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平亂,泰寧殿內氣氛緊張嚴肅起來。
東南七州大旱,鼠盜蜂起,現在已經不是鼠盜,而是大盜,據說有賊寇攻入縣衙,殺了知縣。
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平亂刻不容緩。大家不是爲天下操心,而是爲自己着想。
平亂,意味着出兵,意味着機會,建功立業,趁機發財,還能拿到權柄、打下根基。這樣的機會太平年代不多,平常貪墨一點都要小心,這七州平亂,是個大好的機會。
剛一家掏了點銀子,幾萬兩還承受得起,現在就該從平亂中賺回來。不過掏銀子大家都有份兒,這平亂不可能一塊上;誰能搶到這機會,誰就贏了。
衆人摩拳擦掌,慷慨激昂準備出手,父子兄弟都不用客氣。
聖上平靜開口:“諸位愛卿以爲,當派何人前往?”
榮王立刻站出來,正氣凜然的說道:“兒臣以爲,可派龍武軍壯武將軍霍焜煌前往。霍將軍武藝高強、熟知兵法,數次剿匪有功,此次可前往平亂,爲君分憂,爲天下分憂。”
本朝共設九軍:驍果衛爲禁軍,由聖上直屬;神策軍、神武軍共同戍衛京師;龍武軍坐鎮東邊,主要鉗制五大氏族之一、陳氏;虎賁軍坐鎮西邊,主要針對西邊大國蘇國,如今由鎮國大將軍周廣統御,當之無愧的國之棟樑。另西南、西北、南邊、北邊各有一軍,防禦鄰國同時鉗制五大氏族。
榮王在軍中也有幾個人,但推舉霍家人,誰都不奇怪,他就是霍家一隻狗。
大理寺卿、霍家長子霍正興站出來,他和聖上同年,看着要老很多,但和聖上差不多貴氣;身材發福,滿腹經綸、滿肚子壞水的樣子。霍焜煌正是他嫡子,可惜嫡長子早夭了。
霍正興嚴肅深沉的說道:“臣舉薦神策軍遊擊將軍顏回聲,顏小將軍素有小周廣之稱,威名遠播,有勇有謀,所到之處,盜寇必聞風而逃,不戰而勝,此爲上策。”
顏思行站出來,儒雅端方、道貌岸然的說道:“臣舉薦前驍騎將軍林紹瑜之孫林則忠。林則忠乃將門之後、是一員難得的虎將,周大將軍對他評價頗高,所到之處賊寇必望風披靡,再斬殺賊首與頑抗者,則東南可平,天下可平。”
軒王站出來說道:“臣弟舉薦顏小將軍爲統帥,同時以霍家二子霍焜燁爲先鋒。”
宴平駙馬方慶餘,四十多歲,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桃花運一直很旺。雖有宴平長公主壓着,不怕死倒貼的女子依舊很多。不過朝中衆人都知道,他就是個繡花枕頭。
繡花駙馬聲音磁性魅惑,賣相極佳:“臣有一最佳人選,向聖上舉薦。東南七州之亂,多爲百姓刁民,故不可強迫,當剛柔並濟,善加勸道,普通百姓允許其歸田,將大奸大惡之輩誅殺即可。這要求對東南七州極爲了解,方能妥善處理。臣推舉紀昌,此子乃嵰州人氏,祖上曾爲靈州刺史,熟悉當地情況;且此子文韜武略,年紀輕輕便考中舉人,武功亦是不錯。”
“呵呵呵。”逸公子樂不可支,笑的殿內人都聽見了。
宴平駙馬怒,怒起來臉紅着更好看:“逸公子因何發笑?”
逸公子笑的渾身發光,身上金紫荊飛揚起來,亮瞎老繡花的眼睛:“聖上已經革了紀昌的功名,因爲他有才無德、心術不正;後來又在恆王府偷恆王的金印,確實是個人才。本公子想着,那些作亂的,不都是這種人才嗎;像宴平駙馬,就是聖上同意你也做不了賊寇。”
旭王一臉笑容,無奈呵斥:“不許胡說。”
昭王也一臉笑容,高貴又柔美,聲如天籟:“皇祖父,孫兒記得紀公子去年底進京,好像那時東南七州就開始不下雨了;又聽聞嵰州旱情尤爲嚴重,賊寇最爲猖獗。”
聖上呵斥:“行了,別提這些沒用的,你們可有何良策?”
宴平駙馬差點被氣死,逸公子罵他沒用,聖上也說是“沒用的”,難道是說他沒用?
其他人都閉嘴,顯然聖上聽了半天,沒準心裡早有主意,現在要下聖斷了。
說起來榮王、寧王、霍家、顏家等都推舉了人,到現在爲止旭王、昭王、康王等都沒開口。康王醉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做個富貴閒王;昭王還有張家、宋家不是啊。
還有老太傅殷準,快八十了,當年聖上爲太子,他就是太子太傅,現在老的動不了,聖上賜他坐榻,坐在龍椅旁邊,半閉着眼睛不知道睡着沒。
逸公子說道:“聖上,本公子其實有個最佳人選,不二人選,除了他沒有更好的人選。”
聖上被逗樂了:“說吧,是哪個人選。”
逸公子應道:“當然是最願意爲聖上分憂,最大公無私,和聖上一樣心繫天下百姓的人。”
說的好像別人都不爲聖上分憂、一個個都是自私自利,說二回了,好些人站出來罵她。
聖上也怒:“趕緊說,否則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逸公子神采飛揚,得意大喊:“當然是我乾爹!像我乾爹這麼英明神武、忠君愛民的賢王,聖上您能找出第二個嗎?”
泰寧殿一片寂靜,衆人好像聽錯了。旭王?殘廢?派他去平亂,朝中無人了嗎?
聖上猛地回過神,拍案大怒:“胡鬧!”
霍正華立刻附和:“聖上聖明,旭王雖然忠君愛民,奈何身體有恙,怎能擔此重任?”
恭王站出來,一臉嚴肅:“東南之亂關乎天下,不是兒戲。旭王當年上過戰場,當知其中兇險,半點差錯都出不得,否則誤人誤己。光有一腔熱忱是不夠的,旭王三思。”
軒王站出來委婉勸道:“老七身體有恙,猶不忘朝廷百姓,這是好事。但也不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你若是有個什麼,讓聖上情何以堪?我大虞忠誠良將數不勝數,難道還要逼着你去上戰場?那讓衆多將士又情何以堪?好像他們那麼多人都比不上你一個?”
逸公子唰一下站在軒王跟前:“說話就好好說話,本公子舉薦我乾爹,我乾爹還沒同意呢,你急着指責我乾爹做什麼?就算我乾爹去了,有說他一個人去嗎?忠誠良將就可以在家睡大覺嗎?什麼腦子你這是?”
軒王大怒,擡手一個巴掌扇過去。
旭王推着輪椅過來攔住,鳳眸瞪大,男低音猶如悶雷響起:“皇兄,本來臣弟不想參與的。但既然諸位都當臣弟是廢人,臣弟偏要證明一下,我趙家兒郎沒有廢人!”
逸公子接話:“只有腦殘,嗯,比起我乾爹身殘,就可憐多了。”
昭王柔柔的說道:“皇祖父,孫兒以爲王祖父是真正的英雄,不能任人羞辱。”
聖上被點中死穴,當場大怒:“誰敢羞辱老七!站出來讓朕看看,比老七強在哪裡!”
恭王端正嚴肅的說道:“父皇,衆臣只是實話實說,旭王這樣子如何上戰場,又如何服衆?”
逸公子回頭對着他:“實話實說?那就是你羞辱我乾爹了?一口一個旭王叫的聽順溜,聖上見了齊王、遼王都要叫王叔。你行,有種和我乾爹比比,誰纔是真正的廢物腦殘!”
聖上更怒,神色卻平靜,天威降臨:“朕準了!老七你準備怎麼證明,皇兄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