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把三瓶特供酒鬼消滅掉以後,就各自散場了。
臨走李誠還幫任凱叫了一輛車。
車走到半道不走了,司機是個很精神的小夥子,跟任凱講,這車好像出了點小毛病,讓任凱幫着坐駕駛座上點點油門,他要下去看看排氣筒。
任凱也沒多想,就照做了。剛坐好,還沒點油門呢,呼啦一聲就被人拉開車門把他包圍了。差點把他嚇尿了。再一看,是警察,還有幾個扛着攝像機。
明白了,這是有人針對自己啊。連陷害的招數都使上了。剛纔吃飯也忘記問郝平原了,交警這塊現在誰分管,怎麼打今天開始就跟自己過不去。
警察對着他敬了個禮,非常禮貌的笑着說道,“駕駛證,行車證。沒拿?”他轉過頭對着攝像機說道,“在省廳的周密部署下,爲了打擊酒駕、醉駕、毒駕,我們重拳出擊……”
任凱暗中長嘆,嗎的,別讓老子知道你是哪個?
可面對鏡頭,他只能是微笑,微笑着聽他們扯淡,微笑着進行酒精檢測,微笑着被帶上警車呼嘯而去。
拘留所常來,被抓進來還是第一次。行政拘留15天。
進拘留所的時間是有說道的。半夜12點前進去,時間再短也算是一天。12點後進去,那就不能算一天了。現在是晚上11點多,這樣一個小時就算是一天了。
進去的當天晚上是不分房間的,統一去中轉站。在裡邊過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裡面的人都會被帶到管教那重新分配監舍。
任凱喝了酒,又折騰半天,早困了,到了中轉站,躺倒就睡着了,呼嚕震天響。旁邊還有幾個,也是酒駕,看了都說這位心真大。
已經好幾年沒睡這麼踏實了。是啊,情況再糟糕還能比這更差嗎?
他是被推醒的。剛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這是在拘留所呢。
重新分配好監舍後,進去首先就是洗腳,然後就是盤腿坐,坐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兒。幸好人不是太多。
拘留所比不了監獄,不過也分等級。他正挨個看這些人,看看誰有潛質當老大的時候。管教喊了一嗓子,“開飯啦。”
大家把小飯盆一字擺好。管教來了門,勞動號給小盆裡舀上水,然後排隊領饅頭。只讓拿兩個不準多拿,饅頭個頭也不大,一點點清水煮的白菜,就着水吃。吃完後沿牀邊坐好,開始看電視。過了一會,關電視睡覺,不準矇頭。
又睡了一覺後任凱向管教申請打電話,被拒絕。又申請律師會見,管教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一個多小時後,孔燕燕來了。
嗎的,明明叫的是餘燕來好不好。這妮子見了豈不是要笑死了。沒法子,外邊還沒人知道自己進來呢。
果然,孔美人笑的直打跌,花枝亂顫,看的旁邊男警察口水流了一地。任凱沒理她,只是用她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
又過了一會,李誠與郝平原來了。李誠的笑模樣也沒了,鐵青着臉,把拘留所的上上下下罵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可捱罵的還不知道爲什麼捱罵,也不敢問,就這那尷尬的陪着笑。
郝平原走過來示意任凱,一塊離開。
任凱搖搖頭,開什麼玩笑,現在走,老子這一晚上白睡了?儘管確實睡的不錯。
郝平原明白了,這位要說法呢。李誠心裡也窩着火,慕陽這個王八犢子,假傳聖旨把這位弄到這裡,這是要結死仇的。別看這位清清淡淡,真要刨坑,埋了你也是分分鐘鐘的事兒。
可畢竟是小舅子,真能不管嗎?
李誠走到任凱跟前,雙手握住他的手,飽含深情的說道,“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任律師受委屈了。”
任凱曾一度懷疑他是主謀,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不過,起碼是知情者。於是,誠摯的說道,“法律面前沒有特權,酒駕危害有目共睹,爲了方便公安機關辦案,我剛纔已經委託有關部門把沿路的有關監控採取司法保全了。”說完又衝郝平原說道,“郝局長,案件一旦涉及刑事,鑑於你我的私交,我希望你迴避。至於可能涉及的公安內部的一些害羣之馬,我也已經委託有關人員向天南省公安廳督察總隊提出控訴,相信總隊的同志會有一個非常中肯的結論。”最後又重重的說道,“法律面前沒有任何特權!”
李誠、郝平原、孔燕燕三人面面相覷,這才真正的理解面前的男子爲什麼被龍城百姓稱爲“黑師爺”。
他們在這勾心鬥角,可把拘留所的領導嚇得屁滾尿流,這人是誰啊,Boss來請都不走。
任凱其實並沒有想搞大。這事搞破天,無非就是那幾個小警察出來頂雷,根本波及不到站在他們身後的人。再說,李亞男的面子、郝平原的面子不能不考慮。
他這樣得理不饒人只是做樣子給李誠看的,免得李誠有事沒事拿李亞男來給他難堪,畢竟在周圍人眼裡,他還是有家室的。老讓李誠這麼鼓搗,老婆趙薇知道後,該傷心了。
李誠別看官至副廳,論政治手腕那是沒得說,可論這種人與人之間的談判小計謀他連郝平原都不如。郝平原一早就看出來了,可任凱已經拿話點了他,他犯不着因爲這點雞毛蒜皮得罪自己的貴人,所以就在那裝糊塗。
孔美人更是來看樂子的,她纔不管其他呢。
又過了一會,李誠接了個電話走了。他前腳走,昨晚那幾個小警察來了。在郝平原的呵斥中,一個勁的說好話,都快跪下了。
任凱知道李誠是專門躲出去的,他在的話,這戲沒發演下去。他也覺得差不多了,再硬撐下去,就有點欺負人了。畢竟這幾個小夥子也是出來背鍋的。
等辦妥手續出來又快天黑了,拒絕了他們的邀請,任凱打車去停車場把車取出來,沒回家,直接趕到景瑞集團自己的辦公室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開始翻看最近的一些電子郵件。找了幾個重要的一一回復完,看了看錶快9點了。用辦公室的電話給趙薇打了電話,聊了聊,告訴她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可能有時候回不了家,讓她自己照顧好自己。而且催了催她,別忘了儘快着手準備去多倫多。
這一天也就在拘留所吃了倆饅頭,早餓了。只是壓在心上的事情太多,實在吃不下。現在有了些頭緒,這肚子裡的飢火再也壓不住了。
安步當車,來到公司對面的小弟肥腸麪館,還沒進門就看到佟京生一個人在牆角邊吃着滷肉邊喝着白酒。
跟老闆招呼一聲,自己拿了盤醋泡花生和空杯子來到他跟前,也不客氣,坐好先給自己倒滿。
佟京生看樣子也剛來,瞟了他一眼,沒吭聲。
兩人就這麼悄沒聲息的喝開了。
毫無徵兆,佟京生用筷子頭沾滷肉的油在桌子上寫了四個字:重山景瑞
任凱看了看,遲疑了一下,邊夾了一塊滷肉邊搖了搖頭。
佟京生猶豫了一下,又在中間加了個張字。
任凱伸手把幾個字一抹,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他慢慢的擡起酒杯放在嘴邊,輕聲說道,“於東來。”
佟京生目光閃了閃,微微頜首。又問道,“爲什麼不是皇甫?”
任凱凝目看着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皇甫秀山始終坐在皇甫家的椅子上,身上揹負着家族的興衰。談起交易來,束手束腳。而佟京生不同,他畢竟是養子,佟家的擔子還壓不到他肩膀上。但這話沒法說。
過了一會,佟京生先走了。留下任凱一個人獨酌。
10點半的時候,周圍已經沒幾個人了。正要準備起身離開,一股濃濃的香水味傳來。
胡引弟到了。
胡引弟這個女人在龍城是一下就竄起來的。出身是個謎。傳說比較多,經人證實的少。公開的信息顯示她早年喪偶,有一個兒子。但那個兒子從來沒有露過面。關於她的緋聞倒是不少,也多是穿鑿附會,人云亦云。
任凱站起身來,衝女人點點頭,笑道,“胡總,您好。您這是?”女人帶來的人開始清場,不一會,小麪館裡只剩下他和胡引弟兩人了。
“裴茂財是我兒子的親爹。”女人拿起佟京生喝酒的空杯子倒滿,一口喝盡,瞪着任凱說出這麼一句。
任凱呵呵笑了聲,也坐下給自己倒滿,陪了一杯,然後緩緩說道,“胡總,有些話還是留在肚子裡的好。您說呢?”
女人盯着他說了,“我比他大8歲,王八蛋死活不娶我。現在好了,王八蛋……”說着說着淚下來了,猶不自知的接着說道,“王八蛋臨死也不來看看我,反倒是挺中意你。”
任凱心裡抽了一下,三老財離開自己後還有安排。他左右看看,又去吧檯取了些酒肉,邊給女人倒酒邊說道,“胡總,您來是想……”
女人拿起酒杯,看着杯裡的劣質白酒淡淡說道,“我胡引弟的男人不能白死。我知道任師爺心機深沉,不好惹。不過,爲了我男人,說不得只好惹一惹了。老三名上是爲哥哥報仇,但內裡是爲什麼?你和我都明白,我就要你句話,劉力繞這麼大圈子搞死錢東東,是不是張恆走之前就安排好的?”
任凱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笑笑說道,“胡總玩這麼大?”用手指了指空蕩蕩的麪館,接着說道,“不等天亮,龍城就都知道我賣主求榮。毛良平許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得罪張總?”
女人慢慢把杯子放下,看着任凱,緩緩的鼓起掌來。
任凱心下冷笑,老子不是嚇大的,你們有一個算一個,看看老子含糊你們嗎?唯一記掛的就是老婆趙薇與兩個孩子,但願張景瑞關鍵時候,不要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