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一早,天有點陰,風有點涼,天上偶爾烏雲飄過,要天打雷劈公審某些人了。
朱雀大街刑部外衙,大門打開,裡外已經人山人海,還有人不停趕來。
今兒公審朔方城常勝飯店一案,一夥人運作誣陷周邦正,老百姓必須來支持,同時嚴厲打擊以陳氏爲首的罪逆、亂臣賊子。蹇家香料一事大家正憋着火。
本來可以算是香豔風流的一件事,但那常桂香據說喜歡李狂,完了又挺着大肚子、懷着不知道誰的孽種,這樣不遺餘力的抹黑欺辱周少將軍,進而辱及大將軍,老百姓不答應,沒有風流只有看不見的血腥。
因爲蕭何牧小妾蹇氏行刺丞相一事,衆人對小老婆更痛恨三分。這恐怕是某些人想不到的。而蕭何牧自甘墮落,把自己爹坑了。周少將軍潔身自好,大家必須堅決擁護,維護大將軍。
屠洪輝現在已經是神策軍將軍,佩金印,率領五千神策軍來維持秩序。
刑部大門進去挺大的空地,現在全是人頭,大熱天暖和。儀門提前打開,裡邊也是挺大的空地。再前邊纔是刑部大堂,那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一隊殺豬的守在大堂前,刑部衙役都有點怕,從側門進出忙碌,忙得很。
老百姓從大門內有秩序的進入儀門,大門外的人又進門將地方站滿,街上的人將大門前填滿。
朱雀大街到門口該留的地方自然留着。突然門口騷動,一股逼氣沖天。老百姓一塊看去:蕭何牧來了。他是刑部侍郎,來擺官威了。刑部算是他的地盤,蕭侍郎抖一地威風。
老百姓騷動,特想賞他一頓臭雞蛋,或親自賞他一頓老拳。奈何神策軍攔着。大家給與蕭丞相的尊敬值已經被他孝子賢孫揮霍完,還透支一大筆。
老百姓作爲債權人,比蕭侍郎更理直氣壯,都不知道他怎麼還有臉出來見人。
人羣中有人大聲喊:“昨兒安邑坊的事你們知道嗎?”
一夥計很傻很蠢萌:“逸公子去安邑坊了?啊我竟然不知道!”
一中年大叔都被逗樂了:“不是逸公子!逸公子哪有那麼空!”好多人下意識以爲是逸公子,不是逸公子大家就沒勁兒了,中年大叔抓住機會繼續說,“是蕭小姐!”
衆人又打起精神,雖然指定不是好事,但壞事也要聽,反正現在沒事。
一大娘搶着表現:“我也聽說了!前天蕭小姐非要定國郡主去她義學,好像那是天下頭等大事。蕭小姐就當大事做了,給義學娃們一人發一身新衣裳,都是九潭布料,一身估計得一二兩銀子;又要求他們昨兒到齊,恭迎定國郡主,還給他們排練節目。”
今兒來的人多,有些離安邑坊遠的,只聽到一點風聲,並不清楚,這會兒都安靜聽着。
有些人對義學和蕭小姐還有點好感,正慢慢幻滅。前天爆發香料事件,蕭丞相遇刺,蕭小姐還能將義學當頭等大事,難道蕭丞相比不上那義學?
這樣比或許不公平、不舒服,但一個丞相確實比一百個義學重要。
蕭丞相還是蕭小姐祖父,她跑去關心義學,或許是想說老百姓重要、藉此收買人心。但事實真的如此嗎?她目的或許只是那點人心罷了。
人心可不是那麼好騙的。一富翁接着說道:“我就在安邑坊。昨兒晌午洪小姐、沈小姐等到了義學,那些娃也到了。一人穿一身破爛,說要將新衣裳留着過年,還有人說要留着娶媳婦兒。然後大約三分之一的娃退學,說教員每天上課至少要說一百次蕭小姐賢德,排練一個節目則要說二百次;他們平常一天念聖上萬歲都不到三次,念逸公子千歲大概十次。”
最先喊那腦殘不樂意,他要表現、爬樹上大聲喊:“瓜娃們童言無忌。蕭小姐的貼身大丫鬟氣的大罵:你們這些賤民,蕭小姐施恩不圖報,難道還不賢德?你們竟然忘恩負義,真是一羣白眼狼!一定是受了別人挑唆!又責問洪月縣主,那意思肯定是她,否則定國郡主爲何不去!蕭小姐也責問洪月縣主,定國郡主爲何沒去?”
腦殘好像坊間唱戲的,演的惟妙惟肖,貼身大丫鬟一聲賤民後,數了一長串蕭小姐施的恩,甚至給學生的母親治病了。責問洪月縣主是霸氣側漏。
昨兒沒在安邑坊的人都明白了。無憑無據就往將軍府潑髒水,真無恥。
“哈哈哈!定國郡主爲何沒去!”大娘狂笑,不少人跟着恥笑。
“哈哈哈,厲害!洪小姐、沈小姐都是有封號的,竟然不如丞相府一個丫鬟!”
“丞相府牛逼啊!香料的事兒定國郡主先發現的,不知道丞相府該感謝,還是反咬一口?”
有一種風聲就說蹇老闆和大將軍有關係,罌粟殼是通過大將軍從河西弄來的。只是風沒吹起來,就被老百姓的怒火湮滅,還打死幾個人。
大家都默契的知道,陳氏、火氏一夥的狗腿,只要抓到證據只管往死裡打,基本沒事。沒準還能立功,這種機會可不多。看屠洪輝從一殺豬的幾年混到將軍,就是抓住了機會。
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屠將軍不必羨慕,大家單純圖一個痛快也好。
“沈婉縣主問,安邑坊大家條件都不錯,學堂爲何是茅屋?”腦殘在樹上搶佔制高點繼續表現,“蕭大丫鬟說,懋平坊給泰王蓋的也是草屋。洪月縣主應道,懋平坊是感謝泰王恩德,也是泰王要住的。蕭小姐卻讓學生在茅屋上學,不知所謂。”
衆人又一片爆笑。大家不是太懂,但有些屬於樸素的常識。
現在太平盛世,鄉下住茅屋的都少了;京師只有懋平坊曾經髒亂差,纔會有茅屋。泰王一年都住不了幾天,懋平坊的草屋更多的是紀念意義。安邑坊生活不錯,有人家裡有花園、蓋着兩層樓。義學非要蓋茅屋,真的不知所謂啊。何況蕭小姐自己住的茅屋就像茅宮,比懋平坊強多了,還敢拿自己和泰王比,只能說不知所謂。
蕭何牧一路走過,非常生氣,在儀門看見屠洪輝,立刻喝道:“那些賤民、刁民聚衆鬧事!將他們驅散,爲首者抓起來!”後邊又命令刑部衙役。
衙役忙得很。陷害周少將軍事兒不算大,但誰陷害他可是大事,蕭侍郎對不起了。
屠洪輝也忙得很,使勁攔着那些躁動的百姓,這些混蛋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在刑部揍刑部侍郎合適嗎?
老百姓暴動,蕭侍郎就是條狼,揍他怎麼不合適?逸公子在的時候大家就衝進大堂揍過人。
屠洪輝一頭汗,不知道熱的還是冷汗。他能和逸公子比嗎,他還想安度晚年。
蕭何牧氣的七竅生煙。他還是刑部侍郎,這些人竟敢不理他!
御史大夫呂蒼宇帶着幾個侍御史來了。一些達官貴人夫人小姐等也來了。爲的主要是那些被告,比如李昌、姓常的、溫表舅等,這顯然是一次不小的清洗及立威,案子只是由頭。大家應該高度關注,這可代表着朝廷、聖上的意之所向。
這麼多人來,看到大堂外南邊老百姓還在喊,順便就看蕭何牧的熱鬧。
他來就來了,爲何不尋個地兒躲着,還站這兒丟人現眼麼?丞相有個這兒子真是不省心。其實丞相長子是挺不錯的,可惜英年早逝,夫人後來把這嫡子就寵的,一切都是理由、藉口。有些人因爲吃了香料,渾身不爽,對蕭何牧還有幾分仇怨,他根本是在這拉仇恨。
蕭何牧更恨,簡直和將軍府不共戴天。曾暘即將爲他獲得部分兵權,成爲他的助力,結果被殺了。香料的事兒好好的,過幾天還能賣到皇宮,就被周芣苡那麼戳破。蕭明悅也好好的,一夜之間卻有這麼多人嘲笑。他恨,他今兒就要周家好看!
蕭何牧是刑部侍郎,先不和那些賤民計較,直奔大堂先辦正事。
大堂六扇大門還關着。一隊殺豬的守在大堂前。屠洪輝絕逼是惡趣味,收集這麼多屠夫。
蕭何牧眼裡除了他爹別的都是賤,關着門讓他更不爽:“把門打開!”
殺豬的一條心賤到底,照規矩,他們來維持秩序,沒讓他們管刑部別的事。刑部衙役忙的腳不沾地,大家也有分工,管門的沒在。
蕭何牧有扈從,還是高手,衝上去要拆門。這是破壞秩序,一幫殺豬的一擁而上,高手剽悍反抗,雙方打起來。最後殺豬的勝出,將高手都屠了。
南邊老百姓起鬨,吶喊着準備衝過去將蕭何牧鎮壓,真是越看越掉價。
屠洪輝又費了老鼻子勁兒將平民百姓攔住,心裡抱怨蕭侍郎,要拉仇恨換個地方啊,大家都不容易。當然逸公子在就容易了,但不能什麼事都指望逸公子,那飯也讓逸公子一人吃啊。
蕭何牧氣的眼睛都凸出來,這種人人喊打的事兒怎麼可能輪到他頭上!他爹是丞相!
呂蒼宇不是丞相,繞過蕭侍郎從側門進大堂,御史臺也得做些準備。
司馬剛帶着一批史官也到了,可見對此事的重視。刑部自然會有卷宗,但和史官不一樣。他們早點來,也得做準備,就從側門進。
達官貴人夫人小姐等就在大堂外北邊呆着。京師一塊磚頭能砸三個正三品、七個正四品,一般的貴人今兒就老實在外邊等着,順便繼續看好戲。
蕭何牧正對着刑部大堂站着,照這姿勢往裡挪三十米,就是堂下犯人。
董健和張晉樂、及大理寺別的官吏等也來了,大家也繞過蕭侍郎,從側門進大堂。
九點半,大堂一共六扇大門終於卸掉,就像掀開神秘的面紗。
外邊大家習慣性踮着腳往裡看。大堂內和以前差不多,威嚴肅殺,南邊一片刑具讓人膽戰心驚。北邊設了很多座位,南邊也設了部分旁聽席。還有屏風擋着一個區域。
遼王、襄王、軒王、恆王等陸續到來,慶王和逸王也來了。崔郕公、陶圳公、夷簡公、博奧侯、崔述、夷贇、張千、蕭明經等也來了。程家、於家、孫家、齊王、趙平海也跑來。
安平長公主鹵簿和定國郡主鹵簿一前一後到來,很快茜雲郡主、明嬑郡主、華妸郡主以及昌平公主也到了。娘子軍來二三百人,大堂都擠不下。
不少人一邊看着一邊議論。難怪屠將軍帶這麼多將士來,除了一羣屠夫,還有兩千精兵。因爲大堂擠不下,鹵簿在大堂後邊也快擠不下了。局面有一點亂。
沈瑜、長孫壯、祝庭蘭等人過來,一下將場面震住。他們都是來支持將軍府。
陳氏也到了。陳玄龍驤坐着輪椅,重傷未愈。氣勢卻猛地很,比以前更叼了。好像陳氏千年屹立不倒,他頭上古陳冠就很端正。輪椅周圍十六個金龍衛、金獅衛等,在這裡簡直無敵,惹怒了隨便能在人羣殺個三進七出。
陳氏和大虞也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時候。還有一批高手藏在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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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洪輝就是一殺豬的,上前攔住陳氏的豬:“裡邊沒地方了,只有他能進去。不過若是投案自首,還是有地方的。今兒是吉日,投案自首坦白從寬懲罰一律七折。”
沒等陳氏發飆,南邊一混蛋便喊:“陳氏五大氏族,不能再優惠嗎?”
屠洪輝應道:“陳氏罪大惡極,本將只有七折的權限。你若自首,能給你五折,機會難得啊。”
南邊北邊一大片笑翻。貌似沒犯罪也不想錯過,萬一哪天犯糊塗呢?
陳氏怒極,狗屁的投案自首,十六個高手氣勢一齊爆發,差點將屠洪輝掀翻。
屠洪輝晃了一下穩穩定住。衆人擡頭,只見屠洪輝左肩站個人,現在就是潞嶧所有人全部殺來,屠洪輝也翻不了。逸公子!啊!逸公子來了!她怎麼來的?
“逸公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大公子千歲千歲千千歲!”腦殘粉徹底瘋狂,各種尖叫。
一陣狂風颳過,逸公子又從屠洪輝肩上消失,下一瞬兩個金獅衛消失在天邊。“十四就是要死,不吉利。”風吹來的聲音,又兩個金獅衛愉快消失。
逸公子站在屠洪輝身邊,一身白色紗袍,上面麒麟踏雲風中飄,好像隨時會踏着雲跑上天。眉目如畫,星眸閃耀,那是聖地與淨土的光彩。
屠洪輝趕緊讓遠點,逸公子光彩晃得他眼花。對面陳玄龍驤及金龍衛下意識也想離遠點,逸公子絕對成魔了!一招一個對付金獅衛,竟然沒有一點反抗力,是叫一聲都沒有。
可能叫了沒聽見,因爲腦殘粉還在瘋狂,北邊腦殘粉一點不輸南邊。
逸公子揮揮手,大家才停下,一齊盯着陳氏,叼啊,繼續叼一個給爺看,否則就不是爺們。不少人聽說陳玄龍驤廢了,眼睛使勁往他那兒瞟,可惜愣是看不出來。
陳玄龍驤回過神,又氣的吐血。不是氣性大,是重傷未愈,容易吐血。
逸公子懶得理他,星眸瞅着金龍衛:“本公子給你們三個選擇,一投案自首,二搜身扛枷在這等着,三離朱雀大街十里遠。給你們十秒鐘考慮,一、二、三、七、八……”
金龍衛差點全部氣吐血:“你你你!”
半天不知該說什麼,威脅又沒用,逸公子就是個惡魔,更有看不見的殺氣、更有威脅力。半天太久,不過一瞬。幾個金獅衛衝動,一齊撲向逸公子,要死一塊死。金龍衛當機立斷,也動手。刀槍暗器毒藥什麼的全往逸公子身上使,瞬間將這三米方圓地方整成地獄,隨即殺氣向四面八方炸開。
屠洪輝離得近差點被炸飛,平民百姓等實力更差、受的影響更大,好像看見死亡降臨。不過等了一陣,狂風颳過,死亡走了,人還在這兒。衆人忙看逸公子。逸公子欻的將外衣脫了,裡邊一身戰袍,好像嘛事兒沒有。
衆人再看,十二個金龍衛、金獅衛等全躺了,死相一個比一個難看,這情形好詭異。
不是詭異,是逸公子有上天庇佑,逸公子神威蓋世!腦殘粉愈發腦殘!
有人正準備狂歡,發現南北兩邊都有人失禁了,失禁的回過神還心有餘悸,真的好可怕。
逸公子沒事了,揮揮手朝大堂而去。剛纔不過是利用這夥人多正好全方位當了擋箭牌,自己只管飛快的閃就好。可惜外衣被刮壞,又要換一件。
陳玄龍驤朝她背影又吐出一大口血,難道十二個金龍衛、金獅衛不如她一件衣服?
屠將軍覺得真比不上,十二個死人找陳氏要賠款又要不到,身上幾乎都中了毒喂狗都不行,還得費工夫處理。屠將軍讓人將陳玄龍驤推進大堂做被告之一,再吩咐人收拾乾淨,陳氏的暗器毒藥之類用過之後也有危險。堂堂陳氏,經常喜歡用毒,更讓人不屑。
刑部大堂內,諸王、諸公等已經在北邊坐好。安平長公主、昌平公主、周芣苡、茜雲郡主、明嬑郡主、華妸郡主等則坐在諸王后邊一片位置,並用屏風隔了一下。
逸公子一眼掃過,就看蕭何牧坐她位置上?
其他人也發現了。逸公子身份特殊,所以刑部衙役在遼王、襄王的旁邊給她準備一個位置,就當旭王對待了。現在蕭何牧大馬金刀的坐那,大家想的是,他怎麼沒往上面坐?
蕭何牧怒火但又不是沒腦子,案子他都沒經手,怎麼往上面坐?
世上有幾人是笨的,愚者千慮還有一得,不要隨便瞧不起別人的智商。
衆人佩服蕭侍郎,不過剛纔逸公子將他靠山都滅了,他現在又是怎麼想的?智商太高啊。
逸公子也不忙,星眸淡淡涼涼的看蕭何牧一眼,先去更衣。
十點整,泰王出來坐在主位,董健和呂蒼宇在他左右坐好。刑部官吏準備升堂。
逸公子又是一身白色麒麟紗袍,一陣風似的飛出來坐好。蕭何牧早滾一邊去了。其他人暫時也懶得管他,正事兒要緊。
慶王、逸王、崔郕公、陶圳公、孫家等人看着陳玄龍驤的樣子,原本很有信心的,現在心裡也沒底。李璈消失這麼久,肯定是被抓了,大家也想好對策。但對策對付小惡魔有用嗎?
外邊狂風起,天陰沉,大堂內點了很多燈,亮如白晝,又像朗朗乾坤。
“啪!”泰王拿着驚堂木一拍,大堂內外萬籟俱靜,風聲也暫停。
一股無聲的氣勢瀰漫開去,衙役帶着七個人上前跪下。
泰王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一個女子跪着上前,操着朔方一帶口音、有點糯糯的:“民女度五娘,是常勝飯店侍女。去年九月二十三,李昌、溫成久、程林霜、宇文燾、曾旻、包護等二十多人邀請虎威將軍周邦正到常勝飯店吃酒。掌櫃在酒裡下藥,不久少將軍昏迷。民女幫忙將少將軍送到後院臥室,之後李璈和常桂香在榻上翻雲覆雨,再將少將軍挪到榻上。之後常家丫鬟找來,錢甘氏一直住在隔壁,還有幾位夫人,讓人將臥室打開,少將軍正好醒來。常桂香也假意醒來,一口咬定是少將軍。錢甘氏等便大肆宣揚。”
泰王問道:“是錢甘氏讓人打開臥室?還有哪幾位夫人?”
度五娘一愣,之前不是不說嗎?要說就說,她沒所謂:“還有李狂夫人、晉夫人、孫夫人、陶夫人等。讓開門的是李狂夫人,說是關心表妹。”
泰王一拍驚堂木:“你先退下。下一個。”
一個夥計跪着上前,明顯是黔州口音:“草民錢多,是常勝飯店跑堂,也是黔州錢家宗親。在黔州混不下去,找機會去了朔方城。錢甘氏和陳氏的關係盡人皆知,整個錢家也變成陳氏暗樁。再說常勝飯店,錢甘氏到朔方城一直住在常勝飯店,也就是幕後老闆娘。當天她是早有準備,不僅讓周少將軍大大丟臉,也是捏住他把柄。後來要挾過幾次,但少將軍有骨氣、純爺們;錢甘氏氣的回去砸了不少東西,飯店賬簿上都有。”
慶王、逸王、陳玄龍驤都突然驚醒!
當時查封常勝飯店,是埋下這伏筆、挖了好大一個坑!爹又要慘了。
因爲查封特突然、太意外,常勝飯店什麼賬簿、還有一些東西、包括人,簡直是不設防的小蘿莉,全完了。開始怎麼沒往這兒想?
爲什麼就沒一個人往這想?大家不是都挺聰明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還一個勁想辦法解決李璈問題,現在全被解決了。陳玄龍驤吐血,一頭昏倒。
程林霜、宇文燾、曾旻等正好在南邊坐着,原本準備作證,周邦正確實和常桂香躺一塊,周邦正被人看完了;現在卻急得火燒眉毛,他們去過常勝飯店請周邦正吃酒是無法抵賴的。如果證明陳氏陷害,他們就是幫兇,現在怎麼辦?
“啪!”泰王一拍驚堂木:“你先退下,下一個。”
又一個女子跪着上前:“民女陶三妹,是常勝飯店侍女。去年七月李璈就秘密到朔方城,一直住在常勝飯店,就在周少將軍出事院子後邊。周少將軍昏迷,非常方便他行事。另外,李璈還和李狂聯絡,李璈這邊聯絡陳氏,李狂那邊聯繫蘇國餘孽,具體民女不清楚。李璈讓民女服侍的時候,曾說他只是玩玩常桂香。”
泰王說道:“李璈聯絡陳氏,而常勝飯店就是陳氏開的,錢甘氏是老闆娘。”
陶三妹應道:“錢甘氏身份、眼光高的很,每次把李璈叫去,說了什麼民女不知道。不過有一次李璈想勾引錢甘氏,被掌櫃打斷一條腿。”
其他人聽着,怎麼覺得這故事才香豔呢?一個狗腿試圖勾引女主人,卻被男主人打斷狗腿。
錢甘氏已經可以確定,非常肯定,一定是陳氏的人。李璈那麼賤,還勾結蘇國背叛大虞,這樣一個人的孽種,要賴在周邦正頭上,老天都不能忍啊,太噁心了。
慶王、逸王、崔郕公、趙平海等一夥人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泰王將另外幾人問完,這麼簡單的案子,雲家汪星人都懂了,跑出來溜兩圈,順便監督其他汪,誰敢亂吠就開除狗籍。
小狗現在正壯年,比三年前還聰明,泰王讓它迴避,它就去找逸公子。
衙役又押着一幫人上前,錢甘氏、杭氏、單氏、常月郡主都是拖家帶口,有的是這兩天在京師抓的,像溫成久、李昌、常仁貴都是自己送上門的。
一衙役小夥挺酷,一腳將錢甘氏踹上前,侮辱了周少將軍還要挾他,有種就多活幾天。
錢甘氏穿着囚服有點慘,眼睛看向周圍,還想尋找希望。但外邊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天昏地暗,堂內燈光又太亮,眼淚唰的流下來。
“啪!”泰王一拍驚堂木:“錢甘氏,從實招來!”
錢甘氏咬牙,拿出陳氏千年的驕傲:“我沒什麼要說的,你也別想屈打成招。”
泰王應道:“罪證確鑿,只是給你一個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蕭何牧終於跳出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什麼罪證確鑿,那只是一面之詞。他們都是卑賤的下人,沒準被威脅或收買了。”
泰王一拍驚堂木:“擾亂公堂,罪加一等,打四十殺威棒!”
一幫衙役毫不猶豫的將蕭何牧按倒,兩邊殺威棒如雨般落下,伴隨着蕭侍郎的慘叫,特帶勁兒。刑部侍郎拆刑部尚書的臺,就是叫破喉嚨也沒用。
外邊無數老百姓叫好!好多人叫罵!傻逼,人家陳氏的狗都沒吠,他不是純屬找死麼?人到了這一步,老天都幫不了他。大家又趁機大罵錢甘氏,強烈要求將她充軍!剮了都便宜她!
四十殺威棒打完,蕭何牧氣若游絲,竟然沒一個人爲他講情,蕭明經又嚇到了。
泰王當即下令:“錢家勾結陳氏作亂,全家充軍。”
趙卓忍不住喊道:“今兒審的是常勝飯店一案,和錢家有什麼關係。”
泰王一拍驚堂木:“擾亂公堂,二十殺威棒!”衙役在那打,泰王繼續講,“錢甘氏和陳氏等合謀陷害周邦正,便是作亂。至於和錢家有什麼關係,有請證人。”
茜雲郡主的傅母先出來,給泰王、董健、呂蒼宇等行禮,條理清晰的將三月二十二日朔方城將軍府依水堂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茜雲郡主隨後出來作證:“錢甘氏當時大吼,說陳氏敬佩大元帥,願支持大元帥繼續平定河東,資金、盔甲等各方面都不是問題!又說蘇國也有意停戰,這次是真的議和!到時大元帥和蘇國隔着蘇格拉河,一衣帶水,和談對大家都有好處。”
華妸郡主現在就是一個真人版芭比娃娃,大眼睛愈發通透,直視人靈魂:“這話已經說得夠明白。本郡主不妨直說,陳氏是煽動大將軍謀逆。大將軍德高望重不是他們能侮辱的。但他們作亂是不爭的事實。”
好多人還在震驚中。二話不說將常桂香按倒檢查,定國郡主威武。
至於錢甘氏、陳氏,真的不需要多講,只要下手即可。外邊不少人喊爲周少將軍報仇。
趙卓也打完。刑部大堂不是朝堂,不是誰有想法可以各抒己見。刑部的旁聽席只能是旁聽,讓你講再講,沒點名就亂講,捱打是活該。
泰王鳳眸掃過慶王、逸王、崔郕公、陶圳公等,誰想試試殺威棒就舉手、開口也行;不開口他繼續、帶着王者之威:“將錢甘氏拖下去。杭氏從實招來!”
衙役一腳踹的杭氏滿地打滾,哪裡還有半點老夫人的樣子,穿着囚犯滿頭白髮倒有點可憐。外邊卻一陣狂笑,和顏家有關的老虔婆,讓她也去充軍,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得上。
杭氏從地上爬起來,大罵:“周邦正是我侄孫!老身已經古稀!”
刑部主事插話:“杭氏今年六十七,虛歲六十八。”
泰王一拍驚堂木:“看來你是不知悔改!溫成久母子參與陷害周邦正,全家充軍!”
溫成久忙爬上前:“我沒有!我是被人利用了!當時李昌等人只說請周邦正吃酒,我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周邦正是我表外甥,我豈會害他!”
泰王喝道:“事實就是你參與了!杭氏咆哮公堂,掌嘴二十!”
杭氏一直罵不停,衙役按住她,拿着三指寬竹板就抽,幾下就把她抽老實了。
溫成久看着就害怕,好漢不吃眼前虧,做人要能屈能伸。就算充軍,活着總有機會。這也是一個到河東的機會,別人不知道,他到時再拿出表舅的身份,憑着他的本事,肯定能有一番作爲。溫成久想得挺美,畢竟陳氏不能放棄他們,蘇國也需要他。
其他人看着溫成久卻無語。捱打的是他親孃,他就沒什麼動作?真是太能打算了。
泰王懶得管他,希望溫表舅在羅文剛手裡能有一番作爲。繼續李昌和常仁貴,嘴硬就全家充軍。李家全家包括李狂一家,李狂的父親是興平駙馬外甥,母親是杜無悔女兒。
其他人一時默然。有人覺得,杜無悔能封杜貞公,和女兒、外孫不無關係。賣女求榮估計算不上,若是能賣出一個國公,大家搶着買。而照聖上和周廣堅決的態度,他不同意也沒用。
眼看一批人快審完,才輪到常桂香和李璈。外邊老百姓一陣騷動,都想湊近點好好看看,這是怎樣一對狗男女,才能做出這麼無恥的事情。
常桂香穿着囚服,挺着大肚子,突然大哭,簡直驚天地泣鬼神。
逸公子喝道:“將她拖出去給大家看看!帶着個孽種還想裝無辜,演技不錯啊!”
兩個婆子也特厭惡常桂香,這傻逼之前在牢裡還不停說她懷着周少將軍的孩子;有了這機會一左一右就將她拖出大堂,最好將她遊街、騎木驢,當然充軍也是蠻挺不錯的辦法。
大堂內逸公子再盯着李璈:“我會經常去看你的。你正好在將軍府安心養胎,再把孩子生下來。只要周廣一死,周邦正那廢物也得玩完,我會盡快帶你們母子離開。他們若是敢對一個孕婦下手,一定會遭人唾棄。你只管放心,一口咬定是周邦正,別的照計劃就行。”這都學着李璈陰邪的口氣,最後冷喝,“不知本公子作證行嗎?照計劃又準備怎麼讓大將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