斷,如果覺得有些涼,我再幫你熱下。”
看着金雙兒熟練的動作,華中陸感到一種習以爲常的溫暖,淡淡的、一點也不濃烈,就如那碗正在吃的糖水銀耳羹一樣。
銀耳羹已經吃完,但今晚不知怎麼的,沒有了靈感,依舊沒有想到要畫什麼。只能癡癡地看着雙兒緩緩地研墨,突然他不經意地發現,雙兒姐的那雙手好美,十指尖如筍,秀窄修長,卻又豐潤白暫,腕似白蓮藕,,藏於香羅翠袖中。
這才提筆下墨,畫起金雙兒的手來,落墨留痕,不一會,一幅素手研墨圖畫畢,華中陸看着畫中的纖手,有些妄癡,在旁邊寫道:
纖手素白如凝脂,
厚墨純黑似鵝池。
白燭光影伴夜黑,
黑穹蓋天護月白。
“少爺,你好討厭,畫我的手幹嘛。”金雙兒從小陪着中陸和中臺讀書,也能識文斷字,讀着字裡的意思,有點害羞,說道:“誰要老陪伴在你左右啊,你這幅畫給老爺看到不好,我幫你收起來吧。”
“雙兒姐,這畫就送你了,也沒得到你同意,就畫你的手。”
“我的手哪有這麼漂亮。”說完就將華中陸的畫卷了起來,拿在手上,看得出,她還是很喜歡這幅畫的。
“我還是覺得雙兒姐的手比畫中的更美,是我技藝不精,沒有將神韻體現出來,下次畫幅更好的。”
金雙兒這下更不好意思了,連忙將手縮到袖子裡,想走但又捨不得,一番心裡掙扎後,還是沒有離開。
此時,華中陸想起下午杏兒妹妹給他的畫冊 ,於是從懷中掏了出來,畫冊已經很舊,正面寫了“靜觀”二字,筆鋒蒼勁,雄秀端莊。
打開畫冊,一幅煙波浩渺、層巒起伏的羣山構成了一幅美妙的山巒圖,華中陸也是精於繪畫,但一剎那間也被此畫波瀾壯闊的氣勢、鬼斧神工的技巧、深不可測的神韻所震撼。好久眼睛也沒離開此畫作,癡癡得看着此畫。
時間猶如流水般逝去,過了好久,華中陸纔回過神來,收拾起自己澎湃激昂的心境。轉頭仔細端詳這幅靜觀圖的細節。越看此圖,越讓華中陸嘖嘖稱奇,此圖由十二座山峰具體構成,懸崖山路九曲盤旋穿插其中,每座山巒形態各異、紋理不同,甚至連筆法和皴法也各不相同。在每座山峰旁都隱約寫了一首詩,由於可能時間長遠都已無從辨別,只能從隱約磨痕中能感覺字體的靈動和韻致,猶如一條潛藏於雲後的蛟龍,味道十足且具有完美表現力,雖然無法窺見,卻更加令人嚮往。
華家的家藏名家之作也頗爲殷實,從漢畫拓本到荊關董巨,甚至當代范寬郭熙之作均有典藏,但華中陸觀覽此畫後卻激動無法自己,即刻提筆開始似醉如癡地臨摹起來,臨到曲盡其妙處,便伏案近視,有時還用手指輕撫畫卷,像是要用手指感覺筆法的乾溼濃淡。
金雙兒看見華中陸此刻的神情和動作,和平時怡然淡定完全不同,就如中邪一般,卻也不敢打斷華中陸,於是手捧香盒,拈香入爐,希望能幫華中陸清心定神,又怕他看不清畫卷,於是提燈站在案側。
素腕秉燭,取光燭照,燈如紅豆,一縷暗香,若有若無,流淌浮動,中人慾醉。臨摹良久後,華中陸逐漸陷入迷離之中,他如置身於靜觀中的山巒,那些山峰逐漸變爲繁華滄桑,又化爲縷縷青煙,最終開始清晰和具體起來。
第一座山峰出現了杏兒的臉!她在對自己微笑,山峰中的樹梢,化爲杏兒滿頭捲曲微黃的秀髮,飄逸在風中。
第二座山峰出現了師傅的臉!山澗中溪水的聲音,猶如她的孜孜教導,躺在溪水旁的一塊巨大耳型卵石上,讓人身心寧靜。
第三座山峰出現了雙兒的臉!她靜靜地望着自己,水榭亭臺好似她芊芊軟玉般的手,幫自己遮風又擋雨。
第四座山峰也出現了一張臉!自己見過但怎麼也想不起是誰?一汪山谷中的翠湖,映射出姣大的雙眸,雖然清澈卻深不見底。
第五座之後的山峰,全都被層雲所遮擋,無法分辨出面容。
華中陸仙遊於諸峰之中,只覺得情悅而美亦,心蕩而不怡 ,悠悠然走到山巒交疊處的一個山洞前,只見洞前寫着“自得洞”,頓時他好像被什麼東西所吸引,不自覺的走入了這個山洞。
山洞空曠蕩漾,水石莫分,奇幻異常,奇怪的是,洞中央竟站着一位女子,美麗不可方物,聖潔不可褻瀆,她就這麼靜靜地這麼站着,一動不動。
華中陸走近想看清她是誰?卻發現並不認識她,雖然遠看有些像杏兒,但杏兒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材,近看有點像師傅,但師傅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嬌羞,仔細看又有點像雙兒,但雙兒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柔媚。
洞中吹起了一陣愜意的清風,帶起那女子曼妙的衣襟,這時華中陸才發現,原來那女子輕薄的衣襟下,竟然是不着片縷的,隨着那清風徐來,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都被華中陸收入眼底。
華中陸還只有十三歲,從未經歷過男女之事,媽媽走的也早,這突如其來的驚豔讓他措手不及,大腦急劇充血,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但身體卻變得特別靈敏。魂馳夢幻中,他覺得那女子已經摟住了他,他想掙脫,身體卻很誠實得並沒有動彈,享受着那軟滑香嫩的親密接觸,之後正所謂:
雲凝白露潤山巒,
山巒擎插入雲團,
雲雨初撒心神亂,
巫山首歷爲誰歡。
一場楚王夢後,華中陸漸漸清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剛纔趴在書案上睡着了,想到剛纔夢中的荒唐事,他臉上燒得不行,趕緊將靜觀畫卷收了起來,再也不敢去看它一眼。
金雙兒因爲倦了,剛剛跪趴在案臺邊也睡着了,直到聽見中陸起身的聲音,才醒,她站起來揉揉發麻的雙腿,看向低頭在收拾東西的華中陸,發現華中陸的褲襠竟然溼了,就笑着說:“我的中陸小少爺啊,都已經十三歲了,還尿溼褲子啊,來,讓我幫你換掉,呵呵,我一定不會告訴中臺少爺聽得。”
華中陸還沉浸在剛纔的纏綿情緒中,根本不敢看向金雙兒,也不敢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金雙兒熟練地換下了華中陸的褲子,卻發現這次有些不同,浸溼的部分有些黏黏的,還散發出一陣奇怪的氣味。金雙兒到底年長几歲,頓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趕緊將褲子收了起來,也不說破,但臉和中陸一樣也燒了起來。
華中陸也發現了,驚慌得像偷吃被抓到的孩子,急忙抓住金雙兒的手說:“別,雙兒姐,這個我自己來洗吧。”
這一抓不要緊,金雙兒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頓時讓華中陸又聯想起夢中的那抹柔滑,就像觸電一樣即刻放開了。
金雙兒也感覺到空氣中的那份曖昧,沉默了一會,楠楠說道:“你想要的,姐姐一定會給你,但有時候,得到並不是一個好的結局,現在的我們這樣不好嗎?”
華中陸想起了童叔下午說雙兒的那些話,臉燒得更厲害了,平時善於言辭的他,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久後,才說道:“我們現在這樣確實很好,得到太早不是什麼好事,我會永遠珍惜這份感情,雙兒姐,等我長大,等我中舉。”
“嗯,每夜陪你讀書我是知道的,就憑你的這份努力,一定能高中解元。我只是一個服侍人的小丫頭,將來的事,只能等老爺安排。”
金雙兒其實比看上去的年齡成熟很多,她知道很多事情她掌控不了,她只有等命運對她的安排,但是命運真的會眷顧這個體貼的小姑娘嗎?
一夜無眠,華中陸和金雙兒各自都懷着各自的心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