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承認

樑家公寓

李芯逸上身穿一件鵝黃色的開衫,下面套一件淺灰色的一步裙,優雅而幹練,此刻她雖然坐在家中的沙發上看電視,她卻無心聽裡面的隻字片語,白天發生的事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她知道,姚心鳳的刁難纔剛剛開始,若是任其妄爲,到時候毀的就不止是自己,還有自己的兒子了,兒子樑佑平可是梁氏的唯一繼承人,眼看就要事成了,她可不想功敗垂成。

但是,她要怎麼做才能擺脫姚心鳳的鉗制呢?

忽然,她想到了,脣角露出一絲譏笑。

傭人們看到夫人的笑,也都鬆了口氣,夫人一回來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她們也不敢打擾,這會兒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芯逸,怎麼還沒睡?”樑勝天一進門就看到李芯逸坐在沙發上,便關切的問。

“你回來了?”李芯逸一看到樑勝天,便一臉的幸福,雖然樑勝天不似當年那般英俊瀟灑,卻也依舊沉穩俊朗,歲月也只是在他額頭上畫了幾道痕跡,並未催到他的容顏。

“夫人飯都沒吃呢,上午接了個電話回來都坐在沙發上,一直坐到這會兒。”傭人李嫂嘀咕了一句。

李芯逸馬上板起臉來斥責道:“李嫂,再這麼多嘴,你就回家給你兒子看孩子去吧,先生忙了一天了,以後不要拿這些小事煩他!”

“芯逸,你怎麼發這麼大火,李嫂也是關心你,你就不要責怪她了,李嫂你去給夫人弄點飯,一會兒我陪她吃,夫人心情不好,剛纔的話你也別忘心裡去啊。”樑勝天一方面爲李芯逸的體貼欣慰,另一方面也照顧李嫂的情緒,便出言安慰。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怎麼連飯都不吃?”樑勝天深情的看着李芯逸,李芯逸看着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覺得好怕,好怕這幸福終有一天會棄她而去。

她一下撲到樑勝天的懷裡,像當年那樣,“勝天,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李芯逸的小女孩情態到讓他覺得不好意思,傭人們也都羞得不敢看,“怎麼了,芯逸?發生什麼事了?”

樑勝天試着推開李芯逸,卻被她抱得更緊,“勝天,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那也是因爲我太愛你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些年你對我的感情,但你也知道我沒辦法忘記她,所以,這些年我對你一直心存愧疚。”樑勝天握着李芯逸的肩膀溫柔的說,疼惜之情溢於言表。

“我並不介意,這輩子我能代替姐姐來照顧你,我已經很知足了,”李芯逸抽泣着說,“只是,你能不能答應我,如果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要離開我,可以嗎?”

“你做的很好,你一直做的很好。”樑勝天笑着擦掉李芯逸的眼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的不安?”

“沒,沒什麼,我只是一時感慨而已。”李芯逸收住眼淚,怕再說下去會露出破綻。

“沒事就好,來,過去吃飯吧。”樑勝天還要問,見她不想說,便轉移了話題。

“爸、媽你們都沒睡啊?”他們還沒落座,樑佑平就回來了。

李芯逸看到自己的兒子,心裡安穩了許多,神情稍稍的放鬆了一下。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樑勝天戲謔道,在家裡他只是一個慈父,並不是梁氏集團的董事長,他跟兒子之間亦師亦友,他努力的給樑佑平營造一個比較寬鬆的成長環境,希望他能自由的發展,但他的希望怕是落空了

,樑佑平似乎發展的太過自由了點。

“瞧您說的,好像我整日徹夜不歸似的,我可是您一手訓導出來的作息時間嚴謹的人。”樑佑平拿起桌上的一塊點心,一口吞了下去。

“看到你,我才知道我的教育有多麼的失敗,你簡直就是我人生歷程的一抹黑筆。”樑勝天恨鐵不成鋼的說。

“好啦,你們爺倆一見面就掐,別貧了,說正事吧,兒子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吧。”李芯逸打斷倆人的對話,問樑佑平。

“唔,是這樣,我就是想問問老樑有沒有見過這個東西。”樑佑平嚥下最後一口點心,用餐巾紙擦了一下嘴巴,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樑勝天。

樑勝天好奇的打開紙,臉色大變。

李芯逸見樑勝天變了臉色,心裡開始不安起來,忍不住湊了過去,當下心涼了半截。

“你……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樑勝天率先開口問,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開始縈繞心頭。

“這是什麼洪水猛獸嗎?瞧你們兩個嚇的,你們認識對嗎?”樑佑平按下心中的疑惑,開玩笑的說。

“(不)認識。”李芯逸和樑勝天異口同聲的回答,卻一個矢口否認,一個開口承認。

樑佑平驚訝的看着二老,不明白二老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樑勝天也驚訝的望着李芯逸,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麼快的否認。

李芯逸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說:“勝天,這條項鍊並不一定是你我認識的那條,也許它是仿品呢?可是兒子,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樑佑平覺得爸媽今天的態度很是奇怪,剛想告知一切,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無意當中撿的,覺得很精緻就拿回來讓你們瞧一瞧,打算找人定做一條一模一樣的送給老媽,當聖誕節禮物,老媽,你覺得好不好?”

“不好!!”倆人再次異口同聲。

“恩?”樑佑平看向二老,樑勝天臉上的堅持和李芯逸臉上受傷的神色再次加深了他心裡的疑惑。

“既然都不同意,那就算了。”樑佑平打了個哈欠,回房去了。

偌大的空間只剩下樑勝天和李芯逸沉默而立。

“勝天,你覺得項鍊是真的嗎?”李芯逸率先打破了沉默,她不喜歡這麼安靜的氣氛,這樣的安靜會讓她發瘋。

“我不知道。”樑勝天揉了揉太陽穴,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梳理一下思緒。

“我累了,先上樓了,你慢慢吃。”樑勝天握了一下李芯逸的手,掌心傳來的冰涼讓他心裡一沉,可他不打算再問下去,他知道問也不會問出什麼,所以他裝作沒事一樣的離開了。

李芯逸哪裡有心情吃飯,樑佑平拿回的那張畫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以爲只要堵住了姚心鳳,一切便可安穩的過度,卻忽視了那個項鍊的主人,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樑佑平也參與其中,樑佑平的性格她最清楚不過,雖然他表面上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是他早晚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她千辛萬苦隱瞞的事情即將被揭曉,她要如何獨善其身?要如何全身而退?爲什麼偏偏要讓她的兒子來發現這個秘密呢?

樑勝天走到書房,打開最底層的抽屜,拿出裡面的一張相片,喃喃自語:“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眼角的淚花模糊了相片上人的模樣,也模糊了他的記憶。

“老樑,我就知道你在這等我。”樑佑平突兀的闖了進來,看到樑勝天不經意的擦掉眼角的淚花,便又開口,“這條項鍊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告訴我,你是從哪弄來的這張畫?”樑勝天嚴肅的表情嚇了樑佑平一跳,他在不確定之前,什麼也不能說。

“是我先問的,你應該先回答,不能倚老賣老。”

“不錯,這條項鍊對我來說很重要,比命都重要,這下你可以說了。”

樑勝天眼裡的神情讓樑佑平心生不安,李芯逸失神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她竟像是怕什麼,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隱情?樑佑平一時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個女孩丟了條項鍊,她憑着記憶畫了下來,就是這張。”樑佑平隱去了夏穎的名字,也隱去了她遇刺的事情,他不知道這些事情該不該說。

“女孩?是你認識的女孩?”樑勝天一聽到是個女孩,分明的激動起來。

“是。”

“她在哪?叫什麼名字?”樑勝天急於知道一些事情,情緒顯得有點失控。

“你問這麼清楚幹嗎?還有,你既然認識這條項鍊,那這條項鍊的主人是誰?”樑佑平不答反問。

“她是……”樑勝天還沒回答,李芯逸便端着一杯熱羹過來了,笑意盈盈。

“勝天,你該喝湯了。”

樑勝天接過湯,溫熱正好,便一氣喝完。

樑佑平在等那個回答,但樑勝天似乎並不打算當着李芯逸的面說,他看了樑勝天一眼,便識趣的回房間了。

“兒子又過來煩你了?”李芯逸給樑勝天捏着肩問。

“恩,也沒什麼事。”

“勝天,我們是夫妻,我希望你不要瞞着我,無論有什麼事,只要是你的決定,我都會同意的,你不要爲難自己。”李芯逸蹲下身伏在樑勝天的腿上,柔聲說,眼裡佈滿了誠懇。

“我沒有什麼瞞着你的,至於項鍊的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等弄清楚的時候再說吧。”樑勝天起身,“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李芯逸點頭離開,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自從兒子出生後,他們就沒同過房,二十年了,他越是對她客氣,她就越覺得離他越遠,這個貌合神離的婚姻是她努力得到的,可,她還想要他的心啊,但是,她拼盡了全力卻也只能在門外徘徊,她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等到那扇門打開的那天。

李芯逸走後,樑勝天又陷入了沉思,在一看到項鍊的剎那,他竟有種觸電的感覺,清清,真的是你嗎?

半晌,他又搖了搖頭,大概是自己思念太深的緣故吧,竟會產生這樣的錯覺,人死怎麼能復生呢?

清清,你在那邊過的好嗎?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人欺負你?有沒有……

這樣想着,他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朦朧中看到了那張讓他刻骨銘心的笑顏,他呼喚着她的名字,飛奔過去,她卻一直與他保持着相同的距離,任憑他怎麼呼喚,她依舊是遠遠的笑着,也不回答,他止住腳步,淚雨蹣跚,我想你,想你們了……

她也忽然駐足,臉上的笑一點點的僵掉,然後他聽到一聲細碎的破碎聲,她的身體便像瓷娃娃一樣一點點的出現了裂痕,慢慢的一片片的掉落,直到看不見,碎片就那麼的圍在他的身邊,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撕裂了,不,不要,不要……

碎片終究消失不見,他發了瘋的跑,拼了命的尋找,卻再也沒有了丁點的痕跡。

“不——”樑勝天大聲的叫了出來,額際的汗一滴一滴的流了下來,他才發現剛剛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而已,剛想拿紙巾擦汗,卻發現手裡緊緊攥住的是那張畫着項鍊的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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