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穎?”懷裡的人沒動,楚一涵又開始撫摸她柔順的髮絲,絲絲扣緊他的心絃。
“楚一涵,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一輩子就這樣平靜的過去,可是,有些事是過不去的,你也一樣。”夏穎瞪大眼睛,眸子晶晶亮,像一灘平靜的湖水卻暗藏洶涌。
“夏穎,我知道你在意什麼,當年你離開也是因爲那件事,可是,夏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不能放下嗎?”
楚一涵說到夏穎心裡去了,夏穎呆呆的望着他,從來都沒覺得這張臉是如此的俊美,可是,她還是介意的,畢竟他的母親是將一切推向深淵的黑手。
夏穎沒出聲,楚一涵替夏穎繫好安全帶,發動汽車子。
“我帶你去個地方。”
夏穎沒有反抗,任憑楚一涵帶着,在寬闊的馬路上行駛,從來都沒有覺得路是這樣的長,時間是這麼的慢。
沉默的空間裡,只剩下車子行駛的聲音和兩個人不平靜的呼吸聲。
他,在緊張些什麼?
夏穎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楚一涵,心底的波瀾稍稍平靜了些,楚一涵回頭,視線在空中碰撞,兩個人知道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慢慢的發生了變化,最起碼,她已經沒有那麼排斥他了。
楚一涵的脣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夏穎的眼睛裡明顯的多了一絲柔情,他懂的,真的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了。
窗外,乾枯的樹木不停的向後遊走,孤零零的掛着幾片乾枯的葉子,在風中搖曳,像是哭泣的遊魂野鬼般淒涼。
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
夏穎望着窗外星星點點的綠色,腦海裡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只是,她的生命力似乎都不曾有過春天,她只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直都在被拋棄。
車子在一處墓地停了下來,楚一涵下車,並轉過來替夏穎打開了車門,夏穎遲疑着下了車。
與別處的風景不同,這裡種的都是常青樹,似乎是在寓意那些逝去的生命與世長存。
多麼有愛的設計和創意,夏穎的心裡稍稍的暖了點。
“來。”楚一涵伸出手,安靜的看着夏穎,夏穎心裡沒由來的平靜了下來,從未有過的安靜。
夏穎將手放進楚一涵的手心裡,被他的手心包裹着,零距離的接觸着他的體溫,心裡竟涌動着一股暖流。
她想起了無印良品的那首歌,《掌心》,那熟悉的旋律便在腦海裡一遍一遍的回放:
“你手中的感情線是不肯泄露的天機
那也許是我一生不能去的禁區
我到底在不在你掌心還是隻在夢境中紮營
在茫茫的天和地尋覓一場未知的感情
愛上你是不是天生的宿命
深夜裡夢裡總都是你倩影
而心痛是你給我的無期徒刑
攤開你的掌心讓我看看你玄之又玄的秘密
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我有你
攤開你的掌心握緊我的愛情不要如此用力
這樣會握痛握碎我的心也割破你的掌你的心
……”
她很想知道,楚一涵的掌心裡是不是也有她不知道的天機和秘密。
指腹滑過他的手紋,細細的感觸激起了不小的漣漪,楚一涵站住,深情的看着夏穎,卻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握了她的手。
是肯定,夏穎大驚,什麼時候楚一涵變得這麼細心?他竟能知道她所想。
楚一涵拉着夏穎的手繼續向前走,終於,在一處墓碑前面,他停了下來。
夏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間石化。
墓碑上一張溫
婉漂亮的照片將女人的美極致的呈現在了大家的面前,那熟悉的眉眼笑容讓夏穎近乎窒息。
墓碑上赫然刻着,愛妻應夢之墓。
愛妻?從稱呼上看,這應該是樑勝天所立,只是,樑勝天到死也沒有告訴她,她媽媽長眠的地方。
而應景也從未帶她來過這裡。
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夏穎竟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來。
媽媽……
夏穎在心裡不停的呼喊,我來看你了,媽媽。
淚,模糊了雙眼,滴在青石上,溼了大片。
楚一涵抱了抱夏穎,對着墓碑說,“伯母,我帶着夏穎來看你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因爲我是楚穎琦的兒子,我媽媽當年對您所作的一切是不可原諒的,我先在這裡向您道歉。”
“也許,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愛上了您的女兒,一個仇人的兒子愛上了您的女兒,多麼有喜劇性的情節,我們的經歷竟像小說一樣,可是,伯母,我愛夏穎,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楚一涵看了看夏穎,夏穎淚流滿面,他又繼續說下去。
“如果仇恨能解決一切的話,我願意用我的餘生來贖罪,只是,我不希望夏穎再活在仇恨的陰影裡,這一切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姚心鳳已經一無所有了,肖若晨也死了,肖國軍也是間接的受害者,樑勝天也含恨而終,應景阿姨也因爲這些仇恨孤獨了那麼多年,伯母,我知道您一定是一個善良的人,您要是活着的話也不願意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這也不是您希望看到的結果,夏穎從小就受盡屈辱,沒有感受過家的溫暖,一直都在漂泊,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我想給她一個家,想好好的照顧她,疼她,可是,她過不了她心裡的那道坎,我們一直都在彼此折磨,彼此傷害,我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我想用餘下的後半生去彌補我母親所犯下的錯,希望您能成全!”
字字悲嗆,飽含深情,夏穎淚奔了,淚奔了。
她跪倒在應夢的石碑前,泣不成聲,“媽媽,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楚一涵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夏穎哭泣,任憑她哭盡心中的委屈和怨恨。
風,在嗚咽,雨在下。
一場春雨一場暖,春天就要來了。
良久,夏穎終於止住了哭,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
“我們走吧。”夏穎踉蹌着起身,消失在了濛濛細雨之中。
楚一涵沒有追,他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來撫平的。
或許,他應該早點打破這一切的。
之後,楚一涵沉默了好幾天,夏穎也沉默了好幾天,大家都心照不宣,連夏衣絡那個小丫頭也沒敢去招惹夏穎。
應景要去蜜月之行,夏衣絡就跟在蕭靜和的屁股後面,不停的問東問西。
“你是要化妝嗎?”
當蕭靜和洗完臉,準備收拾一下出去的時候,夏衣絡突然冒了出來,神情奇怪的很。
“這跟你有關係嗎?”蕭靜和沒好氣的說,夏穎這幾天就這麼把夏衣絡仍在了這裡,煩都煩死了。
“那我也可以化妝嗎?”
“不可以。”
“爲什麼?”
“不爲什麼。”
“不爲什麼是什麼?”
“不爲什麼就是不爲什麼。”
“那又是爲什麼呢?”
“夏衣絡你要是再跟我這繞口令我就把你丟到夏穎那去!”
夏衣絡閉嘴了,吐了吐舌頭,跑到客廳,抱着薯片看電視去啦。
她纔不要回到媽媽那去呢,她要給爸爸創造機會,她要爸爸媽媽和好,樑叔叔說過,只要
她不回家,爸爸媽媽就會過來接她的。
夏衣絡難得安靜,蕭靜和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正準備出去誇獎夏衣絡一下的時候,她剛走到客廳,瞬間爆發了。
“夏衣絡——”聲音高的簡直要破頂而出了,竭斯底裡的聲音與她現在古典溫婉的氣質截然相反。
夏衣絡此刻正光着腳蹬在茶几上,鞋子一隻在沙發上,一隻在茶几上,薯片散散落落的哪都是,蕭靜和出來的時候剛好踩着一片,素來喜歡整齊乾淨的她,此時再也忍無可忍了,她終於爆發了。
夏衣絡忽閃着大眼睛,淚水漣漣,“你居然吼我?”
“我就吼你怎麼了?”蕭靜和不甘示弱,天知道要跟一個孩子打架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夏衣絡看了看蕭靜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蕭靜和不理她,一分鐘之後,她徹底的被這淒涼的哭聲打敗了,主動的求饒,“姑奶奶,別哭了,我給你道歉,道歉好吧?”
夏衣絡睜開眼睛看了蕭靜和一眼,又兀自的哭了起來。
道歉,不管用。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蕭靜和急了,壓低聲音說,“姑奶奶,一會兒你姥姥就要回來了,不要再哭了!”
夏衣絡並不理會,聲音反而愈演愈烈。
“好好好,給你,給你,都給你!”蕭靜和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夏衣絡馬上破涕爲笑。
她已經覬覦這些卡通油畫很久了,這次終於如願以償。
夏衣絡蹦跳着去搶盒子,蕭靜和卻不捨得鬆手,夏衣絡張大嘴巴隨時準備發聲。
蕭靜和終於鬆手,夏衣絡對着她做了個鬼臉,跑進了屋裡去,並狠狠的將門關上,生怕蕭靜和反悔要回去。
應景跟蕭景天一臉幸福的走進門就看到蕭靜和黑着臉坐在沙發上,屋裡一片狼藉,像剛剛戰鬥過一樣。
“呃,那個,靜和,發生什麼事了?”應景憋着笑問。
蕭靜和卻撲進應景的懷裡,撒嬌起來,“媽,你趕緊將那個瘟神送走,我一分鐘也不想再看到她!”
應景還沒回答呢,臥室的門開了,夏衣絡淚眼汪汪的出來,一臉的委屈。
此情此景,大家就算是再不正常,也能看出這一場戰爭中誰是受害者了。
“夏衣絡你——”蕭靜和就算心再硬,面對着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的時候也變柔軟了。
“姑姑,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老是惹你生氣,可是,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不要趕我走?”夏衣絡一直生活在國外,對於國內紛繁複雜的稱呼她一時也搞不清,姑姑跟阿姨在英文中是統一的叫法,於是,她迷茫了,不知道姑姑跟阿姨有什麼區別,一直都不曾叫過,今天她竟然乖乖的叫蕭靜和姑姑了,儘管她應該叫阿姨的,但蕭靜和心裡還真是挺開心的。
等等,她這是在栽贓嗎?
蕭靜和氣結,“不管你說什麼,今天你必須要離開,要麼就是我離開!”態度堅決,語氣不容置換。
夏衣絡的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大有決堤之勢。
“夠了,靜和,她只是個孩子!”蕭景天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女兒平日裡是怎樣的高傲和目中無人他是深有體會,如今她居然變本加厲,連小孩子也不放過,真是太過分了!
“爸,我不是,我沒有!”蕭靜和想着辯解,蕭景天卻一臉的瞭然,蕭靜和摔門走了。
門裡,蕭景天跟應景氣得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安慰夏衣絡,門外,蕭靜和氣鼓鼓的要瘋掉。
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就養什麼樣的孩子,夏衣絡的出現就將原本屬於她的父愛母愛生生奪去了,夏穎,上輩子我欠你的還是咋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