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什麼沒有告訴我嗎?
我深呼了一口氣,看着顧城北僵硬的勾了勾脣,“城北,是在什麼時候?你知道的,對嗎?”
他的眸光看過來,卻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安安,不要欺騙自己。”
他轉身離開了。
看着顧城北離開的背影。
我彷彿終於體會到孤獨的滋味。
站在醫院的走廊裡,我捂着自己的肩膀,這一刻,彷彿所有的痛苦都加諸在身上。
原先,我一直以爲是季南風對不起我。
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
那之前在美國酒店的那件事呢?
到底怎麼回事?
他難道那個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看着醫生已經從病房裡出來,看到我以後,其中一個醫生摘下了口罩。
“他現在還沒醒,你待會再進去吧。”
本來一直糾結的心這一刻稍微清醒了一些。
是啊,他都生病了,我爲什麼還要把過去的罪狀強硬的加給他。
我就不能善良一點嗎?
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被這裡的消毒水味淹沒着。
我趴在椅子上,等着季南風醒過來。
高跟鞋的聲音啪啪的響在耳邊。
我能感覺到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這麼準。
等我一扭頭,臉猛地捱了一巴掌。
很疼,我被打得跌倒在地上,有幾個護士看到,卻不敢過來。
畢竟,站在我面前,打我的是,是我媽。
“你給我出來!”
她打了我一巴掌,馬上就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到顧城北這個時候站在走廊的盡頭,他的眼底充滿對我的歉意。
我衝着他搖了搖頭。
表明我一點都不怪他。
能拖到這個時候我媽纔來找我,已經說明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我拖着身體到了外面,看到我媽的車停在醫院門口,我打開車門上去。
結果,剛上去,就被一些文件砸中了腦袋。
很疼。
但是,我卻不敢說半個“疼”字。
這次,不管發生任何後果我都沒有怨言。
因爲,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拿起那些文件盯着看着,竟然都是最近報紙上的新聞。鋪天蓋地的都是我的負面新聞。
全部拍的都是我在醫院裡看着季南風的身影。
這,怎麼了嗎?
我疑惑的看向我媽。
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媽,這是怎麼回事?”
“你難道不知道季南風已經和白琦訂婚了嗎?”
什麼?!
這確實對我來說是一個晴天大霹靂。
這麼幾天,我竟然沒有聽過這件事。
我扯了扯嘴脣,“媽,你騙我的吧?”
我媽冷哼了一聲,“你自己好好想想,我這麼費心竭力的替你尋覓好的人家,你竟然丟下人家,從美國跑到這裡,去找那個辜負了你的男人。你這樣,對得起誰?”
“媽,他得了腦癌,我就想最後留在這裡。”
我的肩膀忽然被握緊,“你知道腦癌病變了會怎麼樣嗎?他到時候性情大變,可能連你都要打罵,你爲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裡受苦受罪,還給自己的感情史上添一個污點。”
“媽,你當初爲什麼要生下我?”
我看着我媽,繼續一字一句道,“其實我一直想問您。即便是在我爸拋棄您的時候,您依然帶着自己的信念生下了我。媽,您曾經也愛過我爸吧?”
“你……”
我等着我媽的那一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卻想多了。
因爲,她沒有打我。
只是冷冷的看着我半晌,最後,手指落下來,她狠狠的蠕動了一下嘴脣。
“別跟我提從前。”
我抿了抿脣,“媽,不管怎樣,我最後都想要留在他身邊。”
我說完,看着我媽,我上前去擁抱着我媽,然後,她的身體好像是僵硬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
我下車,朝着醫院走去。
看到顧城北依然在走廊裡看着我。
我看到顧城北,嘗試着彎了彎脣角。
“顧城北,沒事了。謝謝你。”
“其實媽的考慮沒錯,最起碼我能理解。安安,有時候,男人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自尊。這點,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抿了抿脣,覺得心臟彷彿在被什麼東西一下一下的敲着,然後朝着顧城北勾了勾脣,“好,我知道了。”
顧城北不再說話,就離開了。
我去了病房,季南風已經醒了,我見他正看着窗外。
我開了燈,然後走到他面前。
“你怎麼不開燈?”
季南風依舊側着頭。
我就去拿着橘子剝開。
“給你剝個橘子。”
“爲什麼不離開?”
我剝橘子的動作忽然頓住。
“那你呢?之前,在美國的時候,那一場戲,是你導演的嗎?你不過是想要報復我?”
季南風還沒回答,我繼續道。
“那是你故意做出的吧,你就是想要我對你死心,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瘋了?爲什麼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朝着自己身上攬去。你怕我傷心,其實,我最傷心的是你不愛我。季南風,不要再推開我了,最後的時間,我真的想陪着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甚至想要一輩子。
我抱着季南風,手裡的橘子忽然就滾落在地上了。
我承認,我真的是脆弱的。
尤其是這個時候抱着季南風的時候,真希望把所有的痛苦都倒出來。
又希望我能夠去體會他的病痛。
時間啊,別走。
就停在這一刻。
我想,也許我們之間的努力能夠戰勝病魔呢。
難道不可能有奇蹟出現嗎?
我忽然被季南風一把推開。
整個人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我摸着肚子,還好只是疼了一下,就沒事了。不然,這個孩子恐怕現在就掉了。
比起這個,現在季南風的樣子更是讓人緊張。
他的雙手捂着頭,雙目之間都是糾結,甚至,痛苦的一把把牀頭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揮打到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季南風……”
我打算上前一步,卻見他特別痛苦的朝着我大喊了一聲。
“不要過來!”
他這是發病了嗎?
我立刻反應過來,出了病房去找醫生。
醫生很快進來,好幾個。
“抓着他的腿!”
“還有胳膊!別讓他亂動!”
“啊!你們走開!走開啊!”
我看着季南風痛苦的模樣,想要上前,卻在片刻又遁下來。
這個時候,我只能站在這裡給他鼓勵。
我什麼都不能做。
捂着嘴,像是能夠感受到他的痛楚似的,我靠在牆壁上,捂着嘴巴,一時間,只覺得情難自禁。
醫生們給季南風打了鎮定劑。
他從剛開始的不停亂動,到最後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醫生們這才擦着額頭的汗,收起了器具。
路過我身旁時,那個醫生看着我,“他現在情緒太容易激動,一旦出現異常狀況,你就聯繫我們。”
我點了點頭。
可是……
我追了出去,順便關上了病房的門。
“醫生,他的情況現在很嚴重嗎?”
醫生有些不忍心的看着我。
然後讓我跟着他去病房。
到了病房,我坐在醫生的對面,想着剛纔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咕咚嚥了一下口水。
醫生把一組圖片給我看。
“現在,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無法阻止的地步。而且,會越來越疼,我們只能,盡力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多活一段時間?
雖然早就知道了,可是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心痛。
我盯着醫生看了一眼,勉強的彎了彎脣。
“謝謝醫生。”
我從醫生辦公室出去,去了季南風的病房。
卻發現,人不見了。
怎麼回事?
我連忙去找護士,“護士,8008病房的病人呢?就是季南風!他去哪了?”
“哦,我沒看到。”
什麼?
“那你趕快幫忙找找啊,他怎麼就在醫院裡失蹤了?他明明之前還在病房裡的?!”
我不停的說着,護士看我這麼着急,也趕快去幫我找。
我痛的感覺心彷彿都絞在一起了。
我打算打電話給顧城北,但是,手機忽然被人拿走了。
我看到眼前的人,越發的覺得不可思議。
“葉霖森?”
他,怎麼會在這裡?
“找不到!”
我正詫異的時候,身後又傳來護士彼此之間傳遞的話語。
我愣愣的看着葉霖森,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
“葉霖森,季南風不見了。他是不是故意躲起來不想要見我?他就那麼討厭我嗎?”
是的,護士和醫生幾乎翻遍了整個醫院都不見季南風的身影。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就一直在醫院裡坐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暈倒在了葉霖森的懷裡。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坐在醫院的病牀上,旁邊坐着的是葉霖森。
他握着我的手,看上去,看着我的眼神非常深情。
他看到我醒來,眼神微微動了動。
“感覺怎麼樣了?”
我沒說話,他又接着補了一句。
“放心,孩子還在。”
我哽咽了一聲,然後低下頭,看着自己攥緊的手指,抿了抿脣,有點害怕,卻必須要把那個事實問出口。
“他,還是沒找到嗎?”
我抓緊了牀單,儘量想要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緊張。
“嗯,沒找到。”
葉霖森的話,像是奪走了我水裡的最後一顆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