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絕跟着珠喜進來,手裡端着一個盤子,裡面放着一件血衣、一枝薔薇。
血衣不知道怎麼疊的,一邊全是血,好像血海里撈出來的,散發着一股新鮮的腥味兒。
老夫人臉色也很難看,好像又見當日周芣苡殺人,但那日銀壽並沒見血。
再看那一枝薔薇,花兒開的挺好,刺兒那麼鋒利,直接刺入她眼睛,刺的她心驚肉跳。
周依錦忙站起來,嚴厲訓斥:“你們這是做什麼?怎麼這麼沒規矩?”
詩絕大嘴應的利索:“大小姐這話怎麼說的,老夫人讓主子過來,主子重傷垂危過不來,讓衣服代她過來,這是心意。又怕老夫人不高興,再送上薔薇一枝,畢竟主子也是個花一般的小姐,不是一株草,否則奴婢送一株草來。”
老夫人怒的拍桌子:“賤婢!反了你了!來人,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詩絕怕怕的應道:“老夫人息怒,知道您不喜歡主子,連帶奴婢都不喜歡。這事兒主子沒辦法,奴婢也沒辦法,做人難啊。既然您不喜歡,奴婢這就回去服侍主子。唉,可憐的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會不會傷了根本,大將軍知道了會不會心疼。”
說完轉身就走,確實挺可憐的,若非主子有點能耐,不知死多少回了,看這闔府有誰在乎?
老夫人差點氣暈過去,周芣苡不聽話就算了,連個丫鬟也敢不聽她話。
周依錦喝道:“站住!做奴婢竟敢非議主子,你們沒聽見嗎?立刻拖下去!好好教她們規矩!”
一幫媳婦婆子忙上前,聽說大小姐要嫁給昭王了,能不趕緊巴結?伸手要抓詩絕的臉。
詩絕怒,一巴掌將那媳婦扇飛,一腳將一個婆子絆倒。
靜姝園來的丫鬟們一齊動手,一會兒將媳婦婆子們全打倒在地,撞翻不少桌椅花瓶,起居室亂成一片。
詩絕理理衣服:“主子還等着服侍呢,我們走。若是耽誤了主子,我和她拼命!”
一羣人揚長而去,地上一片慘叫聲,老夫人氣的眼冒金星,這、這、這日子沒法過了!
周依錦忙扶住老夫人,倒水喂她又給她順氣,細心安慰。
老夫人心裡舒服不少,和她更親厚了,打定主意,不論如何都要成全她與昭王。
旭王府,夜幕降臨,一行人回到府中,直奔逸園。
偌大府邸別的地兒好像都是多餘。逸園地方小點反而更溫馨,英俊那張死人臉除外。
逸公子更衣出來,客廳已經擺上晚餐,旭王坐在上面,昭王坐在下面。
旭王沒坐輪椅,就坐在椅子上,輪椅放在一旁,好像也可有可無。
昭王換了身青織金過肩蟒羅袍,比起黑色多了幾分清華,對比他氣質,又多了幾分君子風,沒有穿黑色時感覺那麼強烈。一雙鳳眸還是那麼光彩照人,照着逸公子目不轉睛。
逸公子還生氣着,過去踹他:“去去,又來蹭飯,我家都快被你吃窮了。”
昭王巋然不動讓她踹,聲音如天籟,又似染清輝:“孤王有帶米麪油過來,筷碗也是自帶的。”
逸公子生氣臉嘟起來:“那你吃白米飯,不許吃菜。米飯二文錢一碗,菜至少二錢銀子。”
昭王偷襲捏她的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依依秀色可餐,孤王吃白米飯沒意見。”
逸公子咬他,氣哼哼的坐下來吃飯,決定不理他,吃飯跟殺人似得。
旭王關切的道:“吃慢點,依依今兒一天都不高興,誰惹你了?跟乾爹講講。”
逸公子撇過頭,嘟着嘴兒小聲說道:“死老太婆要將大小姐許給昭王,說昭王算什麼呀,大小姐肯嫁給他就是擡舉他,聖上都要靠林家呢。”
旭王怒,聖上要靠林家,林家算什麼東西?真是賤人矯情。
昭王放下碗筷,捏捏逸公子的臉,嚴肅的說道:“林家敢惹你不高興,簡直罪不可赦。正好不想用林則忠,讓他哪涼快哪歇着去,夏天要到了。”
逸公子沒說話,旭王狐疑:“你確定?孤王沒聽說什麼啊?”
昭王莊重嚴肅:“還在猶豫呢,恭王拋出的橄欖枝實在誘人,還要給他重新娶個夫人。正好晾他一晾,看他是什麼想法。”
逸公子和旭王對視一眼,恭王下手挺快啊,撬牆角撬的如此熟練,平時白裝個那樣子。
林則忠就這點倒黴,第一個未婚妻病死了,第二個娶進門難產死了,現在還是鰥夫,連孩子都沒留下一個。恭王這一招簡直擊中死穴,任誰都得動心。
逸公子問:“恭王要他娶誰?”
昭王應道:“顏家庶女顏韻姍,給林則忠做填房,只高不低。”
逸公子差點噴了,這都什麼啊,顏家、霍家當自己什麼、當別人什麼啊。
說開來好像舒服點了,逸公子還是問道:“這樣合適嗎?會不會讓他因此生怨?”
昭王應道:“沒關係,重要的是孤王,不是他,有沒有他都一樣,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逸公子點頭,手裡可用的人不少,比如英謨,哪裡不如林則忠?咱家英俊也是人才。
商議了半宿,次日一早,逸公子和旭王一塊上朝。
今兒早朝在泰寧殿,京師正五品以上幾乎都來了,解決目前重要問題:東南七州大旱。
聖上在龍椅坐好,霍正清立刻告狀:“聖上,您要爲微臣做主啊!逸公子昨日重傷小兒,渾身骨頭碎了七成,太醫說將終身殘廢;臣侄焜爛,腦子受創,變成呆子。逸公子小小年紀,竟如此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必須嚴懲,否則將爲禍天下。”
顏回聲立刻附和:“逸公子目無法紀,驕狂不羈,還傷了火氏數人,進一步惡化與火氏關係。”
寧王陰沉的說道:“當衆鞭笞火氏小姐已經不妥,現在又打傷火氏公子,只怕火氏不會善罷甘休。如今東南七州災情嚴重,實在不應節外生枝。應將逸公子交給火氏處理。”
接着無數人吵成一片,顏家老樂平侯也來了,霍家老定邦公也來了,還有一些老古董老不死。
吵了大約半個小時,衆人停下來,等着聖上下旨。
聖上臉色平靜聲音平靜:“逸公子,此事你怎麼看?”
逸公子應道:“應該請他們去東花園,吃着茶嗑着瓜子,再請幾個市井婦人陪他們一塊吵,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火氏放言聖上也不敢得罪他們,霍家公子當場襲殺靜姝郡主。本公子一直懷疑,他們究竟是忠於聖上,還是火氏,或者只忠於他們自己。”
殿內一片安靜,隨後譁然,一片唾沫星子將逸公子淹沒。
又一輪吵,比潑婦罵街精彩多了,潑婦罵街不少是髒話,這些可是引經據典,博古通今,出口成章,讓人陶醉。激動的要衝過來打逸公子,旭王擋在她前面。
聖上靜靜的看着,等他們自己吵累了,才停下來。
遼王無奈的開口:“東南七州大旱,諸位是否爲該爲聖上分憂?爲百姓擔憂?”
衆人回過神,對的,今兒是爲七州大旱來的,不是爲逸公子那點事兒,別搞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