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這樣脈脈無語與錢悠悠互相凝望着,不知過了多久,才倏爾一笑說:“晚上好好睡一覺,你看你熬夜都熬的醜死了。”
氣的錢悠悠一低頭就咬住他的手指,卻也不捨得真的下狠嘴,只是輕輕磨了下牙,指尖的溫熱讓林小虎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在馬場時的情形,那時候這位大小姐可是毫不留情,轉眼幾個月過去,兩人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咬人的姑娘似乎發覺了他的遊離,心下不免失落,於是張嘴放開手指,專心的按摩起來,林小虎不知自己也能這麼細膩,竟然察覺到了對方的小心思,笑了笑說:
“我只是,想起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林小虎的本意是解釋他的走神,可對面的錢悠悠沒有因爲這個開心,反而瞬間紅了臉,更加不再說話一門心思低頭揉着腿,林小虎見了自然知道她是爲了什麼,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兩人便都不再言語。
窗外是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間隙中有一條水泥路在金色的夕陽下顯得清新可愛起來,林小虎瞅着外面,有些發怔起來,錢悠悠見了便說:
“醫生說,沒其他問題的話,明天可以用輪椅推你出去逛逛。”
林小虎點點頭,兩人便又恢復如常的聊起了天,林小虎剛醒來有些不從心,所以大多是錢悠悠說,有小時候自己調皮搗蛋的事情,有留學時候的孤單苦悶,也有自己打工的成就感,林小虎靜靜聽着,心裡有些羨慕,又有些同病相憐的疼惜。
原來這個小女生,自從媽媽去世後也跟自己一樣,悲傷而無措過,渴望而彆扭過,後來自己有了劉叔和劉曉佳的陪伴,反而她高中畢業後就被送到國外,一個人孤零零的只有自己。
錢悠悠的媽媽去世時她剛上初中,後來錢榮發專心事業,便把她送到國外讀貴族寄宿學校,這也讓父女兩開始漸行漸遠,等到事業有成的父親想起來關愛女兒,已經很難讓彼此的關係舒解了,於是幾乎是用強硬的手段讓錢悠悠回了國,這讓兩個倔脾氣的人陷入了僵局。
比如錢榮發說蘇家的閨女接近她是有所圖,她就偏只跟對方好,當然也因爲蘇苗曾經在國外幫過自己,去年爲她辦生日宴會時,也像前幾天一樣叫來了可以叫得上名號的青年才俊們,結果錢悠悠硬是以各種理由拖到賓客都快離開時纔下來,然後在某位帥哥主動邀請自己跳舞時又狠狠羞辱了對方,父女因此又大吵了一架。
說起來林小虎的出現讓她跟錢榮發反而有所緩和,原因嘛,自然是因爲情竇初開的姑娘瞭解了文家的情況後,總想幫幫自己的心上人,無法上市就無法繼承公司,就無法讓歷史深厚的文家再度起飛。
這樣一個長的不醜,家世淵源,對自己並不刻意巴結之餘又總是默默對自己好着,身背家族重任的落難貴公子,大概讓錢悠悠不喜歡都難,於是有意無意的探知,自然讓一直關注自己女兒動向的錢榮發注意到了。
文家這樣複雜還略略詭異的過往,是錢榮發不喜歡的,但是想想自己只有一個女兒,如果跟文宇成了,相當於招了一個能幹又好控制的女婿,也不失爲一個良策,重點是,一直有出國定居打算的閨女,終於因爲這個臭小子完全打消了避開自己的念頭。
林小虎從錢悠悠的描述中,大致分析出了錢家,或者說錢榮發對自己的特別之處,難怪上次去錢家之後,錢榮發就立刻開始了對華夏的合作,原來不是怕女兒嫁不出去,而是怕時間久了,一來自己不能討女兒的好,二來不好下手控制未來女婿啊……
狐狸,果真是老狐狸。
林小虎暗暗噓了口氣,只聽錢悠悠說:
“……你別擔心公司的事情,我已經跟我爸說過了,他說只是常規的磨合,你昏迷的這幾天,他已經跟你二叔定好協議了,下個禮拜先頭資金就能到位了。”
林小虎點點頭,作爲一個男人,靠女人上位實在高興不起來,所以當下臉色就有些訕訕的,錢悠悠見了,立馬說:
“我真的從來沒有求過爸爸去投資華夏,而且我也問過了,爸爸說他是商人,投資也不止看人,還要看有沒有的賺。”
這倒是錢榮發的作風,既討好了女兒又賺了錢,何樂而不爲?林小虎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小心眼,自己雖然沒念過大學,但小說史書還是讀過幾本的,古來多少大英傑沒有靠過岳父,諸葛亮爲什麼娶了個醜女做老婆,還不是岳家家世能助他成名,又如當世的幾位所謂的大企業家,發家也都是因爲岳父給力啊……
岳父……岳父?
林小虎一驚,趕忙遏制了自己這種荒誕的念頭,那邊解釋完的錢悠悠等不到他的迴應,只好繼續給他按摩起來,林小虎見了便又引她說話,兩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九點左右康叔就回來了,跟着一起進病房的還有白天那個給錢榮發傳話的,此時頗有些爲難的說:
“小姐,老爺都催了好幾次了……”
林小虎便捏着錢悠悠的手,說:
“早點回去休息,養的美美的,明天再來看我。”
錢悠悠這纔不情願的站起身,臨走前又給他掖掖被角,便離開了。康叔則在一旁早已鋪好了睡椅睡墊,見錢悠悠走了,纔對林小虎說:
“少爺,我給你擦擦身吧?”
林小虎連忙說:
“不用了,明天基本就能起來了,到時候直接洗澡。”
他既不是娘們,也沒那些少爺病,幾天不洗澡只要不生蝨子不發臭都還是能容忍的。
這樣一夜無話到了第二日,錢悠悠準時在早上九點報道,給康叔帶了早餐,給林小虎帶了用大骨湯西洋參熬製的稀飯,吃飯帶說話弄到十點多,林小虎讓叫來醫生拔了尿袋,提出想出去走走。
錢悠悠問過醫生得到可以的回覆,便在康叔的幫助下,攙扶着林小虎下牀坐到輪椅上,再由錢悠悠往院子裡推去。
林小虎出了病房,才發現這不是他熟悉的那家三甲醫院,原本想去找湯醫生的想法只好打住了。沿着走廊往外走去,發現路過的病房大多都空着,偶然纔有幾個穿着病號服的老人出來溜達,到了電梯處知道自己住的是二樓,林小虎不由問:“這是哪裡?”
WWW¸ⓣⓣⓚⓐⓝ¸C○
“市療養院啊,康叔說大醫院人太多,不利於你這樣的眩暈症恢復。”
眩暈症?
林小虎有些不置可否,他跟着錢悠悠從電梯下了去,到了一樓大廳看到對面一個長廊被一道密碼門封閉起來,悠悠跟保安大叔打了個招呼,便推着他到了院子裡,人也不多,錢悠悠推着他到了一顆大樟樹底下,夏天的風吹在身上,倍感清爽。
林小虎能感覺到自己恢復了很多,手腳也能使上勁兒了,於是在錢悠悠的攙持下,扶着座椅走了幾步,不一會便出了汗,林小虎感到有些力不可支了,便讓錢悠悠推自己回了病房。
原路回到病房,康叔不在裡面,林小虎聞着自己身上隱隱的餿氣,有些難以啓齒。錢悠悠倒是沒做他想,只是拿了一把木頭椅子放到衛生間,又來來回回在衛生間折騰了一番,這纔將納着悶的林小虎攙扶到裡面坐下,說:
“毛巾洗髮的洗澡的都在左手邊,右手邊是衣服,水溫我已經調好了,你自己洗完了把內衣穿好就行了,剩下的出來穿,別不小心摔倒就不好了。”
說着剛準備走,又忽然想到什麼回身說,“對了,別洗太久,張嫂說洗澡傷元氣,咱來日放長,以後慢慢洗哈,洗好了記得一定敲門,我來扶你。”
這纔出去並關上了洗手間的門。這種哄孩子似的話,讓林小虎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又很窩心,好像記憶裡只有媽媽和劉叔對自己這麼無微不至過,想到這打開熱水器,溫熱的水霎時灑滿一身。
洗完澡,林小虎慢慢將衣服都穿全了,才敲了敲門,錢悠悠像是早等在旁邊似的立馬開了門,見他衣服穿好了,不免一邊扶他一邊嗔怪說:“你有什麼好看的,還怕我看到,你自己穿萬一滑倒了怎麼辦……”
林小虎聽着她的嘮嘮叨叨,倒也沒覺得多煩,反而覺得好笑,錢悠悠向來是個大小姐做派,原本又比自己小几歲,現在搞得比他媽還媽,外人看也許不倫不類,不過林小虎原本就是孤兒,卻最是受用這種的。
兩人折騰一番,終於讓林小虎躺上了病牀,趁着他洗澡的功夫,錢悠悠將牀單被套貌似也換了,香噴噴軟乎乎,讓林小虎不禁舒服的閉起了眼,看的錢悠悠笑吟吟的說:
“原來的被子牀墊我剛讓人弄走了,換上了新的,舒服嗎?”
林小虎點點頭,睜開眼正看到對方一臉的滿足欣喜,於是忍不住拍了拍旁邊的空地,錢悠悠一愣,而後乖順的坐到牀邊,林小虎的手則伸到了對方的後脖頸處,錢悠悠順勢倒在他的胸膛上方,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反倒是氣息越來越彼此可聞,眼看就要完全貼上了,房門忽然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