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躺在牀上,頭一次感到徹頭徹尾的無助和懊悔,而且她頭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懼。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她從小到大經歷過無數次的危險和考驗,甚至在生與死的邊緣上徘徊,可是她從來沒有象現在這般絕望和恐懼,她始終認爲天蹋了有高個挺着,可是她的天終於蹋了,而且她發現,沒有人可以幫她頂着,而她,已經快頂不住了。
她發瘋了似的到處找着潘衛東,其實她知道,找到了他又能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時間不可以倒轉,什麼也不可能挽回了,她根本不知道找到了潘衛東能怎樣,她只找他,當作一種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在找他。
潘衛東真的消失了,就好象這個人根本就不曾存在似的,她沒想到,堂堂飛天的少爺,竟然這麼憑空消失了,連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她無奈跑到潘家。
“我找潘衛東。”她直截了當的說。
潘建國和他的夫人神色頹廢的接待了她。
“路小姐,小兒已經好久沒有音訊了,我可不可以問問,是不是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潘建國問。
“他怎麼會沒有音訊?他沒有和你們聯繫嗎?”路瑤不相信的問。
潘夫人突然掉下淚來,路瑤疑惑的看着她:“夫人爲何要掉淚?”
“路瑤小姐,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我知道東兒肯定是做了什麼得罪小姐的事了,不然他不會連家都不敢回,我想請小姐原諒他,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請小姐放過他吧。”潘夫人哽咽着說。
路瑤驚異的說:“夫人,您是說,潘衛東是在躲着我嗎?”
潘建國拽了拽他的妻子,可是潘夫人卻一把推開他,情緒激動的說:“你別攔我,兒子都快沒了,我還在乎什麼?”
路瑤奇怪的看着他們。潘夫人對路瑤說:“我不知道你們去拍外景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自從那天東兒就失蹤了,而且劇組被勒令停拍,公司也被監控起來,就連我們家也被監控起來,尊夫勒令我們必須交出東兒,還說要封殺我們飛天影視,路小姐,不管怎麼說,你和我們東兒是同學,我曾經不止一次聽他說起過你,說你是個很出色的演員,他還很興奮的對我說過,他要捧紅你,可是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尊夫冷俊先生爲什麼要對我們東兒痛下殺手呢?”
“等等。”路瑤愕然的瞪大了雙眼,她急急的打斷潘夫人的話:“你是說冷俊?你是誰冷俊想殺他?”
“是呀,路小姐,冷夫人,不知道我們東兒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夫人您,求求你,放我們東兒一條生路吧。”潘夫人泣不成聲的說。
路瑤聽不到潘氏夫婦再說些什麼,她不知道是怎麼從潘家走出來的,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說:“他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路瑤渾渾愕愕的上了車,神色木然的將車開到了大街上。刺耳的剎車聲將她從渾渾愕愕中驚醒,她才發現,她的車正橫在馬路中央。
路瑤忙將車開到路邊,停靠下來。她對自己說:“冷靜,不要慌,冷靜下來。”她閉上眼睛,仔細的回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她醒悟到自從這件事發生以後,她一直是心緒不寧,做什麼事都迷迷糊糊的,她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擔心,害怕這件事被冷俊知道,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冷俊已經知道了此事。乍從潘夫人口中得知冷俊知道此事後,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彷彿失去了跳動的能力,當時她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完了,他知道了。
“他怎麼會知道的?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還給我打過電話,沒說什麼呀。”路瑤的腦袋急速運轉起來,從那天到現在,她第一次非常認真的分析起這件事來。潘衛東已經失蹤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現在看來,是他受到了冷俊的威脅,所以他才躲了起來。一個個疑團在路瑤的腦子裡迅速成型,她發動汽車,向冷風辦公室急馳而去。
冷風正在開會,路瑤不理會秘書小姐的阻攔,大力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冷風看了看一臉冰冷的路瑤,鎮靜的宣佈:“會議暫停。”他站了起來,平靜的對路瑤說:“到我辦公室吧。”
路瑤跟着冷風進了他的辦公室,冷風將門關好,靜靜的站在路瑤面前。
“你爲什麼不問我來幹什麼?”路瑤壓抑着問。
冷風笑了笑,“你這麼急匆匆的跑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你知道我是爲什麼來的,對不對?”路瑤盯着冷風的眼睛問。
冷風又是淡淡的一笑,他爲路瑤接了一杯水,遞給她說:“先喝點水,坐下來慢慢說。”
路瑤沒有接他遞過來的水,冷聲問:“潘衛東在哪?”
“我們也在找他,可是一直沒找到。”冷風平靜的說。
“你們?”路瑤的心沉了又沉,“你們找他多久了?”
“從你從獵場回來那天起。”冷風依然很平靜的說。
路瑤隱忍着心中不斷涌上來的屈辱感覺,咬着牙問:“你們要殺他嗎?”
冷俊聳了聳肩,對着路瑤微微一笑,說:“這個,我無權決定。”
路瑤終於忍無可忍的暴跳起來:“混蛋,你們在看我笑話是不是?你們在玩我。”
“瑤瑤,你冷靜點,不是你想的那樣。”冷風忍着笑意對路瑤說。
“冷靜個屁,冷風,你和冷俊都是混蛋。”路瑤的眼淚奪眶而出,多日來的痛苦壓抑瞬間如決堤的洪水涌了出來,“我路瑤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我不會給你們冷家臉上抹黑,我馬上籤離婚協議,我、我跟他離婚。”路瑤嘶喊着,然後,一把推開冷俊衝了出去。
冷風忙伸手想抓住她,卻又被她一把推開,看着路瑤衝出去的身影,冷風自言自語道:“壞了,這回可玩過了。”
路瑤衝出颶風集團,上了自己的車,痛哭失聲。“他原來早就知道了,他原來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上次他打電話來問我有什麼事沒有,他也沒叫我老婆,他一定是不想要我了,他一定是想讓我提出離婚,我成全他。”路瑤痛心的想。
路瑤流着淚回到家,撲到牀上放聲大哭。她真後悔回到T市,她真後悔去和潘衛東拍電影,老老實實在家當她的少奶奶不是挺好,非要實現什麼夢鄉,這下好了,出了如此不堪的事,讓她還有什麼臉再面對冷俊。
自己種的苦果只能自己吞,路瑤坐了起來,哭着給冷俊寫了一封信:“老公,我知道我錯了,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彌補了,我很後悔當初沒聽你的話,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乾乾淨淨的路瑤了,就算你能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我沒有臉再面對你,面對孩子,面對家人。我知道你一定在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我也恨不得殺了我自己。忘了我吧,我知道你不忍心說再見,那就讓我自覺的消失吧。”
寫完了信,附上簡易的離婚協議書,路瑤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出了家門。
站在刺眼的陽光下,路瑤發現自己竟然無地方可去。路家是不能回了,回去了怎麼跟家裡人解釋呀。她只有何晴一個朋友,可是那裡也是去不得的,她忍受不了同情和可憐的目光。
路瑤開着車在街上轉了轉,最後停在一家賓館前,她已經哭得頭昏腦脹了,而且渾身無力,再轉下去,連她自己都怕出車禍。
她將車停在停車場,到賓館要了一個房間,然後將自己縮進被子裡,哭了睡,睡了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她聽見電話鈴聲。
她迷迷糊糊的按了接聽鍵,電話裡立即傳出冷俊嚴厲的聲音:“你在哪?”
路瑤立即又哭了起來,她沙啞着嗓子叫了一聲:“老公……”便泣不成聲了。
“還知道我是你老公呀?”冷俊冷冷的說。
“嗚嗚……我知道我錯了……嗚嗚……我給你丟臉了……”路瑤嗚咽着,哭聲越來越大。
“你還知道丟臉,我問你在哪。”冷俊恨聲說。
“對不起……嗚嗚……”強烈的恥辱讓路瑤說不下去了,她哭着掛斷了電話,並關了機。
頭很痛,口很渴,可是她不想起來,身上涌起陣陣寒意,她不由得把被緊緊的裹在身上。“讓我死了吧,就這樣死了吧。”她哭着想,“出了這種事,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她用被矇住頭,淚水嘩嘩的打溼了身下的被褥。
天已經暗了下來,屋內漸漸陷入一片黑暗,除了偶爾傳出的抽泣聲,屋內一片寂靜。路瑤昏昏沉沉的睡着,所有的夢魘裡都是沉沉的自責和羞恥,淚水抑制不住的不斷從眼角溢出,卻洗刷不掉她心中的悲傷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