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說到這個就停了下,環顧一番衆人,最後把視線落到了方銘身上,這才緩緩說道:
“大約二十幾年前,咱們大嶽山上的一位道友,去山下尋訪名川,在途中幫助當地警方救了很多被綁架的孩子,這本來是好事,結果,其中一位孩子的姐姐,當時愛慕這位道友,就邀請這位道友到家裡做客,聊表謝意,結果,就在酒後,跟這位道友,珠胎暗結了,後來這位道友就離開了,而這位女子,就生了一個男孩……”
清葉道長的眼睛眯了眯,聲音冷了下來:
“王然,你在祖師爺這裡放肆,到底是想做什麼?!”
王然微微一笑,拱手說:“師傅,您數次打斷我,難道,是要包庇這位道友嗎?”
清葉被他堵了一個正着,臉都氣的紅了,這時只聽文宇走了出來,朗聲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咱們道派跟全真並不一樣,咱們祖師爺也是贊成雙修之法吧!”
王然冷冷一笑:“如果只是睡了一個女人,生了一個私生子,當然談不上醜聞,醜聞的原因只在於,當時那個女人,是結過婚的!”
他的話音一落,大家先是安靜了一秒,隨後就開始議論紛紛起來,現場頓時由原來的寧靜祥和,變得亂糟糟起來。
王然此時又大聲說道:“清葉道長,不知道通姦算不算違反我大嶽清規呢?”
清葉不發一語,臉倒是越來越紅,他年紀已近七十,做主持後事務繁忙,也沒有時間精力練功,上次還在連續的法事後病倒過,旁邊的弟子見了,忙上去攙扶,這時王然又忽然轉向齊峰說:
“清峰道長,您說呢?通姦到底算不算呢?”
說完就直勾勾的瞅着齊峰,後者面色無波,忽然一斂眉眼,聲音平靜的回答說:“你不用再說了,這個犯了清規的道友,正是貧道。”
他的話一說完,院子裡頃刻間安靜下來,靜到彷彿能聽到一根針掉落的聲音,石雲觀的衆人也是一驚,尤其文宇,忽然靈光一閃,再看一直沉默不語的方銘,當下明白了一切。
然而那邊的王然顯然很不滿足,緊接着說:
“很好,真不愧是一代宗師,有氣魄,不過……”
他的話還沒說下去就被清葉打斷了:
“夠了,王然,人無完人何人無錯,能夠潛心悔過悟道從善,纔是我們出家的意義!”
王然卻絲毫不懼怕,反而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衝他說:
“主持,可清峰道長並不是真心悔過,他可是把他的兒子——哎,你幹嘛?!你幹嘛?!救命——”
原來剛說到這裡,就見文宇忽然凶神惡煞的上前,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王然被嚇得退了幾步,一不小心就跌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這時只見兩個人影衝了上去,一左一右拉住了文宇,衆人再看,原來是齊峰和方銘,兩人對視一眼,只聽方銘說:
“五師兄,不需要……”
而齊峰也淡淡的補充了一句:“你現在不讓他說,他將來還是會到處說。”
王然見了就大笑起來:“哈、哈哈,看吧,果真是父子啊,行動多麼有默契,大家看,這就是齊峰道長的私生子,他根本沒用悔過,他把私生子偷偷放在身邊養着吶!”
在場的衆人又是一陣譁然。
只見方銘放開文宇,轉身在衆人臉上巡視了一遍,也許是他的面色太過肅穆莊重,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這時他纔開口說:
“我爸……我師傅,他沒有錯,當初是我媽,因爲我養父,她因爲一直無法懷孕,在農村老是受歧視,就想借別人生個孩子,就選中了我師父給他下了藥……生了我以後,我養父心裡又過不去,就和我媽離婚了,幾年前,我當時大學二年級,我媽發生了車禍,去世前告訴了我真相,畢業後,因爲在世界上沒用一個親人,所以我纔會來到山上,我確實是想來看看我的親生父親,但是我師父,他沒有錯,他不是主動的,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說着流下了熱淚,大家聽了都紛紛露出同情瞭然的神色,倒是王然,不忿的大叫道:“你以爲你給你爸摘出來了就沒事了嗎?!你們編的也假了吧?!”
方銘一舉胳膊,抹乾了眼淚,冷冷說:“如果需要,可以去我的原籍調查,包括當地的醫院,看看是不是有這些記錄!”
聽他這樣說,大家就更新服了,王然立馬叫道:
“那你們父子給大嶽的蒙的羞就這樣算了?!”
方銘神色平淡,還沒開口,旁邊的齊峰就忽然開了口:
“貧道今天就自願辭去石雲主持,以後做個散修,不會讓大嶽爲難。”
方銘也跟着說:“我也是。”
王然這時候爬了起來,拍着手掌說:
“好呀好呀,果然是上陣父子兵!”
這時有一人忽然走了出來,一抱拳說:
“我也自願脫離道籍,所以,”只見此人轉過身,面向有些驚慌的王然,“我能打他一頓了吧?”
“齊小云,你少來啊,告訴你,這裡是祖師爺清靜地,你敢動粗,你敢撒野,對石雲觀也沒用好處的!”
嘴巴說着壯膽的話,但是兩腿卻不停的往院門旁移動,齊小云是誰,大嶽出了名的女李逵啊,於是王然就望着張思仲說:
“你是他師父,你是道士,你縱徒行兇!”
這時只見被點名的人走了出來,施施然說了一句:
“我也退出大嶽道籍。”
旁邊的喬環、程廣江蘭,包括齊小石都紛紛站了出來,鏗鏘有力的回答說:“我們石雲觀的人同進退。”
聽到如此的話,王然又結結巴巴的威脅說:“我告訴你,你敢動我我一定報警,這裡這麼多認證,我一定讓你進局子信不信?!”
齊小云則冷哼一聲,堅決果斷的說了一句:
“沒事,小師叔會保我的!”
然後就一撩袍角衝了上去,然後就衆人就聽到一陣慘叫聲,還有霹靂乓啷的聲響持續不停,衆人也沒有去拉架的,連一向古板的清葉,也默默轉過身權當看不見,而文宇倒是時刻緊盯着,避免鬧出人命,直到看見齊小云折斷了對方的手腕,這纔上去攔住說:
“好了,停手吧。”
齊小云憤憤不平的說:“太便宜他了!”
文宇笑了笑說:“不便宜,他能知道這麼多,十有八九是跟趙子康有關係,很可能收了不少錢,下半輩子估計都得在牢裡過了。”
他的話成功吸引到王然除嚎叫外的注意力,抓住他袍角說:
“我沒用啊……救命啊……”
文宇這纔回頭對喬環等人說:“我和師父先去警察局,你們在山上收拾一下。”
這時清葉走了出來,沉聲說:“辭去主持,退籍還俗豈可兒戲,必要查清楚再說。”
文宇看了看師父,只見齊峰對着清葉一鞠躬說:
“師兄,我心意已決,不過要請師兄容我幾日,我們可能要去警察局錄點口供,觀裡清點什麼的要稍微等等了。”
清葉知道,齊峰決議離開,是因爲擔心事情走露出去,人云亦云之後,會影響大嶽的聲譽,是以深深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文宇這才和方銘架起王然,然後跟着齊峰、齊小云離開了。
衆人都還在驚愕中沒緩過神,只聽清葉說:
“事情的起因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了,誰還有什麼疑問嗎?”
衆人面面相覷,誰敢有疑問?程廣還在吶,齊小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他們可不想挨一頓打,何況,齊峰是清葉的師弟,從小帶大的,誰還想在這時候讓清葉不痛快~
清葉於是又沉聲說:“那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回去後,我會報告道教主席,讓他派人來清點物件,大家都回去吧。”
於是衆人向來時一樣往外走去,到只剩石雲觀幾個人時,二師兄喬環率先給清葉鞠了一躬,深感歉意的說:“讓道長您費心了,這麼多年深受照顧,實在慚愧。”
清葉嘆口氣,看了看衆人,纔開了口:“師弟能有你們幾個徒弟,倒也是福氣,以後不論去哪裡,要多照看他。”
清葉本是很感傷的話,反而讓大家忍不住暴汗,本來不應該是讓師父多照顧徒弟的嘛,好吧,誰叫齊峰老是沒個正經,在清葉眼裡永遠是長不大孩子似的呢……
再說文宇幾人把王然提溜到山下,在車上順邊給馮長安打電話彙報情況,到了市公安局,還是局長接待了他們,齊峰三人,包括王然都帶過去問訊了,後者依然在嚎叫,要求要醫生什麼的,然而這又不是一般的鬥毆事件根本沒人搭理他……
文宇則留在辦公室跟局長閒談,折騰到下午三點多才基本弄清楚。
原來當日趙子康電話聯繫上了王然,後者並不是ST的人,但從前幫他們打探過消息,趙子康知道他就是要錢,於是跟他說了齊峰方銘的秘密,讓他先拿這個威脅方銘殺了文宇,成了可以拿一百萬,不成就當面揭穿這個秘密,讓他們出醜,也能拿一百萬……
趙子康爲了讓王然給他賣命,就先給了他五十萬,那天晚上方銘剛好一人在屋頂,王然就給他丟了紙條,上面寫着:
“不怕親父秘密曝光,就單獨來大嶽湖。”
而方銘當然去了,王然喬裝一番,威脅他殺害文宇,方銘再三思量,最後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文宇,併合夥做了一個句,當然,後來文宇受傷沒死的事情,也是王然傳遞給趙子康的。
至於劉曉佳,王然完全不知情,而根據馮長安那邊審訊的消息,劉曉佳得到的指示,就是來大嶽附近潛伏,隨時按趙子康的指示行動,在後者知道文宇沒死住進醫院時,就讓劉曉佳去刺殺了……
這一切看上去還挺周密的,不過當幾人晚上回到大嶽山石雲觀時,文宇還是提出了疑問:“我總覺得不簡單,他殺我可以理解,雖然並不是很周密,但爲什麼一定要王然說這些呢,這個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