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好啦,別耍小孩子脾氣了,這件事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了,是不能更改的,你就不要再有別的想法了。”路昊天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眼裡浮起一抹疼愛,他站起來,走到路瑤身邊。“都是大姑娘了,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這樣嫁了,讓爺爺怎麼放心?”

“那就不要讓我嫁呀,我都不認識那個人,他是方是圓,是長是扁,我都不知道,我怎麼嫁呀?”路瑤瞪着路昊天,委屈的說。

“瑤瑤,從你走進路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路家的一分子,路家的榮辱興衰,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何況,這樁婚姻是你爸爸用生命承諾的,我們都不可以違背。”路昊天嚴肅的說。

路瑤泄氣的一跺腳,眼裡蒙上一層霧氣,但卻被她倔強的隱忍着,沒讓那委屈的淚水滴落下來。

出了路昊天的書房,路瑤擦了擦眼角,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平穩了激動的情緒,這才一臉平靜的走下樓。

路家三子見路瑤走下來,忙又站起來,帶着詢問的目光看着她。路瑤若無其事的微笑着說:“大伯、二伯、三伯,我去看看我媽。”

“哦,去吧。”三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看來這已經成爲不能更改的事實了,老爺子這回是動真格的了,守了二十年的承諾,這回真的要兌現了。他們看着路瑤那單薄纖細的背影,不禁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出了主屋,路瑤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在主屋後側,有一個二層小樓,在大門上方,立着一塊方方正正的黑色木牌,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一個“秀”字。這是以路瑤的父親路錦秀的名字命名的,只可惜,他英年早逝,路瑤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路錦秀便去世了。

路瑤推開房門,大聲叫着:“媽,我回來了,媽……”

傭人孫媽迎了上來:“小姐,夫人在臥室呢,這兩天一直在哭,怎麼勸也勸不好。”

路瑤快步向二樓苗秀雲的臥室跑去,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苗秀雲是她最爲牽掛的,一向懦弱乘巧的苗秀雲當年就任性那麼一次,就那麼一次,卻賠進了女兒的一生,回到路家後,她一直深居簡出,不問實事,遇到事情只會躲在房間裡哭。

路瑤大力推開媽媽的臥房門,一眼就看見苗秀雲蜷縮在牀上,雙眼已經腫得象核桃一樣,頭髮凌亂,臉色蒼白,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路瑤撲過去,一把將苗秀雲從訂牀上拽起來,蹙緊雙眉叫着:“哎呀,我的媽呀,你這是幹嘛?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哎呀媽呀,你讓我怎麼放心你呀?”

“瑤瑤……”苗秀雲見到女兒,鼻子一酸,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噴涌而出。

“媽,我不是說了嘛,我沒事,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嫁得也不安心呀。”路瑤擠出一絲微笑,安慰着傷心的媽媽。

苗秀雲擡起一雙淚眼,抽泣着說:“瑤瑤,媽媽真後悔,如果媽媽不把你帶回路家,你就不用嫁了。”

“媽,怎麼又說這種話,你要是不把我帶回來,那我還能活到現在嗎?好了啦,媽,你怎麼就那麼確信,我嫁的人會不好呢?也許,他又高又帥,又溫柔,又體貼,哇,媽,那我不是賺了嗎?不用左挑右撿的就白得一個老公,媽,你應該爲我高興呀。”路瑤誇張的瞪着眼睛,一臉的陶醉和嚮往,苗秀雲被她哄得也是一陣心活,“是呀,誰說瑤瑤要嫁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了?也許真象瑤瑤說的那樣,是個和瑤瑤很相配的男人呢。”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有些迷糊的看着瑤瑤那張帶着笑意的小臉。

路瑤拍了拍她,故作嚴肅的對她說:“不許再哭了呀,別把我的幸福哭跑了,坐了那麼長時間的火車,都快把我累死了,媽,我去洗個澡,你去幫我弄點吃的好不?”路瑤分散着媽媽的注意力,“我都快餓死了,中午在學校就沒吃午飯。”

“午飯都沒吃?這怎麼行?你怎麼不早說,我這就去給你弄吃的。”苗秀雲一聽說女兒還餓着肚子,忙起身下了牀,“你去洗澡吧,東西做好了我叫你。”

瑤瑤滿意的點點頭,笑着回到自己的臥室。在回手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路瑤象是被抽空了身體力全部力氣似的,無力的靠在門板上,然後慢慢的滑落下來。原本溢滿笑容的小臉此時染上一層悲傷,她無助嘆了口氣,將早已昏沉沉的頭靠在門板上,疲憊的閉上雙眼。

她知道,沒有人能幫她,在這個家裡,爺爺的話沒有人敢違背,儘管爺爺平時對她還算寵愛,可是她知道爺爺的底線,超越了那道底線,遭殃的並不只是她自己,還會連累她那懦弱的母親。

坐了一會,路瑤突然睜開眼睛,雖然眼裡還帶有一絲抹不掉的憂鬱,但卻又閃爍出晶亮來,她自言自語道:“算了,事已至此,愁有什麼用呢?兵來將當,水來土掩,也許,我路瑤真的命好,真會碰上一個超帥超體貼的老公呢?呵呵,說不準的事呀,爲什麼只想壞的不想好的呢?真是豬呀,在這自尋煩惱。反正都要嫁了,那就開開心心的嫁吧。”她從地上騰的跳起來,甩掉身上的小揹包,拉開衣櫥,拿了一套娃娃式的家居服,蹦蹦跳跳的進了浴室,嘴裡竟然還哼着小曲。

是呀,愁有何用,哭又有何用,除了能瓦解自己的意志,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倒不如坦然的去面對,也許真的是柳暗花明也說不定呢。

洗過了澡,路瑤套上那套娃娃服,又是一路歌聲的下了路,拐進了廚房:“媽,好了嗎?餓死了。”她嚷着,並不時的掀開一些鍋呀,盤呀的,使那些原本沒有生氣的物件不時的發出一種悅耳的碰撞聲。

孫媽微笑着說:“只要小姐在,這屋子就有生氣。”

“嘿嘿,孫媽,我聽出來了,你這不是誇我,是在損我,嫌我吵呢,是不是?”路瑤嘻笑着,湊到孫媽面前,親暱的摟住孫媽的脖子。孫媽是以前伺候路錦秀的傭人,路錦秀去世後,她一直留在秀居,直到苗秀雲帶着路瑤回來,她便又盡心盡力的伺候着她們,而苗秀雲本是普通人家出身,對馮媽自然是不會使出主子的作派,路瑤又乖巧懂事,她們都把孫媽當長輩一樣的敬着,在這小小的秀居里,倒也經常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安詳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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