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遠墨終於還是答應了童悅薇的要求,童悅薇收了手,我能感覺到因爲激動,她握刀的手有些顫抖,“墨墨,你說真的?不是騙我?”
江遠墨的臉色冷得像冰一樣,散發着的寒氣一直蔓延到我這裡。江遠墨顯然很生氣,生氣到快要壓制不住地地步了,可童悅薇卻什麼也顧不得,此時此刻的她就只想讓江遠墨答應和她在一起。
我的心揪緊,明明知道江遠墨是爲了救我的權宜之計,可是他說答應的時候我卻感覺他似乎真的要跟童悅薇在一起,真的要徹底離開我一般,這種怕比脖子上童悅薇的刀子帶來的怕更甚。
“只要你放了她,我們就在一起。”江遠墨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童悅薇,我知道他是害怕童悅薇一個激動傷到我,可我就是沒出息的,在這麼緊急的時刻不合時宜地希望江遠墨多看我幾眼。
我緊咬着脣,恨透了身後的童悅薇。
“我不放!你騙我,我要是放了你會再也不理我的。”童悅薇倒也不傻,在江遠墨這麼溫柔的安慰下也還知道思考。
江遠墨搖搖頭,繼續循循善誘,“怎麼可能呢?你相信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真的嗎?那你說你愛我。你說了我就相信你。”童悅薇似乎很激動,聲音都帶着哭腔。
江遠墨皺眉看了我一眼,我也充滿期待地望着他,說真的,就算是假的,就算是爲了救我,我也不希望他當着我的面說他愛童悅薇。
“你不說我就殺了她,我不會再手軟了,你不要以爲我不敢!”見江遠墨不說,童悅薇又瘋了,手下一個用力,刀子又往肉裡推了幾分,當下就有殷紅的血流出來,脖子上黏膩膩的。
“童悅薇!”江遠墨徹底怒了,凜然喝道,“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碰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江遠墨怒不可遏的樣子,童悅薇纔有點怕了,她已經哭了出來,“爲什麼你這麼維護她?她到底哪裡比我好?江遠墨,這麼多年,我爲你付出了那麼多,我跟着你出國,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別人欺負,你一回來,我又巴巴地跟着你回來,你爲什麼就是不喜歡我!你說啊,你爲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童悅薇說到後面已經是泣不成聲,握着刀的手也在瑟瑟發抖,我能感覺到她的顫抖裡面的不甘和無助,“在美國,你喜歡羅美嬌,她比我漂亮比我有氣質,比我有錢,我認了,可是現在呢,她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拿什麼跟我比?”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羅美嬌”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安語琪說的,第二次是童悅薇提起來的。
聽到羅美嬌的名字,江遠墨臉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那個女人,只是一個名字,就能影響江遠墨。
江遠墨嘆口氣,“小薇,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愛一個人不是說她有多優秀,只要我愛她,就算她再不優秀,我也是愛。”
“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但這不是愛情。”江遠墨定定地看着童悅薇,也許是被童悅薇這番撕心裂肺的告白所感染,聲音溫柔了不少,“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如果你願意,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但是其他的,小薇,我給不了你啊。”
往往最能打敗一個女人的,不是你有多狠,而是多溫柔多動情。童悅薇突然鬆開了我,頹然地蹲下身子,抱着雙腿哭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嚶嚶地呢喃着,“我恨你,我恨你……”
看她哭得忘情,江遠墨已經衝我伸出了手,我會意,瞅準機會小心翼翼地往他那邊走去,心提到了嗓子眼,就要從嘴裡跳出來一般。
江遠墨緊張得比我好不到哪兒去。我剛邁了一小步,剛纔假扮流氓的那兩個男的突然開口了,“小姐,放了她嗎?”
一句話說得我身子一僵,童悅薇聞言也猛地擡起頭來,緊緊盯着我,江遠墨亦是眸光一閃,幾乎是在童悅薇準備起身的同一時間,江遠墨衝着我大聲吼道,“快跑!”
我其實也是想跑的,可不知道爲什麼邁不開腿,等我反應過來要往江遠墨那裡跑的時候,童悅薇已經舉起了刀子,我本來就與她離得近,她甚至連走都不用走,就能捅到我。
說時遲那時快,江遠墨的大手將我狠狠一拽,我的身子迅速偏移,童悅薇看到這一幕瞬間暴走,那兩個男人見狀,一左一右地撲上來拉我,童悅薇面目猙獰地舉着刀子刺了下來。
突然迎面刮來一陣風,然後下一秒我就被一股極大的力氣摔到一邊,狠狠地砸到地上,手心蹭在路面上一陣刺痛。
已經沒有精力去顧及這些,我只聽見童悅薇一聲尖叫以後,江遠墨的身子像一片枯萎的落葉,萎頓地倒下,我伸出手將他接住,江遠墨重重地倒在我身上。
這個關鍵的時候,江遠墨用身體,替我擋下了童悅薇的一刀,刀子還插在他的腰間,鮮血汩汩流出,瞬間就染紅了他的上衣。
“墨墨,你沒事吧?”看到江遠墨的血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就要昏倒。殘存的意識支持着我清醒,我輕握着刀刃按住江遠墨的傷口,全身都在顫抖。
江遠墨的呼吸盡在咫尺,他勉力睜開眼睛,配合着我的動作轉了下身子,我緊緊地摟住他,謝天謝地我還有神智,“墨墨,你等下,我給你叫救護車。”
江遠墨咧着嘴笑了笑,晃晃悠悠地伸起一隻手摸了摸我的臉,“多虧你沒事。”
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我握着江遠墨的手,泣不成聲,“你不要命了……你挺住,我這就叫救護車,你不會有事的……”
說完,我連忙掏出手機來準備打120叫救護車,江遠墨還在流血,俊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我的心擰着一般疼。
“都怪你,墨墨要不是爲了救你,也不會受傷!我要讓你付出代價!”童悅薇看着躺在我懷裡奄奄一息卻還惦記着我的江遠墨,突然又瞪着眼睛發起了瘋。
此時此刻我已經不知道怕是什麼感覺了,我握着手機,惡狠狠地瞪着童悅薇,“他要是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又覺得這話很熟悉,可不就是剛纔江遠墨說給童悅薇聽的麼?上一刻還是我的保護神,這一刻,就這樣虛弱地躺在我懷裡。其實童悅薇說得一點兒沒錯,都是因爲我。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嗜血了,童悅薇的步子驟然頓住,充滿不甘和憤怒的眼神瞬間將我淹沒。我已經沒工夫去搭理她了,連忙打了120,說了地址。
江遠墨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我感覺我的心跳也隨着他慢慢微弱,我摟緊江遠墨,臉貼着他的臉,眼淚順着臉頰徐徐流下,都滴在江遠墨臉上。
“墨墨,你挺住啊,千萬不要有事,不然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呢?”我很害怕,我終於理解江遠墨說之前看着我進病房時他的心情了,恐懼就像是跗骨之蛆,撕扯着你的每一寸肌膚,疼的你連心臟都皺在一起。
江遠墨對我的意義,我第一次明白地如此深刻,我想我也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換他沒事。
不遠處有警笛聲傳來,對面的兩個男人慌了,“小姐,警察來了,快走吧。”
童悅薇這纔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虛弱的江遠墨,又瞪了我一眼,然後便準備跟着他們逃跑。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身子猛地一側,抓住了童悅薇的腳踝,讓本來要跑的她一個趔趄,“我不會讓你跑了,傷害他,你要付出代價。”
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出來的。
警笛聲越來越近,童悅薇已經變了臉色,那兩個男人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催,扭頭看到童悅薇被我拉住,於是連忙跑了過來。
其中一個衝我喝道,“放手!”
另外一個直接上腳了,他狠狠地踩住我的手腕,男人的體重再加上他用了全身的力氣,這一下踩得我差點昏厥,可我死死地咬着牙,沒有叫出來,更沒有鬆手。
男人踩得更用力了,堅硬的鞋底在我的手腕上扭來扭去,劇痛讓我想放手,可是被江遠墨的血刺激出來的那股子恨意卻支撐着我沒有放手,我的下脣已經被咬破,一口腔的腥甜。
剛纔那個叫我放手的那個男人見我不鬆手,也湊到一邊來踢我的胳膊,嘴裡罵罵咧咧,“臭女婊子,放手!”
雨點般的毆打從我的胳膊轉移到我的上半身,手腕也似乎要被踩斷了,童悅薇急得帶着哭腔,“程妍初,你快點放手,他們會踢死你的。”
我擡起頭,冷冷地看着童悅薇,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不會讓你就這麼走掉!”
“阿初,放手!”江遠墨氣若游絲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着無限的心疼和愧疚,“聽話,放手。”
剛纔身上那麼痛我都忍着沒有哭,江遠墨的幾個字卻讓我委屈得難以自持,眼淚瞬間就模糊了視線,“我就不放,死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