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簡單的酒樓內,有兩桌相鄰,中間僅有着一塊灰色的布分開。兩張桌子上面各坐着一人,隔着布簾,低聲的交談着。
“若不是情況緊急,今日也不會冒險約韓大人出來相見!”年輕而俊秀的男子說道。
韓卻皺起了眉頭,說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此事十分的重要,到底所爲何事?”
“有十幾個沈家軍餘部被守備軍抓了!”男子說道,“我想要告訴大人的是,日後不管趙默會如何處置這十幾個人,萬不可上書爲其求情,不止是大人你自己,還有其他關心着此事的人,並非要大家置身事外,只是趙默多疑,若是爲他們求情,不但沒有效果,還會徒增傷亡。白白流血沒有意義,還會使得將來皇太孫登上大位之後,可用之人減少!”
“沈家軍啊!”韓卻心中一痛,含着怒氣低聲道,“都是忠義之輩,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趙默殺了?”
“人我會想辦法的,但是若是若是實在是無計可施,或者明知道對方設下陷阱的時候,我是不會冒險的!”男子說道,“韓大人或許覺得我絕情,但是此舉亦是無奈!”
“我知道你這是爲了顧全大局,爲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韓卻嘆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若是對這些還對沈家對先太子盡忠的人見死不救,他們不會心寒嗎?其他的將士不會心寒嗎?今日這些被捕之人的下場,難道不會是他們明日的嗎?有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爲何而死!”
頓了頓,韓卻又道:“這世上鮮少有兩全之法,你想要顧全大局這並沒有錯,只是卻失了情義。人在做事的時候,要時時刻刻的想着初衷,這樣纔不會走彎路。我韓卻雖是個書生,卻不是迂腐之人,上書求情這樣沒有作用的事情我不會做,而你,最後到底該怎麼做,就自己決定吧!”
韓卻說完,留下了碎銀子在桌子上面,起身離開,而另一邊,年輕的男子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姐,該回去!”阿憶看了看左右,提醒身前的男子。
這男子自然是沈嫿,雖然扮作男裝,但是臉上的面具已經摘去了,以本來面目示人。
“我知道了,走吧!”沈嫿微微嘆了一口氣與阿憶一道離開。
沈嫿回去之後打算先檢查一下白子珏的傷勢,推門進去的時候,只見着阿肆正蹲在牀邊,與白子珏兩人正在說些什麼,不時發出一些笑聲。
“說什麼呢?這麼高興!”沈嫿微微笑道。
“阿姐!”阿肆高興的朝着沈嫿撲來,正準備說的時候,背後的白子珏咳嗽了一聲,他朝着沈嫿吐了吐舌頭,“這是我跟白大哥之間的秘密!”
“小傢伙,都有事瞞着阿姐了!”沈嫿笑着拍了拍阿肆的腦袋,“跟阿憶哥哥出去玩,阿姐有事情找白大哥!”
“事情怎麼樣了?”白子珏問道。
“不是讓你不要操心這件事情了麼?”沈嫿上前,在牀邊坐下,拿起白子珏的手腕,爲他把脈,“你的內息不穩,最近還是安心調養爲好,外面的事情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說着,沈嫿又爲他檢查了一下傷口,垂眸說道:“你跟阿肆相處的很好,那孩子很少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呢!”
“是嗎?”白子珏微微翹起嘴角,盯着沈嫿的臉看着,“爲什麼不戴面具了?”
“章亦生的身份本來就只是個掩護而已,眼下這個身份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還不如用原來的模樣!”沈嫿說道。
“你還是這樣子瞧着舒服!”白子珏淺笑道,“接下來有何打算嗎?”
“自然是先將手頭上的事情解決了!”沈嫿說道,“那些被抓的人還是要設法營救的,只是需要好好的籌謀一下!”
說話間,四兒已經回來,說道:“那些被抓的人的身份已經打聽清楚了!其中就有那位大伯!”
沈嫿沉默了一下,說道:“他只知道我是章亦生的身份,我雖然相信他不會出賣我,但是卻免不得會有什麼突發的狀況。若是章亦生與沈家有關的話,只怕會讓趙默懷疑到何宇田的死是由我們一手策劃的緣故!想要救出他們,防備軍統領孫志興必須除去!”
“現在城門周圍的巡邏的官兵已經多出了原來的幾倍,這個時候送阿肆出城恐怕會有些困難!”四兒又道。
“這些事情的確將我們的計劃打亂了,將阿肆送出城去的事情暫時緩一下!”沈嫿說道,“此事不可以讓易天宇知道,我雖然放任他壯大自己的力量,但是卻不可以插手到軍務!”
皇宮內。
“啓稟陛下,孫統領求見!”太監細聲說道。
“宣他進來吧!”趙默將黑子落下,白子本是一馬平川,卻因爲這一步陷入了險地。
“既然陛下有事情要忙,臣妾先告退了!”玲瓏淡淡的一笑。
“好!”趙默笑道,“這盤棋局還沒有分出勝負,晚些時候,我們再戰!”
“是!”玲瓏緩緩起身,提裙款步離開。
養心殿外,只見候着一個年輕男子,貌不驚人,但是卻是神采奕奕。
“臣見過蕖嬪娘娘!”男子彎腰拱手道。
“不必多禮,孫統領又有事情找陛下商議吧!”玲瓏淡淡的說道,“我就不打擾你們!”
玲瓏玉孫志興擦身而過,卻不小心踩到了裙襬,差點摔了一跤,虧得孫志興手疾眼快的扶了她一把,說道:“娘娘沒事吧?”
“多謝孫統領!”玲瓏理了一下裙襬,兩個侍女立馬上前攙扶。
孫志興有些失神的看着玲瓏離開的方向,只覺得那淡淡的香味在鼻尖縈繞不散,方纔扶着她的手臂的手掌,那一抹溫軟的觸感……
“孫統領!孫統領!”
孫志興回過神來,急忙說道:“何事?”
太監笑了笑,說道:“陛下宣孫統領進去呢!”
“有勞!”孫志興道謝後,進去養心殿內。
趙默已經從內殿來到了案桌後,翻了翻還未處理完的奏章,看了一眼孫志興,說道:“什麼事?”
孫志興從袖子裡面拿出了一封奏摺,呈遞給了趙默,說道:“守備軍在京城外發現了有沈家軍餘部聚集的消息,並且抓捕了十來人!具體情況臣已經詳盡的寫在摺子上面!”
趙默的臉色一沉,邊看奏摺邊說道:“你們是如何發現了那些沈家軍餘部的?”
“哼!”孫志興冷笑了一聲,“其中有一人以爲事情過
去了三年了,大家都忘記了,竟然偷着回去見家中的妻兒,被鄰居發現,向官府舉報了。我們得到消息後,順藤摸瓜發現他們還有十餘人。嚴刑拷問之下,受不了刑的交代了有人將沈家餘部都聚集在了京城周邊,欲行不軌之事。等臣帶人前去的時候,發現他們大部分人已經撤走了,還是抓了十多人,並且臣還發現,其中有一人與大周的白子珏十分的相似!”
“白子珏?他不是死了嗎?”趙默蹙眉說道。
“臣也很疑惑,白家謀反,大周皇帝沒有理由還會讓白子珏活着!”孫志興說道,“但是之前也有人說起過,在去年與大周交戰的時候,他們見過柔夷當中有一人很像白子珏,事情不會這麼巧合的,這白子珏很可能沒死!”
“他既然沒死的話,爲何會跟沈家軍扯在一起?白家軍與沈家軍交戰多年,應該是勢同水火纔對!”趙默說道。
“在被臣抓捕的那些人中,雖然骨頭是硬,但是還是沒能夠扛着臣的手段,臣用了些方法,他就交代了背後指使他聯絡沈家餘部之人!”
“何人?”趙默冷冷的問道。
“章亦生!”孫志興打量了一下趙默的臉色,又垂下眸子,繼續說道,“他交代道,章亦生稱是沈嫿的好友,並且有沈嫿的親筆信件,那人從小看着沈嫿長大,認得她的字跡,並且章亦生還知曉沈家內部的暗號,所以他並沒有多加懷疑,就按照沈嫿信件上交代的事情辦了!”
“沈嫿?”趙默的眼睛眯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僵硬起來,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竟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她不可能還活着,是朕親手割下了她的首級!”
趙默淡淡的說着,他從不願意去想起的那一天的場景,此刻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天瓢潑的大雨,她在泥濘中嘲笑自己,目光之中帶着深入骨髓的恨意。那一日她若是求他,他會不會做出相反的選擇?
想到這裡,快六月的天氣,趙默居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不管這章亦生是何來歷,總之他與沈家定然有莫大的關係!”孫志興說道,“而且據說章亦生是柳逸塵的徒弟,那麼這一切或許就解釋的通了。臣聽說白子珏曾經去過神醫谷求藥,並且幫助柳逸塵奪回了神醫谷谷主的位置,那麼章亦生與白子珏有交情就說得過去了!如此說來,何宇田,何大人或許也是被陷害的!”
“何宇田或許是被算計了!”趙默將看完的奏章扔到了桌上,“但是他死的卻一點也不冤枉,他的確存了背叛朕的心思。不管是真是假,他當時手中定然是有了關於玉蛹的下落,卻並沒有想要告知於朕。朕讓程儀前去捉拿他,沒有想到程儀居然膽大包天的將他弄死了!”
“那些沈家餘部該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
“就是殺了他們跟你捏死幾隻螞蟻一般,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將他們作爲誘餌,引章亦生出來,記住,章亦生這個人,朕要活的!”
“臣遵旨!”
“有守備軍與御林軍在,這些沈家餘部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查清楚,京中官員有誰與此事有所牽連。明日沈家軍餘部被捕的消息大家都會知道了,真倒是要看看還有誰心中還沒有忘記沈家!”趙默冷冷的一笑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