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工作一如往常,我處理了一小會兒,小芳說已經預約好了,今晚八點讓我過去。我應了下來。
晚上八點,我到了地址上說的別墅的地址。
我下車,門口的保安給我開了門,進去以後,就看到一位保姆站在門口迎接。
我走過去,那位保姆面色非常慈祥的在我身上打量一番,最後,拉開房門,讓我進去。
房間裡放着壁爐,歐式的沙發,整個裝修都讓人覺得眼前一亮,還透着一股復古的氣息。
“簡小姐請坐。”
“好,謝謝。”
保姆離去,我坐在沙發前,面前是保姆爲我倒的一杯茶。我喝了一口,是普洱。
味道不錯。
我淺淡的嚐了嚐,保姆又從樓上下來。朝着我鞠了一躬。
我立刻站起來回了一躬。
“簡小姐,太太讓您上樓。”
我想,老人家走路不方便,我是該主動上樓。
便點了點頭,當做同意。
跟着保姆上樓,到樓邊以後,門被保姆推開。
裡面的光線有些昏暗,我走進去,看到窗邊坐着盤着頭髮披着披肩的身影。
“方便開燈嗎?太太?”
“嗯……”
很蒼老的聲音。
我按了開關,臥房頓時敞亮了起來,那位太太背對着我,我想,她可能還沉浸在難過中。
我走過去,拿起一旁的椅子到她面前五米處坐下,打開了錄音筆。
“太太,您現在方便跟我聊一會兒嗎?現在晚上八點了,不知道您吃了飯了沒有?”
太太搖搖頭,始終背對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太太,您很想念您的孫子,是嗎?”
那位太太忽然不動作,也不說話,只是背對着我坐着。然後,沒過幾秒,她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雙肩抖動,接着,我聽到了蒼老的哽咽聲。
“他不來看我這個奶奶,也不結婚。我沒有那個孫子!”
太太的語氣忽然變得很氣憤。
我蹙了蹙眉,就見老太太回頭看我一眼。
這時,我纔看清老太太的相貌。
保養得體,描眉細目,甚至,我總覺得哪個地方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不過,顯然,這不是重點。
“太太,您孫子叫什麼名字?如果您實在想見他,可以給他打電話的。”
我忽然覺得我今天其實沒有必要來,這老夫人是思念孫子成疾,關鍵還是在她孫子的態度。
“他叫季南風,根本不打算過來。”
季南風?
饒是我專業素質再強,此時還是不免愣了一下。
我剛纔就覺得這位老夫人的面容和誰相像,現在總算明白了。
是和季南風。
她是季南風的奶奶?
我一時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簡醫生,你多大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老夫人忽然開口問我。
我一愣,僵硬的勾了勾脣,現在十分想要趕快離開這裡,卻又不禮貌。
“二十八了。”
“恩恩,我孫子三十一了,你們倒是很相配。他一會兒就回來了。我今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叫回來。”
什麼?
季南風要來這裡!
這真是天大的烏龍!
他現在纔是她最不想要見到的男人!
“太太,我改日再來看您。”
“等等,還不到一個小時你就走,而且,我還沒付給你諮詢費呢。小姑娘,我很喜歡你。你陪着我多待一會兒,我這個老人心情會好很多。”
該怎麼拒絕?
而且,如果季南風來了看到我在這裡,他會怎麼想我?
事情忽然變得複雜了起來。
我思前想後,卻挨不住老夫人的熱情,更何況,還不過五分鐘,樓下就有跑車的引擎聲響起來,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是保時捷的。
季南風就有一輛。
“走,簡小姐,跟我下去。讓那小子看看美女。”
我一時被太太的語氣弄得哭笑不得,卻只能扶着她下樓。
到了樓下,門剛被打開,季南風就從外面進來,他看到我的時候顯然也是愣了一下,目光掃了一眼他奶奶,又接着問,“你怎麼在這?”
“混賬小子!怎麼說話呢?是我讓簡小姐來的,你對簡小姐態度好點!”
“奶奶,你讓她來的?”
季南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奶奶。
“廢話!”
我一時有些尷尬,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身旁的老夫人到底是季南風的奶奶,一雙眼睛雪亮雪亮的,睿智的目光在我和季南風兩個身上打量了片刻,立刻猜了出來。
“你們認識?”
我和季南風相互看了一眼,是也不待見誰,都別開了目光。
老夫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激動的用柺杖連連敲着地面。
“我就說,我的眼光絕對沒問題。你們兩個就是天生的一對。南風,我告訴你,這位簡小姐我可是喜歡得緊。你們要是認識,就趕快給我領證結婚,你爸媽那邊我去搞定。那個什麼聞家的小姑娘,囂張跋扈的,我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泰山壓頂,更加不自在。
季南風覷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的臉色十分有意思,朝着我看了幾眼,意味不明的一笑,上前摟着老夫人,“奶奶,你要是真想要這個孫媳婦的話,我就給你娶回來。”
他說什麼?!
我瞪着季南風,他卻只是輕飄飄的看我一眼,又去討好着老夫人,彷彿這件事壓根跟我無關。
季南風!他以爲他娶的是一隻柿子還是蘋果啊!
“奶奶,今晚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你呀,就盡會討我開心,你這個大少爺,哪裡會做飯?”
想起曾經季南風跟我在一起,他拼命要下廚,結果卻把飯給煮糊了,我忍不住勾脣一笑。
我沒注意,季南風朝着我投過來一眼,又接着扶着老夫人坐在沙發上。
“奶奶,我怎麼不會做飯?你就盡會瞧不起我。”
老夫人坐在沙發上,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透着幾分犀利,朝着我伸出手,“簡小姐,你過來做。”
我看了季南風一眼,又覺得這是老夫人讓我坐過去,沒必要徵求他的意見。
“老夫人,天色很晚了,您孫子已經回來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簡小姐,你這麼着急走,是不喜歡我孫子嗎?”
我……
老夫人的表情已經是非常不高興了,我盯着老夫人的臉,一時感覺自己彷彿上了一輛難以行走的火車似的,根本不知道路在哪裡。搖了搖頭,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夫人,我……”
“唉,我年紀大了,你也別夫人夫人的叫了,就跟南風一樣,叫我奶奶就行。”
我低頭,咬了咬脣,總覺得不合適,可老夫人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能拒絕。
“嗯,奶奶。”
老夫人這才又展顏一笑,還抓着季南風的手,“南風,你什麼時候把簡小姐娶回家?”
“奶奶,人家叫簡安,又不是沒有名字。”
老夫人笑的更歡了。
“哦哦,簡安,簡安。”
然後朝着我伸出手,慈祥一笑,“那我叫你安安吧。”
我媽去世了,我爸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們父女已經很久沒有通過電話,或許他從來不關心我是開心還是悲傷。
“安安,過來做。你覺得我們南風怎麼樣啊?”
季南風?
我坐在老夫人的身邊,見季南風這個時候也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他……
“他挺好的,人高,長得帥,腿長,而且,總是喜歡幫助人。”
我也不知道我最後一句是怎麼說出來的,總之,我微笑的說完這句話,我看到季南風的臉色稍微變了變。
我沒再看她,反而和老夫人聊了起來。
我進來就看到這客廳裡放着很多的茶具,猜測老夫人有這方面的喜好,然後就順道聊了聊,果然,老夫人喜歡這方面的東西。還跟我聊得很投入。
季南風算是徹底的被晾在一邊了。
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反而是一直拿着手機在玩。
大概不知道給哪個妹子發微信呢。
我心裡劃過一抹黯然,不過也只是瞬間。
“安安,說實話,你喜歡我這個孫子嗎?”
原來剛纔老夫人看出我說的是假話了?
我臉上閃過一抹羞惱。
老夫人像是兒時小姑娘家拉着說悄悄話似的湊近我,“安安,你要是覺得不錯,我就使勁的戳和你們,放心,我孫子雖然皮,但保證聽我的。”
季南風嘛?
我朝着季南風看去,他也正好朝着我看過來。
我淡淡的別開了目光。
“奶奶,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呢?是不是說我的壞話?”
老夫人不高興的瞥了季南風一眼,“去去去,就知道瞎說。快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幫忙的?”
季南風就這麼被老夫人打發走了。
其實,這個時候,我真的不希望季南風走。
他一走,就只能我一個人應對老夫人。
雖然,老夫人的話也不是那麼難應付,但是,總是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安安,我啊,活了七十多歲了,年輕人的那些小表情都逃不過我,我能看得出來,你心裡啊,是有南風的。”
我驀地臉色一陣不自然。
她……怎麼看出來的?她難道掩飾得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