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啓浩聽到他那句話,手一哆嗦,酒杯就被碰翻了,他剛想去扶酒杯,結果衣袖又把碟子嘩啦一聲帶的掉在了地上。
他連忙彎腰想去撿,小安子卻又跑了回來,“爺,這哪裡您該乾的事,讓小安子來就好了,仔細別把手割了。”
“不用了,你讓那位姑娘上樓來吧。”趙啓浩又恢復了冷清的模樣,淡淡的吩咐道。
小安子一愣,繼爾道,“爺,是覺得好吃還是不好吃呀?”
趙啓浩臉色變了變,乾咳一聲,“還可以吧。”
沈襲玉要是在這裡,聽到這話一定會在心裡大喊:你妹的,你連吃六塊,還敢說還可以?
但是在小六子的耳裡,那可就不得了,咱家世子爺,什麼時候稱讚過哪些東西還可以呀?
就算是宮裡的吃食,他也是淡淡的。
這【還可以】三個字,對於他來講,就是最上等的評價了。
“爺,如果您覺得這姑娘的東西還可以,讓錢少爺去招呼她就好了,何必讓她上樓呢,我怕給您添麻煩。”
小安子的言下之意是,少爺您長的太招搖了,但凡是個女人看見你都要變花癡的,萬一那鄉下女人一看見您就粘上了怎麼辦?
她會嗎?錢子軒雖然和他相比是差了點,但是也是少有的俊郎,剛纔那村姑就絲毫沒瞧他,反而對乞丐比對他客氣多了。
他突然很想看看,這村姑是不是也和其它女人一樣,那模樣一定很可笑吧,到時候就是揭穿她假面具的時刻。
趙啓浩摸了摸鼻子,嘴角浮出一個有些詭異,滿含陰謀的笑,看的小安子打了個哆索,主子好像不安好心。
“哪裡那麼多廢話,讓你去帶人,就趕緊把人帶上來。”
“好吧,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提醒您。”小安子碰了一鼻子灰,撅着嘴下去了,不多時,錢子軒,劉春喜陪着沈襲玉一起跟着他後面上來了。
小安子想着剛纔沈襲玉的輕聲曼語,便朝着她使了個眼色,沈襲玉故意慢下腳步,讓錢子軒和劉春喜先過去,然後蓮步輕移,走到小安子面前,福了福,“不知道小哥有什麼話要交待的?”
小安子點點頭,果然是個伶俐通透的,不過誰讓他們家世子爺長得太逆天呢,就算是宮裡的公主格格看見,都要纏着的,更何況是這沒見過世面的村姑,於是他便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姑娘一會進了雅間,只管低頭回話,千萬不要看咱家公子,更不要盯着不放,否則你不但生意做不成,可能還要大禍臨頭,聽見沒有?”
沈襲玉又朝着小安子福了福,軟聲道,“多謝小哥提醒,小女子省得。”
她一邊走一邊心裡惡趣味的想,性格那麼刁鑽,難道這家公子出生時不小心臉先着了地,是以沒辦法見人,他家奴才才這樣吩咐的?
小安子的心這才略略放了些下來,在門外回稟道,“公子,那賣點心的姑娘來了。”
屋裡響起一把年輕但卻很有磁性的嗓音,“讓她進來吧。”
“是,公子。”小安子輕輕推開門,彎腰朝着沈襲玉點了點頭。
沈襲玉卻是微福了福,側着身子走進了雅間,隔着紗帽,眼眸一轉,已經將雅間內的情況打量清楚。
正前方是一扇雕花玲瓏窗,窗外側有幾株金桂開的正盛,每有風過,便有香味飄來,而窗下面就是繁華的街市,想必剛纔她的一言一行都在那公子的眼中了。
整個雅間佈置的清雅宜人,花果的香氣從一邊木架上飄散,看來這吉祥酒樓也很捨得下血本嘛,這水果可是不禁放的。
雅間靠右手邊放着茶几和香爐,旁邊還有一個煙雨圖的摺疊屏風,既可以做爲平時客人更衣洗手之用,亦可以做爲清倌人彈琴助興之地。
錢子軒開口道,“這裡已經沒有閒雜人等了,還請姑娘把紗帽摘了,否則我們要如何談合作呢?”
沈襲玉朝着趙啓浩的方向微微福了福,算是行禮了,“見過二位公子,公子有禮了,實非小女子不懂禮數,只是小女子相貌醜陋,怕嚇着各位,是以才用面紗遮蓋。”
“無妨,我連鬼都不怕,更何況是醜女,你但掀無妨。”趙啓浩懶懶的靠在椅子上面,坐也無坐相,話卻是毒舌的很。
醜女?沈襲玉,皺了皺眉,緊了緊小拳手,那個人自己有得罪過嗎?爲何處處與她作對?
前世的她算不上大美女,但是至少是小家碧玉,不過現在這副身體尚未長開,營養又不齊全,所以看起來面黃肌瘦的。
就算現在這副身體以後不是美人胚子的底料,但是若經過她暗中培養,心中那無數美容秘方的薰陶,最後也能當個氣質美人兒。
只要是女子,就算是真的醜女,也不喜歡這樣被人直言不諱的稱呼醜女吧。
錢子軒聽見趙啓浩那話,不由頭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他這是吃了炸藥了,何必和一個小女子過不去?
“既然公子是鬼見了也發愁,那自然不屑小女子這點子微末道行了,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
她也不是好欺負的,故意歪解趙啓浩的意思,說其實他纔是醜的鬼見了也發愁,擡手慢慢掀開了面紗,露出一張有些發黃,臉上還雀斑無數的小臉。
錢子軒倒還好,原本就沒抱多大希望,但是趙啓浩卻是眼底滑過一抹失望,原想着聲音倒是軟糯動人,沒想到相貌如此平常,雖然不像她自己個兒說的是個醜女,但也確實好看不到哪裡去,扔到人堆裡就會被淹沒的那種。
“你轉過去!”趙啓浩臉色冷冷的說道。
沈襲玉非但沒有轉過身體,反而直視於他,不過眼中沒有絲毫溫度,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般,但也只是一眼,沒有一點點驚訝,然後便自然垂下頭去,聲音清脆有力的問道,“敢問公子原因?”
“看見了這樣的醜女,會影響本公子的食慾。”趙啓浩心裡泛起怒意來,非是因爲沈襲玉直直的看着他,而是因爲,因爲什麼,他也說不清楚。以往那些女人,不管醜的美的,身份高或是低的,看見他的相貌無不是驚訝,驚豔再到癡迷,但是今天沈襲玉看他的目光還不如看見小安子親切,他心裡極爲不舒服。
沈襲玉低着頭,輕笑出聲,在錢子軒的瞠目結舌中,在小安子的惶恐中,在趙啓浩的憤怒中,她居然哧笑了一聲。
小安子瞧着自家主子的臉色,上前一步喝道,“大膽奴才,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