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將軍府邸,張角親衛遙遙看見軍師戲志才前來,急忙迎道:“見過軍師——”
如今在鉅鹿已無第二人可比戲志才的權勢,天公久在家中不曾露面,其他大方不是投靠了軍師,就是保持沉默,因爲劉闢,龔都等人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由幾名親衛隨從,戲志才邊走邊問道:“恩,‘天公’今日情況如何?”
有親衛悲痛道:“雖用的藥石,但還是不見起效,現下剛剛睡下。”
來到張角休息的地方,戲志纔對他們幾人道:“你們先下去吧,準備好藥石,隨時伺候,我有事要跟‘天公’講,不得讓外人靠近。”
“是。”
隨着關門聲響起,房間裡就只剩下張角跟戲志才兩個人。
wWW ¤ttk an ¤¢ Ο 戲志才慢步走向張角,端詳了一會,終是坐在張角的牀邊,看着張角,冷笑不已,面上一片猙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鐵針,戲志才刺向張角最爲疼痛的幾個位置,迫使他甦醒過來,以此爲樂。
劇烈的疼痛使昏迷中的張角不得不回到現實,看着眼前的戲志才,張角的眼中再以往沒有對他的信任,有的只是憤怒以及疑惑。
而戲志纔看着張角蒼白的臉,忍不住冷笑,還把一些“好消息”也一併送上道:“昨日劉闢,嚴政,龔都及其部下密謀反叛,我已經奉‘天公’的命令把他們全部宰殺,一…個…不…留。”
因爲疼痛,再加上氣憤,張角全身顫抖不已,但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沒有辦法手刃眼前這個要加害於他的人,甚至想要起身都已經做不到了。
五石散雖然可以暫時讓人體放鬆,但是過量的食用不但會使人失去活動力,而且對身體也會造成極大的傷害,像張角這般病體更是危害甚大。
只可惜雖然張角現在貴爲天公將軍,但以前終究不過是一個落榜的秀才,如何知道只有富貴人家中才有的五石散,在戲志才送上的一兩次後,便已經上癮了,而最終結果則是病入膏肓,大全旁落。
張角勉力開口,痛苦道:“柴志戲,我張角雖然不是明主,但也自問對你不薄,信任有加,爲什麼,爲什麼你還要這樣對我?”
戲志才冷笑道:“是啊,你對我不薄,而且很器重我。”
“那你爲什麼要這樣,難道你是爲了錢,爲了權嗎?”張角眼中全然不信,爲何一個自己如此信任的人會這般對付自己。
“哈哈哈……”,戲志才聞言不覺笑道:“錢?權?對啊,它們都是好東西,可惜啊,對我來說,他們根本不算什麼。”
張角問道:“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戲志才直直的盯着張角,眼中蘊涵着的殺意,就算是久戰沙場的張角也是不由得感到一絲冷意。
戲志才輕輕說道:“張角,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你。我原名戲志才,潁川郡人,少時出遊求學,本想學成以後,謀一份仕途,可以好好的侍奉我的雙親。張角啊,張角,本來我可以奉養我的雙親,可是,可是我沒想到你張角……爲什麼你要造反?爲什麼你們黃巾軍要劫掠我的家?爲什麼你們連老幼也不放過?爲什麼,爲什麼?”
張角看着幾近瘋狂的戲志才,心中頓時明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黃巾起義,初時聲勢極爲浩大,百姓因爲是自己起來的部隊,自然也是支持,只是軍隊中大部分是由農民組成,家中沒有什麼存糧,軍隊的補給基本上是殺到哪裡便搶到哪裡。可是發展到了後來,整個冀州差不多有五十萬黃巾軍,光是靠官府那些糧草輜重,如何能夠。因此黃巾軍們只好把那些富家商戶洗劫一空,以保證大軍的需求。而戲志才的家族剛好也在內。
“你知道當那日我回到家,看到滿地的屍體血流成河,殘木碎瓦,好像人間地獄般,張角,你說,我該不該找你尋仇?”
“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張角聞言卻是大笑,似乎很是痛快。
戲志才見張角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大怒道:“你笑什麼,都快死到臨頭了,你還能笑什麼?”
張角好不容易停下,還是笑道:“我張角一生不曾看錯過人,對你戲志才也不例外。本以爲你是爲了權利,爲了錢財才背叛我,那我只能說是瞎了眼,而你戲志才也不過是平庸之輩,只是箇中還有這般緣由,倒不負我對你的看重。”
說了不少的話,張角感得很是疲倦,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說,恐怕再也沒辦法說了。
“戲志才,我現在知道你爲了報仇,可以天天對着仇人幫他出謀劃策,隱忍至此,哈哈哈,你果然是個人才,而我張角稱得上是伯樂吧……”
戲志才萬萬沒想到張角居然會怎麼說,他想過張角會辱罵他,會沉默不語,卻不會相信張角會以伯樂,千里馬相稱。
一時間,戲志才居然忘了他的大仇之恨,想起來的是張角對他的器重,張角的雄才偉略。
想到這些,戲志才漸漸平靜下來,看着張角道:“‘天公’,要是沒有失去我的家人,也許我們可以成爲朋友。”
張角道:“不能與你把酒言歡,人生之憾啊。”
說完,兩個人都是沉默下來。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破了兩人之見的沉默,戲志才遲疑了一會,還是過去安撫張角胸口,讓他舒服點。
終於張角稍稍緩過來,對戲志才道:“不知哦張角還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說。”
張角道:“我命不久已,卻不想如此,等會能否給我痛快點?”
一邊是深仇大恨,一邊是知遇之恩,這讓戲志才猶豫不決。
又是一陣難以忍耐的疼痛,張角抓住戲志才的手,道:“戲志才,我就算有千錯萬錯,可臨死之前想要死的痛快點也不行嗎?你就那麼恨我,要我受盡折磨才能讓我去嗎?”
看着張角那因爲痛苦而變形的臉,感覺着手上的力量,戲志才知道張角確實已經快到崩潰邊緣。
於是,戲志才終於點頭表示同意。
“多謝。”
爲防其他人將來檢查屍身時候,懷疑自己,戲志才便拿起厚布蓋向張角的面目,以此結束他傳奇的一生……
一刻鐘後,戲志才走出張角房間,對房外侍衛道:“通告全城,‘天公’他去了。”
“‘天公’……”衆親衛齊齊跪下,泣淚不已。
張角,這個漢末梟雄,帶着他雄心壯志,帶着他的遺憾去了。
也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能活的輕鬆點吧,戲志才眼角微微溼潤,卻是爲張角想到。