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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控鶴衛夜內外】

燈下,

排開放在桌上的黃柑、清水、食饌。

閉目靠躺在榻上,

半昏睡的蕭定權的臉。

跪地的趙王:殿下,三哥,臣求你了。吃一口吧——

蕭定權仍然沒有反應。

趙王:你不吃的話,陛下說,就要,就要——(抹眼淚)爲什麼就要我來啊……

陳謹:灌吧。

衛士某取水,

走近蕭定權,

半架起他,強硬地將水灌進了他嘴中,

蕭定權沒有合作,也沒有反抗,

清水淌了一臉一身。

嗆水,

輕微咳嗽聲。

陳謹看着他:——聖旨,小人就當殿下全都聽見了——

蕭定權沒有迴應。

陳謹怒:殿下自己瞧瞧!

陳謹拿來了室內的銅鏡,用袖子擦了擦,遞到了蕭定權的面前,

蕭定權微睜眼,

看見了鏡中,蓬頭垢面,半臉半身水痕的自己。

陳謹:殿下現在這樣,到底是想幹什麼——!

蕭定權閉上眼睛,微微嘲諷一笑:他還想要……活棋……?

跪地的趙王愣住了。

看着蕭定權的臉。

【43】【長州夜內外】

軍賬內,仍然閉目昏睡的顧逢恩,

身上各處扎着銀針,

李明安在一旁看着他,有點焦躁:怎麼全沒見好?

軍醫囁嚅:是……捆在火旁邊烤了幾天……還請李刺史不要着急……

李明安看看顧逢恩,甩袖出營:我急什麼?只怕着急的,別有其人!

【44】【顧思林宅夜內】

站在書案前的宦官甲,試探地:武德侯?武德侯?

臉色鐵青,

坐在書案後的顧思林,沒有回答。

宦官甲:聖旨就是如此,已經傳完了。

家人甲也提醒地:大人,領……

顧思林的右手緊緊握拳,在右膝上微微顫抖,沒有回答。

家人甲彌補地:武德侯膝蓋上的舊傷又發了……

顧思林的右拳突然砸在了案上。

宦官甲一驚後退出:是,是,武德侯心領了也是一樣……

家人甲看看他的背影和在外的家人丁(控鶴細作):大人,他會上報陛下……

顧思林放鬆了拳頭,咬牙閉目:告訴他,他就是死在路上,也得給我在初九那天動身!

【45】【御花園日外】

晨。

皇帝帶着宦官甲走過御花園,

前方搬送盆栽菊花的宮人們紛紛止步,躬身行禮。

皇帝的視線,投向他們手中的菊花。

皇帝:還有幾天,就開始預備了嗎?

宦官甲:是。

皇帝:早預備,也好。叫他們,不用停。

宦官甲示意,

宮人們再度行動起來。

皇帝的目光,投向了宮外,南山的方向。

【46】【控鶴衛日內外】

同樣擡着什麼東西在院中走動的控鶴衛士。

沮喪的趙王,

坐在室外臺階上。

手中捏着的一把碎石,

煩躁不安地一粒粒投擲向庭中,

一邊看着遠處的控鶴衛士們搬運着李重夔從東府抄出的各類文件往來。

至石子擲完之時,

趙王突然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出室的陳謹看着他的背影:五大王,你又來?!五大——

趙王沒有理睬他。

陳謹回頭看看室內案上一動未動的飲食,

再看看衛士們,頹然:走吧走吧!沒一個省心,留下幹什麼,醒了又幹什麼?!

【47】【控鶴衛夜內外】

秋風,

落葉,

四處零星點亮的孤燈。

仍在忙碌的控鶴衛士們,

他們的鞋底踐踏過落葉的秋聲。

(切)孤燈下,

室內無旁人,

躺在牀上的蕭定權,

在室外踐踏落葉的聲音中,

微睜眼,

靜靜望着空蕩蕩的房樑。

趙王os:說是重陽,殿下,陛下不是有意的。往年不也有……?

蕭定權os:我知道,我不怪他,他只是忘了。

陳謹os:控鶴的鍛鍊,哪是殿下受得住的?一口都不吃……

蕭定權os:不要緊,一粒棋,一件器,不會怕,也不會疼的。

皇帝os:迄今爲止,你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你想要保護誰?你能夠保護誰?(第十二集)

蕭定權眼角微有淚,

嘴角有勝利的笑意,

終於開口輕語:你給的,我全都,還你。

踐踏落葉聲停止,

門被推開了,

一個帶着幕離的人(阿寶)入室,

遠遠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看案上全然未動的飲食。

睜着眼睛的蕭定權沒有轉頭。

來人隨手拿起了一隻黃柑,

走近他,

在他榻邊的凳子上坐下。

蕭定權:還沒到……

對方沒有回答。

蕭定權:出去……

對方不語揭開幕離,

素手拿起銀刀,

開始削掉柑子的皮。

蕭定權不耐煩地:出……

他突然愣住了,

不能言語。

目光追隨着來人手上的動作。

看着她慢慢地破開柑子,

將吳鹽用刀,

抹在切好的橙瓣上。

蕭定權呆呆的目光,

看着她如是削好一碟柑子,

起身走近,將碟子放在了他的枕邊。

他有不自覺地受驚退縮的動作。

來人望着他的臉數秒,

叉起了一片柑子,

送到了他的嘴邊。

他遲疑了數秒後終於下意識地開口,

呆呆地含住了柑子,

沒有咀嚼和吞嚥,

他的兩道眼淚,

隨之默默流下。

(切)室外的趙王,心情複雜地看着蕭定權和(阿寶)的背影,鬆了口氣後,嘆了口氣。

【48】【控鶴衛夜內】

枕邊,已經吃掉的小半碟橙子,

閉目似乎入睡的蕭定權,

阿寶無表情地默默看着他的睡顏,

想起身,

發現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時被他攥在了手中,

她試圖抽出衣袖,

對方沒有鬆手。

阿寶:我知道,殿下沒有睡。

榻上閉目的蕭定權沒有回答。

阿寶看着他:是欽案,殿下這樣,是沒有用的。

蕭定權沒有說話。

阿寶:此後還請,努力加餐吧。

蕭定權沒有說話。

阿寶再度想抽出衣袖,

對方還是沒有鬆手。

阿寶:殿下這樣,也是沒有用的。

蕭定權的手,慢慢放開了。

阿寶抽出了衣袖,

不回頭出室。

她的身後,

蕭定權把頭埋在衣袖中,

慢慢蜷縮起身體。

【49】【控鶴衛衙門夜外】

等候在院中的趙王,

看見阿寶出室,

迎了上去:給姐姐安排好了住處,就在……

阿寶放下幕離:五大王,說好的,妾不會留下。

趙王回頭,小心地:……可你看我三哥,多可憐……

阿寶:……幹我底事?

趙王:可姐姐今晚,不還是來了嗎?

阿寶:是五大王說。皇太子殿下這樣,受了池魚之殃的,是——

趙王看着她:姐姐真的,是爲我來的嗎?

阿寶沉默後:五大王的恩德,妾銘感……

趙王:那姐姐怎麼就是不肯住我的客室,兩度都留居在了外頭呢?

阿寶沉默。

趙王搖頭:既然不是爲了我……

阿寶沉默不語片刻後,向外走去:妾告辭了。

趙王追了上去:就算,也不是爲了我三哥!

趙王:姐姐就當,是爲自己留下的行嗎?——重陽那天,陛下會來親鞫——

趙王:前御史中丞的冤案。

阿寶悲哀的神情,終於止步。

趙王:是重陽,還是……還是……

阿寶微微嘆息,回望了一眼,蕭定權監室內的孤燈:……嘉義伯,真趕不回來嗎?

【50】【長州夜內外】

軍賬內,已經微睜開眼睛的顧逢恩,

身上各處扎着銀針,

正在被人喂着米粥。

李明安在一旁看着他:怎麼這麼不小心,又去招惹他?

顧逢恩虛弱地:都是……世伯……的香……

李明安笑了笑:嘉義伯跟從前,也就剩這點富貴做派,看來連這點都保不住了。

顧逢恩嗆到,咳嗽了起來。

李明安:不多說了,先好好安養,也許還趕得上重陽到京。

顧逢恩:……初九?

李明安:是。

顧逢恩低語:他的……生日?

李明安沒有回答。

顧逢恩合上眼睛,喃喃:就要……二十一歲了……

【51】【控鶴衛夜內外】

蜷縮在牀上,埋頭在袖子裡,無聲無息的抽動身體泣不成聲的蕭定權。

【52】【晏安宮日內】

重陽當日,

早膳。

齊王侍奉在一旁,

做蕭定權日常視膳的工作。

陳謹站在皇帝面前:殿下這幾天,都用了膳的。

皇帝在看一份報告,沒有回答。

陳謹:用的黃柑和米湯,還不敢讓他吃別的……

皇帝看着報告。

陳謹遲疑地:殿下的玉體還……要不要再等兩天,再……問話?

皇帝沒有擡眼,

兩秒等待後,

皇帝詢問齊王:今晚的宴,什麼時候結?

齊王:陛下,到酉時末。(晚七點)

皇帝:提前到申時,朕還有別的事。(晚五點)

陳謹垂首,不敢再勸阻:是,……申時,殿下會……恭迎聖駕。

【53】【控鶴衛日外】

滿庭落葉。

淡薄秋陽。

臉色依然蒼白,

坐在靠着牆坐在室外階上的蕭定權。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一雙小心翼翼想削出完整柑子的手上移開。

跟他保持着一段距離的阿寶,終於留下了一個完整的橘皮。

蕭定權小心翼翼開口:……你怎麼,沒有……?

阿寶平淡地:這幾天城門都關了,出不去。

蕭定權:……那你住在……?

阿寶:故人家裡。是男子。

蕭定權:……什麼故人,能夠……?

阿寶:不是說我想去哪裡,都行嗎?

蕭定權看着她的動作:對的,都行……

蕭定權:那……等到開了城門,你再走嗎……?

阿寶:想走的時候,自然就走了。——反正也不是宮人了。

蕭定權:……嗯……

阿寶將柑子切成瓣,放在碟子裡,

端着接近蕭定權。

蕭定權自覺地張開嘴等着喂。

阿寶默默將碟子放到了他的手邊,退後。

蕭定權悻悻閉上嘴,片刻後,低聲抱怨:……今天,還吃這個……

阿寶不語起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蕭定權:沒說不吃……

對方不語,直出院門。

蕭定權看着她的背影,幾度想挽留的動作,又極力地剋制着沒有開口。

他剋制的淚眼。

【54】【御花園夜外】

近黃昏。

露臺下,已經擺好的菊花。

遠處隱隱南山的山影。

宮人們捧着食篆,朝露臺的方向走去。

應節的茱萸、重陽糕、菊花酒等應節食篆走過。

其中某個宮人,手中的黃柑。

【55】【控鶴衛夜外】

日轉黃昏,

一直端在手中的柑子,

擺在身旁的一個空柑皮,

微淚目的雙眼。

蕭定權拈起了一瓣柑子,

想送到嘴邊,

又放下,

他把切好的柑子無聊地填回進了柑子皮裡,

然後信手扔了出去。

柑子滾到了終於迴歸的阿寶的繡鞋邊。

蕭定權看看柑子,再看看她,失而復得的欣喜和委屈表情。

阿寶看看他,再看看柑子,質疑的表情。

蕭定權垂頭,囁嚅:……再削嘛……

阿寶望向他的奇異眼神。

【56】【御花園夜外】

露臺上,

如中秋宴時,

一面案上的宗親們(沒有了蕭時垕、趙王)。

一面案上的後宮們(沒有了長公主、宋貴人)。

皇帝帶着齊王走上露臺。

立刻無言跪地的宗親們和後宮們。

和站立起的皇后。

皇帝不語走過他們,

餘光掃了一眼宗親席,空出的首席。

壓抑的氣氛中。

身後,垂首站立的宮人們,她們手中的點點宮燈。

【57】【控鶴衛衙門夜外-御花園夜外-晏安宮夜內】

天已暗,

白日洗手的水缸中,

飄着的四五個柑皮,和其中一一被阿寶點燃的蠟燭。

蕭定權趴在缸邊觀看。

蕭定權:……是給我——做的嗎?

阿寶望着燭火不語。

蕭定權:不是的吧……?

阿寶望着燭火不語。

蕭定權:你的生辰——又是在哪一天呢?

阿寶望着燭火不語。

短暫的靜默後。

阿寶:我剛剛出去看見,正堂,已經準備好了。

蕭定權:……哦……

阿寶:都是訊刑。

蕭定權:……啊。畢竟是,控鶴嘛……

阿寶:不是爲了將軍,是爲了舅舅,就可以做到這一步嗎?

燭光耀亮了兩人的臉。

蕭定權:……你不懂。

阿寶想起身:我也不想懂。

蕭定權望着燈光:他,從來就沒有記得過我的生日。

阿寶暫止步。

(切)御花園中,宮燈下,一片安靜的宴會氛圍下,接受齊王斟酌的菊花酒的皇帝的臉。

蕭定權os:因爲逢節,小的時候,先是有家宴,後來大一點,是有宮宴。王翁一開始哄我,說那就是在,給我慶祝生辰。

阿寶不語。

蕭定權:只有舅舅和表哥,他們,從來不說重陽,只說初九。

阿寶不語。

蕭定權:去年初九,在寢宮外面的浴池裡,跟逢恩一起喝酒,我喝了一杯就醉了,他把我背上去的。

阿寶不語。

(切)噤若寒蟬的宴會場面,皇帝飲完一杯酒後,不語起身。宗親們和後宮們再度立刻起身,跪拜。皇帝已經帶着齊王一語不發離開。

蕭定權os:前年,宮宴之後,他帶我去了外頭的瓦子。可他害怕舅舅,我害怕陛下,到了地方,我們在外面站了半天,互相抱怨了半天,還是沒有進去。

阿寶不語。

蕭定權:更早,是舅舅把我頂在肩膀上,去看燈,吃酥酪,蜜酥食,和我愛吃的東西。現在,我還有一顆齲齒。

阿寶不語。

蕭定權:我把他的帽子摘下來,扔到地上,他不生氣。笑着說,大將軍的帽子說摜就摜,我們的世子,將來是要做天大事的人。

阿寶不語。

蕭定權:還有一年,舅舅奉命在京營裡。宮宴散了之後,我磨蹭不肯出宮,想見他一面。走過去,看見他,在教大哥點茶。

(切)晏安宮中,與齊王對坐點茶的,迴歸的皇帝。

蕭定權os:我在外面,站着看了一會,知道自己進不去了,就轉身走了。然後,後頭有人喊我的乳名,然後一把把我抱了起來,問我是男子漢,爲什麼哭?——他是騎了半夜的馬回來的,見我一面之後,還要再騎半夜馬回去。

阿寶不語。

蕭定權:怎麼那麼傻?根本不用哭的,我還有舅舅。也根本不用羨慕大哥的,我還有舅舅。

阿寶不語。

(切)晏安宮中,看着齊王點茶的皇帝的手,剝着一枚黃柑的皮,黃柑的皮,在他的手指下撕裂。

蕭定權os:我也怕疼,也怕死。可我更加害怕——身體被撕裂,尊嚴被踐踏,清白被污衊,都算不了什麼——但保護不了他,我活着,就是酷刑。

阿寶不語,望着橘燈中,蠟燭淌下的一滴燭淚。

(切)持鎖鏈朝內院方向,走來的四名控鶴衛士。

蕭定權慢慢扶着水缸站起:多謝你。上回沒有帶你看成,今晚過後,如果我還出得去,還能走得動,一定放一池燈還給你。

阿寶沒有回答。

蕭定權笑笑:要是真的,補償不了了——你就去正堂,看我的——一定很好笑,畢竟,是控鶴嘛……

阿寶眼中,突然垂下的一滴眼淚,被燭火映亮。

【58】【控鶴衛衙門夜外】

等候在控鶴門外的趙王和陳謹。

望着肅穆無聲前來的一架車輦。

車輦慢慢駛過控鶴門,騎馬跟隨的齊王跟過控鶴門。

趙王和陳謹伏地跪拜。

【59】【控鶴衛衙門夜外】

水缸中的燈燭和燭淚。

逐漸接近的控鶴衛士們和他們手中鎖鐐的振盪聲。

和檐角的鐵馬聲相和。

站起的蕭定權,正打算離開。

阿寶終於開口:金鈴懸,銅鏡鑄。

蕭定權蹙眉,止步。

阿寶看着缸中燈燭:上回沒有看成——就是因爲聽到了這支曲子吧?

蕭定權不解。

阿寶:龍有逆鱗,觸者必死。何況逆鱗裡的逆鱗?可爲了這樣的舅舅,明知必死,還是去觸了。——爲什麼,現在,我懂了。

蕭定權皺眉。

阿寶擡頭看看控鶴衛士手中鎖鏈:但這樣的舅舅,必死之事,卻捨得讓殿下一身承擔——爲什麼,之前,我不懂。

蕭定權皺眉:……之前?

阿寶:剛剛,在見到,許主簿之前。

蕭定權錯愕的神情:許……

【60】【控鶴衛衙門夜外-顧思林宅夜外】

站立於某處(顧思林宅前)的許昌平的臉。

阿寶os:沒有這支曲子的事,就不會有中秋之事,不會有後來之事,更不會有今晚之事。所以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查訪始作俑者。

(切)帶着齊王,無表情走入控鶴衛衙門,一步步走入自己噩夢場景的皇帝。

蕭定權os:……始作俑者,不是……?

(切)許昌平os:源頭究竟是誰,臣沒有查出。但有件事,臣今日查到,百思難解。

他擡起頭,望向顧思林宅的門楣。

阿寶os:中秋前日,武德候出城之前,就聽到了這支曲子?

許昌平os:對。

阿寶os:那爲什麼……?

【61】【控鶴衛夜外】

走近的四名控鶴衛士,

向蕭定權行禮。

水缸前,

蕭定權無法應對的臉,呆望阿寶。

阿寶:武德侯的近侍告訴許主簿,中秋前日武德侯出城之前,也聽到了這支曲子。

蕭定權:……那爲什麼?

阿寶:——爲什麼,他事先一句話,都不對殿下說?

蕭定權:……

阿寶:他都知道些什麼?想瞞着殿下什麼?必死之事,讓殿下去承擔,釀到今天這個局面,又是爲了什麼?

蕭定權愣了數秒之後,看看控鶴衛士手中的鎖鐐:……舅舅?

【62】【顧思林宅夜內】

一雙手(家人甲)在擦拭着一張雕弓。

顧思林os:這些日子,李明安都在外城嗎?

擦着弓的家人甲:是。

閉目按膝端坐在書案前的顧思林,

臉色首度的陰鷙沉鬱。

顧思林:楊盛的事,也都辦好了嗎?

家人甲:是。

顧思林:是初九了吧?

家人甲試了試弓弦:是。

顧思林:讓顧逢恩,就是死在半路上,今天也要,出外城。

【63】【長州夜外】

長州內城城門前。

打開的車窗內,

閉目虛弱躺在車中的顧逢恩。

車窗外看着他的李明安皺眉:這個樣子,真不礙嗎?

楊盛:拖不得了,畢竟刺史不急,也有人會急。

李明安冷笑一聲:那就好——畢竟小病一場,延醫用藥還是拖了這麼久,本鎮就是上報,(一把推上了車門)只怕天子也難信!

楊盛不語。

李明安:要關城門了,先進城吧。

十數衛士跟隨顧逢恩的車入內城城門。

軋軋閉合的厚重城門,

城門的陰影掠過的車中顧逢恩的臉。

也掠過了無表情的楊盛的臉。

厚重城門終於在楊盛面前關閉。

【64】【顧思林宅夜內外】

書房外,家人丁(控鶴細作),望着書房內兩人的影子。

家人甲os:照大人吩咐,密令楊都虞,命醫官禁二公子飲食,務必拖李明安至今日內外城門關閉之後。

家人丁驚詫的面孔。

www_ttκan_¢ 〇 家人甲os:事發之時。

家人丁逐步想後退。

書房的窗突然打開了。

一臉陰鷙的顧思林站立在窗前。

家人丁驚愕的神情。

他意識到了什麼,

轉身,

快步向外跑去。

顧思林伸手,

家人甲遞上的雕弓和箭。

顧思林搭箭,滿弓,

望着家人丁的背影。

刻意在他消失於自己視野的最後一刻,

才鬆手。

箭飛出,

正中,

家人丁倒地,鮮血淌下。

顧思林放下弓:好。千歲生辰,這份賀儀,要他們天明之前,務必送到。

【65】【控鶴衛衙門夜內外】

控鶴衛正堂,

燈火通明,

兩側排列的控鶴衛士,

整齊擺放的刑具。

中央的空出的正座。

腳步聲近,

衛士們轉向,

朝着堂外整齊單膝跪地。

【66】【控鶴衛衙門夜外】

控鶴衛士已到面前:殿下,御駕……

不肯行動,不肯相信的蕭定權沒有理會他們,直視阿寶:你敢,再說?!

阿寶平靜地:舅舅,當真就是殿下想的那個舅舅嗎?

【67】【顧思林宅夜外】

提着雕弓的顧思林,

皁靴踏過了家人丁的血跡,

一路血色腳印,

直出門外,

直到上馬之前,

才拋開雕弓,

驅馬向夜色中馳去。

家人甲:大人?

顧思林:已經到了嗎?天子?

(第三十一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