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人倒沒有,糾纏前妻倒是很喜歡。”
他說着,還一副現實安好的模樣,雙手撐在自己的下巴下面,眯着眼眸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真是!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呵笑了一聲,然後喝了一口檸檬水。
“季先生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您也不是女明星,也沒必要塗粉底,這麼厚幹什麼?”
我說話一點也不留情面,可以說是相當刻薄。
我就不信,季南風,你能受得了。
“臉皮不厚,怎麼來追妻?”
我沒聽錯吧?
他剛纔說……
我盯着季南風。
面前的桌子忽然被我一碰,我幾乎瞬間就把桌子給帶偏了,盯着季南風,有想要拿着一杯酒潑在他臉上的衝動。
但是,我最終盯着他看了半晌,卻只能呵笑一聲。
“季南風,我真是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你呢,就算再怎麼仗着我曾經愛你,也不能這麼一再的不尊重我?難道,你真的以爲,我不會忘記你而愛上別人嗎?”
季南風始終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對季南風說這些話都像是對着空氣講話。
他根本不在乎。
“你會嗎?”
他忽然出聲。
我的心膈應了一下,微微勾脣。
“我會。”
然後,我和季南風對視幾秒,我就轉身離去。
那晚,我和季南風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不怕他威脅。
“轟隆隆……”
天空一陣巨雷響過。
我的眉心忽然一溼,接着,豆大的雨點先後襲擊我的鼻子,嘴巴。
一個激靈打在我的後背。
趁着沒變成落湯雞之前,我朝着剛纔的餐廳飛奔過去。剛奔到門口,那扇旋轉門停止,一雙鋥亮的牛皮靴停在我面前,我的心還隨着剛纔飛奔的動作不停速的旋轉,眸光自下而上,直到微微仰視,盯着面前男人的那張俊臉。
眉眼之間是彷彿與生俱來的挑釁神色,正半歪着脣含情帶笑看着我,一隻手插在卡其色的褲子口袋,另一隻手舉着一把傘向我面前輕鬆一遞。
明明是輕佻的動作,語氣竟透着濃濃的責備。
“下雨了,不帶傘就跑,我有那麼可怕?還是你覺得感冒會讓你逃離我?”
我瞬間如石化僵硬。
面前的男人已經把傘柄放在我的手裡讓我握住,然後,他脣間又勾勒出一抹溫柔的輕笑,很快把身上的風衣脫下,利落的一個旋轉,那件風衣已經落在我身上。
那件男式風衣,把我的身體幾乎從頭到腳完全包裹住,手裡還拿着他的傘。
我看着手裡握着他遞過來的傘,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再對上他笑意盈盈的漆黑的瞳孔。
一瞬間,一種喚作屈辱的情緒在胸腔裡來回碰撞激盪。
我握緊了手柄,那股情緒在我身體裡來回作祟,惹得我的眼眶竟然也生生犯疼。手柄膈得我手疼,冷風一陣陣的從風衣領口灌進我的身體,耳邊是行人來回奔走的清晰卻破碎的聲音。
而我盯着面前的男人,彷彿要把這過去的短暫的前半生一股腦的全部倒影在他面前。
“爲什麼?”
“季南風,究竟爲什麼?!”
我不顧形象的歇斯底里的一聲大喊,手裡的傘被我用力擲在地上,發出強烈的碰撞的聲響。風衣被我用力的甩在他的懷裡,冷風再次毫不留情的劈打在我身上,我盯着季南風,毫不猶豫的握緊雙手,冷冷的盯着他。
“季南風,別再靠近我!”
“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我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儘管,此刻,天空裡的大雨依舊沒有減小的趨勢。
暴雨,就好像映襯了我此刻的心境,瓢潑不停的裹挾着我的整具身體。
冰冷,毫無畏懼。
我在冷風中冷冷掀起嘴角,勾勒了一下脣角。
季南風,你憑什麼?
你不配。
真的很冷。
這一滴一滴豆大的雨點,狂亂的擊打在我身上,每一滴,每一滴都好似凌遲。
好冷。
我咬脣讚歎着這鬼天氣。
路邊的出租車一輛一輛從我面前飛快駛過。
冰冷的雨水沖刷着我的臉。
我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向上撫摸着我的身體,即便再冷,我依然還沒有感官麻木,搓着身上的雞皮疙瘩,期待着有一輛的士能夠如天神降臨停在我面前,好讓我免去此刻好像渡劫失敗後的痛苦姿態。
我傷心,難過,卻遠遠不及被他看到我的狼狽姿態後的屈辱來的深重。
逃?
他說得對。
我的確要快速的從他面前逃離。
最好,再也不相見。
季南風,我是說真的。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呼喚。
終於,一輛的士停在我面前。我上車以後,的士司機用一種嫌棄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眼。我只能乾巴巴的一笑。
“不好意思,師傅,我會連清洗坐墊的錢一塊付給您。”
“好。”
這樁協議纔算達成,我也總算才能搭乘的士回家,而不是站在這個充滿了讓人無法呼吸的空間裡坐以待斃。
季南風,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你能離我遠遠的。
如果愛情就是一場戰爭,那麼,在這一場戰爭裡,我的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再也無力和你戰鬥。
請遠離這個戰場。
或者,請解散這個戰場。
“喂,小姐,您別暈啊……”
我暈沉沉的睜開眼,等看到眼前的一團熟悉的人影之後,腦子忽然傳來劇烈到幾乎要炸開我的腦仁的疼痛,忍不住抓緊了被子,伸手要命的揉着我的太陽穴。
好疼。
我坐穩了身體,纔看向面前如同石雕坐着的顧城西,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
“你怎麼又進我房間?”
“小姐!昨晚是我從出租車上把你扛下來的?要不是我出場及時,你當時暈頭轉向的,可能已經被出租車司機拋屍在街頭上了好嗎?你現在非但不感謝我,反而還惡語相向!簡安簡小姐!你的良心呢?!不會痛嗎?!”
等等!
昨晚……
我努力回想,貌似當時的確是在出租車上,然後,我想着季南風那檔子糟心事,腦子暈暈乎乎,暈暈乎乎……後來……我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我是被顧城西這小子順道救了?
怎麼……
聽起來好像是撿了路邊的一隻流浪狗一樣隨意。
我想到這,忍不住咬牙瞪着顧城西,拿起抱枕朝着顧城西瘋狂的擊打,打的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是瑟瑟發抖的靠在衣櫃前。
“喂!你失心瘋了啊?”
“滾!給我出去!”
顧城西挑挑眉頭,不敢相信的盯着我。
“你這個瘋女人!被男人給甩了啊!”
然後,他就飛速的逃出去。
門被用力關上。
我氣喘吁吁的拿着抱枕一看,然後一把把它毫不留情的丟在一邊,雙手托腮,憤憤然的盯着對面白色的牆壁。
然後,沒好氣的給了牆壁一個白眼。
從牀上翻身而下。
這不下牀不知道,一下牀嚇一跳。
我的腳步虛浮,簡直像是踩在棉花上,腦袋一陣發昏,眼前一黑。要不是我反應及時趕快扶着牆壁,這個時候肯定已經一頭栽地一命嗚呼了。
我扶着牆壁,頭痛的不是一點半點。
轉頭盯着窗簾外透露出的那一點微光。
我磨磨牙,語氣宛若地獄的閻王般隨時透着殺氣。
“那該死的天氣!”
這個時候,聽到有人敲門,我的眉心幾乎要擰成一個“川”字,我覺得蒼蠅如果恰好落在那裡,肯定再無生還之地。
可惜,我家沒有蒼蠅,不能讓我發揮這樣特異的功能。
不過,還是回到正事上。
這個時候是誰給我敲門?
剛把顧城西那個臭小子給罵走,誰還這麼不長心眼非要來觸黴頭?
我剛打開門,看到葉霖森的時候,本來一肚子戾氣瞬間消散,轉而是淡淡的愧疚,甚至無所遁形。
因爲季南風的事。
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其實,我跟季南風之間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可我卻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則必有迴響。而葉霖森,他纔是我的現任男友,昨天,我剛跟他吵完架,竟然就去和季南風碰面?雖然不是真心實意,可捫心自問,真的被季南風拉進餐廳,他對我說,臉皮不厚,怎麼來追妻的時候我一點都沒心動?
不,不是那樣的。
如果他沒有擾亂我的情緒,在那之後,我就不會情緒不受控制成那樣,對他發脾氣,當着衆人強制性的給他難堪。
真實的我,並不是會如此刁難別人的女人。
我按壓了一下眉心,總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說清楚。
我不想,變得和我厭惡的季南風一樣,佔有,甚至……玩弄別人的真心。
我正色一番,看向葉霖森,“葉霖森,你如果不覺得亂的話,進來房間吧。”
他遞給我一個高傲冷漠的眼神,已經先我一步走進房間。
我儘量告訴自己別在意,畢竟,他就只是會裝逼而已,其實內心不過是一隻單純善良的小奶狗。
我關上門。
再次按壓眉心。
“你要對我說什麼?”
身後傳來一道磁性卻透着微微涼薄的聲線。
我的嘴脣下意識的抿緊。
心裡卻暗歎。
跟聰明的人相處真的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