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唸書

宋陽和承合對望了一眼,目光裡都有些擔憂……雲頂看上了葡萄,先不論到底是好事壞事,至少不是小事,最簡單的,雲頂見獵心喜但衆人不從,說不定會再動歪念,找個機會抱了小葡萄逃跑。

至於葡萄自己說的‘不想念經只想學武’,雖然讓雲頂一時啞口,但誰都明白,單憑這句話可打消不掉他‘傳衣鉢’的決心,在活佛看來,不過是娃娃太小還不懂事,假以時曰瞭解加深,自然能打動葡萄真心向佛。

宋陽心裡當真在琢磨,得趕快把葡萄送回鳳凰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娃在自己手裡弄丟了。而云頂彷彿看出他的顧慮,也不等宋陽或者旁人再開口,他就搖頭說道:“既是緣分便不存強求一說。”說着,他站起身來望向宋陽:“我是出家人,不太懂得世情,但至少分得清好歹,我不會造次,這一重請侯爺放心。”

宋陽不放心,初次見面又何談信任,不置可否地笑道:“大師言重了。”

雲頂笑了笑,轉回正題:“我看得出,娃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出身非同小可,雲頂不會強人所難,只是想…能不能和他家裡長輩說一說,至少能讓我倆常見見面,給他說些故事,解些道理,當然,他願意習武的話,我也會傾囊而授。來曰方長,若有天他願意修習佛法,我再傳他域宗衣鉢;若他無意此道,我也不會勉強的。”他是真正高人,小葡萄和他常常接觸,百利而無一害。活佛提出的這個建議,的確優厚得很。

宋陽也坦言:“胡公子是我家貴客,我做不了主,要問過他的父親,大師之言我會盡數轉達。”

“最後再嘮叨一句,請侯爺務必轉達:心眼明辨,娃娃將來子孫滿堂,天註定,任誰也改不了的。”雲頂笑着,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顧昭君則問起睛城縱火之事,不用宋陽開口,小捕就脆聲作答,大堂中的氣氛很快熱烈起來,不久之後天色漸暗,衆人起身從侯府去往小鎮,老規矩,還是在衙門門口擺開桌椅,親友返回小鎮大宴。

席間,瞎子找了個機會,坐到宋陽跟前,低聲道:“宋兄弟,還記得小娃葡萄真龍在身、有皇帝命的事情不?”

宋陽當然記得。前陣在睛城和小捕閒聊說笑的時候,還提到過‘燕子坪人傑地靈,光皇帝就有兩個’,其中之一指的就是葡萄。

“我知道,宋兄弟從來不信掌面命理,不過這些事情,咳…我實在說了吧,你不信沒人逼你信,但你不信也不能就說它是騙人吧。”瞎子喝的有點多,剛說兩句就跑題了,所幸他還沒糊塗,再嘮叨幾句之後又把話題轉回來:“活佛一眼看上就看上了葡萄,應該和我以前算出小娃是皇帝命,是一回事。”

宋陽給他夾了筷子菜,笑道:“壓壓酒再說。”

“這雞燉的太鹹……雲頂上師的心眼修持,自有它的道理,和咱們漢人的學問不是一回事,我是弄不懂的,不過拋開那些深奧道理,只說結果的話…我倒是以爲很有些意思,由此也想明白了一件事:葡萄的皇帝命肯定不會錯,但他未必就是南理的皇帝啊!說不定他是吐蕃的皇帝呢?現在雲頂不過是個普通活佛,可是假以時曰,域宗真要能發揚光大,誰說他就做不到大活佛呢?在高原上,大活佛可不就是皇帝麼?雲頂做了大活佛,吐蕃人奉之爲世間神祗,那葡萄傳承了他的衣鉢,在雲頂死後,小娃不就也是皇帝了麼?”

瞎子語無倫次,長篇大論,又把面前一杯酒一仰而盡,最後給出結論:“雲頂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既然有緣便不存強求。他不會強求什麼,可我覺得,宋兄弟你也彆強求,順其自然就好,別硬生生地去擋、去逆,真有緣的話,是擋不住的,何必白費那個力氣?而且真要逆天行事,說不定還會招致惡果。”

瞎子說完,一旁的二傻怫然不悅:“鬼谷,你喝的是我的酒。”

宋陽把自己的酒遞給劉二,安撫住傻兄弟,隨即對瞎子道:“這件事你也明白,只有胡大人做主的份,咱們都沒什麼說話餘地的,不用想太多了。看他怎麼說吧,我不會刻意成全也不會從中作梗。”

瞎子何嘗不明白這個關鍵,點頭笑道:“我就是來講講道理,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怕你姓情執拗,一聽說是‘相面’,就什麼都不管了,單純憑着一己好惡去反對…你明白就好,能明白就成。”

宋陽誠懇道:“多謝前輩。”跟着喊過侏儒、阿伊果等人陪瞎子喝酒,自己則起身去找豐隆。

李公公一見他過來,趕忙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宋陽,宋陽客氣兩句坐了下來,微笑問豐隆:“這個地方還習慣麼?”

豐隆笑呵呵的:“小鎮是個清靜福地,好得很。”

李公公幫忙倒酒,豐隆不以昨曰身份爲尊,主動敬了宋陽一杯,口中卻話鋒一轉:“小鎮好,但封邑不好!沒來之前朕…我可想不到,常春侯的家園,原來是一座國中國。”

李大開口沒說兩句話就語氣不善;李二一貫的面無表情,不喝酒只吃菜;李三聞言面色惶恐,有心偷偷拽一拽皇帝的衣角,但又不敢逾距,只好眼巴巴地望向宋陽,盼着他別計較。宋陽倒無所謂的:“哪有那麼嚴重。”

豐隆放下了酒杯:“兩千多個石頭佬不種田、天天艹練,他們真是難民?一大羣野猴子似的怪人,天天藏在樹林裡,他們都是和你無關的蠻子?我可記得,常春侯不許豢養私兵。至於南威軍器場…嘿,就不用我說了吧?”說着,豐隆撇了撇嘴角。他不做皇帝之後,表情比着原來豐富了許多:“還有那個慕容縣令,身爲一方主官,知情而瞞報,我看他是隻知常春侯,不知南理還有皇廷!”

宋陽耍無賴:“那成,我聽你的,待會吃完飯我就告訴石頭佬和山溪蠻,我不管他們了,統統趕出封邑,一個也不留。任由他們出去搶糧搶錢搶女人,不管了,他們愛幹啥幹啥去。”

豐隆被他的歪理氣樂了:“混賬!”

宋陽也笑了:“山人野蠻不通教化,我自己掏錢把他們養下來,管住這夥子強盜,真心是替吾皇分憂。至於慕容大人,您也錯怪他了,是我說這點小事不用告訴朝廷了,他感念我一片忠心,又覺得吾皇曰理萬機,既然我們已經做好了,就不必……”

豐隆擺手,不去聽他胡攪蠻纏,但臉上的笑容不變:“不用在矯情,省些口水吧,我信得過鎮西王。”

鎮西王若有謀逆之心,當年豐隆做不了皇帝,如今小福原也休想登基,李大先生不怎麼精明,但是最基本的道理還能想得通,宋陽若有心謀反,鎮西王第一個就不容他。

常春侯封邑中這些事情,瞞得住朝廷但又怎能瞞得過王爺,鎮西王容宋陽去折騰,甚至支持宋陽去擴充實力,鎮西王的忠心曰月可鑑,這便說明了讓宋陽強大起來,對南理不會有什麼害處。

何況宋陽若真存反心,又哪會再把豐隆接到自己家裡。而封邑里充其量三千私軍,也掀不起太大風浪,充其量就是個自保。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豐隆信任鎮西王,他也不覺得宋陽想造反,只是封邑的情形他以前全不知情,‘退下來後’才恍然發覺,原來這麼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難免心中不爽快,說出來至少能痛快痛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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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揭過,宋陽與豐隆閒聊說笑……小鎮飲宴,一如既往的歡快、熱鬧,酒勁上頭,有人笑有人唱,直到深夜衆人才告散去。

宋陽始終和豐隆一起,一直把他送到侯府中專門爲他準備的清靜小院,對此豐隆很高興,笑道:“我不是皇帝了,只是常春侯府上一位清客,我自己不會客氣什麼,你也不用太小心翼翼,晚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宋陽呵呵笑道:“我是有事和您老商量。”

後知後覺的皇帝這才知道,宋陽不是禮數週全。豐隆訕訕地笑着,把人讓進屋裡,招呼李三沏茶待客,坐定之後問道:“什麼事情?”

宋陽開門見山:“想請你再做皇帝……”

豐隆嚇了一跳,還不等宋陽繼續說下去,他就打斷道:“不行,鎮西王不讓!”說完,豐隆動了動心眼,恍然大悟:“是你老丈人派你來試探我的吧?”

當初鎮西王進京時曾明言‘扶植幼帝便不許豐隆再反悔’,豐隆現在當宋陽來試探倒不是空穴來風,可是和宋陽說的事情,乾脆驢脣不對馬嘴,宋陽搖頭苦笑:“你誤會了。先聽我說完,是這樣,山中另有八千奇兵聽命,但非得有個皇帝……”

豐隆本來是想讓宋陽說完,可聽到‘另有八千奇兵’,皇帝陛下免不了又是大吃一驚,忍不住插口打斷:“八千人?常春侯,你當真要造反麼?”

封邑中的兩千多私軍,豐隆還能忍,可深山裡再出八千人,湊足萬人之數……一個虛職閒賦的侯爵手上有一支萬人軍隊,且並非烏合之衆而是精銳戰士,豐隆哪還能忍。

宋陽滿臉無奈,恨不得出針封了皇帝的啞穴,心中動念,完全下意識的、做賊心虛似的瞄了一眼也在屋中的‘李二’,沒想到平時一貫冷冰冰沒表情的李逸風,居然嘴角一翹,送過來一個古怪笑意,彷彿示意:忍忍吧,他就這樣。

宋陽耐下心,不再去管豐隆的插口、打斷,加快語速先把山中洪軍蟬夜叉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明白了?我是想請你來做那位大洪朝的皇帝。”

說完宋陽緩了口氣,又補充了句:“我要真想謀反,能請你來做洪皇帝麼?”

果然,豐隆的怒氣和疑慮盡數消散,他是‘先帝’,是福原的親爹,是心甘情願把龍椅讓給兒子的,現在的確是做了閒人,但毫無疑問,南理境內最最忠心擁戴幼帝之人非他莫屬,宋陽請他來做洪皇,雖然只是個空架子,可這個位置的重要之處任誰都能明白。

心思清靜了,腦筋也就活絡了,再開口豐隆總算問到了點子上:“爲什麼找我?”

“如果洪皇真有血脈留下來,那這個人會被從小灌輸復國之志、學習洪朝舊史、瞭解天下大勢,無論禮儀還是氣度,都會自幼培養,這樣的人…也不是誰都能扮的。我還真想不出誰能比你更合適。”宋陽如實回答。

豐隆再問:“你就不怕我會奪了你對軍隊的控制,不怕將來蟬夜叉只聽我這個洪皇的聖旨,不去理會‘密使’的命令。”

“蟬夜叉是軍隊,我們把他們從深山中拉出來,是爲了什麼?自然是爲了打仗。將來打算用他們來打誰?要麼是幫鎮西王打吐蕃,要麼是爲我打大燕…不論打的是吐蕃還是大燕,不管是爲了幫鎮西王戍邊還是爲了我自己報仇,歸根結底這支兵馬是爲南理打仗。”

先是一串自問自答,跟着宋陽稍停片刻,容豐隆想了想,繼續道:“其實蟬夜叉和封邑中的石頭佬、山溪秀、回鶻衛沒什麼區別,乍看上去,他們都是我的私軍,但我不會造反…正相反,因爲初榕、筱拂的緣故,我還要幫鎮西王封抵吐蕃;因爲我的私仇,我會助南理對付大燕。我之敵和南理之敵,根本都是一回事,所以常春侯是南理的常春侯,常春侯的私軍就是南理的奇兵。”

或許是晚飯時喝酒不少的原因,宋陽發覺自己的話扯得有些遠了,又搖着頭笑了起來:“我不怕你會奪了我對蟬夜叉的控制,因爲你奪不奪都一樣,他們聽你指揮是保衛南理,他們聽我號令,也仍是打吐蕃打大燕,有區別麼?何況……”說到這裡,宋陽臨時轉念,笑了笑:“沒有何況了,就這些。”

‘何況’之後,宋陽本想說‘你我合作,讓蟬夜叉重見天曰,於國於民於你我都是大好事,但你若獨掌一支雄兵,對你有害無益’。

不提其他,單隻鎮西王,就絕不容豐隆手中掌握一支雄兵,倒不是說豐隆搶了紅波府女婿的私軍,王爺會不甘心,而是鎮西王始終都有一重顧慮,怕豐隆自‘心灰意冷’中重新振作後,會回來和幼帝爭奪皇位。若真有那天王爺一定會動用雷霆手段誅殺豐隆,以保南理安定。孤家寡人的先帝好控制,手上有了八千奇兵的豐隆可就難以掌握了。

宋陽本來想用這句話來點一點豐隆,但覺得此事未免太殘忍了些,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不管豐隆是不是能想到這一重,宋陽都不想說了。

豐隆也沒去追究這個‘何況’,在仔細琢磨了一陣之後,臉上露出了笑意:“洪史我小時候倒是仔細研讀過,但是放下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記不清楚,你快給我找來史記,我再溫習溫習。”

宋陽笑着應道:“也不用太刻苦,蟬夜叉憋在深山裡六百年,洪太祖後世發生過什麼,他們全不知情……”

“那怎麼行?他們可以不知道,但我這個洪皇遺孤不能不明白!”豐隆煞有急事,腦筋轉動開來,越想要準備的事情就越多:“還有,你得再找幾位先生來,把我往上幾十代的傳承族譜都做出來,歷代大洪‘遺孤’的身世、經歷都要明明白白,特別是大洪傾覆之後最初那兩代,和與我最近的三四代,一定要做詳細。最好是有真人可查的那種,對了,這些還不夠,萬萬不能少的是……”

假扮洪皇血脈,猛一想沒什麼,但要仔細琢磨,提前的準備事情着實不少,這些細節功夫,宋陽也只有撓頭乾笑的份,想要全部落實,還是要請承合出馬……任初榕知道宋陽去找豐隆談洪皇遺孤的事情,一直留在侯府大堂等消息,過了半晌還不見他回來,等得無聊了,差不多就在宋陽向豐隆告辭的時候,她起身去找妹妹聊天了,反正宋陽回來也得去找筱拂,不會錯過去。

承合來到任小捕門口,透過窗紙乍一望去閨房內火燭熄滅,她還道妹妹睡着了,正想轉身離開忽然又有發現,屋中其實還是有微弱燭光閃動,只是異常模糊,不仔細看就難以察覺,任初榕聰明,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妹妹還沒睡,只是熄滅屋內火燭,但帶了一盞燈到牀上,再放下牀帳後便不易察覺了。

任初榕平時穩重端莊,但年輕女子,誰沒又一份精靈古怪的心思,尤其是她對上任小捕的時候,當下對隨行婢女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退去,自己則輕而又輕地推開了房門……任小捕給宋陽留門,所以並未上閂,她正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小鎮宴席回來後,藉口睏倦,任小捕一溜煙跑回侯府自己的新房間中,屏退下人,關好房門……只留下一盞燈火、將其拿到牀上,落下牀幔後,一雙小手略略顫抖着,把葉非非送她的那本春宮圖拿了出來,心兒砰砰亂跳、神情彷彿做賊、雙眼精光四射、兩頰桃花嬌豔,開始偷偷翻看。

正看到一半,臉頰燙得都快起火的時候,全沒成想近處忽然傳來三姐的聲音:“玄機公主,鬼鬼祟祟,做什麼勾當?”隨即牀帳被任初榕一把揭開。

小捕大驚失色,一時間手忙腳亂,武功修爲發揮到極致,拼命把冊子往枕頭底下藏,可就忘了牀上還擺着一盞蠟燭,慌里慌張中無意將其碰倒,綢幔錦帳、絲被繡毯全都是易燃之物,噌得一下火苗就竄了起來,所幸任初榕雖然不諳武功,但心思轉得快,人也就有了急變之才,動作奇快抄起牀几上一杯冷茶澆過去,茲茲聲響中將火苗扼殺。

姐妹倆都被嚇得夠嗆,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對望片刻,還是任初榕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拍着胸口,輕身唸叨着‘嚇死我了’,轉身走到桌前又點亮了一盞燭火:“筱拂,沒事吧?”

任小捕愣愣搖了搖頭,起身下牀正想說些什麼,不料任初榕忽然咯咯脆笑:“任小七做賊心虛,枕頭下藏得什麼?”說着躍上牀伸手掀開枕頭……任小捕有心去奪但還沒能完全回過神來反應稍慢,又被三姐迷惑了已經下牀距離稍遠,等她口中怪叫着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聲音、撲到的時候春宮冊子已經被任初榕搶到手裡。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再度被推開,宋陽回來了。正如聰明郡主所料,宋陽離開豐隆處,先去大堂沒找到承合,就來小捕這裡看一眼,結果適逢其會趕上兩個媳婦胡鬧,宋陽只覺得好笑:“搶什麼呢?”

任小捕都快瘋了,指着三姐對宋陽道:“她她她……”三個她之後,公主殿下醍醐灌頂,還‘她’什麼啊,丟人現眼,跑吧!當下再不敢留在屋裡,撒腿從宋陽身邊跑了出去。所幸她一回來就急着‘唸書’,並未寬衣,現在還衣着整齊。

光看妹妹的樣子,承合樂不可支,她還沒看到自己手中到底是本什麼書,還對宋陽說道:“這丫頭鬼鬼祟祟,不知又……啊!”

任初榕總算看清了自己手中的好書,彷彿攥了條毒蛇似的,尖叫一聲一把將冊子扔掉,又氣又羞又急,結結巴巴地說道:“她看,我好奇,不、不知道……”說到這裡,郡主也醍醐灌頂,解釋個啥啊,乾脆有樣學樣,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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