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成年了,也不能一直做一個孩子,有些責任該負起來就要負起來了。”江京澤語重心長的開口。
這幾年在美國,他一個人也是在江乾這個年紀。
異國他鄉,他只有自己。
挑了挑眉頭,江乾一副老生常談的樣子嘆了口氣,“哎!”
自顧的切着牛排,江京澤在等着他忍不住自己開口。
果然等了片刻,江京澤並沒有問他的意思,江乾不由的有些急了,動了動身子,然後試探的看着江京澤問道:“哥,你是心甘情願的學的金融?”
“有話就說。”鮮美的牛排放進口中,汁香四溢。
抿了抿嘴,江乾終於憋不住的開口:“其實我也不是不懂事,從小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接收江氏……”
說完,江乾趕緊補充了一句:“當然哈,只是一小部分。”
無所謂的輕笑一聲,“我對江氏沒興趣。”
聞聲,江乾不由的愣了下,他不知道江京澤這句話究竟是氣話多一點,還是真的不在乎江家的家產。
其實,對於江乾來說,江家本來就應該是江京澤兄弟倆撐起來。
“二哥,我不是跟你在說分家產的事情,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遊戲,對於商界這些爾虞我詐我根本不感興趣。
但是,我明明生活在很多人羨慕的江家,可是我的人生卻從來不是由我選擇的。”
他記得,在他離開的時候,江乾雖然只有6歲左右,已經可以在電腦前喊着:“走走!你傻啊,在你後面,快點,上去上去!”
他不玩遊戲,所以對於遊戲一無所知,可是江乾不過六歲的年紀就能熟練的在電腦前跟一羣成年人打遊戲,並且毫不遜色。
“我們的人生從出生那天已經註定了。”江京澤的語氣中聽不出是感嘆還是含有喜悅,平淡的語氣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江乾不服輸,他就是想拼一把,爲了自己。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哥,你回來了。”江乾的語氣中慢慢的喜悅,抑制不住的嘴角中都透露出了慶幸。
“以後家裡和公司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我就可以去實現我的夢想了。”
端起酒杯,江京澤輕抿一口,漆黑的眼眸中根本無法分辨此刻他的心裡究竟在想着什麼。
“二哥?”江乾試探的喊了一聲,江京澤這才擡眸看向了他。
“二叔二嬸也不會願意的。”江京澤一句話就將江乾的所有退路斬斷。
“是啊。”洋溢的眉角瞬間落入了海底,江乾無奈的苦笑一聲,“哥,你知道嗎?從你走後,家裡所有的期許都加註到了我的身上,我走每一步都是在我爸媽的安排下走的,我甚至連自己交朋友都要考慮利與弊。
這個朋友的家裡是做房地產的,那個朋友的家裡是做珠寶設計的,張三爸爸是某某局的局長,李四媽媽是臨城的食材大亨……
我甚至有的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高考結束,我以爲我終於可以釋放了,我要離開江家,我要離開榆城,可是我的志願不過就是個擺設,我的人生再一次被規劃到了另一個軌跡。
去他媽的金融,去他媽的MbA,我一點兒都不稀罕,我的人生從來都不是我的!我要它有什麼用!”
說着,江乾的情緒越發的暴躁起來,酒杯中的紅酒在他眼中不過就是茶水一般,一杯一杯的喝着。
“行了!”江京澤厲聲呵斥一聲,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在你含着金鑰匙出生的時候,你的人生就已經註定是這樣。”江京澤不會安慰他,因爲事實從來都是這麼的無能爲力。
“在你接受江家帶來的光環時,勢必就要接受江家帶來的枷鎖。”
這一點,他早就在12年前認識到。
然而江乾現在承受的這一切還不過就抉擇的問題,而他的人生呢?
在12年就已經被徹底的打亂成了碎片,他抱怨過,也曾經對這個世界的不公產生過質疑怨恨,可是結果呢?
結果不會變,能變的只有人。
學會去面對它,去接受它,才能將它往你的方向去改變。
“哥,你這個毒雞湯跟誰學的啊!”江乾已經醉了,說話中舌頭都快要打滑了。
將自己杯中剩餘的唯一一點紅酒喝下,看着空蕩的酒杯,就像是曾經他爬不出來的深淵一般。
尼采說過:“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爲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世間萬物從來都是具有兩個面的。
當你太過了解一個事物的黑暗面,瞭解它的內在動因,瞭解它的行爲模式,瞭解它所帶來的便利就很難不被其同化。
這個道理就如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同理,當你過分沉浸於某種不好的情緒或是經歷,也極難再擺脫負面的糾纏。
過去的那些昏暗的日子即使已經過去了,可是卻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忽然冒出來,如同惡龍一般對着他張牙舞爪的想要將他再次拖入到那個噩夢般的深淵中。
如果總是喜歡跟黑暗的深淵較勁,那麼深淵也會對你糾纏不休。
魔鬼之所以成爲魔鬼,是因爲他的行爲衝破道德底線、正義原則。這些會讓他的進攻更加無所顧忌,更加兇狠毒辣。
想要要想戰勝魔鬼,很多時候必須也使用魔鬼的毒辣手段,時間長了,即使他勝利了,但是他呢?他還能再找到自己嗎?
其實不知不覺中,就連他自己都忘記,自己已經被同化成了魔鬼。
由着侍者扶着,兩人走出了餐廳。
保鏢早就將車開了過來,把江乾扔到車上,讓保鏢把他先送回御水灣。
就他現在這個爛醉如泥的樣子,就是送回老宅,估計老爺子一生氣就把他踢進了泳池。
保鏢雖然不放心江京澤自己一個人回醫院去,卻也只能聽從了江京澤的命令開車離去。
榆城的天氣總是這麼好,藍天白雲,豔陽高照,彷彿不管這裡發生任何悲慘的事情都與它無關。
深吸一口氣,忽然一股幽香飄來。
轉身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正挎着一籃子的玫瑰花在賣花。
籃子裡的玫瑰花每一朵都經過精心照料,火紅色的玫瑰花,嬌豔欲滴的媚色。
腦海中不由的想起了那個一害羞就紅透雙頰的女孩。
上次他難得有空陪着她在家裡看肥皂劇的時候,男主角捧了一大束的玫瑰花送給了女主角,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那個豔羨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的心。
女孩都喜歡花,尤其熱情奔放的玫瑰花。
如果將這些玫瑰花送給那個比花還嬌豔的丫頭,她是不是也會如同劇中的女主角一般,興奮的直接摟着他就是一頓法式香吻?
只是這麼想着,江京澤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嘴角盈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