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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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百草堂,孫蝶大搖大擺地回了飯廳,待海桐仔仔細細將食盒裡的菜檢查一遍後,趾高氣昂道:“怎麼樣,沒騙你吧?都說了我能行。這下我是不是可以在這常住了?”

海桐臉色很難看:“你既然可以讓公子吃飯,那我不允,你也一樣可以住下去。”

“什麼意思?”孫蝶愣住。

“孫姐姐,不要理小海了,小海他只是輸了錢心裡不痛快罷了。方纔我和曹管家同他打賭,若是公子吃了你送的飯,他就要輸給我們二十兩銀子。”落葵解釋道。

孫蝶緊緊蹙眉。她要怎麼婉轉的和落葵索要一點分成?畢竟這二十兩銀子能贏到手也有她的功勞啊,她現在身無分文,攢點錢總不會有錯的。

想着想着,門外走過的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站住!”孫蝶大吼一聲,叫住了剛剛路過的一個家丁模樣的人。

落葵不解地上前:“孫姐姐,怎麼了?”

海桐見這一幕,心上一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飯廳。

“你不是那天送我來山莊的車伕嗎?”孫蝶疑道,“怎麼你還在這?”難道和她一樣來蹭飯吃?百草山莊的飯就這麼好蹭?

“我……”那車伕還沒說話,落葵就插了一嘴,“孫姐姐你說什麼呀,這是百草山莊的車伕呀,你們認識嗎?”

“百草山莊的車伕?”孫蝶挑起細眉,她那天雖然疼得語無倫次,但眼睛沒瞎。她親眼看見店小二從集市上找了個車伕回來載她出門,怎麼就那麼巧找了個百草山莊的車伕?

“好啊,你們竟然合起夥來坑我。”虧她還當他們是好人。

“孫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呀?”落葵一頭霧水,見孫蝶不理人,乾脆去問車伕,“陳叔,究竟怎麼一回事?”

車伕陳叔低下了頭,緩緩講述了經過,大約就是那日孫蝶“醉襲”了白夜之後,海桐咽不下氣,所以晚上又潛回了客棧,在孫蝶身上下了毒,以示懲戒,卻怎麼都沒想到悅來客棧會把她送到百草山莊來,更沒想到白夜會答應救她……種種陰差陽錯之後,造成孫蝶現在無處可去,只能留在百草山莊蹭飯吃的後果。

落葵聽完,看着孫蝶的眼神就帶了一絲憐憫。

孫蝶都快氣炸了,根本沒聽陳叔的解釋,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想:

是白夜設計將她弄到這裡來的;

是白夜設計將她弄到這裡來的!

她二話不說朝百草堂衝了過去,一腳踹開了門,也不管白夜在裡面幹些什麼。

“姓白的,你真行啊,居然陰我!”孫蝶叉着腰站在百草堂內,話說了一半,待看清裡面的景象,氣勢立馬軟了下來。

白夜一身如雪長衫側身立在內室,厚厚的輕紗簾子撩開了一邊,他未帶斗笠,一頭烏絲在左耳處綰了個髻,一根白玉梅簪別在中央,大部分直垂而下,他的顏在青絲之後若隱若現。

“……白夜。”孫蝶的口氣立馬變了,溫柔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白夜發覺有人進來,擡手落下了簾子,轉身間,孫蝶從縫隙裡瞧見了一抹春光……

他在換衣服。他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三個小時在換衣服。

“出去。”白夜冰冷地話語從簾子後傳來。

孫蝶勾脣一笑,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說:“白美人,你的秘密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最好還是跟我說實話,坦白從寬。”

“出去。”白夜依舊是這兩個字,甚至連音調都懶得變。

孫蝶怒,放下茶杯掀開紗簾直衝進去,怎奈白夜已經整理好了,重新帶回了斗笠。

“出去!”白夜換了個語氣,更冷了。

孫蝶抿了抿脣,正思索着該怎麼開口,便見他擡腳要走。情急之下,她只好從後腰將他抱住,順勢瞄了一眼他一身新換的蓮紋長衫,嘖嘖嘆道:“真不錯,蓮花啊,還是朵白蓮花,你果真冷豔,果真高貴。”

“放開。”終於換詞了。

“不放可不可以啊?”孫蝶笑嘻嘻的和他打着商量,啊啊啊啊,好激動啊,碰到他了碰到他了,真是讓人感動啊,嗚嗚嗚,她好喜歡抱着他的感覺,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被她抱呢?嗯……他好像有點僵硬,不過沒關係,她相信習慣成自然,就算習慣不了,也得想辦法讓他習慣。

“放開!”

白美人這話令她覺得自己是個十足的女流氓:“除了放開和出去之類的話,你還能不能說點別的?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千辛萬苦布這個局將我引到這來,肯定是我對我一見鍾情了,是不是?”孫蝶將他一軍。

有把柄在手裡不利用的話那是傻子,她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她要的只是一個長期飯票,只要能得償所願,她不介意厚起臉皮,睜着眼說瞎話。

“放開!”白夜幾乎咬牙,“出去!”

哎呀,行呀,一下子兩個都湊齊了,看來她離成功不遠了:“不放,你老是拒絕我,是不是被我抱着有酥酥麻麻的感覺?或者腦子裡有邪惡的念頭閃過?哎,你想做什麼就做嘛,我是不會介意的。”害羞呀,說得這麼直接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放蕩呢?

孫蝶正忐忑,誰知白夜竟來了一句:“是麼。”

“是啊!”孫蝶滿心歡喜地回答,攀着他的脖頸手腳並用纏到了他身上。白美人這麼輕易就妥協了?總覺得有貓膩兒。

白夜沉默了一會,垂在兩側的手有些顫抖,許久,像是實在忍不住了,他腳下兩個轉彎,人已到了牀邊。牀上有枕頭,有被褥,還有一柄冷劍。

說此劍冷絕非胡言,這柄劍何止是冷,簡直是太冷了!因爲它架到孫蝶的脖子上時,孫蝶立馬激靈一下子從白夜身上掉了下來。

“哎呦……”屁股又遭殃了,再這樣下去她將來還真保不準能不能生的出孩子……不過沒關係,孩子的爹是神醫啊,天下第一的神醫啊,不孕這點小毛病還不是信手捏來?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你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孫蝶眼眶一熱,淚水立刻就要掉下來。

那是……假的。她在心裡揮舞着小旗,影后啊,她是影后!

白夜背對着她,根本沒看見她的眼淚,她的戲白做了:“我不當英雄好漢已經很久了。”

孫蝶揉着屁股,吶吶地想,小冊子上記着,主角通常都是一生坎坷或一帆風順,一生坎坷的會坎坷到死,一帆風順的從不買彩票……那白夜這樣的到底是屬於哪一種呢?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妥協呢……

“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其實我個很靦腆的人,要不是你那麼早就對我芳心暗許,我是絕對不會這麼熱情的,你可不要因此驕傲……”孫蝶艱難地站起來,暗自皺眉,刻意酸着口氣道,“親愛的老公,你再不來扶你未來老婆,她可就又要摔倒了。”

“胡言亂語。”白夜輕斥一聲,擡腳便要離去,卻被人擋住了去路。

“公子,有人在莊外吵鬧。”擋道的正是海桐。

孫蝶當然是向着她家男人了:“你走開!好狗不擋路!”

海桐嘴角狠狠一抽,不明白孫蝶怎麼會跑到公子這裡來,但也沒在意,只是繼續稟報:“是魔教的人。”

“魔教?”孫蝶眼睛一亮,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大反派了?

“用毒。”白夜淡淡吩咐下去,海桐躬身告退。

孫蝶卻糾結了。

“老公……”孫蝶扭扭捏捏地跟在白夜身後,白夜去哪她就去哪,如影隨形。

白夜終於忍無可忍了:“我不管你口中所言究竟何意,但你若再犯了我的忌諱,我就殺了你。”

孫蝶苦了臉:“老公就是相公的意思呀,親愛的,那些稱呼都是其次的,現在最主要的是你得想清楚呀,你怎麼可以下毒呢?下毒是不對的,好人從不下毒,壞人才下毒呢。冊子上都寫了,好人從不下毒卻老被誣陷下毒,壞人從不不下毒卻沒人懷疑他……”

白夜聞言,難得回覆了一句:“我不當好人已經很久了。”略頓,他又道,“你既分析的如此透徹,爲何還要將你中毒之事賴在我身上?”

孫蝶一愣:“我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

白夜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相公你等等,你說清楚再走呀……”孫蝶提着裙襬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我的毒不是你下的,那是誰栽贓嫁禍你?”

白夜本不想在孫蝶面前用武功,但她實在太煩人,惹得他恨不得一劍殺了她,所以他只能用輕功閃人,好讓她追不上,否則他呆會說不定真的得給她收屍。

“相公!……”孫蝶遠遠望着白夜的身影瞬間消失,咬牙跺腳,“混蛋,死白蓮花。”不是他下的毒就不是唄,反正她認定了他是她的對象就不會改變,只能算他倒黴了。他不說是怎麼回事,她難道還不回去問別人?孫蝶輕哼一聲朝山莊大門走去。

遠遠望過去,就見門口很熱鬧。

孫蝶繼承了二十一世紀偉大人民的一切優點,其中最明顯的一個就是——看熱鬧。

“哎呀借個地借個地,怎麼樣了怎麼樣了,發生什麼事?”

曹管家一看是孫蝶,便將來龍去脈告訴她:“是孫姑娘呀,公子呢?沒和你一起來嗎?是這樣的,魔教教主被人圍攻時受了重傷,教衆現在將百草山莊包圍了,逼公子救他們教主呢。”

孫蝶腦子裡立刻出現當初四大門派圍攻光明頂時的情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單挑打不過就羣毆一起上,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對付這羣大魔頭不用講江湖道義”,不過是給自己找臺階下罷了,真是……反正不管怎麼說孫蝶對名門正派的印象都很差。

“他們有多少人?”最關鍵的還是自身安全呀,這魔教人可不要太多呦,不然那架勢比圍攻光明頂還嚇人啊。

“小海在外面與他們周旋,粗略計算,應有百餘人。”曹管家話音方落,孫蝶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相公,相公,不好了,快收拾東西,我們趕緊跑,魔教打進來了!”孫蝶衝進百草堂,掀開簾子就往裡進,到處翻騰遍了,也沒找到白夜。

她剛想轉身去別處尋夫,就覺得一股寒氣掠到了身邊,一轉頭,果然看見白夜在一旁製冷。

“你做了什麼!?”白夜的聲音冷得幾乎可以把孫蝶凍住。

孫蝶收起不正經,怯怯道:“我……我沒做什麼呀,我只是……只是在找你。”

“你竟然敢弄亂我的東西。”說話間,白夜修長白皙的手便朝孫蝶的臉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