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

演武廳裡好寬的地勢!當中是一個練武的場子,四周圍列着許多兵器架子,舉凡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無不具備。

東面有兩座佔地頗廣的紅木架子,架上卻是極細的繩索,花蕾只一眼,已知道這是用來練習輕功用的。再看南面有一個大沙盤,黃沙鋪得厚厚的,在沙層上卻插着無數竹刀,刀尖朝上,其上還繫着紅色的布,看到此花蕾不禁明白了,這是“竹刀換掌”的功夫,自己早先也曾練過。

她的目光又向別處望去,發覺還有一些奇怪的裝置,憑自己的閱歷,竟叫不出名堂來。

這時降龍尊者和一大羣弟子,簇擁着鬼面神君一窩蜂般地走進來。

花蕾向四下各人略一打量,只見黑壓壓全是人頭,儘管她技高膽大,只是敵人又豈是弱者?拋開那個老魔頭鬼面神君葛鷹不說,只是這種氣勢,自己先是勝它不過。

葛鷹坐定之後,一陣怪笑道:“既來到了我這演武廳,花蕾你是插翅難逃,現在你有什麼好說?”

花蕾一雙眸子閃閃放光,聞言冷笑了一聲道:“老怪物,你想以多爲勝麼?”

鬼面神君葛鷹還未說出話,他身後的葛金郎卻寒聲道:“你想錯了,對你這麼一個女子,焉用得許多人?來,少爺先會一會你這刁婦。”

說着單手一按其父的椅背,身子“唰”的一聲掠了起來,正好落在花蕾身前,冷笑道:“你要如何比試?快說!”

紫蝶仙花蕾一生縱橫武林,幾曾這麼爲人當面凌辱過?一時聞言幾乎要氣炸了肺。

她秀眉霍地一挑,厲叱道:“不知死活的小輩,竟敢目無尊長,當着你父親,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葛金郎狂笑了一聲,一抖雙掌道:“你少逞口舌之利,只要你能勝過少爺我這雙鐵掌,少爺任你發落;否則這上丸天宮,就是你埋骨之地,再想從容出去,今生休想!”

花蕾諦聽之下,頓時面帶寒霜,冷冷一笑,足下向前邁進了一步,一雙瞳子裡陡然現出了無限殺機。

遠坐在輪椅皮座上的葛鷹目睹之下,不禁吃了一驚,當下冷冷一笑道:“金郎,你不要輕敵過甚,你先退下,換你降龍師兄會她便是。”

葛金郎對父親這種當面輕視之言,認爲是極大的侮辱,當下朗聲道:“父親請放心,看孩兒擒她便是。”

鬼面神君冷冷一笑,不再言語,葛金郎對着花蕾抱了一下拳道:“你無故侵犯天宮,死傷我門下多人,罪不可赦,今日萬萬饒你不得,現在你要與我如何比試,不妨自己說來,少爺我無不奉陪。”

葛金郎這番話說得真狂,可是花蕾表面看來,並不動怒,她冷笑了一聲道:“客隨主便,只要你劃出道兒來,我一定奉陪。”

葛金郎點了點頭,又冷笑了一聲道:“好吧,只怕我劃出的道兒,你卻接不下來。”

紫蝶仙花蕾不禁面色一白,可是她卻淡淡地一笑,說道:“噢?我接不下來?你就放心地說出來好了,我死在你手中,那算我學藝不精,卻是怨你不得!你快說吧!”

葛金郎咬了一下牙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

說着目光遂向一邊掃了一下道:“我想與你換一樣新鮮的玩藝兒玩玩,我們輕鬆地一決勝負生死,卻是比一刀一劍的有意思得多,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說清楚一點。”花蕾冷冷地說着,一時間,她想到了女兒的出走,決計要在這一陣對搏裡,立取對方性命。

葛金郎顯然不知對方心意,手指着遠處那個繩索說道:“你可願與我在繩索上較量幾手輕功?”

花蕾點了點頭笑道:“我早已說過,一切奉陪,只是這輕功如何比法,卻要你先說清楚。”

葛金郎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胸脯道:“我身上有幾件暗器,想要與你交換一下手法,我們就在這座繩架子上,各展身法,不勝不休如何?”

花蕾冷笑了一聲道:“這樣很好。”

葛金郎指着一邊的一個架子,說道:“那架子上有各種暗器,你可以隨意挑選備用。”

他說完話後,一面把身子那領披風脫了下來,露出了他猿臂蜂腰的健美身材,花蕾見他對自己竟然不放在心上,也就不敢對他太存輕視之心!

當下冷冷一笑,說道:“不勞掛心!請!”

“好!”葛金郎一聲怒叱,身形如同一隻大鶴般地騰了起來,待臨到了那繩架上空,驀地向下一翻,直墜下來。

但見他雙手平分,就像是一隻白騖般地棲在了繩架一端,看來身形是極其輕靈。花蕾看到此,心知這葛金郎在這一方面,有着極深的造詣,他是安心想以其輕靈的身法來取勝自己。

花蕾心中定了主意,一提丹田之氣,足下加勁,一連三個起落,如同燕子似地,縱到了繩架之上。

她身形輕靈已極,動作極快,差不多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她是怎麼上去的,一時交相對視,俱是驚奇不止。

這時候二人都已經上了繩架,花蕾自一上身之後,身形是絲毫也不停留,只見她倏起倏落,如同星丸跳擲般地在這兩座繩架上縱着身子。

葛金郎卻也並不遲疑地在上面活動着身子,只是他活動的方向,卻和花蕾是相反的。

一時間二人已踏遍了一週,就在二人過肩擦背飛馳而過的一剎那,忽聽得葛金郎口中叱了一聲道:“打!”就見他身形倏地向後一仰,右足向前一跨,“跨虎登山”,用足尖勾在了一根繩索之上,全身向後仰視着。

就這樣,隨着他手腕向外一翻,“哧哧”兩股尖風,自他掌中飛出了兩口薄葉飛刀。

兩口飛刀一出手,並排而馳,刀身上卻閃着雪也似白的光芒,一閃而至,直往花蕾兩處肩窩上奔來。

花蕾見狀心中吃了一驚,她本以爲對方手上,不過是些普通的暗器,卻不知竟是這種狠毒的飛刀。

只見這種刀子,長有八寸左右,薄如紙片,光華閃閃,十分耀目,在刀柄上各有兩條半指粗細的刀衣,色作鮮紅,看來極爲刺眼。

葛金郎這種仰身擲刀的方法,堪稱是一絕,容到花蕾感覺出來的時候,這兩口刀已臨身前,她吟哼了一聲道:“好!”

當下就見她猛地向下一卸肩,雙手由下而上,反着向二刀的刀柄上捏去。

她這種接拿暗器的手法,果然是別具一格,雙手後捏,各自拿提在了二刀的刀衣之上。

可就在這時,就見葛金郎身形霍地一個後倒之勢,身形更下沉了一些,變成了“臥看巧雲”之勢。

同時之間,“哧”的一股尖風,他竟左腕外翻,又擲出了第三口飛刀。

這第三口飛刀來勢極猛,一閃即至,卻是直取花蕾心窩。好個紫蝶仙,果不愧是名家身手,在這種情形之下,任何人都以爲她無法避開了。

可是她卻有獨到的功夫,只見她全身向前一蹌,整個身子猛然向下一坐,全身都坐了下來,借力在一根繩索之上,那口刀擦着她的頭皮飛了過去。

葛金郎見一連三刀都沒有擲中她,心中不禁有些吃驚,倏地縱身直向另一個繩架上落去。

花蕾一聲冷笑,高叱了聲:“少當家的,你慢走一步,原物奉還。”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已驀地騰了起來,看來是居高臨下。

可是她手中那兩口刀,並沒有立刻擲出去,直到身子下墜到了繩架的另一端。她再次縱起的剎那,兩口刀子才上下成一列地直向葛金郎飛去。

飛刀出手之後,她身子絕不少緩須臾,竟以“海燕掠波”的絕技,直向葛金郎背後猛撲了過去。

葛金郎暗器被人家接去,已經夠丟人的,現在人家竟原物回敬,這實在是侮辱。

他冷笑了一聲,雙臂一振,身形拔起,竟以“鴛鴦腿”叮噹的一聲,把這一雙飛刀踢落在地,身形巧快,確實也令人欽佩。

可是,如此一耽誤,花蕾已撲到了近前,這婦人一向是嫉惡如仇的性格,睚眥必報。

由於葛金郎的狂傲無禮,以及自己女兒的種種行爲,她把這個葛金郎,早已恨到了極點,真恨不能當時即制其於死地!

這時她來到了葛金郎近前,如何能手下留情?

只見她雙掌齊開,鷹爪似地直向金郎前胸抓去。

葛金郎身形方墜,見狀心中一動,他身子向右一偏。可是卻覺得身外有一種無形的潛力,硬硬地拘束着自己,這才令他大吃一驚。

他本來對花蕾,多少還存了些輕視之心,以爲她一個婦人,又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可是此刻看來,他的輕視之心,竟是一點也沒有了。由她掌力上判來,他斷定這個婦人必然練有“混元一氣”的內家功夫。

照說這種掌力,只是功力運足,對方必然無法突破逃身,怪在花蕾倉促運功,未免力不從心,葛金郎又當情急之下,竟以“雙撞掌”,猛地向右邊一擊,全力攻同一掌,跟着躍身而出!

他是再也不敢停留了,身形縱出,急向一邊撲去,可是花蕾是如何也不讓他逃開手下。

就聽得她一聲怒吼道:“畜生,你想跑麼?”

她嘴裡這麼叫着,竟以“捻指”之力,“哧哧”地發出了兩枚制線。

這一雙金錢鏢發出了兩股尖嘯之聲,一奔“靈臺”,一奔“志堂”,直向葛金郎背後打去。

葛金郎足下一踹懸索,用“浪趕船”的身法,向前縱出了丈許以外,倏地“惺蟒翻身”,中食二指合駢着,一連二指,只聽得“叮叮”兩聲,兩枚金錢鏢遂爲其點落在地。

然而花蕾發鏢其實並非意在傷敵,她只是藉以拖延對方的身法而已。

關於這一點,葛金郎也看得很明白,所以他在點落對方金錢鏢之後,身形決不敢絲毫停留,馬上拔了起來,而花蕾卻正好自後撲身而上。

一起一落,只在毫釐之間,葛金郎連番遇險,心中不禁大怒,在父親、師兄以及各弟子面前,他的臉可是丟大了。

就在他身形騰起的剎那,他已和對方存下了絕不兩全的心意。

只見他右手倏地把上衣前襟拉了開來,現出了他藏在中衣內的一層細皮衣。

他是安心要以自己剩下的十口飛刀,和對方一塊雌雄,身形縱出絕不少停,倏起倏落地直向另一個架子上飛撲了過去。

花蕾如厲鬼撲身似地跟着他縱到了第二個架子上,葛金郎卻有意把足步放慢,容花蕾已撲到了背後的剎那之間,這位上丸天宮的少東主,忽然冷笑了一聲,只見他右肩霍地向下一沉,用“甩手”的功夫,“唰”地擲出了一口飛刀。

這口飛刀,直奔花蕾面門上飛來,卻爲花蕾晃身讓過,可是葛金郎焉能就此甘心?

忽地他向斜面一倒,整個身子,看來像是直墜了下去,可是他卻藉着一隻足尖,暗中勾住了一道繩索,猛地向上一彈,他的人就像是一隻大鳥似地倏地飛躍了起來,正迎着了花蕾的來勢。

花蕾掌心裡也早就扣好了一掌金錢,這時順手向處一翻,叱了聲:“打!”

可是那葛金郎卻遠比她更厲害,隨着他這翻起的勢子,竟由他雙手及口齒間,一共發出了三口飛刀。

這三口飛刀是成品字形打出去的,一奔咽喉,兩奔雙肘,一閃而至。

因爲二人的距離太近了,所以雙方的暗器都是間不容髮。

葛金郎一心打人,卻沒想到會被人打,而對方又是極厲害的滿天花雨打法,眼看着大片金星光雨,沒頭帶臉地朝着自己一擁而來,他不禁一時慌了手腳。

這時候,任他再快的身手也難以躲開了,身子又在半空未落之際,這迎面而來的金錢,少說也在二三十枚之多,再想從容躲開,可真是萬難了。

就在這不容發的剎那之間,忽然一股側面疾風,直劈了過來。

這股風力簡直是太怪了;而且力道絕猛,它像是專奔着花蕾那一掌金錢,竟會忽然地向一邊一閃,全數錯開了二尺以外。就是如此,葛金郎也不能倖免。

他爲一枚金錢正正地打在了足踝之上,這枚金錢就像是小刀子一般地,扎穿了他的鹿皮快靴,而深深沒入了他的肉裡。

他口中“噢”了一聲,身形猛地搖晃了一下,差一點兒閃下了架子。

事情是雙方面的,花蕾雖打出了一掌金錢,卻也未曾料到對方有此一着。

由於距離太近,這三口飛刀幾乎是聞聲即至,這個時候要是想閃躲,至多隻可以逃開最上的一口;而奔兩側的一雙,卻是無法。若是上騰,奔兩側的或可躲過;可是奔上方的那一口,卻是萬萬不行。

以紫蝶仙花蕾的身份,要是今天真敗在葛金郎這個小輩的手上,那可是一生威名,頓付流水了。

花蕾到了這個時候,只得把數十年來浸淫的內家功力霍地提起,用“劈空掌”力向外劈出!

就在她“小天燈火”的劈空功力,方一擊出的剎那,足下那座索架發出了一陣密響並大大地搖動了一下,幸而沒有塌下去。

她雙掌上發出的功力,使得這三口刀的刀鋒,一齊向左面一偏,偏開了約有一尺許,竟是擦着她的兩側和頸項,“哧”地滑了過去。

花蕾不禁嚇出了一聲冷汗,可是她眼角同時注意到了對方。

在她以爲,對方除非也像是具有自己這種“小天燈火”的功力,才能逃開了自己這一掌金錢鏢;否則他在自己這種“滿天花雨”的打法之下,要想逃開,或是再想逃得活命,那實在是萬難了。

可是她目光望時,也正是那所有的金錢一齊向左面偏動的同時。

花蕾不禁大吃了一驚,暗忖道:“莫非這個小輩,還真有這種功夫麼?”

再一注視,卻見葛金郎一副驚恐嚇慌之態,萬萬不像是他所發,同時也看見了他足踝負傷。

紫蝶仙花蕾身形前點,躍出七八尺之外,她猛地偏頭向架下望去,倒要看看是哪一個奇人,竟有這種驚人凌空掌力,破了自己的暗器。

可是目光望去,不見一人面現異色,僅僅看見那坐在獸皮之上的葛鷹,正伸出一隻留有長長指甲的手,在捋着他脣下的長鬚。

花蕾自是一目瞭然,不成疑問的。這老兒,定是怕自己傷了他的兒子,所以假借摸須;而暗中發出了混元凌虛的劈空掌力。

說起來這種舉動,固是有欠光明;可是鬼面神君和他既是父子,“舐犢情深”,人之常情,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花蕾心中這一口氣,卻也發不出來,可是因而她更恨上了那葛金郎。

她唯恐他藉着一點傷勢,向自己認了輸,那麼自己就沒有理由再下手傷他了。

所以她口內一聲不哼地,忽地一扭蠻腰,身子側騰了起來,用“飛鷹搏兔”的身法,直向葛金郎踉蹌的身形撲了下去。

這婦人心也是真狠,她是一心要取這葛金郎的性命,所以下手全是最厲害的功夫。

容得她身形向下一落,正好是在葛金郎身側,她冷笑了一聲,一揮雙掌,竟以“金插手”直向葛金郎肺、肋之間插了下去。

葛金郎負傷之下,驚魂未定,如何再能逃開這種厲害的手法。

他驚慌地大叫了聲:“爹……”

其實他這一聲實在是多餘的,他口中這麼出聲叫着,雙手用“炸手”向兩下一分,想去擋開對方的手腕子。

可是早已失了勁頭,四臂交擊之下,他非但未能把對方身形打下繩去,自己身子卻大大晃動了一下。

眼看着花蕾雙手一插下,葛金郎定必血濺當場,萬難活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一條人影,如同星馳電閃似地,直向架子上撲了來。

這人紅髮披肩,身披獸皮,正是葛鷹座下降龍伏虎二位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他在得了師父暗示之後,上繩來救助師弟葛金郎,同時要會一會花蕾。

所以他身子是絲毫不遲疑,身形未至,掌力先發,只是這種掌力卻全是柔力,旨在救人。

就在他雙掌力一吐之後,葛金郎那站在架上搖搖欲墜的身子,竟爲他擊得一連退出了七八尺之外。

葛金郎自是再也沒有臉現醜了,他勉強地提起了一口丹田之氣,飄身而下。

這時就有兩個白衣弟子跑過來攙扶他,卻爲他揮手拒絕了。

他低着頭紅着臉,一破一跛地直向演武廳外行去,鬼面神君葛鷹,卻面帶冷笑地望着他的背上不發一言。

這時候,臺架上,卻成了一個新的對勢!

降龍尊者躍上繩後,救了葛金郎,而紫蝶仙花蕾,足下“倒踩蓮枝步”,退後了丈許以外。

她看清了來人之後,一聲冷笑道:“你這小輩如何不遵守較武的規矩?”

這位貌相奇醜的降龍尊者,咧開了大口哈哈一笑,同時一抱雙拳道:“好說!好說!

我師弟技不如你,足上負傷,自無再和你廝打的必要。在下不才,要見識一下你中原的身手!”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大喝了一聲:“請!”

只見他雙掌同時下垂,一雙大腳半蹲半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猩猩也似,哪裡像是人立的架式。

任何人看了他這種樣子,也免不了要發笑,可是花蕾卻是心中暗暗吃驚。

這就是所謂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位滿頭紅髮的怪人,一立這個架式,花蕾就已知道,他身上確有過人的奇技。”

當下不免吃了一驚,真不知對付這個強敵,自己是否能應付得下來?

她心中有此見地,雙掌向腹下一抱,冷冷一笑也道了聲:“請!”

只見她瞳子半睜半閉,含蓄精銳;而所立架式,是一式“太極如意圖譜”,有意也使對方看不出一個名堂來,而莫測高深。

果然那降龍尊者看到此,眉頭皺了一下,他已目睹過花蕾厲害的身手,知道是一個極爲厲害的勁敵,心中早已不敢輕視,這時見狀,更具戒心。

他嘿嘿一笑道:“花女俠,方纔我那師弟,已向你討教過了暗器手法,果然高明,在下是自嘆弗如,現在在下想向你領教幾手掌法,不知尊意如何?”

花蕾自來天台上丸天宮,一路是不停手地打進來,從大門直打到了這裡。

按說她早該精疲力盡了,可是看來她依然是神采奕奕,絲毫不帶倦容。

這時聞言,她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是早已說過了,你們只要劃出了道兒,一任它刀山油鍋,我花蕾也萬無不奉陪的道理。”

降龍尊者冷笑了一聲道:“如此甚好,顯見得閣下武技廣泛與精湛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後,一連掠過了兩根繩索,已來到了花蕾身邊,花蕾仍是原式不動。

降龍尊者忽然大喝了一聲,倏地彈身而起,直向花蕾頭頂上掠去。

這種“黃雀捕螂”的身法,花蕾自是明白,因此她不待對方身形落下,就猛地轉過身來,雙掌疾出。

果然那降龍尊者身形尚未落下,已就空發出了掌力,四掌拍印之下,那繩索又發出了一陣暴響,兩條人影也如同狂風飄絮似地蕩了起來。

紫蝶仙花蕾是飛向南,降龍尊者卻是向北,身形向下一落都是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他們俱是嚐到了對方的驚人功力,在一擊之下,各人都不敢開口,生怕元氣外泄。

一圈之後,他們很快地又湊在了一塊,這一次花蕾不再心存客氣,她左足向前一跨,用“進步摟膝”的掌法,照準降龍尊者膝上就打,可是降龍尊者卻是身形岸然不動。

花蕾的掌已逼近,見狀卻自撤了回來,身形一個疾轉,足踩軟索,已把身子轉到了降龍尊者背後,忽地吐氣出聲,一掌打出。

降龍尊者方纔已試過對方功力,當下不敢再實接她這一掌,容到花蕾掌勢已到,這位出身高麗的怪人,忽地長嘯了一聲,雙臂一振,騰身而起,起勢雖不甚高,卻是疾快無比。

以花蕾這麼快捷的手法,竟是撲打了個空,容她身子落下之後,那降龍尊者卻也飄然地落在了八尺以外,二人都不禁怒目而視,相互哈哈一笑。

隨着往當中一湊,都是各盡所能地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那原本不太大的兩個繩架,經二人這麼一展開身形,看來滿是人影,一時間掌風呼呼,人影飄飄,好不驚人!

一個是眉目清秀的半老婦人,一個是赤發偉岸的大漢,這兩個人一較量開身手,頓成奇觀。只就身形外貌上看來,似乎強弱十分懸殊;可是擊技之精湛,實不能憑外表強弱而定。

就像眼前這個花蕾,以一個嬌弱體質的婦人,她那擊技之精湛,卻非降龍尊者所能比擬。只是後者體力之充沛,卻又是花蕾所不及,如此互有強弱,所以一較開了身手,一時難以看出勝負。

遠坐在獸皮椅墊上的葛鷹,也不禁看得白眉連聳,他本以爲這個弟子,已得了自己七成真傳,應該毫無疑問地一上來就可把對方擒下臺來。

可是事實上卻遠非如此,竟是久戰無功;而且很有幾招,都險些傷在那婦人之手。

鬼面神君本來打算自己不必出手,現在不得不有所改變!

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沉聲道:“紅兒你下來!”

索架上的降龍尊者,此刻正以大摔碑手的功力,想傷花蕾下盤,掌力已發出了三成,突然聞得師父這麼一喚,他不禁吃了一驚。

所謂“意到力到”,心念一勁,掌力自然中途而止;可是乘勢而來的紫蝶仙花蕾,卻未免有些得勢不讓人。

在降龍尊者的大摔碑手掌力方欲發出之時,花蕾早已提貫內力,以“童子拜佛”的招式向外霍地推出,預備再次地實力一擊。

這時候降龍尊者內心一斂,花蕾掌力已出,那紅髮怪人再想閃開,哪裡還來得及?

當下,只聽得“嘭”的一聲大響,降龍尊者偌大的軀體,竟被震得平躥了起來。

同時那處身的索架之上,發出了一陣密響,緊接着他那巨大的軀體,直向另一個繩架之上墜去。

葛鷹萬沒想到,只圖和他說話,竟差一點兒害了愛徒性命,到了這時,他再也顧不得自尊的身份了。

就聽他大吼了一聲:“好孽障!”

只見他雙足交叉着一擰,身形已如同一朵飛雲似地騰了起來。

同時他雙手前伸,想去接住降龍尊者下墜的身子,可是已經太遲了。

就聽見“叭喳”一聲大響,降龍尊者那寵大的身材,再加上下墜的慣力,那種力量何止千百斤,小小的一個木架,如何當得起!

眼看着索斷木折,就連一邊四根主柱之一,也斷了一根;而降龍的背部,正是摔墜在這根木柱的尖端之上,他如何受得了?

只聽他口中“唉呀”大叫了一聲,頓時墜地昏死了過去。

同時之間,白影跟着落地,現出了那高瘦金髯的老人葛鷹。

他頓足重重地嘆了一聲,雙手把這個最心愛的弟子抱了起來,只見降龍尊者牙關咬緊,瞪目如魚,口角已流出了鮮血。

這種樣子葛鷹一望之下,已知是受了極重的掌功內力,再加上如此沉重的一摔,無異受了千斤一錘,這種力量,就是鐵打的漢子,也是受不了的。

降龍和伏虎本是兄弟二人,一起從師,因二人體軀質稟均異常人,一見即蒙葛鷹賞識,鬼面神君自收這二弟子之後,把一身功力傾囊而授,二弟子卻也不負師恩,各自學成了一身絕技。在武功門路上來說,降龍偏重於外門橫練的功夫,而伏虎卻偏重於內柔一路,各人都有極深的造詣。

正因爲如此,這降龍尊者才能僥倖保住了活命,可是以他目下的傷勢來說,也絕非十天半月所能復元的了。

鬼面神羣眼看着來了這麼一個女人,她由大門一路上來,勢如破竹,殺傷殺死自己門下弟子無數,就連自己的愛子愛徒三個人,也無一倖免,先後都負重傷。

尤其是這降龍伏虎兩個大弟子,更是生命垂危。

鬼面神君葛鷹目睹此情,焉能不痛心欲裂。

他抱持住降龍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冷笑了一聲道:“來人,把他擡下去!”

就見來了四名青衣道人,把他們的大師兄,自師父手中接下來。

鬼面神君葛鷹強忍着內心的怒火,面授了救治之法,遂揮了揮手,令他們下去。

然後他呵呵怪笑了一聲,大聲道:“好功夫!好功夫!今天我葛鷹算是開了眼界了。”

花蕾冷笑道:“豈敢。”

她也知到了此時再想善罷甘休,那簡直是夢想了,心中根本也就不存如是想。

於是她接口道:“葛鷹,現在你不得不出手了,老實說,你這些弟子死的死,傷的傷,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你父子二人。”

葛鷹頭上的白頭,就像鸚鵡似地全數直立了起來,他極爲獰惡地笑了笑問道:“怎麼說我是罪魁禍首?婦人!你好一張利口。”

花蕾哼了一聲,說道:“這事情,固然是由於你那孽子惹起的禍事,可是你這老鬼如不一意袒護,也萬萬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葛鷹發出了一陣嘿嘿的冷笑,一雙長臂在膝前連連晃動不已,那樣子就像一個大猩猩也似。

花蕾暗中提防着,她口頭上並不停止,又接下去道:“我花蕾來此本按着武林規矩,登門求見,你這老鬼卻妄自託大,一意刁難,如今大禍臨身又怨得誰來,你還有臉說我麼?”

鬼面神君葛鷹眯了一下眸子,發出了一陣陰沉的冷笑,他往前走了兩步。

這時花蕾已自架上飄身而下,她的臉色也顯然是大大地變了,變成了“冷若冰霜”。

她哼了一聲道:“葛鷹,今日之勢已成水火,我花蕾要是怕你也就不來了,你看着辦吧!”

葛鷹巨口一咧,自口角淌出尺許長的一道口涎,他卻“滋”地一聲又吸了回去,那樣子看了叫人發噱,卻也更增陰險毒惡。

他沉着嗓音道:“婦人,我算佩服你的膽量,這多少年以來,敢這麼和我說話的,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人。我葛鷹一生所服氣的,也就是你這種人。”

說到此又嘿嘿冷笑道:“要依你這般罪過,早就該被我一把抓死;可是再怎麼說,我還是個主人,在年歲上來說,也要大上你許多……”

花蕾不知他意欲如何,可是面對這麼強大的敵人,她怎能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地小心着?

這時葛鷹又冷笑了一聲道:“我因此特別給你一個方便……”

“什麼方便?”花蕾氣憤地道,“莫非我還要你手下留情?”

葛鷹狂笑了一聲道:“你不要作夢,我會對你手下留情?我只是不願授人以口實而已。”

他伸出了那隻像鳥爪並留有長指甲的手,指了四周一下,道:“我這演武廳內,是百藝齊陳,也許在你眼中,還並不驚奇……我不妨叫你心服口服,這場武功較量由你來定,只要是你說出口……”這狂傲的老道人說:“我定然不會令你失望。”

花蕾雖是有些不服,可是她也確知這個老兒實在不是好對付的,難得他透露出口風來,我如再不知趣,或許命喪他手中,還是暫時依他的好。

這麼想着,就冷冷一笑,不發一語。

葛鷹又望着她道:“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

花蕾冷笑一聲,道:“何需這麼長的時間?”

葛鷹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本真人是見你連戰多人,怕你力道不及,輸在我手。

定是以此藉口,給你這個時間,你可以暫時歇息。”

花蕾經他這麼一提,心中驀地一驚,暗忖道:“我竟把這一點忘記了。”

她這一路連戰多人,體力消耗實在不少;尤其是降龍伏虎以及那葛金郎,武技都非弱者。自己勝來也均不容易,如對付一般敵人,自無可厚非,只是要以久戰之身,來對付像葛鷹這麼強大的敵人,卻萬萬不行。

這麼一想,她不禁對葛鷹胸襟十分佩服。

當時點了點頭道:“道人,你說得不錯,我們半個時辰之後再交手就是。”

葛鷹獰笑了一聲,只見他雙膝微彎,長臂前甩,整個身子,就像是一支長箭似地射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那皮座上。

只見他呼喚一名弟子至前,低說了句話,這名弟子領命而去。

須臾這弟子就夥同一人共擡出了一個大蒲團,放在了花蕾身前。

那弟子彎腰道:“這是師祖命我們擡來的,供你休息用。”

另有一弟子奉上香茗一杯,花蕾也不客氣,就接過了茶,坐上了蒲團,心中卻不禁想,這老兒命人送上,分明令我行調息之功,看來他定是要在內力之上來取勝於我,以示他超人內功,這一點,我倒要提防了。

當下喝了幾口茶,見對方衆人,目光全數集中;並且怒視着自己。只有那鬼面神君雙目下垂,隨意地坐在皮座子之上!

花蕾知道他也是在鼓氣練習着內功,自己不敢怠慢,忙坐了下來,微微閉上了眸子,運行着內功。

這地方一剎那間,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全場這麼多人,沒有一個出聲音。

花蕾因即將要對付的敵人,可以說是自己一個空前的勁敵,勝負難料,她也就不敢不特別小心。

所謂運功調息,是自丹田中提起元氣,打通氣血脈門,運行全身,使精神煥發,元氣充沛,從而才能發揮克敵制勝之能,大部分有高深武功之人,素來是注重這種調息的功能的!

紫蝶仙花蕾這時運功調息,雖說是勁敵當前,卻仍能定下心來,心不旁屬,不消一會兒工夫,已經氣走玄關,入定了過去。

在她的感覺裡,時間是差不多了,遂張開了眸子,卻見葛鷹一雙怪眼餓鷹似地瞪着自己。

他的嘴角帶着一絲冰冷的笑容,道:“怎麼樣?如果你還沒有調息好,貧道仍可給你一些時間。”

花蕾呵呵笑道:“盛情足感,已經夠了,來吧,我們來決一勝負。”

鬼面神君葛鷹聞言之後,兩手在墊上一按,如同旋風似地自座上躥了下來,落地無聲,就像是一片枯葉一般,卻正好到了花蕾身前。

紫蝶仙花蕾隨着也站起了身子,她冷笑了一聲道:“你先不要慌,我們先講講條件。”

“哈哈!”葛鷹狂笑了一聲,他一面點着頭道:“花蕾,事到如今,你還要給我講條件,不嫌太遲了麼?”

花蕾不動聲色地道:“不遲,我是說如果我敗於你手下……”

才說到此,葛鷹岔口道:“那自然要由我發落。”

花蕾點了點頭道:“很好,可是如果你敗給我了呢?”

“自然是由你發落了!”葛鷹憤憤地說。

“哼!”花蕾冷笑道,“我纔不要發落你,只要你把那寶貝兒子交給我,由我帶回。”

鬼面神君哈哈大笑道:“行!行!我們就是這樣,一言爲定。”

他的臉色此刻是一片灰白,襯上他那被覆肩臂的一頭散發,看來更是可怕之極。

就見他揮了揮手,對身側弟子道:“你們閃開了,待本真人會一會這個肇事狂傲的婦人。

衆弟子早就恨不能一睹二人身手,尤其是鬼面神君,多年以來,他們就從未見過他展露過什麼身手,所以,十分渴望一睹。

再者花蕾把他們弟子打殺得太慘了,各人都渴望着葛鷹能爲他們報仇雪恨。

這時葛鷹既命他們把地方讓開,當下譁一聲,空出了一大片來。

葛鷹身材瘦高,雞皮鶴髮,站在地上微微有些拱腰,顯得十分老朽,一雙眼皮耷拉下來,幾乎垂到了下眼泡邊沿,真像一陣風都能吹倒了。

可是在花蕾的眼中,卻是絲毫也不敢輕視,因爲花蕾確知這個老怪物的身手是了得的。

葛鷹問:“你可曾想好了如何比試的方法麼?”

花蕾點了點頭道:“請命人取來方磚六十四塊備用。”

葛鷹怔了一下,遂點了點頭,冷冷笑了一聲,大喝了一聲道:“來人哪!快取六十四塊方磚來。”

他又對着花蕾冷笑了一聲道:“怎麼,你要擺設磚陣麼?很好。”

花蕾微笑不語,她目光只是在四處遊移着,須臾就有數名青衣小道,捧着大紅的方磚進來了。

葛鷹冷笑道:“你們放下退出去,聽候她自己處理便了。”

那幾名小道就放下了磚頭,退後一邊。

花蕾笑道:“老怪物,請擺設吧。”

葛鷹狂笑了一聲道:“不要客氣,我是恭身候教。”

花蕾冷笑一聲,道:“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她說着就在當地前後左右踱了幾步,遂開始把地上的方磚,一一擺設起來。

一旁的鬼面神君雖是面現鄙夷,但是他仍然是很注意地看着。

等到花蕾把這些方磚擺好之後,這個狂傲的老怪物不禁吃了一驚,心說:“好個婆娘,這哪裡是什麼浮磚陣?分明是按八卦式樣設計的陣圖,好!好!今日我葛鷹倒要你見識見識,並非是只有你們中原武人才懂得陣式的。”

想着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好個金磚八卦陣,看來如無登峰造極的輕功及熟知陣圖之人,是無法上陣與你一決勝負了。”

花蕾聽他一口道破了陣勢名稱,心中不禁吃了一驚,因爲她以爲這葛鷹系出身高麗,對於中原的八卦陣圖以及五行生剋等奧秘,定必不詳,卻未料到這魔頭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由此而判斷,他對於此道,也必定不是弱者,自己這次是主動設陣,衆目睽睽之下,要是敗在了這老兒手中,今後還有何面目見人!

這麼一想,不禁有些憂慮,就走上前,移動了幾塊方磚。

她把這六十四塊方磚,按八卦形式,分乾、坤、艮、巽、坎、震、兌、離、休、傷、生、杜、景、死、驚、開等卦象組成。

上陣者,如無超凡的氣功,休想能立足其上。因爲方磚是浮在板地之上,不要說還要在其上奔馳較技,就是你重重地在一邊跺一下腳,也能把它震倒了,所以這種功夫,看來簡單,而事實上功夫不到家的,連上都上不去。

她這“金磚八卦陣”,擺成了四個正方形,每一正方形,都約有二尺五寸見方,在磚上對掌,僅容許你的足尖輕點,最忌使濁力。

花蕾小心地擺好之後,用足尖開了“乾”、“生”二門,退後了一步道:“請上陣。”

這位縱橫一世、目空一切的老魔頭,此刻像似也不敢再輕視對方了。

他那雙原本微合着的眸子,這時顯然也睜得大多了,一言不發地低頭看着這些方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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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蕾向他發話之後,他才退後了一步,點了點頭道:“果然高明,只是這勝負之分,非僅限於一方被迫下陣來,恐怕倒一塊磚,也得服輸吧?”

“這是自然。”花蕾冷着臉說。

葛鷹道了聲:“好。”

花蕾只見他只尖微點,如同一片飛雲似地上了這金磚陣,足點“生”門。

繼見他長軀微塌,足尖並不着實,瘦掌自左往右上揮出去,“小開屏”式一點,身形是左舞右晃,如同風擺蓮荷似地擺動着。

可是花蕾只注意着他的下盤,卻見如同是土埋鐵鑄一般,竟絲毫也不移動。她就知道這老魔頭功力驚人,自己勝負真是難料了。

事到如今,也不容許她再存它想,當下縱身上了浮磚,落於“乾”宮,雙手一抱拳道了聲:“請。”

鬼面神君葛鷹心中對於她,早已恨之入骨,只是他近來心性涵養確是較昔日收斂多了,越是困逆心境之事,愈能冷靜處理。

他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在這“金磚八卦陣”上展示身手,把對方擒入手中。

所以這時他見花蕾一上陣來,生恐她搶了先機,忙把身子縱上“坎”位,一連踏過了六塊方磚又來到了“巽”門。自此一踏而下,身形卻始終如同風擺殘荷似地,在陣上搖擺着。

花蕾對於自己擺的陣勢,自然不需要再瞭解了,所以只是站在乾宮位上以“靜”待勞。

眼看着這老魔頭身形是倏起倏落,左舞右擺地踏遍了一週,再次地來到了“生”門位上。

花蕾一提丹田之氣,足尖飛點着,已把身子逼了上來,她口中一聲冷叱道:“接招。”

一開始就是厲害的手法“游龍探爪”,一掌打出,直向葛鷹前胸打去。

葛鷹很快地讓過了身子,他並不急於發招,花蕾也知道對方是在叩門問路,可是眼前之勢,已不容許自己冷場。

她只得雀躍了二磚,二次欺身,用“切脈手”直往葛鷹雙脈上切去。

葛鷹獰笑了一聲,身形霍地騰起,容得足尖點上了金磚,他的門戶已敞了開來。

這魔頭果然有他值得驕傲的地方,招式一拉開,正是他自己輕易不展露的“一百二十四手醉八仙”。

這套掌法在中原並不馳名,事實上卻演變成武當前輩白玉峰的“五獸戲象圖”的獨門掌法。

那是化虎、鹿、熊、猿、狸之特殊技能參照而成的掌法。

身形一經展開,但見他前伏後塌,左偏右倚,真是驚人至極,在這八卦陣上,腳輕身快,起落利落,發掌沉實有力,吞吐自如,行走浮磚之上,如履康莊大道,果不愧是一教宗師叱吒江湖的厲害人物。

花蕾對付這麼強大的敵人,真有些發發自危,她把心意沉下來,抱元守一,在接了對方三招之後,她就展開了“粉蝶三十二式”。

這套功夫,可以說是花蕾壓箱底兒的玩藝了,今天在這生死的關頭,她只得把它施展了出來。

這是一套極厲害的進手招術,二人這一對面,葛鷹是走直鋒,花蕾卻由邊鋒而進,二人往當中一擠,葛鷹突發掌力,用“黑虎伸腰”的式子,向外一抖雙臂,吐氣開聲地“嘿”了一聲。

花蕾可不敢實接硬架,她知道這老怪物內力雄厚,雖在磚陣之上,自己也不可大意。

於是她猛然一變式了,駢中食二指,直向葛鷹“曲池”穴上點去。

鬼面神君葛鷹雙掌打空,繞步盤掌,跳過二磚,正擋在花蕾身前,長軀下蹲,以“十字擺蓮”的手法,直向花蕾一雙膝蓋上打去。

掌風疾勁,吐勢如意,花蕾大吃了一驚,慌不迭向後退了一步,適對方掌到,她就用“金絲纏腕”反去叼葛鷹的手腕子。

葛鷹怪笑了一聲,右掌霍地向下一沉,分出二指,直點花蕾雙目,一雙指尖上,勁風十足。

二人這麼一交開了手,在場各人都神色大變,他們兩人真是各展所學,掌如驟雨,身似旋風,一時已打在了一團。

紫蝶仙花蕾,自與對方一動上了手,已有自知之時,心知要憑自己內力,實難與對方相較,只得展開了一身小巧功夫。只見她身形如狂風飛絮,起落進退,只是一沾就走,式子真是輕快巧妙之極。

鬼面神君葛鷹,這時也不禁對花蕾心存敬佩,因爲自他成名以來,也曾遇到過不少的英雄好漢;可是在自己這套“醉八仙”掌法裡,就從來沒有走過十招的。可是這個女人,卻和自己已經起了二十個照面,卻仍沒有落敗之像。

轉眼之間,又是十個照面,四下衆人無不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有的人甚至認爲葛鷹會敗在花蕾的手下。

這時候花蕾見久戰不下,內心更是着急,足下飛點起落間,身形已躥在了葛鷹身邊。

葛鷹卻似並不着急,花蕾見時機不再,她低叱了聲:“打!”

驀地側掌照着葛鷹左肩就劈,掌風疾勁,直似金刀劈風,颼然直下!

鬼面神君面色一沉,一雙怪眼霍地一張,可是他依然不加閃躲。

花蕾看在眼中,心知這老幾招式詭異,她乃是久經大敵之人,深懂不能把招式用老的道理。

因此她不等到對方反擊,即刻抽招換勢,就見她身形倏地向一邊一斜,左掌翩若蝴蝶似地翻了出來,“葉底摘花”,直向葛鷹“曲尺穴”上點去。

這種招式,也除非像是具有花蕾如此的身手,才能如意地施展得出來,掌式翻出,翩若驚鴻,快如電光石火!

在場諸人,見狀無不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僅是認爲,老師父是難以逃開花蕾這一招式之下。

可是鬼面神君葛鷹卻是在這緊張的情形下,再次地狂笑了一聲,他猛提丹田之氣,身形一個蹌踉。

在場諸人,可由不住又爲他捏一把冷汗。因爲在這虛浮擺列着的浮磚陣上,是不能施展沉濁之力的。

像他老人家這種硬踩硬跺,這些浮磚一個吃受不住便要落敗,於是都不禁大爲驚心。

葛鷹這一式“硬踩硬跺”,非但是場下諸人,就是對手花蕾也不禁吃了一驚,因爲自從她練習浮磚陣以來,就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敢這麼施展的。

眼看着他一連側行了五六步之多,而足下浮磚卻是固若磐石,竟無一塊有絲毫搖動的。

看到此,那心性狂傲的花蕾,也不禁暗自感嘆一聲,她已經知道,今日自己是要敗在這老魔頭的手下了。

照面之間,葛鷹發出了牝牛似的一聲斷喝,竟發出了浸淫數十春秋的最厲害掌力“橫劈紫金樁”,一掌劈出。

這一掌卻包括着劈、點、印,慢說花蕾還是側着身子,就算她是正面接招,像葛鷹這種沉實的掌力,她也是萬萬當受不起的。

紫蝶仙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五臟晃動,一口真氣渙散,足下婆娑搖晃不已。

心知自己是在對方掌力範圍之內,再想從容進退,可是難比登天了。

她奮力地一按雙掌,要以“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把身子拔起來。

就聽得“咕咚咕咚”一連兩聲,足下方磚接着倒了兩塊。身子只不過拔起了三尺左右,便又落了下來!想到了眼前危機,花蕾奮力地劈出了雙掌!

兩股內力較量之下,那鬼面神君葛鷹身子,只不過是前後地搖動了一下,可是花蕾卻斜着飛出了丈許以外。

她身子往地上一落,“撲通”一聲,已由不住坐在了地上。

幸虧她練有多年氣功,這一式借力而退的身法,施得恰到好處,即使如此,她已是面紅如血,心跳頻繁,一陣頭暈目眩,差一點兒倒了下去。

勝負之勢,立刻分了出來,葛鷹怪笑了一聲,雙膝微彎,如同一片桐葉似地飄下陣來。

他冷然道:“花蕾,你可服輸了?”

紫蝶仙花蕾怒視了他一會兒,長嘆了一聲,忽地伸出右掌,反掌直向自己頂門上擊去,只聽得“砰”的一聲。

一時之間,但見血花飛濺,腦漿四溢。

這位數十年前名揚四海的女豪俠,竟如此地飲恨而終,她真的死了!

這一突然舉動,不禁令在場諸人,都大大吃了一驚,一時無不戚然垂首,心驚膽戰不已。

鬼面神君見她反掌自擊的一剎那,身形已自狂飆而起,想去叼她的腕子。

可是花蕾卻是力透掌心,出掌極快,葛鷹竟是慢了一步,見狀,他也不禁呆住了。

良久,他才嘆息了一聲,重重地在地上踩了一腳,道:“把她的屍體擡下去,從優發葬!”

說完,他身子再次飄起,已落在了輪椅之上,揮手道:“回丹房。”

四名青衣弟子,由他面色上看出,這老魔頭情緒不佳,俱都小心地答應着,把車子推出了演武廳,轉回丹房。

椅座之上的葛鷹雙目緊閉,他一生殺人無數,就從來沒有心軟過;可是今日死了一個花蕾,卻令他內心感到無限沉痛、愧疚與不寧!

他暗自忖道:“這件事情我也太過失察了,花蕾一生行事正當,自避居黃山以來,更未與江湖有任何瓜葛,她突然來此肇事,定非毫無因由。”

“我葛鷹乃是一派宗師,雖是行事偏激任性,卻從未失過武林正義二字,這件事情,我是幹得太過大意了。”

想到此,他就哼了一聲問:“金郎傷勢如何?”

一弟子垂首答道:“師兄傷勢不重,僅是足部負有輕傷。”

葛鷹冷冷一笑,說道:“你叫他來一趟。”

那弟子答應了一聲,轉身而去,鬼面神君一直行抵了丹室,身後三名弟子回身退開,因爲葛鷹的丹室,是向來不許閒人涉足的。

這個老魔頭,在人去之後,益發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煩惱悵恨,他腦中幻想着方纔和花蕾打鬥的情景,那麼生龍活虎的一個女俠客,竟會死了,死在自己逼迫之下。

室外傳來了足步的聲音,葛金郎的聲音道:“真人,是喚我麼?”

他們雖是父子,但金郎卻是一直這麼稱呼他,葛鷹並不爲怪。

“進來!”葛鷹面現怒容地冷應了一聲。

葛金郎推門而入,見父親面色不佳,他已聽人說起花蕾已死的消息,心中是悲喜參半,預料着父親喚自己來必與此事有關!

“悲”的是花蕾是心蕊的母親,心蕊卻是自己的妻子,她該算是自己的岳母,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爲我而死,對於她的死,多少使他感到一些內疚!

“喜”的卻是,花蕾一死,父親也無從再追究下去,自己也不必再擔心了。

他存着這種心情來到了丹室,請安之後,站立一旁。因爲不知老爺子叫自己是爲了什麼事,一顆心忐忑不已,當時試探着笑道:“聽說那個姓花的婦人已死,她居然敢與你老人家動手爲敵,真是死有餘辜!”

方說到此,忽見葛鷹兩道極爲凌厲的目光,向他逼視過來,嚇得他打了一個寒噤。

“嘿嘿……”葛鷹低沉地笑了幾聲,“這都是你作的好事!”

葛金郎大吃一驚,面色一白,喃喃道:“真人,你老人家千萬不……”

葛鷹一擺手,道:“不要狡賴,我問你……”

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厲聲道:“那個女人,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葛金郎牙齒打戰道:“哪……哪個女人?”

葛鷹冷笑了一聲,目**光道:“哪個女人?你還不明白麼?我是說花蕾的女兒!”

這句話把葛金郎嚇得差一點兒要坐下了,當下摸不清父親心意,不敢承認,只得咬緊牙道:“你老人家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沒有這種事。”

葛鷹似乎是怒到了極點,那隻瘦掌猛地向外擊出,所幸葛金郎早知父親脾氣,見他發怒,早已料到有此一着。

因此見狀忙速把身子騰了起來,葛鷹的掌力直劈在石壁上,濺起了大片石屑,唰唰落於地面!

葛金郎大聲叫道:“真人請暫息雷霆之怒,這事情是冤枉的,你老叫我怎麼承認?”

葛鷹一掌沒有劈中,怒氣也就消了一半,他冷冷地道:“畜生,你還不實話實說麼?”

“叫我說什麼呢?我沒有……”

一眼看見了葛鷹的樣子,所以話只說了一半,也就接不下去了。

“你只知胡鬧,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葛鷹冷笑了一聲道,“你可知道,這個花蕾她並非是無名之輩,我說出一個人來,大概你也不能沒有耳聞?”

葛金郎哭喪着臉道:“誰?”

葛鷹冷笑了一聲罵道:“畜生,事到如今害怕也沒有用了。我告訴你,這花蕾早先原與天南派的南宮敬是夫婦——你可知道南宮敬是誰?”

葛金郎心中一驚,他當然知道南宮敬其人,此人現在已是天南派的掌門人了,一口魚鱗短劍和十二支白羽箭,在大江南北,確是有相當威望,想不到花蕾竟和他是夫妻關係!

當下他一句話不說地凝視着葛鷹,鬼面神君冷冷一笑又道:“南宮敬武技,並未放在我眼中,只是那三盒老人柴昆,卻是一個大大的勁敵。”

“柴昆!”葛金郎打了一個寒噤道,“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無知的東西!”葛鷹憤憤地罵道:“柴昆乃是南宮敬的授業師父,你竟會不知?”

你嘿嘿冷笑了幾聲又道:“如今花蕾一死,風聲勢必傳到了這個人耳中,他們焉能不管。到時候我自然是不怕,可是卻爲這上丸天宮數百弟子,惹下了彌天大禍,這都是你這畜生一人引起的禍害,你看看值不值得?”

葛金郎哪裡會想到事情如此嚴重,經葛鷹這麼一提,他就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垂首道:“真人請放心,這事情全系我一人引起,由我一人去會他們就是。”

葛鷹所喜愛的,也就是他這一點點硬朗,見狀就冷冷一笑道:“憑你也敵得了他師徒兩人?”

葛金郎抓着了父親的心,就咬牙切齒道:“有什麼敵不了的,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一死。反正這是我一人之事,決不能引禍到上丸天宮。”

葛鷹哼了一聲,面容立刻和緩了下來,他指了一下位子道:“你坐下。”

葛金郎就坐了下來,葛鷹端詳着他道:“我所以喚你來,主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勇氣。其實以我父子今日的立場,又何懼他天南派?那柴昆師徒不來則已,只要他們敢來,就叫他們鎩羽而回!只是值不值得而已!”

葛金郎頓時寬心大放!

葛鷹說完之後又頓了頓道:“當然,話雖如此,可是三盒老人也非泛泛之流,一個花蕾已搞得我們天翻地覆,更不要說這老兒親自出馬了!”

他的眉頭緊緊皺着,望了兒子一眼道:“要說,那個女孩子,你也應該好好安置一下,她是誠心誠意跟你?還是你硬搶來的?”

葛鷹的聲音,已帶着憤怒,金郎嚇得垂首道:“她是出於自願的。”

“你爲什麼不早說?”

“我……”葛金郎嘆息了一聲,委屈地道,“我正想說……”

葛鷹冷笑道:“我也不再怪你了,你的婚姻,乃是一件大事,豈能如此草率,你這就去把她接來,正式結婚,我們上丸天宮要披紅掛綵,大事熱鬧一番……”

他一隻手拂着一綹長鬚,冷冷一笑道:“看他天南派又能奈我何?”

這時,他早把先前的一些傷心拋之九霄雲外,葛金郎自然唯唯稱是,心不不禁狂喜,想不到事情“柳暗花明”,竟是出乎意料之外地令人滿意。

葛鷹又看看他的腳,冷然道:“傷勢如何?”.“不打緊!”葛金郎說,“只是降龍、伏虎二位師兄,傷勢都很重,有性命之危。”

葛鷹憤然而起道:“他們不會死,你領我去。”

葛金郎一跛一跛地領着父親出了丹室,直到了一座廳房,那裡有十數名負傷的弟子,都直挺挺地躺着。那些負外傷的,都在哼啊哼啊地嚷着。

鬼面神君到此,面色就更難看了,非但不再爲花蕾的死而惋惜,反倒覺得她這麼死還太便宜她了。

他一一地爲衆弟子親自治療,從此,這上丸天宮也就格外地嚴密戒備,提防着天南派的人來此復仇。

葛金郎的傷勢略好之後,就一路起程趕回了雁蕩。事情是那麼巧,他竟然在雁蕩山遇見了萬斯同,二人爭鬥之下,萬斯同竟會敗在他手下,因而生出了許多別的事,這此前文,已有敘及,在此不再多說。

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
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劍戮伏虎 掌毀降龍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古寺興波 江心遺恨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4 人迷圖失 窮追力躡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2 勇闖龍潭 輕捋虎鬚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游龍雌伏 北鳥雄飛02 拼命拼搏 失手失寶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1 仗劍救靈禽 夤緣逢異士02 獨臂布玄陣 少俠奏奇功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2 連番激鬥 血濺天台04 苦鬥同歸盡 坦言結冤仇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毀誓下山 獨闖魔宮02 強闖夾道險 勇挽千鈞危01 巧施毒計 狠下辣手04 情仇化解 骨肉團聚03 荒山驚變 同室操戈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02 遽遭毒手 終生抱憾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美人垂青 老姬賜秘01 白雪白驢 怪人怪行03 義援蟆母難 險遭雙醜毒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03 喜獲曠古錄 驚失心上人04 更番遭恥辱 滌慮練奇功03 官差官威 枉法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