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

自從萬斯同去後,花心蕊整個人,看來像是變了。一個人,即使是最壞的人,也有良知,心蕊雖是“近墨者黑”,但她本性卻是善良的。

萬斯同走後,她不知哭了多少次,落了多少淚,可是她仍然沒有能力,沒有勇氣背叛她的丈夫葛金郎。

有時候她也曾想到姐姐花心怡和母親花蕾,自己未嘗不深爲後悔,後悔昔日自己行事,未免太過分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將錯就錯下去了。

葛金郎近來的態度,也顯然不像以前那麼溫柔了,尤其是每當他一提到了萬斯同,那種咬牙切齒的樣子,更加暴露出他的本性猙獰。

他們夫妻就在萬斯同別後的第三天大吵了一場,幾乎動武;可是最後心蕊仍然屈服下來了。

柔和的陽光,無力地空透了竹簾,照在這間美麗的臥室之內。

花心蕊手託香腮,坐在桌前發着呆,粉面淚痕未乾,她又想到了傷心的往事!

昨夜她夢見了母親,夢見了母親一臉鮮血,對她說:“孩子,我死了,死得好慘啊!”

午夜夢迴,一直到現在,她母親那種鮮血淋漓的悽慘,依然清清楚楚地印在腦子裡。

“莫非她真有什麼意外?”她心中這麼想着,可是又爲另外的想法所否定了。

因爲她想到母親在黃山隱居,曾經發下過重誓,今生絕不生離黃山,如違誓言,當自斷右手。

“這是不可能的!”她想道,“難道她甘心自己把自己的右手砍斷?”

這麼一想,她就又覺得是自己大多心了。

忽然,門被推開了,葛金郎走了進來,他皺着眉道:“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們必須明天搬走。”

心蕊回過身來,一面把臉上的淚擦了一下,這一站起來,益發顯現出她那便便的大腹。

她秀眉微顰道:“金郎,我實在不想動了;而且,我現在身子又不方便,往天台山,還要走不少路呢!”

葛金郎冷笑道:“這地方既然是天南派的地方,我是不會住下去的,你不要捨不得,告訴你,天台山上的上丸天宮,可比這裡強多了。”

心蕊怕他又提到了萬斯同因而惹氣,就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搬吧!我自己並沒有多少東西。”

葛金郎皺着眉,說道:“可以叫他們幫着你,反正,明天一大早,我們一定得走。”

他說完後,正要轉身而去,心蕊忽然叫了聲:“金郎。”

葛金郎不耐地回頭,心蕊吞吞吐吐問道:“你上次回去,可曾見到我母親及姐姐?”

葛金郎不由吃了一驚,他立刻回過身子,端詳着心蕊的臉,一面搖頭道:“沒有!

你怎麼會想起問這些?”

心蕊嘆了一聲道:“沒什麼,我昨夜夢見了我媽!”

葛金郎面色一變,問道:“夢見了什麼?”

“她老人家死了!”心蕊咬了一下脣說,“一臉都是血,真可怕!”

葛金郎不禁怔了一下,他冷笑了一聲道:“你不是已經和她脫離了母女關係麼?怎還會想到她?”

心蕊面色一紅,嘆了一聲道:“那不過是一時的氣話,其實她老人家如果原諒我,我還會認她的。”

葛金郎呆了一呆,經此一來,他更不敢把花蕾已死的消息告訴她了。

過了一會兒,他拍了拍心蕊的肩膀道:“不要瞎想了,快整理東西吧,我想她是永遠不會認你這個女兒了。”

心蕊怔了一下道:“爲什麼?”

“不爲什麼。”葛金郎說,“你已經得罪了她,憑什麼她要理你?”

花心蕊聽了這兩句話,幾乎落下淚來,一時就不再說什麼,她認爲葛金郎說得對,母親必定是再也不會理自己了,想到了昔日她老人家的恩情,眼淚忍不住又淌了下來!

葛金郎在她身邊悶坐了一會兒,也說不進去什麼話,就站起身子走了。

一個山風拂面的早晨,葛金郎、花心蕊雙雙來到了天台山下。

花心蕊身披彩羽,騎在一匹白馬上,和她丈夫並騎而上,慢慢地策馬入山。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大腹便便,連身上那襲披風也掩遮不住,算算日子,不概再過一個月,也該生產了。

上丸天宮在葛鷹的親自安排下,果然披紅掛綵,歡歡喜喜地迎接這位上門的新媳婦!

葛鷹看來精神抖擻,他親自在門前迎候着這對小夫婦,門下各弟子也全數列隊相迎,無不喜笑顏開。

葛金郎攙下了花心蕊,給父親叩頭。

葛鷹嘿嘿笑道:“媳婦兒,你可受苦了。”

花心蕊還是第一次拜見公公,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頓時心中吃了一驚,暗忖莫怪乎人們都稱他爲“鬼面神君”,他這個長相,可真和鬼差不多。

葛鷹對這位美麗若仙的媳婦兒很是滿意,門下衆弟子,一個個也都直了眼。

等到這位新媳婦兒脫下了披風時候,大家卻都直了眼啦——一個個無不心裡納罕,敢情這位新少奶奶是個大肚子!就連葛鷹也傻了眼!

他偷偷地告訴身邊的人,趕快把後廳預備的結婚禮堂撤了,因爲新娘子肚子實在太大了。

心蕊面含羞澀,連頭也擡不起來,幾百隻眼睛全盯着她看,她真是羞死了。尤其是這位公公,看到他那樣子,心裡就害怕。還好,這尷尬的場面,並沒有持續多久,葛金郎即把她安置在一座清靜的閣樓之內。

這裡雖不如雁蕩山冷碧軒那麼寧靜,但環境也很幽雅,窗前百竿修竹,蔚成碧蔭,由此憑窗可眺望着遠處的高峰和近在樓前的白雲。

花心蕊,就這麼變成了葛家名正言順的媳婦。

光陰荏苒,轉眼之間,兩年過去了。

天上的白雲,依然是幽閒地飄浮着。上丸天宮也依然聳峙如昔。

這一切,都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麼改變。

久處在深閨裡的花心蕊,在喜獲麟兒之後,看起來出落得更如妖媚動人!

孩子叫葛台山,如今已兩歲了,夫妻二人對這個孩子愛同性命一般。

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作母親的花心蕊,較以前更能安下心來。她把昔日對丈夫的愛心,全數投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從前丈夫出外幾天不歸,她就感到受不住寂寞;可是現在葛金郎就算一月兩月不回來,她也習以爲常,她只愛她的兒子。

鬼面神君葛鷹,自從添了個孫兒之後,對於這個媳婦也是破格相待,更爲關切。他告訴心蕊要在葛台山滿六歲之後,便將全力造就這個孩子;並且說他的衣鉢也將要這個孫子來承繼!

其實葛台山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孫兒,也就是說葛金郎是不是他的親兒子,這個問題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因爲他是如此醜陋,而葛金郎卻是那麼英俊,任何人在目睹他們父子的面相差異之後,內心都會起疑心的。

轉眼之間,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來臨了。

上丸天宮的人,似乎把一件嚴重的事情忘了——那已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誰又會再記住它呢!

可是高高在上的鬼面神君葛鷹,卻不能把這件事情忘懷。

在他的意識之中,紫蝶仙花蕾就像是昨天一樣的,只要他一閉上眸子,那腦漿迸流、熱血四濺的花蕾,就會出現在他眼前。

雖然花蕾的死,是死於她自己掌下,但鬼面神君卻不能推卻“迫人至死”的責任!

Wшw _ttk an _¢〇

日子愈久,愈被人淡忘,而葛鷹卻更加擔心,他知道天南派的南宮敬,和那個年已耄耄的三盒老人柴昆,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在他的判斷裡,他們師徒所以遲遲不來,必然有其特殊原因,很可能他們自認爲實力還不夠強大。

那麼,直到有一天,他們的實力強大了,也就是他們登門拜訪,算一算那筆舊賬的時候了。

如果這一判斷屬於正確的話,葛鷹斷定,那麼距離他師徒要來的日子是不會遠了。

鬼面神君有了這番見地,他就更不敢怠慢。

他有三四種極爲厲害的功夫,至今仍不爲外界所知,這些日子裡他天天浸淫着這些功力。

“隔空點穴”指力,在他來說,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莽牛氣功”,也有了八成以上的火候!

另外“紫金樁”的功力,也是聽來嚇人——左右二足回掃之力;可以橫斷七根紫木實樁——掃在了血肉之軀的人身上,那種情形自可想知。

有了這幾種獨門絕功,鬼面神君也難怪要感到自豪了。

有時候他真希望天南派的人快一點來,好讓他們嘗試一下自己這幾手功夫的厲害!

非但如此,在這兩年內,他還督促降龍、伏虎這兩個弟子,這二人如今的身手,卻又較之昔日,突飛猛進了許多!

至於葛金郎,自從有了家室之後,功夫反倒是擱下了。每日早晚,雖然他依然練劍練拳,可是那隻限於溫習故技,新的技能,他就沒有心思再去學習了。

有時候他想到了天南派的人,不由有些緊張害怕,可是隻要他的兒子一喊“爸爸、爸爸”,他就什麼都忘了,什麼也不想了。

每年由四處田畝裡的收成,和葛鷹自塞外經營的皮貨生意收入大量的金錢,維持上丸天宮必要的龐大開銷,是以日子過得很舒適。

兩年多的時間,也許不算是頂長的時間,可是對於那些刻苦勤學的人來說,這時間,足以把他們由軟弱而造成了強大。

這種情形就像是,你順手丟下的一枚果核,經過了雷雨的侵襲和塵土的掩沒,你早已忘記它了。直到有一天,你忽然發現了那蒼勁的樹蔭,你纔會感到奇怪;可是,你卻絕不會想到,卻是你播下的種子。

春去夏至,秋盡冬來,天台山飄下了皚皚的白雪,歲末冬寒,人們正以一種熱切的心情,期待着過一個豐年。

這個時候,在奉化縣的城東,一些買賣也都休歇了,除了有幾處辦賣年貨的鋪子還開着,其他店鋪都暫時歇業了,他們都要等着過了這個年再說。

八大街的“馬回子”老店,卻仍然開着,人家休息,他卻要在這幾天好日子裡,撈他一筆,他的如意算盤倒是沒打錯,生意不惡。

晚半天,西北風颳得緊,風掀得那兩扇門簾子“叭嗒!叭嗒”的直響。

馬回子,又稱馬尖嘴,這老小子生得是細脖大腦袋,一張雷公嘴,所以弄了這麼一個綽號。

這個時候,他正兩隻手袖在棉統子裡,由前院走到後院,後院又跑到前院,打着陝西腔到處嚷嚷。

店裡總共有三個夥計,都給他一一叫通了,可是誰也不敢開罪他。因爲他那一張雷公嘴找着誰誰就倒黴,準能罵得你狗血噴頭,所以夥計們情願多做一點事。誰也不願在大年下惹上了他,因爲據本地的風俗,要是年下捱罵,要倒黴一年的。

馬回子來回走了六趟,把生意招呼得差不多了,正要回房間裡暖和暖和,卻見風門推開,進來一個年輕人。

他哈下腰,笑道:“是住店吧?客人。”

年輕人身上沾滿了白雪,帽上坎肩上全是,他一面摘下了帽子用手掃着上面的雪,一面用那雙明晃晃的大眼睛望着馬回子。

馬回子就覺得對方這個少年大魁梧了,生得猿臂蜂腰,劍眉星目,這麼冷的天,少年只穿着一襲青布衣掌,只不過加了一件坎肩而已。

他的肩上只揹着一件簡單的行李,雖不似闊家子樣,可是看來卻豪氣干雲,別有一種威武!

“你們這店裡,可曾住着兩個人麼?其中有一個姓南宮的?”少年問。

馬回子想想點了一個頭道:“不借,有這麼兩個人,客人你是……”

少年雙眉一舒,遂取出一塊碎銀子賞給了他,笑道:“沒事,他們是我的朋友,現在我知道他們來了,我就放心了,見了他二位,請你代我問個安,就說天台風緊,請他二人小心。”

馬回子連聲地答應着,心中卻在發怔,卻見這少年轉過身來,推開了風門就走了。

馬回子大聲問:“客官你貴姓呀?”未聽見迴音。

他忙追出了院中,大雪紛飛之下,只見那少年已策馬走遠了,人馬爲大雪染成了一色的白。

馬回子張望了一番,心中納罕地把銀子收下,就轉身走入店內,翻了翻客人註冊的本子,果然在九號房裡,有兩位老客。

這兩位老客人,一位姓柴,一位複姓南宮,想了想二人的樣子,馬回子想大概沒錯。

他於是就去敲了敲九號房門,門開了,現出了那個年約五旬、生得眉清目秀的老先生。

他問:“掌櫃的,有事麼?”

馬回子咳了一聲道:“你先生大概是南宮先生吧?”

這人點了點頭說:“不錯,找我幹什麼?”

馬回子遂把方纔少年囑託的話轉上,這姓南宮的客人不禁皺了皺眉,遂點了點頭道:

“知道了。”

跟着就把門關上了。

他進屋之後,那個姓柴的老客人,正捧着一杯熱茶在脣邊呷着,問道:“什麼事情?”

南宮皺眉道:“這事奇怪了,方纔那個掌櫃的來說,適才有個年輕人來訪,要他告訴我二人,說天台風緊,叫我們要小心應付。”

他翻了一下眸子,又道:“這個人是誰呢?”

柴老頭放下茶杯,這老人家看來可是老得不像話了,一雙眸子凹下去,已成了兩個黑窟窿,脣上生着七上八下幾根白鬍子,身材是瘦小乾枯,看來是毫不起眼。

他一隻手還拿着一個鼻菸壺,聞言在鼻子上吸了一下,又放下了茶杯,說:“是誰呀?”

南宮心說我哪兒知道呀,就搖了搖頭:“我沒有見着他……”

那姓柴的老人,冷冷一笑,說:“這麼說,葛鷹那老兒,竟是事先知道消息了?”

南宮只是站着發怔,遂又咬牙切齒道:“不論如何,明天我們是非上天台不可!”

老人一笑道:“徒兒,你這麼大年歲了,個性卻依然如故,咱們既然來了,還能半途回去麼?”

這兩個人正是來自青城的三盒老人柴昆和他的弟子,也就是天南派今日的掌門人魚鱗劍南宮敬。

他二人自從得悉花蕾在上丸天宮的消息之後,心中忿恨十分。

尤其南宮敬,他對於花蕾的舊情一直未忘,近來更是爲此夢席深思,自從派了師弟萬斯同,持了師父的親筆函件去黃山之後,誰知竟是一去無蹤。

他師徒左等右等,一直沒有下落,情急之下,這才又派了一名弟子前往黃山。

這才知道了詳細情形,原來武林中對於花蕾的死訊,早已渲染得無處不曉,加油添醬地謂是死在了葛鷹的掌下。

這消息傳到了南宮敬耳中之後,無異是一個晴天霹靂!

他當時馬上就要束裝去天台爲愛妻復仇;可是他師父柴昆比他冷靜得多。

自從他得知了仇人是上丸天宮的那個老魔頭之後,柴昆很是吃了一驚。因爲他深深地知道,葛鷹這個人,是極爲難惹的人物。

他阻止了南宮敬,很冷靜地把厲害關係說明了,要點很是明顯。

第一,這只是江湖傳聞,詳情待查。

第二,萬斯同仍無下落,等他回來,才能確知詳細情形。

第三,如傳說是真的,則鬼面神君葛鷹,是一個極爲厲害的人物,不可妄動。

南宮敬在恩師的再三分析之下,這才勉強地留了下來,他親自下山採訪這則消息,結果證實了傳說的是實在的。

柴昆在得知這消息後,心中亦甚氣憤,他告訴南宮敬,仇是一定要報的,但不可過急。

自此之後,他師徒兩人在青城足不出山,日夕地苦練功夫,自信可以對付葛鷹之後,才策謀復仇之舉。

他們久候萬斯同不歸,因此甚爲懷疑,在他們推測之中,斷定萬斯同必定是已死在上丸天宮,自然這一假定結果,使仇恨之心更大了。

於是,選定好時日,他們下山了。

他二人行蹤極爲隱秘,生恐爲葛鷹事先知道了,有了準備,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他們悄悄來到了奉化,正想在明日大年佳日,迅雷不及掩耳的至上丸天宮發難,在上丸天宮各弟子返家過年的情況下,他們的實力定會大大地削弱,復仇自然較易。

可是沒有想到,在旅店裡,那個陌生的青年,傳給他們這麼一個不着首腦的消息。

這消息,使他師徒二人大大地吃驚了,因爲這麼一來,他們的苦心似乎是白費了。

南宮敬聽了師父的話,不禁嘆了一聲道:“你老人家說得對,這事情莽撞不得,只是這個年輕人又是誰呢?他怎會知道我們在此?”

柴昆乾咳了一聲道:“也許是天台山下來的人也不一定,葛老兒這麼做,爲的是故示大方,好令我二人量力而爲。”

“這麼說,我們該……怎麼辦呢?”南宮敬不禁爲這件事,大大地發起愁來。

三盒老人冷笑了一聲,說:“你不必擔心,我們明日照原定計劃上山,投帖求見,既然他們知道了,我們也不妨漂亮一點。”

南宮敬點了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遂把掌櫃的馬回子喚了進來,詳細地問他方纔那個青年的模樣。

他二人聽後,想不起認識這麼一個人,倒是那樣子和派出的萬斯同有幾分相似。

只是誰能相信是他——他已經有將近三年沒有下落了,怎麼會在此突然現身?再說他又何必躲着自己二人?

兩個人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這人是誰,乾脆他們也就不想了,這一夜他們早早地就寢,以備養足了精神,明日好上天台,會一會那鬼面神君葛鷹。

大雪紛飛,天台上是一色的“白”。

鵝掌大的雪花,漫天地飄着,迷迷茫茫,沒天沒地,凡是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被雪蓋滿了。

人們都說這是浙省近幾年來下得最大的一次雪了。卻也是不假,因爲這地方臨近東海,受海風的影響,素年來是不甚冷的。

天台上丸天宮,爲了迎接新年,早就在十天以前,披紅掛綵,佈置得煥然一新,此刻在大雪點綴之下,看來更是極爲壯觀。

人們行在小道上,老遠就能看見這所宏偉的建築物,宛如玄宮畫樓,瓊樓玉宇一般,只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裡面所居住的,卻是些持刀動劍的江湖人物。

他們在首領鬼面神君葛鷹領導之下,行事詭秘莫測,多少年以來,人們始終無法猜測出他們的行動如何,即使是武林中人,也對他們莫測高深,偶一談起上丸天宮來,也無不談虎色變,諱莫如深。

這原因也不盡是因爲上丸天宮中的弟子每人都有一身武藝,最大的原因,卻是他們行爲詭秘,卻輒殺人的作風使武林中人惴惴自危。

是以有人因爲談論上丸天宮,而莫名其妙地爲此喪生,這麼一來,上丸天宮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無形中成了一個專司暗殺的血腥組織!

三盒老人柴昆和魚鱗劍南宮敬,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老人,卻是安心要以硬碰硬,在大年初一,在此大雪天裡,他二人直上天台而來。

你看他們連袂同行着,雪花把他們二人的頭髮、鬍鬚都染白了。

行到了天宮門前,柴昆咳了一聲,吐了口氣道:“徒兒,我們不可莽撞,拿蛇拿頭,我們只要找葛鷹說話。”

南宮敬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放心,我不會同他們小輩一般見識。”

他說完話,就直接走到這所巨大的建築物的大門之前,幾個小道人,都換上了新的道裝,正袖着手,嘻嘻哈哈地笑着說話。

其中之一,忽然看見了這兩個老人,就跑過來,瞪着眼說:“喂!老頭兒!幹什麼的?誰叫你們來的?”

南宮敬嘻嘻一笑道:“我師徒兩人是來給葛老拜年的。哈!帶我們進去吧!”

這小道怔了一下,就用眼去看柴昆,卻見那個老頭兒正袖着手對自己笑道:“恭喜!

恭喜!”

小道人見二老儀表不凡,神采不俗,又逢年下,就有了幾分相信。

當下忙拱手道:“小道不敢當,恭喜兩位老人家,既來拜年,想必是真人的老友,請賞個名帖,小道也好歸報。”

南宮敬呵呵笑道:“我二人出外向來不帶名帖,你先領我二人進去,見了葛鷹就知。”

這名小道不禁一怔,正要問話,就見那個更老的老頭兒呵呵笑着走了過來。

他說:“你見了葛鷹就說,我兩人是天南來的朋友,他就知道了。”

小道聞言不由嚇得“噢”了一聲,一連後退了兩步,大聲道:“你們是天南派的門下麼?”

南宮敬說:“不錯,小兄弟,你也有耳聞麼?”

他說着自己走到了這名道人面前,這小道忽地一舉右手,可是他的手還沒有擡起來,卻爲南宮敬的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這位天南派的掌門人,臉上帶着和善的微笑,嘻嘻一笑,說道:“快去吧!小哥。”

小道人爲他一隻手搭在肩上,一時變得臉色通紅,他那隻本來要舉起的手,竟是再也舉不起來了,齜牙咧嘴,怪像得很。

“唔……”他說道,“你的手,放下來……”

南宮敬臉上仍然帶着微笑,他說:“你要是不去通報,我們就自己進去了。”

這名小道一聽,嚇得直翻白眼,當初花蕾直闖上丸天宮的那件事,他是親眼看見的;而且身上還受了一點傷,這時候南宮敬要自己闖將進去,可把他給嚇壞了。

當下忙道:“好!好!你們二位勞駕等一下吧,我這就往裡面報去。”

南宮敬含笑放下手來,退後一步,道:“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小道漲紅了臉,望道二人道:“二位等一會兒,唉,真是的,你們什麼時候來不成?”

這時另外幾個道人一併走過來,其中之一大聲問:“是找誰的?”

小道人大聲道:“你們別惹事了,我這就報告去,他們是天南派的人。”

說着他就回過身飛快地跑了,那幾個走過來的道人,聽了他這句話,不禁嚇得全都站住了。

他們臉上現出極爲害怕的顏色,一起打量着這兩個老人,原因是當年的紫蝶仙花蕾,實在是把他們的膽都嚇破了。

雖然後來花蕾依然是死在了葛鷹的手下,可是算一算人數,花蕾打傷了好幾十個,事後他們知道,那個女人是天南派的人。他們心裡就對天南派存下了戒心,這時乍然一聽,來人是天南派的人,自然嚇得不輕。其中一人,立刻臉上變色道:“既然二位是天南派的朋友,我們就快請真人去。”

又一個說:“我們可別惹他們。”

幾個道人又湊在一塊小聲地說話,不時用眼偷看二人,可是他們這次都乖了,誰也不敢貿然動手,自取殺身之禍了。

三盒老人柴昆,目視着佈置得煥然一新的上丸天宮,嘻嘻一笑,對着這幾個道人打趣道:“怎麼,你們三清教下的弟子,還過年麼?”

其實他明知道,這上丸天宮子弟,雖然明面上說,都是道人,事實上他們的日常生活,一切行爲,都與常人無異,奢侈浮華,追崇時尚,較一般人更有過之。他這樣說,只不過是打趣而已。

幾個道人都怒目盯着他,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恐一言之差,爲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他們心裡也都想到,可能又將要面臨一場兇劫。

這時那先前跑回去報告的道人,又飛快地跑回來,他到了二老面前,深深一揖道:

“真人傳活,二位請入內相見,門外不是待客之處。”

柴昆呵呵一笑,大聲說:“好!頭前帶路。”

他內心暗暗憤恨這葛鷹好大的架子,自己師徒二人,在江湖武林中,絕非無名之輩,差一點兒的人物,都不敢以平輩自居。這葛鷹一個化外野老,入了中原之後,竟敢對自己如此託大,未免太猖狂了。

南宮敬以一派掌門人身份,遭到對方如此輕待,面上自然也大感難堪。

他冷哼了一聲道:“你家主人,就是這麼傳話的麼?”

那道人直着眼道:“正是。”

南宮敬忽然哈哈一笑,他一隻肥大的袖子,忽然往上一揚,大聲道:“葛老兒未免太失禮了。”

幾個道人正自憤怒,就聽見身後“嘩啦”一聲大響,嚇得各人忙自回身,卻見身後一排屋脊之上,雪花飛揚,瓦礫四濺。

少說有十數塊花邊大瓦,竟隨着南宮敬這衣袖一揮之勢,全數飛上了半空。

它們飛出約有三四丈以外,才相繼墜地,又聽見“嘩啦!叭啦”的一陣亂響,摔得滿地狼藉。

這一手功夫名喚“流雲飛袖”,若沒有三十年的純功,是萬萬達不到如此成就的。

這羣道人之中,竟沒有一人能夠叫出這種功夫的名字來,可是他們卻爲這一手功夫嚇得呆住了。

柴昆見南宮敬表演這麼一手,心中亦感泄了憤怒,當下哈哈笑道:“我們進去吧!”

南宮敬面帶怒色,遂和柴昆大步直向宮內行去,那幾個道人都跟隨在後。

這時候宮內“當!當”又響起了噪耳的雲板之聲,二人如同行入無人之境一般地向前行了約十餘丈遠近,卻見廳門啓處,步出了一大羣人來。

爲首之人,是一個身披彩羽的俊美年輕人,他身後還跟着大羣的道裝子弟。

南宮敬見這人一出來,不禁大吃一驚,他當時就怔住了。

柴昆奇怪地道:“怎麼啦?”

南宮敬回頭道:“師父您看看,來的可是小師弟?他怎會來到了這裡?”

柴昆聞言向來人望了一眼,頓時也怔住了,他皺着眉道:“奇怪,他怎會在這裡?”

南宮敬冷冷一笑道:“我們果然沒有猜錯,小師弟定是爲他們設陷所擒……這可怎麼是好!”

三盒老人聞言,也不禁面現怒容,二人本來前行的,此刻見來人極似萬斯同,所以就站住腳,不再向前面走了,想看看有什麼事。

他們眼見着那身披彩羽披風的青年,大步向自己這邊行來,他臉上微微帶着怒容,直到他走近了,二老仍然看不出他到底有什麼不像萬斯同的地方。

南宮敬忍不住喚道:“小師弟,原來你在這裡。”

那爲首青年,聞言駐足,面現驚奇地向這邊看了一會兒,道:“誰是足下的師弟?”

南宮敬又上前了一步,皺着眉說道:“你不是我萬斯同師弟麼?你不認識我們?”

羽衣青年冷冷一笑,心中已自了然,當下哼了一聲說道:“我姓葛,名金郎,此間主人乃是家父,你要找的人不在此地,我們不認識。”

魚鱗劍南宮敬不禁臉色大變,他回頭看了師父一眼,二人心中均奇怪,想不到天下竟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三盒老人柴昆,心中卻微微一動,他細細地打量着這個青年,想起了一件多年懸於內心的往事。

南宮敬冷冷一笑道:“如此說來,我師徒倒是失敬了,原來是葛少俠,我們正要拜訪。”

柴昆一雙細目,這時卻無精打采地半睜着,他站在南宮敬身後,一言不發。

葛金郎冷冷一笑道:“你們是來自天南派的人?”

他接着又道:“這麼說,閣下就是三盒老人柴昆了。”

南宮敬見來人是一個少年,居然如此託大,竟敢一口呼出師父名號,不禁大爲憤怒,只是彼此本是敵對立場,倒也不能以常情而論。

這時他嘿嘿一笑:“少俠,你看錯了,這是家師。”

說着他以手指了指身後的柴昆,柴昆卻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葛金郎看了柴昆一眼,心中很是吃驚,因爲柴昆那種年歲表情和他那種神態,只一眼就可知這老人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

他於是回過臉來,向着南宮敬冷然地道:“這麼說,你就是天南派的掌門人魚鱗劍南宮敬了。”

南宮敬兩道蒼眉,微微一挑,道:“不才正是,足下有何賜教?”

葛金郎點了點頭,說道:“很好,果然是你們二人,我們以爲你們早就應該來了。”

南宮敬冷然道:“我們是來向賢父子拜年問安來的。嘿嘿!”

葛金郎長眉斜挑道:“既然這樣,敝宮不敢怠慢,只怕你們來得去不得!”

南宮敬因心憤對方無禮,正想多少給他一點厲害,煞煞他的威風,卻聽得身後的柴昆哈哈笑道:“快些走吧,和他一個黃口小兒,哪有這許多說頭。”

南宮敬聞言,就大步向前走去,柴昆依然一雙眉毛耷拉着,連張也不張一下,跟着南宮敬大步前行。

他師徒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直把葛金郎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立時就出手給他們一個厲害!

他一眼看見降龍伏虎兩個師兄,正由對面走來,心知兩個師兄,近來隨着師父,練有極爲厲害的功夫,自己在他們二人面前,就是動手打了他們,也不至吃什麼虧。

想着就上前一步,怒聲道:“來人快止步,這上丸天宮,豈是你們可以橫行的地方!”

說話之時,但見二人依然前進,如同沒有聽見一般,葛金郎不禁勃然大怒。

他一連兩個縱身已來到了二人身後,他心中對那柴昆多少還有些忌諱,不敢輕易招惹,可是南宮敬,他並不服氣。

當下猛地跨前一步,怒叱了一聲:“打!”

嘴裡叫着,右掌施了八成功力,用“小天星”掌力,一掌直向南宮敬背上擊去。

可是他是大大失算了,竟沒有想到,南宮敬一十二歲從師,隨柴昆達三十年之久,造就出一身驚人的功夫,已盡得柴昆傳授。他和師父所差別的地方,只不過是功夫的火候而已,又豈是葛金郎一個少年後輩所能相提並論的?

因此,就在葛金郎掌力眼看要觸及南宮敬背後的剎那之時,這位天南派的掌門人,忽然一聲狂笑,道:“小輩,你是找死!”

只見他身形霍地一個疾轉,快如旋風似地,已把身子轉了過來。

同時間大袖向外一揚,那葛金郎就覺得一股極大的罡風,沒頭帶臉地撲面而來,不禁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慌不迭地向後猛地一退。

可是南宮敬這種流雲飛袖的功力,絕非一般內功,葛金郎身子後退,這股力量竟追着他直逼了過去。

葛金郎再想閃躲,已是不及,當時退閃跳伏均已不及,竟爲這股力量,把他逼得“撲通”一聲,坐在了當地,幸虧地上已爲白雪堆滿了。

這一摔,雖說是沒有摔着,可是已讓他大大地丟人了。

一時之間,他竟驚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因爲對方這種身手,太過驚人了!

和他同來的弟子們,見狀也都嚇呆了,葛金郎由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縱了起來,他臉色通紅,哧哧地道:“好,你敢打人!”

南宮敬冷笑道:“憑這你種身手,也敢背後襲人,你差得太遠了。”

三盒老人柴昆見狀,似微微顯得不耐地回過了身來,但仍是一言不發。

在他目光之中,好似把這一羣人,絲毫也沒有看在眼中,他眼中唯一能和自己交手的,好像只有一個鬼面神君葛鷹。

“師弟,你快退下,待我來會他。”一個身披猩猩皮的高大漢子,一躍而前。

來人正是降龍尊者,他這兩年多以來,痛下決心,已練成了驚人的功夫。

自從他師兄弟兩人,相繼在花蕾手下負傷,容得葛鷹把二人救好之後,他二人心中已把天南派視爲大仇,日日都在渴望着,能夠一會天南派來此尋仇的人。

今日他兄弟正在師父丹房,忽然得悉天南派尋仇人到,俱不禁匆匆趕出。

這時恰見師弟葛金郎,竟不自量力地向來人之一下手襲擊,卻爲來人一舉手之間,就把師弟打了個跟斗。他兄弟兩人,自幼隨師,雖是異派家數,可是對於各門武功,都有過研究。

因此他們一看來人甩袖的情形,就已知道這人所施展的是一種失傳已久的功夫,名喚“流雲飛袖”,休瞧他這一揮之力,如果敵人有心想要師弟的命,只這一揮之下,葛金郎就休想再逃得活命。

他二人不禁大大吃了一驚,當時降龍尊者在前,他生恐南宮敬乘勢逼人,那麼師弟可就沒命了。

當下顧不了許多,大喝一聲,就勢擰腰墊足,嗖一聲,已躥到葛金郎身前。

這勢子正好迎着南宮敬前來之勢,降龍尊者盛怒之下,叱道:“天南老兒,休要逞兇,某家來會你便了!”

他說着右掌一斂,左掌用“鳳凰單展翅”,霍地向左一展,直向南宮敬手臂上劃去。

南宮敬吃了一驚,見猛可裡來了這麼一個彪形大漢,穿着打扮,竟不似中原武士模樣,這人竟不容自己發話,就向自己下毒手。

他不由甚爲憤怒,見他掌到,右掌也用了幾成勁力,以“分翅手”向外蕩了一下。

降龍尊者倏地一翻指尖,化掌爲拳,直向南宮敬肩上打去,內力充沛,足以驚人。

魚鱗劍南宮敬有意要試一下來人的功力,所以非但不閃身躲開,卻趁勢迎上。

他也化蕩爲擊,指尖向上一翻,掌力也就貫了出去,二掌夾擊,發出了“波”的一聲。

想象之中,二人必定是各人都會往相反的地方後退纔是,可是他們的情形卻並不是如此。

只見他們一擊之後,身形竟如同膠也似地粘住了,二人身形俱是發出了一陣厲害的顫抖。

南宮敬不由吃了一驚,當下貫足內力,大喝了一聲:“去!”

就見他那隻顫抖的右手,忽然向前運力一推,這一次他提貫了九成的內力,降龍尊者雖說是功力驚人,可是他到底比不上南宮敬數十年浸淫的苦功,二力相較之下,勝負立分。

就見降龍尊者,那巨大的身子,忽地踉蹌而退,如非是他身後的伏虎尊者趕上扶了他一下,他也許會和葛金郎一樣地翻倒在雪地裡了。

降龍尊者不由面色一紅,說起來他的功力確實不弱了,他斷斷沒有想到來人竟是這麼棘手的人物,其實他方纔內力並未運足。

儘管如此,已經夠他吃驚了。

南宮敬這時也微微怔住了,因爲他明白,方纔自己如不把內力全數提貫擊出,就許和對方成了不了之局。

看對方那一副蓬頭赤發的怪相,倒沒有料到,他竟會有這麼精純的功夫。

要知道南宮敬與其師父柴昆,此番前來,乃是抱着必勝之心而來,因此在小遇挫折之後,他已有些恐懼和不安。

這才證明了,這上丸天宮之中,果然是大有能人異士,確是不可輕視的了!

降龍尊者嘿嘿怪笑了一聲道:“老傢伙你掌力不弱,不過方纔一擊,是因爲我沒有注意,否則你是擊不退我的。”

南宮敬冷笑道:“我南宮敬眼中,還不曾有閣下這一號人物,請報上名來。”

他說完了話,就見對方仰天一陣大笑,聲震霄漢,一邊的柴昆,本來是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可是卻爲他這充沛的笑聲,驚得張開了眸子,奇怪地向他打量了幾眼,至於南宮敬就更爲驚奇了。

他暗暗忖道:“奇怪,看此子雖是身高體大,虯髯滿面,可是年歲並不甚大,方纔這一笑,分明是一種極爲深奧的氣功,他是如何練成的?”

心中就愈發地不敢輕視對方,就見對方狂笑之後,朗聲道:“上丸天宮中降龍尊者、伏虎尊者,遠近誰人不知,你等既不打聽明白,竟敢來此尋仇,實在是太膽大妄爲了。”

二老聞言,這才明白,來人竟是降龍、伏虎尊者,他們早知這二人乃是鬼面神君座下極爲得力的一雙弟子,此刻見面,自是不敢輕敵。

南宮敬嘿嘿一笑,說:“怎麼,葛鷹就如此待客麼?”

降龍尊者大聲道:“我要會會天南派的掌門人有多厲害。來!”

他說着身形一轉,已跳了出去,南宮敬黯然一笑,正要縱身而上,卻見他身側那另一個高大的漢子,橫身一攔道:“呔!天南派的人,我先來會會你,我如戰敗,我師兄再上也是一樣。”

南宮敬見來人,也是一樣的膀大腰闊,降鼻陷目,身穿獸皮,和先前那個大漢所不同的,只是臉上沒有這許多虯髯,再者頭髮顏色也不是紅的!

他馬上就知道來人,定必是降龍、伏虎兩尊者之一,就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

伏虎尊者拍了一下胸脯道:“我名伏虎。”

又用手指了指那個紅髮大漢道:“那是我師兄,他叫降龍,你能勝過我們二人,纔有資格見我師父。”

南宮敬聞言,正自冷笑,他身後的三盒老人忽地哈哈大笑道:“不明事理的小輩,我們來此,是專程拜訪葛老鬼來的,誰有工夫和你們這些畜生惹厭,再不閃開,老夫卻要放手懲治你們了。”

伏虎尊者一瞪眼道:“你是誰?”

柴昆冷冷笑道:“你還不配問我姓名,快去喚你那老鬼師父出來。”

伏虎尊者不由大怒,足下一點,已縱身而上,右手五指一挑,用“插手”直向柴昆當胸**了下去。

三盒老人一聲狂笑,叱道:“大膽小輩!”

只見大袖一舉,那瘦小的軀體,滑溜溜一個疾轉,宛如穿花蝴蝶也似,只一閃,已到伏虎尊者背後。

這位享名武林垂五十年之久的老俠客,一聲狂笑,斥道:“我先教訓教訓你這野小子再說。”

他說着,右手已如封似閉地推了出去,那瘦如雞肋似的脊椎骨,卻微微地向上拱了起來。

這種樣子看起來真像是個彎腰的蝦米一樣,可是那充沛的掌力,卻是雄厚如山一般。

伏虎尊者方自一擋這種掌力,竟由不住身形一陣踉蹌,這才知道厲害。

先前降龍尊者對付南宮敬之際,伏虎已看出來人大非弱者,此刻他知道所對付的這個老兒,更不是好惹的。因此自一上手,他就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這時柴昆掌力逼來,就見他於踉蹌之中,一揮雙臂,身形倏地平空拔了起來。

這一式“一鶴沖天”,宛似鶴起雲霄,在空中“細胸巧翻雲”,倏地把身形一折,輕飄飄地又落了下來。只憑他這一式,柴昆已看出此子得有高明的傳授,自己要想敗他,雖是足足有餘,可是卻也非三招兩式。

他當下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這兩手三腳貓兒,在我老頭子面前還耍不開,不信咱們就玩玩!”

這老頭子一生對敵、對友,全帶着幾分詼諧,嬉皮笑臉幾乎成習慣。

這時候,伏虎尊者已再次縱身而上,身形微微前伏,雙掌交叉着擊出,用的是“連環掌”法。

此於功力本已不弱,尤其是這兩年來經過苦練之後,功力就更不可輕視,雙掌擊出,發出兩股極大的破空之聲。

可是那乾瘦有如燈草似的老頭子,身子卻如同風車似地一個疾轉,伏虎尊者的掌力,卻是僅僅差着寸許,沒有打上他。

“小子,着打!”隨着柴昆這一聲喝叱,就見一掌直向伏虎**打去。

伏虎用伏樁式向前面一邁步子,柴昆掌式打空;可是,這老頭兒卻怪笑了一聲,就空一挫雙掌,以“觀音手”的功夫,霍地向下擊來。

這是一種極爲沉重的手法,可是柴昆和他並無冤仇,他只是想懲戒一下他的傲氣,所以掌力擊出,只有四五分的功力。

他滿以爲自己形成了一面力網,這伏虎尊者是無力逃開的。

人都是犯着同樣的一個毛病,常常過於高估自己,而低看了別人,眼前這個柴昆也正是如此。

就在他觀音掌力方一下擊的同時,忽見那伏虎尊者,倏地一個反崩之式,他竟以背脊實接對方這一掌之力。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他是不敢的,這不過是一個掩飾而已,他忽然身側兩邊,現出了雙掌,一上一下,一掌救己,一掌襲敵。

這是一式“燕雙飛”,正是鬼面神君極爲得意的一招傳授,武林中尚未得見。

此刻伏虎尊者這一展出,那縱橫一世的柴昆,竟差一點兒傷在了他的掌下。

只聽“呼”的一聲,伏虎的指尖,竟擦着他的小腹外衣劃了過去,如非柴昆凹腹吸胸得快,這一掌要是被他打上了,必然負傷不輕。

三盒老人柴昆一時大意,竟差一點兒受了傷,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要說方纔這一掌被他打上了,就是爲他指尖沾上一點,自己這張老瞼,將如何放?那麼,自己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他的師父?

這麼一想,當時怪笑了一聲道:“小畜生,今日你是自己找死了。”

嘴裡這麼說着,就見他把身軀向下一矮,這才展開了一式“降龍大九手”來,只見他那瘦小的軀體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動如驚龍掣電,靜如大地沉山,間以那凌厲的掌勁指風,看來真是足以驚人了。

可是伏虎尊者這時間,卻已把一身功夫儘量地施了出來,雖然他的功夫比起柴昆來差了許多;可是這幾年來,他苦練的結果,功力確實增進了不少,一招一式,都顯出功力來。

二人這一走上了招之後,只見人影飄飄,掌風呼呼,直看得在場之人,一個個眼花繚亂。

南宮敬和一邊的降龍尊者,這時卻都成了壁上觀了,南宮敬心中不禁暗暗吃驚,他絕沒有想到,這伏虎尊者竟會有如此身手,居然連師父在二十招之內,也沒有把他拿下來。

那場內的三盒老人柴昆自是比他還急,衆目睽睽之下,如果自己在三十招之內,再不能把此子敗下陣來,那麼自己這個臉也就算是丟定了。

正逢着伏虎以一招“海底撈針”,直向柴昆小腹擊去,柴昆冷笑了一聲,他猛然向後一個倒仰,乍看起來,極像是爲他這一掌擊中了似的,在場諸人,都不禁大譁了起來。

伏虎尊者更是一上步,以“雙撞掌”猛地向下擊來,這其中唯有二人看出了伏虎即要落敗。

這二人一爲魚鱗劍南宮敬,他知道師父必定要施出一招極爲厲害的手法來對付伏虎了,他並且知道伏虎是萬萬也逃不開了。

至於另一人,卻是一邊的降龍尊者,他僅就這一招判斷,自已的師弟伏虎是要落敗了。

在這剎那之間,他大吼了一聲:“哇刺西!”

這意思是“跳高”的意思,只不過是一句高麗的話而已,可是他的警告顯然已經晚了。

伏虎雙掌已經眼看碰着了柴昆小腹,這位天南派的名宿耆老,忽然長嘯了一聲,他身形霍地向外一旋,一滾,活像是一頭撒潑的驢子似地翻了起來,看來是輕、靈、巧、妙已極。

只是那麼輕輕地一旋,已反臨在了伏虎的背後,這怪老頭兒單掌向外一抖,施的是“單掌伏虎”,不偏不倚,正印在伏虎的脊椎骨上。

這時候,只消他掌力向外一吐,那伏虎尊者是斷斷再也逃不開活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要命的關頭,當空裡傳來了沙啞的一聲斷喝道:“柴老兒掌下留情。”

隨着一股極大的掌力,排山倒海般的迎面而來,柴昆掌力並沒有實印下去。

這時候他那在空中的身子,倏地半翻了個身,大袖隨之而出,正正地迎上了那側襲而來的一股罡風。

兩股風力一擊之下,柴昆已經如落葉似地飄向了一旁的雪地之上。

跟着從那條松柏相夾的白雪小徑之內,吱吱啞啞地推出了一輛輪椅。

輪椅之上,形如木偶似地坐着那個老朽乾瘦的鬼面神君葛鷹。

柴昆數十年前,在苗疆曾經見過此老一面,此刻看來,他那副尊容,除了極端蒼老之外,倒也沒有多大改變,心中自不奇怪。

可是魚鱗劍南宮敬卻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尊容,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他隆鼻陷目,發亂如麻,掀脣兔齒,足可當這“鬼面”無愧。

他身上穿着一身猩猩紅的大道袍,足下是一雙黑色絲質的便靴,在滿空的白雪飄舞之下,映襯着他這一身大紅衣裳,看來是格外醒目驚人。

他嘿嘿冷笑道:“柴老兒,休要欺凌我的弟子,有什麼事,我們面對面地解決也就是了。”

柴昆哈哈一笑,他突然嬉皮笑臉地道:“老鬼!我還當你死了呢!現在到底是出來了,哈哈!”

他大笑了一聲,又接道:“主人出來了就好辦,我老頭子並無心要傷你這寶貝徒弟。”

他隨着把臉向下一拉,對伏虎尊者冷斥道:“你可以下去了,少俠客,讓出地方來,我老頭子向你師父講講理由。”

伏虎尊者羞得面色緋紅地向後退了幾步,他心中餘悸猶存,若非是這老兒手下留情,方纔他那掌力只要發出來,自己是萬萬也沒有活理,當然這時他是沒有臉面再賴在當地了。

鬼面神君葛鷹聞言之後,用手揮了一下,他身後的弟子立刻把他推向前行,一直推到了柴昆和南宮敬的跟前。

葛鷹一雙眸子望着南宮敬道:“這位不用說,一定是貴派的掌門人南宮敬大俠了?”

說話之時,他嘴角帶着微微的冷笑,那樣子是極爲輕視。

魚鱗劍面色莊嚴地抱了一下拳道:“不錯,我正是,有何見教?”

葛鷹發出了刺耳的一聲尖笑,道:“笑話,是你們找上我這上丸天宮來的,理該由我來問一問二位纔是,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南宮敬恨聲道:“你如沒有話說,我師徒自有問題見教。”

葛鷹兩道掃帚眉微微一挑道:“洗耳恭聽。”

柴昆忽然呵呵一笑道:“葛老鬼,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你們上丸天宮就是這樣接待客人麼?哈……”

他狂笑了一聲,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道:“老鬼,你應該知道我師徒此來的目的,你劃下道兒來吧!”

這位一向詼諧嬉笑慣了的怪老頭子,在說到這兩句話時,竟顯得異常嚴肅,絲毫不帶笑容。

他言下之意,葛鷹焉能看不出來,這老魔頭冷哼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柴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定不叫你失望,賢師徒請隨我來,待貧道成全你們的願望也就是了。”

南宮敬實在看不慣這老魔頭那種狂傲的樣子,當下冷笑道:“我們不定誰成全誰,現在請道長帶路吧!”

葛鷹狂笑了一聲,連連點頭道:“好!好!”

說着,他揮了一下手,道:“去演武廳。”

他身後兩名弟子立刻彎腰道了聲是,車子就直向那幢高大的建築物推去。

柴昆一笑,大步跟着他向前行去,一行人魚貫進入廳內,卻見大廳內,早已備下了一排座椅,並有幾色糖果。

葛鷹冷冰冰地一笑道:“柴昆,我也知道你師徒此來的目的,來,來,來!我們是先禮後兵,請坐,請先用一杯茶再說吧!”

柴昆和南宮敬相互對看了一眼,由這演武廳的情形看來,原來他們是早已有了準備。

事到如今,說不得也只好與對方一拼了!

他二人相繼落座,一名小道獻了茶,柴昆接過喝了一口,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

“葛鷹!你既如此說,我師徒倒要和你說一說理了。”

他那雙細長的眸子,忽然睜了一睜,精光四射,於是說道:“我二人來此,是向老朋友你請教一下,我那徒媳花蕾的下落……”

他冷哼了一聲,冰冷冷地接說道:“聽說她曾經來過了上丸天宮,並且喪生在你的雙掌之下……”

說着這兒,怪老頭兒發出一陣嘿嘿的冷笑,又接下去道:“老夫師徒來此就是要請教一個清楚,也許這只是一個謠傳,老夫絕不敢以道聽途說之言,唐突閣下,所以……”

他那雙精光四射的眸子,註定在葛鷹的臉上,一字字地接下去道:“我師徒現在只要聽老朋友你一句話。”

葛鷹忽然發出咯咯一串笑聲,倏地笑聲一止,卻顯得至爲尷尬地說道:“很好,閣下既以此見問,貧道定會據實見告的!”

柴昆苦笑了一下道:“很好,我只問你,我那徒媳花蕾可曾來過這裡?”

葛鷹冷笑了一聲道:“不錯,她是來過。”

柴昆嘿嘿一笑道:“這麼說,她是死在老朋友你的雙掌之下了?”

葛鷹嘿嘿一笑道:“貧道雙掌之下,雖曾殺斃無數英雄好漢,但是卻未曾殺過女流之輩。”

柴昆一怔道:“這麼說.我那徒媳並非是死在你手中了?”

一邊的南宮敬吃了一驚,冷笑道:“師父,休聽他胡說八道,這件事江湖上已無人不知,焉能會錯?分明是這老兒畏罪不敢承擔罷了。”

柴昆冷冷一笑道:“徒兒,你錯了,葛道長乃是武林一派的宗師,他說出來的話,我們就不能不信。老朋友……”

他目光又回到了葛鷹面上道:“你且道來,如果此事是一般江湖謠傳,我師徒就算是白來了一趟,我們非但現在掉頭就走,改日尚要與你這上丸天宮披紅掛綵,以謝今日唐突冒失之罪。老朋友,如何?我師徒就等你這一句話了。”

葛鷹冷冷地笑道:“柴昆,你果不愧是一派武林宗師,只此度量,已足令人敬佩。

只是今天這場架是打定了!哈……”

他啞着嗓子道:“你既出言至誠,貧道也就實對你說了吧,在兩年半以前,令徒媳花蕾,確曾來過我這上丸天宮。”

說到此,他嘿嘿又是一陣冷笑道:“說到這裡,貧道尚有一筆賬要同你算算呢!”

他於是把昔年的一段經過,草草地說了一個大概,最後冷笑道:“柴昆,你看看,她死得可屈麼?”

南宮敬在聽完了這段述說之後,忍不住頓了一下腳道:“葛鷹,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實爲你而死,我那妻子,雖不是你親手所斃,事實上卻是爲你逼迫而死。你身爲一代宗師,養子不教,令其拐誘小女,已是罪大惡極,倒是我那妻子善意來此理論,你該老老實實將你那孽子交與拙荊,令其察實發落,如此纔不失寬宏大量……”

他愈說愈爲氣憤傷心,一時悲憤之極,聲淚俱下道:“只恨你這老鷹,非但不明是非大理,居然糾合你這大小羣醜,以如此浩大的聲威,去對付一個婦道人家……”

南宮敬戟指怒斥,一時淚下如雨,痛聲道:“拙荊死在你們手中,你鬼面神君也遺下縱子爲惡的臭名。今日我南宮敬既來此,這筆血債,我們要好好地清算一番,你也不必再多說些什麼了。”

他說着回頭看着老師父道:“現在已沒有什麼好再同他說的了,弟子現在就想下手與這老鬼決一生死存亡,你老意下如何?”

三盒老人柴昆嘆了一聲道:“你稍安勿躁,事已至此,看來已無兩全之策,我師徒來此是客,你不妨先聽聽主人又作何安排?”

南宮敬勉強忍住悲傷,不再言語,鬼面神君葛鷹卻在一邊,朗笑了一聲。

待到笑聲收斂之後,這老魔頭才怒聲道:“南宮敬,你好一張利口,只是貧道卻沒有工夫和你鬥口,那潑婦一路殺進上丸天宮,連斃我門下弟子數十名,這又豈是一般婦人所能辦到的?貧道本意只想捉到她後,送她到你們天南派,聽憑你等發落,誰知這潑婦自愧身殉,實乃出人意料之外。貧道一番怒氣尚還未消,正想找你們理論一番,你們反倒找上我這裡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說話之時,頭上亂髮根根倒豎,狀極可怖,說到此,他又發出了一陣刺耳的狂笑之聲。

四周諸人,都爲他這一陣笑聲驚得彼此相顧,上丸天宮中諸人,皆知道這位老爺子,此刻已是怒到了極點。因爲他這種笑聲每一發出之時,必定是他憤怒難遣的時候,數十年來已成習慣,大家都心裡清楚!

笑聲一落,這個老魔頭,霍地雙手一按,自位上站起來道:“我們多說無益,還是掌下見分明吧!二位你們打算如何呢?貧道定必成全你們。”

他冷冷一笑,手指四周說:“二年前,那姓花的女人,也正是喪身於此,你們既爲她來此復仇,咱們不妨也在此各展身手,看看誰生誰死!”

他說到末後之時,一雙眸子卻註定着南宮敬,又隨着發出一陣冷笑之聲。

這種氣焰,確實令人難以消受。

柴昆把桌子啪的一拍,推桌而起,狂笑道:“好,葛鷹,咱們就是這麼着,我師徒兩個,也早已活膩了,你要是能夠把我們兩人全給殺了,我們還是真謝謝你……”

說着又冷冷一笑,道:“只怕老朋友你說得到做不到,到時候,還不定誰成全誰呢!”

南宮敬早已忍不住,身形向外一旋,“嗖”的一聲縱了出去。

他臉色鐵青道:“我先要見教你那孽子一番,他在哪裡?”

葛金郎就站在一邊,聞言挺身欲出,卻爲降龍、伏虎二位師兄把他給拉住了。

葛鷹知道自己兒子這兩年來,是把功夫給擱下了,而南宮敬卻是一派的掌門人,武技自可想而知,金郎萬萬不是他的對手。

他冷笑了一聲道:“這又與小兒何干?你女兒自甘上門,又怪得誰來?”

南宮敬不由面色一白,他爲葛鷹這一句話驚得怔住了,恍如從大夢中醒來。

先時他聽到花蕾的女兒,並未十分在意,此刻經葛鷹這麼一提,不禁當頭響了一個焦雷,半晌做聲不得。心中卻暗暗忖道:“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莫非我南宮敬竟有了女兒?莫非花蕾所生的一雙女兒,竟是我的孽種?”

這麼一想,他不由踉蹌了一下,差一點跌倒在地,三盒老人柴昆,不由吃了一驚,用驚異的眸子望着他,心中甚爲奇怪。

南宮敬這時神智復清,他擡起頭,兩股如電的目光,註定在葛鷹的臉上道:“我南宮敬沒有如此不肖的女兒,更沒有你們這一戶親戚。”

шωш◆ ttκд n◆ ¢ ○

葛鷹一笑,啐了一口道:“你當我們葛家希罕你這門親戚嗎?我們現在是冤家,不是親家。”

南宮敬氣憤填膺,他實在受不了這口惡氣,當下一擡手腕子,只聽得“嗆”的一聲,只見銀光閃處,他手中已多了一口魚鱗短劍。

這正是他仗此成名的兵刃,南宮敬兵刃在手,現出了滿面殺機。

他嘿嘿一笑道,說:“葛鷹,既然你那個孽子畏死貪生,你這做父親的,就親自來吧!”說罷後退了一步,橫劍在手,面如寒冰。

葛鷹自負過人,本來還不打算上前,可是經不住人家當面叫陣,他也只好下去了。

當下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麼?你要和我打麼?好得很。”

說着正要縱身而上,猛然間,身邊響起了一聲斷喝道:“師父且慢,容弟子會他便了。”

鬼面神君見是降龍尊者,知道他近年來功力大進,足可抵擋這頭一陣,正合心意。

當下退後一步,笑道:“很好,你就討教他幾手吧!你的兵刃?”

降龍尊者因初見南宮敬時,一時大意,幾乎爲他掌力把自己推倒雪地裡,爲此心中始終鬱鬱不樂。

此刻見有此機會,他決心要洗雪前恥,所以才奮身上前。

此刻爲師父一提,他陡然憶起自己蛇形軟槍上有幾乎絕招,正好拿來對付這老兒一番。

想到此,右手探入胸前獸皮之中,忽地向外一抖,只聽得“唰”的一聲,一片銀光閃耀,現出了他這一隻奇形兵刃。

在座的雖都是他同門師弟,可是見過他這兵刃的,卻是寥寥無幾。

柴昆和南宮敬雖是聽說過,可也是第一次見,只見這兵刃是一條蛇的形狀,約有三尺長短,首尾皆與蛇形無異,只是在蛇口之中,卻吐出約有兩寸長短的一截槍尖,其色雪白,閃閃放光,看來是鋒利無比。

降龍尊者蛇形軟槍在手之後,略一甩勁,唰唰一陣細聲,已纏繞在右手腕手,槍頭微垂腕下,左右晃動,銀光四射。

他望着南宮敬一笑道:“掌門人,你我先前的賬還沒算呢,我們現在了一了吧!”

南宮敬素日是深有涵養的人,可是在今天,他竟顯得沉不住氣,所謂“事不關心,關心則亂”,花蕾之恨未消,忽然卻又跑出了個女兒。

這個未曾見過一面的女兒,已經大大地擾亂了他的心。

他愈發地恨葛氏父子入骨,寶劍在手,就已經決定了要以這口劍來與葛鷹決一死活。

卻想不到這時,卻又殺出了這個降龍尊者,他卻要代師向自己問罪。

“好!”南宮敬咬了一下牙,心說:“我就先拿你這畜生祭一祭我的寶劍。”

想到此,他沉聲笑道:“好!我久仰你一身絕技,已得令師真傳,會你也是一樣,只是……”

他冷笑了笑,接道:“刀槍無眼,萬一有什麼冒犯,還要請足下原諒。”

降龍尊者大笑一聲道:“這是當然,來!來!掌門人,我們還是閒話少說,手底下見高低吧!”

南宮敬更是早已迫不及待,聞言之後,掌中劍向上一舉“舉火燒天”,足下是跨虎登山,向前跨出了一步,哈哈一笑說:“請!”

降龍尊者蛇形軟槍如同怪蛇似地抖了出去,他也往前一步,左手卻把一顆蛇頭輕輕握起,雙掌握槍,身形半矮,長笑了聲:“得罪了。”

就在這三字方一出口,他整個的人倏地縱了起來,起落之間,已到了南宮敬身前。

只見他猛然向前一殺腰,右手蛇形軟槍,由上而下,舞起了大片銀光,直向南宮敬當頭打去。

南宮敬身形向前微微一塌,掌中魚鱗劍往前舉,用劍尖搭上了對方槍身,輕輕向外一挑,只聽得“嗆”的一聲清鳴,槍身上冒出了一溜火星,遂被撥在一旁。

降龍尊者吃了一驚,急忙縱向一邊,低頭看了看掌中兵刃,一見無恙,這才放心。

原來他這蛇形軟槍,是用九合鋼絲細細編絲而成,可剛可柔,堅硬無比。

南宮敬魚鱗劍也是一口罕見的利刃,雖無削鐵斷金之利,卻也是非同凡品。

他此刻生恐自己一時大意,寶刀受傷,忙賣了一個破綻,看了看這口劍的劍刃,依然如故,他的心也就放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存着同樣的心事,二次往當中一湊,槍尖刃口又碰在了一塊,各不相讓,一剎那間,就打了個難分難解。

南宮敬施展的是一路“天風八劍”,這路劍法乃是柴昆所授,後來又加以他自己的化解和心得,把這八手劍法循環地施展,招招相銜,節節釦環,施展出來,有極大的威力。只見劍身透着一泓秋水似地耀目寒光,隨着南宮敬移動的人影,時高時低,不時發出“啼哩!唏哩”的劍吟之聲,更令人意識到,這是一口極爲鋒利的傢伙。

魚鱗劍南宮敬這一忿怒,把這口短劍施了個風雨不透,點、剎、刺、砍、扎、削、挑,字字劍訣,都運用到了深湛的火候功夫。

他這一趟劍走開了,非但是場中的降龍尊者,冒出一身冷汗,就是坐在大廳一邊的鬼面神君,也不禁深感吃驚。

弟子如此,師父自可想知,這位驕傲的老魔頭看到此,不由得眉頭緊皺,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敵得過柴昆那老頭子。

他想着就偷偷地向一邊的三盒老人柴昆望去,這個老人卻也和他存着同樣的心思。

因爲降龍尊者這一支蛇形軟槍,實在是運用得很厲害,身形走開了之後,他那巨大的身軀,發出呼呼的沉重風力。

尤其是他那隻奇形兵刃,點、挑、崩、纏、抽、刺,一經展開之後,真是鬼神莫測之能。尤其令人吃驚的是,他這種兵刃,敢情是寶劍的剋星,因爲劍刃如被他纏上了,就有脫手的危險。

降龍尊者這一路槍法,明面上是施展的“金鞭二十四路”打法,可是其中卻摻以一套“迴風三影”的厲害劍招。

如此展開之後,實在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南宮敬和他對敵了七八個照面之後,就深深感覺到自己疲於應付。

因爲他的招式使出來時,你不知道該以哪種招式去對付他,本來南宮敬滿操勝算的一套劍法;可是在如此應敵的方式之下,不禁大大地打了個折扣,看起來,二人卻成勢均力敵的模樣了。

魚鱗劍南宮敬怎肯甘心?他把劍刃向後一抽,這時正逢降龍尊者蛇形軟槍,由上而下,施的是一招“潑風盤打”,南宮敬冷笑了一聲。

只見他霍地把身子向下一伏,卻在這時,那隻左掌猛地分出,以“劈空掌”貫以十成的功力,一掌劈出,發出了“哧”的一聲。

在兵刃對戰裡,這種暗施肉掌的手法名叫“貼手印”是極爲厲害的手法。

這種功夫,要有極深的造詣纔敢如此施爲,因爲兵刃無眼,肉掌遞出那是實在的危險,但如果這種“貼手印”的手法,叫它貼上了敵人,卻是十九無救。因爲這種手法,多半是“趁虛而入”,只要一中敵人,鮮有不受害者。

降龍的蛇形軟槍,爲南宮敬劍尖盪開的剎那,他因見南宮敬伏身過低,心中有些明白,敵人必有厲害招式要用出來。

果然,他一念未完,對方凌厲的“乾元問心掌”已劈空而至,所擊部位正是自己前心。

動手過招,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快得一出手就令敵人防不勝防,這纔是上招。

此時南宮敬這種“貼手印”一發出來,那陣龍尊者,雖是看出不妙,便把身形躍起;可是像南宮敬這種厲害的老武師,所施出的“貼手印”功夫,豈是如此就能逃得開的?

隨着南宮敬的身形一個疾轉,掌力平胸而出,那身在半空的降龍尊者,發出了牝牛似的一聲悶吼,如同拋救似地飛了出去。

總算他功夫了得,雖是中了沉實的掌力,但他的中氣未散,依然能以氣卸勁,就空一滾,已落在當地。

只是這一剎那,他的面紅如血,上胸起伏頻繁如波,雙目怒凸着,幾乎要脫眶而出。

手中蛇形軟槍抖顫顫地舉了一舉,卻又垂了下去,南宮敬知道他已中了自己掌力;只是奇怪他竟沒有倒下,心中也不禁甚爲佩服。

當下抱了一下拳,冷笑一聲,道:“承讓了。”

說着他又對着葛鷹一抱拳道:“令高足已中了在下乾元問心掌力,宜好好調養,四十九日之內不得運氣,不得食鹽,否則有性命之憂。”

才說到此,那降龍尊者大吼一聲,忽然“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形也跟着倒了下去。

可是同時之間,他掌中那支蛇形軟槍,卻像一支弩箭似地,直朝着南宮敬頭頂飛來。

南宮敬平步側身,分右手以“順風扯旗”之式,向上一伸,已把對方兵刃接在了手中。

只覺得敵人腕力,竟是大得出奇,自己雖是把它抓住了,卻也虎口發熱,手心部麻了。

南宮敬呵呵一笑,譏諷着道:“這算是哪一門子的英雄,打敗了連兵器都不要了。”

忽見對方人羣之中,閃出了降龍的師弟伏虎,他二人在未投師之前,已有金蘭之交。

這時大吼了一聲道:“還我哥哥的兵刃來。”

南宮敬一聲笑道:“拿去。”

他有心要令這伏虎當面出醜,所以口中呼叱着,卻暗暗提起了一口丹田之力,把自己歷年來練習的“大力金剛掌”力,暗貫入右手。

這一聲喝叱,他抖掌而出。

可笑伏虎尊者,他哪裡知道南宮敬這一擲之下,竟是貫足了全身的內力,當下他只憑一時血氣之勇,同時自信自己力道過人。

這時見那蛇形軟槍,活像一條飛蛇似地直朝自己飛來,心中並不驚異。

他上前一步,平出右手,用“分翅手”,直向那蛇形軟槍槍尾上抓去。

忽然一聲斷喝,道:“徒兒,快快閃開。”

跟着,人影一閃,現出了那虎皮座上的老魔頭,鬼面神君葛鷹來。

這老鷹頭二話不說,劈手搶先就要去抓那迎空而來的蛇形軟槍。

可是伏虎尊者已先他而去,葛鷹這一喝叱,反倒是疏散了他的注意力,只聽得“噗”

的一聲,已爲他抓在了蛇形軟槍的槍身之上。

可是緊跟着,他發出了一聲大吼,眼前血光迸現,那閃着銀光的槍身竟由他手中直穿了出來,伏虎一隻右掌,竟是皮開肉裂。

非僅如此,那槍身並不因此而停,卻直朝他前胸猛貫而來。

伏虎尊者嚇得大驚失色,他猛地向右一偏,躲開了前胸要害,卻逃不過肩窩。

“噗哧”一聲,那蛇形軟槍的槍頭,竟足足扎進去了半尺多深。

伏虎尊者縱然是鐵打的漢子,這種傷勢,他也是吃不住勁,當下“啊”地大叫了一聲。

這小子也真是硬,只見他咬牙一擡右手,“唰”的一把,竟把深陷肩窩裡的那支軟槍,猛地給拔了出來。

可是他卻忘了,他師兄降龍這支獨有的兵刃上,特地打製有十六個倒刺。

像他這種猛拔之勢,十六個倒刺足足給他扯下了四五兩肉來,一任他伏虎再是英雄好漢,他也是挺不住了。

就聽他慘叫了一聲,頓時就倒地昏死過去。

一剎那,葛鷹倚爲左右手的兩名弟子,竟全數爲南宮敬擺平在地。

衆目睽睽之下,對葛鷹來說實在是一種奇恥大辱。

鬼面神君葛鷹,目睹此情,真是又悲、又憤、又恨、又驚,那張醜臉倏地罩上了一層黑紫色。

只見他仰天發出一陣狂笑,那種聲音,像是深山裡的梟鳴,令人聞之,毛髮直豎。

繼而老鷹頭重重地在地上頓了一下腳,長嘯道:“天南派的老兒,今日你們要想生離此山,只怕是夢想了,南宮小輩……你納命來!”

南宮敬一連傷了對方兩名高手,心中倒有些出乎意料,可是勇氣卻爲此大增。

這時聞言,呵呵一笑道:“打了徒弟,師父自會出來的,老兒,你亮出兵刃來,我們來算一算這筆賬吧!”

葛鷹一聲狂笑,就見他平空揚了一下雙手道:“我看,還用不着兵刃,來!你就來試試道爺我這一雙鐵掌吧!”

南宮敬倒沒想到對方竟會有此一說,當着衆人及師父的面,這侮辱可是夠厲害的。

他不禁臉色一紅,頓時呆住了。這時一旁的三盒老人柴昆,冷冷一笑道:“既如此,你就以魚鱗劍接他幾招就是,他既自命長輩,此舉也無所謂丟人。”

南宮敬聞言苦笑了笑,他抱一下拳道:“好吧!那麼在下向老前輩請教了。”

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
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