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還跑來這,你知不知道我會擔心?”肖若晨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看到夏穎的景況怒氣洶洶的衝着夏穎大吼。短暫的平靜就這麼被打破了,肖若晨還是沉不住氣,他不能容忍夏穎窩在別人的懷抱裡,尤其是楚一涵。
他跟楚一涵要爭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除了母親不一樣外,他們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一樣的,連保姆都是同一個人。
所以,母親也容忍不了,整日跟父親吵架,父親也只是會抽菸酗酒,並不做任何的反抗。
於是,母親變本加厲,以至於幼時的肖若晨以爲是楚一涵跟他媽媽導致的他父母不和,那時候他恨極了楚一涵的。
擔心?這會他裝擔心了,早幹什麼來着?夏穎心裡一陣苦笑,落寞的眼睛裡浮現一絲憂傷。
那絲憂傷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了楚一涵的心裡,刺得他好痛,終於明白爲什麼她能輕易的抓住他的眼睛,能輕易的撥動他的心絃,能讓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化。
這一切的一切竟只因爲夏穎就是扣扣,扣扣就是她。
只是她眼裡的落寞跟憂傷都與他無關,只是因爲肖若晨。
“肖若晨,你怎麼來了?”林一拽了拽他。
“我接到電話,知道夏穎失蹤了,我猜她會來這,所以就趕過來了。”肖若晨看了看楚一涵,神情複雜。
當他接到楚一涵電話的時候,他知道夏穎可能聽到她跟林一的對話了,他還是沒能將傷害減至最低。
夏穎拍了拍楚一涵的胳膊,示意楚一涵讓她下來。
楚一涵愣了愣,還是鬆開了手。
“若晨……”就再這麼叫一次吧,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還記得這棵樹嗎?”夏穎望着身前的樹,思緒萬千。
肖若晨沒有開口,定定的看着這棵樹,不知道有什麼特別。
記得,我一直都記得,楚一涵深深的吸了口氣,仍舊無法緩解心中的苦悶。
“我以爲,就算你沒有回來找我,只要我找到了你,我們便註定會在一起,我一直以爲在你的心裡那個約定也還是算數的。”夏穎泣不成聲,她有太多的話要說,話到嘴邊卻又不想再說。
“小穎……”肖若晨面對夏穎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停在了半空。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楚一涵聽着這些原本該對他說的話,心裡悲痛萬分,他從來也不知道他們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他認出了她,而她卻錯認了他。
半響之後,夏穎止住抽泣,“如果……不能走到最後,那就讓一切都在這裡結束吧。”
在開始的地方選擇結束,多麼可悲的事情。
天上,月亮又圓了一回,難道真是天意,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啊。
“對不起……”肖若晨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真的很混,傷害了最愛的人,跟不愛的人結婚,還要揹負不得不背的懺悔,這輩子他已經沒辦法活得更清白了。
所以,夏穎,離開纔是最好的結局。
夏穎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不愛我,僅此而已,愛情裡面沒有道歉。”
“我……”肖若晨欲言又止,終是沒說一句話就離開了,就像他來時般突兀。
夜幕下,繁星點點,靜謐的像是神話,只是旁邊的人有些聒噪。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夏穎蜷縮在沙發裡,目光有些空洞。
林一早就睡得呼呼作響,楚一涵在夏穎身邊坐了下來,點點頭,“說吧。”他真的很想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我跟他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只是後來他因爲一些原因離開,我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在大學裡找到了他,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吧。”夏穎空洞的眼裡出現了一絲溫柔。
“我們很自然的戀愛,上課,自習,跟其他的戀人沒什麼兩樣。”
“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商量着工作以後要談論婚事,他卻突然不見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夏穎因爲激動,聲音微微發顫,眼角慢慢溢出淚水。
“楚一涵,你知道等人的滋味嗎?”夏穎擡眼問。
“我知道。”楚一涵舒了口氣,他怎麼會不知道。
“不,你不知道,因爲你根本就沒被人拋棄過。”夏穎將臉埋進膝蓋裡,低聲的抽泣,他那麼優越的條件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
頭一次,楚一涵沒了主張,無奈的嘆了口氣,將蜷縮的夏穎攬進懷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她溫暖,給她力量。
只是,她卻已認不出他。
“院長嗎?”第二天一大早,楚一涵就撥通了聖母孤兒院的電話,他有必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對,我是,請問你是哪位?”溫和的聲音傳過來,院長媽媽那張慈祥的臉便浮現在眼前,但他必須要問清楚。
“我是楚一涵。”
“哦,楚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因爲今天是週末,而且這個點,大家一般還都在睡覺,年輕人都有睡懶覺的習慣,比如夏穎。
“我想我們還是見面聊的好。”楚一涵掛了電話,直奔聖母孤兒院。
院長媽媽早已等候多時。
“爲什麼要把扣扣的名字改成夏穎?”楚一涵開門見山,他從來都不喜歡拐彎抹角,只是有一個人除外。
他害怕,他怕說了之後會是更大的傷害。
“你……”院長一驚,手一抖,杯裡的水灑了出來,滴到茶几上,像是一行清淚。
“不錯,我已經知道了,夏穎就是扣扣。”楚一涵清冷的目光,注視着院長,眼裡全是責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並不打算向你道歉。”院長溫和的看着楚一涵,目光淡定而安詳,看淡人間世事般雲淡風輕。
“院長,你明明知道我一直要找的人就是她,而且我找的很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院長深深的嘆了口氣,雖然她沒有結過婚,但是年輕的時候誰沒愛過呢。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抓耳撓腮般的不可遏制,卻獨獨不見那人的身影,那份落寞與孤寂,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可是……
“那,到底是爲什麼?”
“因爲,我不能確定。”那血腥的一幕,至今縈繞在她的腦海,現在想起來,她還是會心有餘悸。
“院長,這個理由太牽強。”不能確定的到底是什麼?
“楚先生,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對我們孤兒院的無償贊助都是因爲穎兒,因爲她是在這個孤兒院長大的,就因這一份情,這麼些年來你一直堅持慷慨解囊,穎兒是你心裡的念想,但是,那畢竟只是你們兒時的情感,這麼多年過去了,難保大家心裡不會有變化,即使你矢口否認,但也不能保證你們在一起就會真的幸福,不是嗎?”
院長的話猶如一桶冷水從楚一
涵的頭頂澆了下來,雖然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但他對扣扣的感覺沒有變,扣扣呢?難道真的會像院長說的那樣嗎?
這個想法深深的刺痛了楚一涵的心,可是,扣扣在樹下對肖若晨說的情真意切,那不是應該對他說的嗎?
扣扣……
“扣扣是這麼對你說的嗎?”他想知道,她有沒有說過什麼。
“不,她並不知道,我沒有告訴過她,她並不知道你一直在找她。”院長說的很平靜,楚一涵卻再也不能平靜。
“你爲什麼不告訴她,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憑什麼阻隔在我們中間,如果她知道以後還是選擇離開,那麼,我死心,可是你沒有,你知不知道她把肖若晨當成了我,肖若晨卻負了她,她現在正失魂落魄的在那哭呢,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你也是傷她的人之一!”楚一涵的情緒徹底的失控了,他自認爲能把握好自己的生活,卻沒想到自己最在意的被人擺佈,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院長一愣,微微動容,“穎兒,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差點要了穎兒的命,她只是想要保護她,僅此而已,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那天,她還是一如往常的給孩子們準備食物,卻突然得到消息,穎兒出了車禍,她慌亂的跑出去,看到渾身是血的穎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那輛沾滿穎兒鮮血的車子非但沒有停下,卻加足馬力駛向穎兒。
她瘋了似的擋在車前,戴墨鏡的男子看到有人衝出來,手一抖,車子偏了,擦着她的身體撞到了牆上,巨大的火花噴了出來,人車俱焚,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而她卻留下了腰疾,每到變天的時候,便疼痛難忍,穎兒傷到了腦部,失去了部分記憶。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仍然像個噩夢一樣糾纏不清,那輛車她也一直在查,因爲那場車禍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所以,她要小心更加小心,謹慎更加謹慎,併爲穎兒換了個名字,取名夏穎。
當楚一涵找來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隱瞞,她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否則她就對不起夢兒,夢兒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
楚一涵十多年來一直資助聖母孤兒院,他的人品跟氣度,讓她欣慰,當她想和盤托出的時候,卻得知楚一涵已經結婚,穎兒也愛上了別人,而且很開心,到嘴邊的話就這麼被擱下了,一擱又是好幾年。
“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院長心有疑問。
“拜你所賜,我以爲她是扣扣,她也是孤兒,而且會揹我教給扣扣的詩,我就把她當成扣扣了,結婚以後,我才發現她並不知道當年的那些事,她騙了我,我想過要離婚,她卻病了,查出是胃癌晚期,我放棄了離婚的念頭,全心全意的照顧她,三年的婚姻,沒有愛情也還是有親情,可她爲了不拖累我,不讓我看到她化療掉光頭髮的樣子,她自己策劃了一場車禍,臨死告訴我,她不是扣扣,一直以來她小心翼翼的呵護着我們的婚姻,艱難的維持,直到生命的枯竭,她說,她不知道沒有我的日子該怎麼過,卻終還是走在了我的前面,對她我只有愧疚,卻恨不起來。”楚一涵望向遠方,目光遙遠悲涼,他也是傷害她的人啊。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院長喃喃自語。
“從今天起,摩橡斷絕對聖母孤兒院的所有資金資助。”楚一涵不理會院長的自言自語,丟下一句話,徑自走開。
這個地方,他,以後絕不會再踏入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