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石聽了,會心一笑,
“啊,這裡有很樸素但是很基本的道家思想,你看完了,再看看《道德真經》和《南華真經》,咱晚上打好思想基礎,白天我再教你誦讀早晚功課,和清靜經,另外等過段時間再教你法印之類……”
齊小石還在一個一個的數着,文宇則打個呵欠,睡着了。
接下來的幾日,觀內果然按照二師兄的安排井井有條的過着,是以文宇每次看到笑呵呵的二師兄,心裡都不禁暗暗佩服,這幾天開始出來跟觀裡其他人接觸,逐漸對石雲觀更多了點了解。
石雲觀本身沒有派別,只是自齊峰在此做主持後,機緣巧合之下收了這些徒弟們,而這位老師傅最是灑脫,因自己是清字輩,而觀門前不知何年何人刻了李白兩句詩詞:清風佐鳴琴,寂寞道爲貴,於是便以此排輩,給各徒弟徒孫起道號。
這位二師兄俗家名叫喬環,道號風度,今年應該四十多歲,是幾個師兄弟中年紀最大的,來觀裡少說已經二十來年了,好像年輕時候做生意失敗,老婆立馬跟他離了婚因此一時心灰才上山出了家。
至於每天讓自己要生要死的四師兄,叫張思仲,道號風骨,雖然天天都要見面接觸,但是跟文宇說話很少,根據齊小石說的來看,他大學沒畢業就來了山上,半路才從其他觀來了石雲,估計三十多歲吧。
而做素齋已做出國家級水準的三師姐,本名叫江蘭,原是大師兄的未婚妻,在大師兄出了家後便一路追了過來,因其心意決絕,師傅也就本着隨緣的態度由着她留下了。
這一隨緣就是二十多年,來時是個苗條矯健的姑娘,現在膀大腰圓,是以後來師傅送了個道號給她,叫風滿——其實文宇聽了之後認爲,師傅完全是爲了她的手藝才留她下來的。
文宇最喜歡的是齊小石,雖然偶爾有些嘮嘮叨叨的,但是性格溫和,細心體貼,誰有事叫他幫忙都可以,地地道道老實人一個。
觀裡的生活其實是比較枯燥的,雖然也有手機什麼,但是大家都很少用,一般清晨起來,練武的練武,做早課的做早課,然後開始執行二師兄的安排,下午如果還有時間,就去後山玩玩鬧鬧。
每天最美好的時刻,就是晚上那頓三師姐做的豐盛素齋,基本除了辟穀的、有事不可耽擱的,其他人都會出現,甚至早已被借出去的方銘,每到晚飯時間都會準點出席。
然而對於深居簡出的師傅齊峰,從那次開完會就很少見過他了,齊小石說齊峰不僅在辟穀,還在閉關,這讓文宇很驚奇,他以爲閉關一定得與世隔絕,最好還是到哪個山崖鑿個洞啥的避開世界對自己的影響,是以等他將疑問說出來時,不知從哪裡瘋玩回來的齊小云將寶劍一橫,狀作衝鋒陷陣樣說:
“我們師祖第一次閉關就是這樣的,當年的那個石洞我還有幸去過,不過現在師祖說他更需要的是大隱隱於市!”
文宇挑挑眉,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其實這位小師侄爲人既單純又熱心,但是思維過於活躍,以至於文宇有些怕她,所以她做什麼說什麼都只以點頭回應,然後退而避之,因爲很難預料到下一步她會突然做出什麼……
果然,一個禮拜後的某天清晨,在大嶽山的天邊只露出一絲絲光暈時,文宇突然被一巴掌拍醒了,還沒來得及把外袍穿上,就被生拉硬拽的開始了一天的集訓,而帶他訓練的,自然就是叫起牀也這麼富有江湖氣息的齊小云。
文宇的第一個項目,是順着鋪有青石的山道直到山頂凌仙宮再回來,好吧,一眼望去,一支石板鋪就的山路只差天際,所謂平步青雲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可惜,人家平步青雲是享受,他則累成了狗。
在跑的半死之後,三師姐給他塞了兩個熱乎乎的大包子,吃完還沒感受出他們是否進到胃裡,齊小云又帶他給觀裡的大缸挑水,而挑水的器具就是自己的雙臂。
兩大缸水裝滿之後,齊小云一拍他的肩膀,仰頭望天的感慨說:
“不錯嘛,我還以爲小師叔你落了幾年,肯定不行了,想不到寶刀未老啊!”
一低頭看不到文宇了,四周環顧一圈也沒有蹤跡,正納悶,褲子忽然被人揪住了,嚇得連忙跳開,再定睛一看,原來文宇趴在了地方,趕緊走上前將他扶起來說:
“小師叔,你幹嘛趴地上啊?”
文宇的心理無比鬱悶,他當然不想趴,不過在累了一上午之後,哪裡還有餘力招架齊小云的魔爪,一拍他就腿一軟的趴下了……
旁邊齊小石見了,連忙過來給他彈走身上的灰塵,這邊齊小云看到了,就一把將文宇交給他蹤跡蹦蹦跳跳去玩啦,換齊小石來給他講解經書和教他打坐調息。
第一次打坐,文宇連腿都盤不住,齊小石沒有辦法,只好先給他鬆鬆筋骨,一個腿一個腿的按摩,搞到中午還是隻能盤一會,齊小石好心的安慰說:“沒關係,壓壓就好了。”
吃過午飯,下午一般是自由活動時間,其他人都該幹嘛幹嘛去了,齊小石走了兩圈消食步,就開始繼續盤腿,剛撐過了上午的極限五分鐘,準備起來緩解一下,結果就見旁邊經過的大師兄上前一步,雙手齊下一把拍到他兩處肩井穴。
文宇只感覺到渾身一麻,於是一直保持着盤腿的姿勢到晚飯,還是在齊小石的幫助下才能站起來,飯桌上大師兄還在吹牛:
“老四,你看你的針哪有我厲害,我一巴掌老五就能盤腿了,哈哈哈……”
文宇的腦袋在飯碗中擡起來,餘光裡斜對面的四師兄貌似寒光一閃,不知爲何不由的渾身一顫。
第二日齊小云的訓練沒什麼變化,到了中午,腿是可以盤起來了,但是所謂打坐,不是光坐,除了練定力,更重要的是要掐印,將雙手做成特定的姿勢,然後讓左右二手接洽到一起,這樣方能將全身的氣絡聯通起來,才能越打坐越熱,而不會越坐越冷。
當然,也有不是冷而是走火入魔的狀況,是以齊小石教掐印的時候特別叮嚀說:
“小師叔,你可一定要照我做的學,千萬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頑皮了!”
旁邊的齊小云見文宇一臉的疑惑,連忙補充說,
“你小時候非要自己發明新的手訣,結果走火入魔,每個月都要流鼻血,比大姨媽還準時,後來我師傅給你紮了一個月的針,你才止住了。”
——大姨媽……文宇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而後無比認真的跟着齊小石做起來。
這打坐會讓周天血脈更加順暢,是以文宇坐了一會,在齊小石的講解中,漸漸覺得丹田處有熱流涌起,慢慢的到胸口,再到左右兩隻胳膊,通過手印匯聚當中,又衝到自己的百匯,再灌入下肢。
開始還覺舒服,可是不一會便覺得說不出的難受,偶爾還有血流要噴涌而出的感覺,額頭漸漸泌出汗來,於是睜開眼跟旁邊的齊小石說:“小石,我好難受,感覺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