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冷俊有些無措的說。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不想看見。”路瑤冷厲的說,她將念念緊緊的摟在懷裡,不再看他。
何晴走過來,輕聲說:“瑤瑤,沒事的,別擔心。”
路瑤看了看何晴,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冷風,突然流下淚來,她傷心的搖搖頭,默默的別過頭去。看何晴和冷風親熱的樣子,她知道,何晴早就知道冷俊在這座城市了,可是她卻瞞着她。
何晴心疼的說:“瑤瑤,你別這樣。”
“我沒事。”路瑤哽咽着說。她不能怪何晴,五年了,她很清楚五年中她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很清楚這五年中,何晴付出的是什麼,是她的青春,是她的心血,是她全部的精力,她沒有資格怪她。
“我只是擔心昔昔,這孩子身體從小就弱,我真的很害怕。”路瑤忍不住哭起來。
冷俊動了動嘴角,卻沒敢出聲,他怕給她造成更大的壓力,儘管他好象抱緊她,安慰她,可是他卻不敢。何晴和冷風也不敢多說話,面對路瑤,他們突然象做錯了事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那個林老師說話了:“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做家長的,你們對孩子真是不上心,你們以爲把孩子扔給我們幼稚園就萬事大吉了,是不是?我對念念昔昔說過很多次了,讓你們帶那孩子去醫院檢查一下,那孩子經常頭暈,經常摔倒,有時還發低燒,可是你們就是不肯,這下出大事了,這可不能怪我們,你們家長也是要負責的。”
路瑤吃驚的瞪大眼睛:“經常頭暈?什麼意思?念念,弟弟經常摔倒嗎?”
念念諾諾的說:“弟弟這陣子總說他頭暈迷糊,就摔倒了。”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媽媽和乾媽呀?”
“媽媽和乾媽都那麼累,我們不想讓你們操心,我給弟弟吃退燒藥了,吃了藥他就不發燒了,他說也不頭暈了。”念念看着媽媽嚴厲的表情,害怕的說。
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護士急匆匆的從裡面跑出來,何晴一把拉住她:“小姐,手術做完了嗎?還順利嗎?”
“孩子出血不止,備用血漿已經用完了,我要去調血漿,別擋路。”那護士推開何晴快步跑去。
路瑤完全懵了,經常頭暈,經常摔倒,經常低燒,流血不止,血癌,一個可怕的字眼從她腦海裡蹦出來。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的癱了下去。
“媽媽……”念念哭着叫。冷俊已經箭一般的衝到路瑤身邊,“瑤瑤,瑤瑤……”他急聲叫。
路瑤睜開混沌的雙眼,一把抓住冷俊的手,象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冷俊,怎麼辦?怎麼辦?”她哭着說。
“你別急,我馬上去打聽,你別急。”冷俊緊緊的握着路瑤冰涼的手,大聲說:“阿風,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院長快步走過來,冷風忙迎了上去,焦慮的問:“院長,怎麼回事?”
“冷總,冷經理,孩子突然出血不止,我們正在做全面檢查,不過,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這不是好現象。”院長冷靜的說。
遠遠的又跑來一個醫生,手裡拿着一張化驗單:“院長,結果出來了,再生障礙性貧血。”
冷俊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問:“很嚴重嗎?”
路瑤顫着聲音問:“是血癌嗎?”
院長搖搖頭說:“再生障礙性貧血不是血癌,它是一種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症,但是它有很高的死亡率。”
在場的人無一不震驚色變,冷俊忙問:“可以治療嗎?錢不是問題。”
“這種病目前是可以治癒的,最有效的方法是骨髓移植,不過我們這小地方做不了,建議你們還是儘快到知名醫院去。”
路瑤終於崩潰了,“昔昔,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呀?”她放聲大哭。
念念見媽媽哭了,也跟着大哭起來:“媽媽,是念念不好,是念念沒照顧好昔昔,是念念不好……”
冷俊蹲在路瑤面前,緊緊的握着她的手:“瑤瑤,你放心,昔昔會沒事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昔昔治好的。”
路瑤擡起淚漣漣的雙眼,終於抑制不住撲進他懷裡,大哭着說:“冷俊,你一定要救昔昔,你一定要求昔昔,我不能沒有他的……”
冷俊緊緊的擁住她,幽深的雙眸閃過堅毅,他輕輕拍着路瑤,對冷風說:“把亞瑟叫來,醫學上的事他懂。”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小昔昔被推了出來,衆人馬上迎了上去,醫生說:“孩子還沒醒,你們到病房吧。”
冷俊推着路瑤,冷風抱着念,衆人一路進了病房。路瑤看着小昔昔頭上纏着繃帶,胳膊上打着石膏,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淌。
冷俊知道,此時對她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只好對念念說:“念念,在這好好陪媽媽和弟弟,爸、叔叔去找醫生問問弟弟的病情。”
念念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懂事的點點頭,他對這個叔叔很好奇,他突然覺得他有些喜歡這個叔叔。
冷俊帶着冷風和何晴再一次進了醫生辦公室,向醫生詳細瞭解昔昔的病情。
路瑤則呆呆的坐在昔昔的病牀邊,看着昔昔蒼白的小臉,她的心猶如被針扎似的疼,爲了不給路家帶來不幸,爲了不讓冷家找到他們,她帶着他們東躲西藏,爲了想早日站起來,她和何晴沒日沒夜的工作,可是她卻忽略了她的孩子,他們還那麼小,她以爲,給他們溫飽,給他們溫暖,他們就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可是她卻忽略了他們的健康,她竟然不知道昔昔經常頭暈,竟然不知道他經常低燒,他們才四歲呀,竟然懂事得不想給她和何晴再添麻煩。
“念念,昔昔,想吃漢堡嗎?媽媽給你們買呀。”一次路過漢堡店,路瑤疼愛的問。
“不想,太貴。”念念脫口而出。
“還好啦。”路瑤笑着說。
“不要了,我們要節省,這樣媽媽才能早日站起來。”昔昔可愛的舔了舔嘴脣,天真的說。
路瑤感動的抱緊兩個孩子。
“媽媽不要站起來了,媽媽不治病了,媽媽只要昔昔好起來,媽媽只要你們健康快樂。”路瑤流着淚說。
念念伸出小手,輕輕的替路瑤擦着眼淚,可憐兮兮的說:“媽媽不要哭了,昔昔會好的,媽媽哭,念念和昔昔都好害怕。”
路瑤將念念摟進懷裡,哽咽着說:“念念別怕,有媽媽在,念念別怕。”
冷俊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路瑤抱着念念在黯然垂淚,而念念則可憐兮兮的不停的爲她擦着淚水。冷俊的心痛了,多少次幻想過和她重逢的情景,多少次想象着她或驚或氣或喜或怒的表情,想了多少句要對她懺悔的話,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是在這種悲切的情景下相認。
那不停抖動的肩膀還是那麼羸弱,是怎樣的辛苦才把兩個如此伶俐的兒子養大,那纖細的身體還是那麼瘦弱,是怎樣的艱辛才讓走到今天。冷俊的心碎了,他緩緩走到路瑤和念念身邊,伸出有力的臂膀,將他們母子攬入懷裡,心酸的說:“瑤瑤,交給我吧,把你和兒子都交給我吧,讓我來照顧你們。”
路瑤已經沒了主意,這麼大的事,真的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她弱弱的問:“會好的吧,昔昔會好的吧。”
“會的,醫生說可以治的,我已經做了安排,等昔昔好些,就送他去美國治療。”冷俊說。
路瑤點了點頭,已經如此了,她的執拗只能害了孩子,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抽泣着問:“你怎麼會在這?”
“我一直再找你們,沒想到在這裡找到了。”他簡單的說。
路瑤看着他,突然驚異的說:“你是那個男人?只按後背的男人?”
冷俊不好意思的說:“我怕你被我嚇跑了,可是我又想見你,只好,只好……”
“原來是你,怪不得。”路瑤苦笑了一下,怪不得她覺得他好親切,怪不得她在他面前無拘無束。
“媽媽,這個叔叔是誰?你們很熟嗎?”念念突然問。
“他是……”路瑤突然遲疑了,要告訴孩子他是誰嗎?
冷俊卻理解的笑了,他一把將念念抱起來,柔聲說:“是的,我和你媽媽很熟,熟到,可以爲你們做任何事。”他有些激動,頭一次抱着自己的兒子,一股熱浪涌上眼眶,他的眼睛溼潤了,他狠狠的親了一口唸念,然後對路瑤說:“我可以等,等你完全接受我。”
路瑤怔怔的看着他,她覺得他變了,他身上的戾氣沒有了,有的只是溫柔的體恤和強烈的關心。
牀上的昔昔動了動,“媽媽……”他弱弱的叫了聲。
路瑤忙伏下身子,心疼的說:“昔昔別怕,媽媽在這。”
昔昔虛弱的睜開眼睛,咧了咧小嘴,嬌弱的說:“媽媽,疼……”
路瑤的淚又抑制不住的掉下來,她哽咽着說:“昔昔乖,媽媽給你揉揉。”她輕輕的撫摸着昔昔的頭,心疼的淚水撲漱漱的打溼了昔昔身上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