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打臉打臉
沈襲玉看着他們或是探究或是打量或是譏諷或是不屑的目光,聽着她們說的閒言碎語,臉上卻仍是淡淡的,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眼神平靜無波,就像根本沒聽見似的。
雪玉郡主不由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爲沈襲玉聽到這些話,必要尷尬生氣,傷心離席的,到時候她就會明白,她再怎麼樣也擺脫不了賤人的身份,還敢妄想趙王妃的位置,簡直是做夢。
“各位夫人,本郡主精心培育,杏花村的杏花已然開了,請各位移步,同本郡主一道去賞一賞。”
雪玉郡主走在前面,貴氣端芳,身後擁了無數京城裡的貴婦,大家都蜂擁向前討好,一時只落沈襲玉在後面慢慢走着。
沈襲玉的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柄生動活潑的紅翡翠色的玉蜂釵子,在她行走間,那釵子上的翅膀還輕輕晃動着。
沈襲玉擡起手腕,理了理袖口,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下纏在自己雪白手腕上面的青色玉鐲,那玉鐲多出的一截竟是如蛇尾般翹了翹。
沈襲玉淡淡的垂眼,語帶輕快的說道,“都看清楚了嗎?”
一個少女清靈靈的嗓音從沈襲玉頭頂的方向傳來,“看清楚了,既然是嘴犯了錯,那本女王保證,一定讓她們半年之內都沒法開口說話。”
一個奶聲奶氣的男孩聲音也從沈襲玉的身體裡面發出來,“玉兒姐姐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負你所望。”手腕上那截綠玉般的手鐲又動了動。
“算了,再怎麼說,她也是趙啓浩的母親,你們還是等那些人離開趙王府後再動手吧。”
少女有些不忿的聲音響起來,“玉兒,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你生病的時候他在哪兒,一句去東月國出使就能解釋得過去嗎?他不是有影衛嗎,爲什麼派個人帶個口信都不行嗎?”
青兒的聲音立即配合的響起來,難得他和白玉蜂意見會相同,“就是,他就是薄情寡幸,玉兒姐姐,你還顧及他做什麼,依我看,乾脆去那什麼雪玉郡主給嚇死好了,省得留下後患。”
“不行!這裡是京城,你以爲是塞外啊,那可是郡主,事情鬧大了,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噢,知道了。”兩個不甘心的嗓音同時響起,繼爾沈襲玉擡起袖子在頭上一擋,再放下時,那隻紅翡翠色的蜂形髮釵已經不見了,而她手腕上面的玉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
沈襲玉面上帶着淡而自信的笑容,加快步伐,趕上了大部隊,來到了趙王府的杏花村。
杏花樹下早就擺上了食案,上面有精美的糕點和新出來的茶品,大家依着身份地位而坐,雪玉郡主彷彿沒聽見剛纔衆的嘲諷似的,居然把沈襲玉的位置安排在她身旁了。
今天來參加春宴的小姐們哪個不是精心打扮,因爲所謂春宴其實就是選美大會,京城裡誰不知道趙王爺非但姿容出色,而且生得一表人才,通詩文,擅丹青,琴棋書畫騎射樣樣精通,是皇上最喜歡的侄子之一。
最最關鍵的是,這位趙王爺快二十歲了,至今尚未娶妻,非但如此,連妾都沒有納一房,所以今次早有人放了風去,說雪玉郡主有意在今天的春宴上面相看合適的媳婦人選。
他們跟着雪玉郡主後面說盡好話,拍盡馬屁,結果只能坐的遠遠的,那個小廚娘不過仗着偶爾幫過郡主和承恩候,居然就能坐到她的身邊去,當真是讓所有的小姐都恨的牙癢癢。
沈襲玉根本無視那些眼神冷箭,只是淡淡的看着不遠處的一株杏花樹,彷彿是真的在賞花。
原本大家是小聲在說着話,突然一位穿紫色錦衣的貴夫人站了起來說道,“王府裡的杏花開的如此之好,如果我們只是乾坐着多無趣呀。在座的諸位名門千金,世家小姐,定然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倒不如我們就以杏花爲主題,賦詩一首如何?”
雪玉郡主朝着那位夫人投去滿意的眼神,立即笑着接嘴道,“正是呢,本郡主原也想着,大家一起寫寫詩,彈彈琴,跳跳舞,纔不會辜負了這一段美好的*光。”
侍婢們立即去準備筆墨紙研了,沈襲玉嘴角一勾,眸光淡然的掃過在座的諸人,只見他們紛紛掩袖朝着她看來,指指點點,有些還竊笑不已。
雪玉郡主瞄了一眼沈襲玉,發現她臉上並沒有絲毫慌張,心下有些疑惑,但仍是面帶着憐愛的微笑道,“不知沈姑娘可會做詩?”
沈襲玉還沒開口說話,就有人替她回答了,“郡主,你也太高看她了吧,不過是小小廚娘,連住客棧的錢都沒有,還要靠郡主接濟才能勉強渡日,家裡又哪有閒錢去讀書認字呢。”
又有另一夫人拿着團扇掩起嘴笑起來,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沈姑娘若真不會寫詩,也沒關係,到時候郡主只要忍痛割愛,舍下這一樹的杏花,讓她爲咱們精心烹調出一桌美味就行了。”
佩兒有些生氣的瞪着這些人,一個兩個的沒安好心。
“對呀對呀,反正她原本就是一個下濺的廚子而已嘛。這樣下濺的廚子,能夠得郡主青眼,進入我們這隻有名流方能進入的宴會,已經是三輩子的造化了,還敢妄想其它嗎?”
沈襲玉輕輕碰了下佩兒,朝着她眨眨眼睛,示意她不必生氣,她從桌面上站起來,朝着大家盈盈一福,輕笑道,“你們說的沒錯,我不但是個廚娘,而且是個商人,所以今天如果各位想要品嚐到我所做的花卉美食,那請及時將銀子準備好。佩兒,把吉祥酒樓花卉美食的菜單價格給各位夫人小姐報一遍。”
佩兒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有什麼主意了,連忙張口將那些菜價一一道了出來。
在座的人聽得面面相覷,他們原本以爲他們配合着郡主這樣說,人家不說掩面離開,至少也很尷尬難堪,沒想到沈襲玉表現的這樣泰若自然,還要報菜價,她想玩什麼花樣。
“諸位請看,已經現現的花卉菜品自然是要便宜些的,價格幾十兩銀子甚至幾百倆銀子,而且還是在青菊鎮那樣的小地方噢。杏花是目前市面上沒有流傳出來的花卉品種,各位小姐夫人如果想嚐鮮,襲玉必定會讓你們如願以償,用我祖傳秘方,處理掉杏花中有毒的成份,烹調出最精美的食物來奉上。不過誰讓我是商女呢,你們也知道,我連住客棧的錢都沒有,還要靠郡主接濟,只是郡主對小女子太好了,明園再漂亮,也不能換吃和穿呀。幸虧今天郡主讓我來參加這個宴席,多謝郡主,讓我今天可以小小發筆財呢,想必回去的路費也能湊齊了。我知道各位呢,都是名門世家,千金閨秀,那一定不在乎這一點小小的銀子,對吧,所以襲玉就恭候各位來點菜咯。”
一番看似理所當然的話,把在場的人都說的啞口無言,她們原本也是想要打擊沈襲玉才這樣說,各家小姐別看身上穿的好看,頭上戴的漂亮,但是真正有私房錢的沒幾個,每月的月例銀子也就是那麼多,還不夠脂粉錢的,如果讓她們花幾十倆甚至上百倆去買一道既不能填飽肚皮的花卉美食,她們除非是腦子進了水。
只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果她們不去訂菜,豈非是打她們自己臉,她們是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難道還不如一個商女嗎?
雪玉郡主一看衆人臉上進退兩難的神色,便連忙笑道,“沈姑娘就是愛開玩笑,諸位小姐,筆墨已經準備妥當,現在就開始吧。”
郡主聲音一落下,立即有一個或是兩兩成雙的世家女上前去,她們早在剛纔說的時候,就已經在腦海裡絞盡腦汁了,現在更是胸有成竹,今天這做詩,不關是打擊那個小廚娘的行爲,更是在郡主面前露臉的行爲,所以衆人暗中都存了比較的心思。
待衆女都寫完了,侍婢正要將詩卷裝入托盤中時,卻見沈襲玉也站了起來,施施然的走到了桌案旁邊。
“噗嗤”有女聲笑了出來,“難道這位沈姑娘以爲作詩是做菜那般容易不成。”
“是啊,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居然也敢上前。”
“她願意去出醜,我們只管看笑話便好了!”
沈襲玉提起了毛筆,讓筆尖吸飽了墨汁,又在硯臺上面輕輕的抿了抿,抿去多餘的墨汁,這纔不急不緩的提氣,用另一隻將袖口拈住,每一個動作都是那般優雅,寫字的動作也毫不生澀,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漂亮,看的在場衆人臉上表情各異,但是震驚卻是一樣的。
她這次借用的是唐代詩人溫憲的作品:“團雪上晴梢,紅明映碧寥。苑香風起夜,村白雨休朝。靜落猶和蒂,繁開正蔽條。澹然閒賞久,無以破妖嬈。”不過這裡是王府,並沒有客棧,是以她就把裡面的店字,換成了苑。
沈襲玉一寫完,立即有位夫人迫不急待的走了過去,纔看一眼那紙上面的字,就驚奇的咦了聲,沈襲玉朝着那位夫人淡淡一笑,輕移蓮步走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